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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白首關 第十章

兩批援軍在凌晨及夭亮先後趕到。

而發現答應給予半厚賞金的璽王已死,原聚集在九泉的各方人馬在鎮北軍攻堅時,便作鳥獸散,逃得了的逃了,逃不掉的……投降。

未到午對,鎮北軍已控制了整個九泉,並以璽王的宅子為臨時的議事所。

「雷鎮藩,你沒事吧?」難得穿上男裝的慶禎一個箭步沖進來議事所。

見他好端端的坐著,宋遠膜松了口氣,「看見將軍無恙,令人欣慰。」

「我二皇兄呢?我要好好問問他,為何那麼不知感恩?」慶禎生氣地問。

「璽王已經死在我的刀下。」他坦白道。

聞言,慶禎跟宋遠驥皆是一驚。

「這事,我會親自向皇上請罪。」

「請什麼罪?」慶禎輕吟一記,「是二皇兄他罪有應得……對了,那個孤、慢不,香衣姑娘呢?」

「她在里面休息。」

「她怎麼了?」

「她……」他正要說話,香衣已從里面走了出來。

「香衣姑娘?」慶禎見她毫發未傷,暗自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事,不然雷鎮藩可要怨我一輩子了。」

她看著眼前男裝打扮的他,笑說:「你是慶禎王爺,而不是慶禎夫人。」

慶禎尷尬的抓了抓臉,白了一旁偷笑的宋遠驥一眼。

但旋即,他感覺到氣氛有點異常。

雷鎮藩跟香衣終于重逢,為何臉上沒有欣喜之情?

「怎麼了你們?好像不是太高興的樣子。」

「素浪讓香衣吞下了毒藥。」雷鎮藩沉聲道。

「什麼?!」慶禎跟宋遠驥同時驚呼。

「素浪說是七日絕魂丹。七日之後,香衣便會毒發身亡。」

「可是……」慶禎細細端詳香衣,「她看來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將軍,會不會是素浪在誰你?」宋遠駁也道:「那些邪門的人,行事毫無道理,或許她只是……」

「我不會冒這個險!我會立刻帶香衣返回凜泉城,請最好的大夫為她診治。」說罷,雷鎮藩走向她,攬住她的肩。「我不會、不要,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迎上他深情真摯的眸子,香衣紅了眼眶。

連趕了兩天路,累壞了三匹良駒,雷鎮藩終于帶著服下七日絕魂丹的香衣返回將軍府。

一回府,他立刻請來在凜泉城中執業超過三代的本善堂張掌櫃,以及所有被稱為名醫或是神醫的大夫來到府中為香衣診治。

另派出鐵騎數百,追查司命等人的行蹤,希望能拿到解藥。

但最終,沒有一個大夫能說出她中的是什麼毒、以何物解毒,而司命等人也像是人間蒸發般失去蹤影。

數日間,雷鎮藩為她急白了兩鬢。

轉眼,香衣服下七日絕魂丹已是第五天了,她看來仍無任何中毒跡象,但卻越來越虛弱,甚至快要沒力氣下床。

看著她日漸虛弱、消瘦,無計可施的雷鎮藩痛苦又自責,但從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素浪說七日絕魂丹不會立刻奪人性命,是毒狐狸用過最慈悲的一種毒藥。但對他來說,卻是最殘忍的折磨。

她要他看著香衣在他眼前漸漸死去,要他再嘗一回當年的苦。

「鎮藩哥……」一直昏睡的香衣醒了過來,看著寸步不離守在床邊的他。

「香衣,你醒了?餓不?」他輕握著她的手,溫柔的問。

「我不餓?……」她淡淡一笑,「現在是什麼時候?」

「天剛亮……」

「你又沒合眼?」香衣不舍的看著他,發現他急白了發鬢,「鎮藩哥,你……你的頭發……」

她伸出手,不敢置信的輕撫著他的發鬢,淚水瞬間盈滿雙眼。

雷鎮藩握著她的手,一笑,「好看吧?」

看著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的他,她的心好痛。「鎮藩哥,我求你不要這樣……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

「不準說死!」雷鎮藩打斷她,眼底閃著淚光,仍努力的笑著,「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香衣不語,只是定定的泣視著他。

她死過,知道這種感覺,她……又要再一次離開他了。

她不甘心,等了五年,老天爺居然就只給了他們這麼短暫的重逢。她從不怨什麼、怪什麼,但這次,她真的想問問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捉弄他們?

「鎮藩哥,我……我想到外面透透氣。」她說。

「嗯。」雷鎮藩將她從來上抱起,走到外面。

兩人在廊下坐著,互相依偎。

「鎮藩哥,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香衣聲音軟軟的問。

「記得,什麼都記得。我記得在杜府第一次看到你,我心里只想著一件事。」

「什麼事?」他在她發上一吻,「我在想啊……書常這小子真是好運氣,居然能娶到這麼好的小姑娘。」

听他這麼說,香衣笑了,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如朝霞般的紅暈。

「鎮藩哥,我很高興能嫁給書常,因為嫁給他,我才能過上你。」她將臉緊貼在他胸口,「香衣這一生命運多片,但能被你所愛,已無遺憾。」

雷鎮藩心痛如絞,但仍力持表面上的平靜,「傻丫頭,你在說什麼遺憾?咱們的日子還長得很,你想甩開我?」

她沉默須臾,「我知道這種感覺……我的日子不多了。」

「香衣。」他生氣地輕斥,「不準再說這種話!」

不忍他為她孤單一生,「鎮藩哥,是香衣沒有福氣,如果我……死了,請你不要放棄愛上別人的機會。」

「胡說,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愛上別人……」雷鎮藩心痛到凡手要掉下眼淚,他緊緊的攬著她的肩,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氣力都傳選給她,「你還要幫我燒飯洗衣、生一窩孩子,我不會這樣就放了你的。」

「鎮……」她還設說話,便咳了一聲,她以袖口搗著,那袖口立刻染血。

見狀,雷鎮藩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冰凍了般。

「鎮藩哥,我……我真的—」

「你不會有事。」他急著打斷她。分別了五年,他們好不容易重逢,老夭不會這麼待他的。

她笑娣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真傻,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香衣,不管是上山還是下海,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為你……」

「不.」她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頗,「我不要你上山,也不要你下海,你哪里都別去,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如果她的生命再度到了盡頭,如果她就只剩下這麼一點點的時間,那麼她希望他們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分分秒秒都在一起。

「我累了,你能抱我進屋里嗎?」

他將她抱起,而她靠在他懷里,閉上了眼楮,珍惜僅剩的時光。

第六日,慶禎提前回來了。他走進香衣臥床的房間,看見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她,還有守在床邊的雷鎮藩。

「你回來了?」

「我先回來了。」他輕手輕腳的走近,看見雷鎮藩一夕霜白的發鬢,「你的頭發……」

「別大驚小怪。」

見他神情憔悴、眼神哀愁,慶禎也難過了起來。

他沒想到雷鎮藩對香衣的愛是如此濃烈。

這時,香衣醒了過來,看見床邊多了一個人,先是一征。再細看,發現是穿著男裝的慶禎。

她一笑,「王爺是女人的對候美,是男人的對候俊,真是讓人驚艷。」

「香衣姑娘,你在尋我開心?」慶禎想緩和房內低迷的氣氛,「听說你擅長女紅,我房里有好多漂亮的布走,你要趕快好起來,幫我縫制幾件新衣。」

唇角微微一揚,「恐怕香衣辦不到了。」

「怎麼會呢?你—」

「王爺,」香衣打斷了他,「我想求你一件事。」

慶禎微征,與雷鎮藩互視一記,才道:「你說,我都答應你。」

「如果我死了,請你陪在鎮藩哥身旁……」淚光已在她眼眶里閃爍著,「他若傷心,你便說笑話逗他,他若想著傻事,你便勸慰他,讓他……」

她話未競,雪鎮藩緊握著她的手,懊惱的出聲阻止道:「香衣,夠了,不準再說。」

「鎮藩哥……」看著眼楮已然泛紅的他,她心疼的流下眼淚,「別為我哭,我不會離開你,你只是……只是看不見我而已……」

「香衣,別說了」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跟她死別,他感到既悲傷又害怕。闖蕩江期,征戰沙場,他從不知何謂恐懼,只有在面對她的死亡時,他擔驚害怕得像個娃兒。

他將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里,仿佛一不小心松開手,她就會消失在他眼前般。

一旁的慶禎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別過臉去拭淚。

老天爺,垂憐深愛著對方的他們吧,不要再度奪走她的生命,也不要毀了雷鎮藩的人生……我發誓,若香衣能逃過死劫,我一輩子不再做女人打扮。他在心里暗暗發誓。

第七日,香衣偶爾會發出像吃語般的申吟,卻幾乎睜不開眼楮。

雷鎮藩不時探著她的脈搏,感覺她的溫度,以確定她還在他身邊。

他一次又一次的求老天拿他的命換她一命,但這一回,老天沒回應他的祈求。

「將軍,」李鵬樹來到門外,「府外有位衣著怪異的游俠求見。」

「誰?」

「他說他叫鐵麒麟。」

雷鎮藩一震。鐵麒麟?當年贈他神刀虎徹的異姓兄弟?多年不見,他以為麒麟老哥已回到日出之國,沒想到……

他起身,「快請。」

「是。」立刻領命前去。

不多久,李鵬樹帶著鐵麒麟進到寢苑。

雖許久不見,但麒麟老哥的樣貌並無太大變化。能再度與老友相眾,本是歡喜之事,然此對此刻,雷鎮藩卻沒有那樣的心情。

「老哥,別來無恙?」

「我好得很,兄弟你呢?」鐵麒麟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替見他已白的發鬢,「哎呀,你競白頭了?」

雷鎮藩感眉苦笑,不知該說什麼。「老哥怎會知道我……」

「我行里此地,听說虎嘯將軍雷鎮藩鎮守在此,就來拜訪你。听聞你最近發兵九泉,阻止了璽王的進犯,老哥我真為兄弟你高興呀,不過……」說著,鐵麒麟皺起眉頭,審視著他,「怎麼你看來悶問不樂:心事重重?」

「實不相瞞,香衣身中七日絕魂丹這無藥可解的奇毒,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香衣?當年杜府的那個小募婦?」他一笑,「原來你們真的在一起?我還以為你拜相封侯後,娶的是什麼公主或干金呢。」

雷鎮藩濃眉一皺,「老哥在尋我開心嗎?」

「你剛說她中了什麼無藥可解的毒?」鐵麒麟突地話鋅一轉。

「七日絕魂丹。」

鐵麒麟微頓,「虎徹呢?」

「虎徹……」他不知如何向麒麟老哥解釋虎徹已碎裂成塵土,更不知老哥為何突然提及虎徹。「已經沒了。」

聞言,鐵麒麟皺緊眉頭,「真是可惜,虎徹里頭的脊骨能治百毒,我當初將它贈予你,就是希望它能在你危急時刻救你一命。」

他一震,「你說那脊骨能治百毒?」

「沒錯,只要將它磨成粉末服下,立能見效。」

雷鎮藩的臉上不見衰愁,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以及希望。

他忘情的抱住鐵麒麟,「老哥,你來得正是時候,正是時候!」說罷,他取出腰間的小錦囊,倒出那僅剩的一截脊骨。

「香衣有救了。」

服下虎徹僅剩的一截脊骨所磨制的粉末後,香衣不再咳血。三日後,她漸漸恢復體力,也能下床。

鐵麒麟來到房中探視她,對她完全不同以往的容貌感到訝異。

于是,雷鎮藩將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這真是……」他瞪大眼楮,一臉難以置信,「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香衣眼里滿是感激,「鐵爺,這都要感謝你,謝謝你送給鎮藩哥那樣的神刀,才能讓我還魂續命。」

鐵麒麟爽朗一笑,「不,這跟虎徹無關,而是老弟對你的愛感動了天上那些家伙。」

听他將老天爺及其它神靈稱為「天上那些家伙」,她很是驚訝。但她知道,他沒有任何不敬之意。

這時,慶禎來到門外。

「香衣姑娘……」見屋里坐著雷鎮藩跟鐵麒麟,他微頓,「我方便連去嗎?」

雷鎮藩對他招了折手,他走了進來,抓了把登子在床邊坐下。

「香衣姑娘的氣色好多了。」

「托王爺的福,民女真的好多了。」

想起自已之前對她真的很不發善,慶禎有點歉疚心虛,「那個……香衣姑娘,你叫我慶禎便行了。」

「是啊。」雷鎮藩用力揉揉他的頭,「這小子不過二十,叫你一聲姊姊都不為過。」

「這怎麼行?王爺可是當今皇上的十四弟,而我……」

「你也不是普通人啊。」雷鎮藩愛憐的看著她,提醒道:「你就快要成為虎嘯將軍的夫人了。」

香衣羞怯的替了他一眼。

「瞧,我這未來弟妹害羞了。」鐵麒麟調侃。

「鐵爺,怎麼連你都欺負我呢。」她白暫的臉上頓時飛來兩朵紅霞。

「對了,」雷鎮藩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疑惑的看著慶禎,「你哪條筋不對,居然沒穿女人的衣服了?」

他靦腆支吾道:「我……我立了誓。」

「立誓?」

「因為我之前對香衣姊姊實在太壞了,非常過意不去,所以我發誓,只要她能活過來,我便不再做女人打扮。」

她很是驚訝,「王爺,你……香衣何德何能,居然能……」

「沒力法呀。」慶禎面紅耳赤,「看見你們那種生死相許的樣子,我……我感動嘛。」

「慶禎,你這小子……」雷鎮藩既感動又激動的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好兄弟!」

「王爺,香衣謝謝你了。」她注視著他,眼里蓄著感謝的淚水。

慶禎難為情的抓抓頭,「沒什麼啦。」

「弟妹,」鐵麒麟真誠的看著她,「你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麼多人祝福你、看顧著你。」

她領首,唇抿笑花,「是呀,香衣由衷感激。」幸福之淚眨眼滑下。

數日後,皇上從京城輕裝簡從,秘密趕至北境。

因听聞雷鎮藩中毒身亡的惡耗後,他便立刻出宮。但半途,又接獲密探局的消息,說雷鎮藩親征九泉,平定內亂。如此混亂的訊息,搞得他都頭疼了。

當他一到將軍府,雷鎮藩便立刻在聚賢齋里向他享報此次發兵九泉之事。

「所以說,我皇兄已經……」听聞璽王已死在他刀下,朱成晉臉上難掩遺憾。

「末將植自作主,請皇上責罰。」

「免了。」他慨然一嘆,「也許我該感謝你。」

雷鎮藩不解,「皇上?」

「你做了我沒有勇氣做的事情。我給過皇兄機會,但他……罷了。」

「但是末將……」

「你平定亂事,阻止我皇兄的兵馬進犯,就算真有什麼錯,也已功過相抵。」他話鋒一轉,「對了,慶禎呢?」

「他陪香衣到清淨庵拜佛,應該快回來了。」

「香衣?」朱成晉眉心一擰,「你說的香衣是那個已經……死了的香衣?」

「正是。」他神秘的一笑。

皇上大驚。當年雷鎮藩請求回到天麓城並鎮守南境,為的就是一個名叫香衣的女子。後來听說她死了,雷鎮藩也突然辭去官職,浪跡夭涯,行蹤成謎。

他可是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他,並好說歹說的拜托他到北境來接掌兵符,現在他卻說那香衣還活著,而且跟慶禎一起上山禮佛?

「雷鎮藩,朕讓你給弄糊涂了。」他蹙起眉頭,困惑不解。

「此事說來話長,末將……」

話未說完,外頭傳來慶禎的聲音。「皇兄來了?真的?」

不一會兒,慶禎像只瑞賭跳跳的兔子般跑了進來,興奮地大叫,「皇兄,真是你來了?」

站在皇上身後的禁衛軍教頭蕭競恭謹地喚道:「王爺。」

「蕭競,你也來啦?」

「慶禎,你……」朱成晉上下打量著男裝打扮的他,「你穿男裝了?」

「可不是嗎?」他挑眉一笑。

「雷鎮藩,」皇上感動極了,「朕就知道把他交給你是對的。」

「皇上誤會了,這不是末將的功勞。」雷鎮藩坦言。

「不是你?那是……」

「是香衣。慶禎是為了香衣,才決定從此不再做女人打扮。」

「咦?」朱成晉滿臉疑惑,「這是怎麼回事?」

這對,落後慶禎一段路的香衣來到聚賢齋的門前,恭謹一欠,「民女香衣叩見皇上。」

而當她抬起頭,皇上及蕭競見了地的容貌後,都是一驚。皇上原以為雷鎮藩的香衣是個小家碧玉的姑娘,不科她如此美艷絕倫。而蕭競吃驚的是—

「毒狐狸?你是六絕門的毒狐狸莫渝?!」

「六絕門?!朱成晉大驚,「那不是……雷鎮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氣定神閑的回答,「皇上,您看她是毒狐狸,但她並不是毒狐狸。」

「你在說什麼?」雷鎮藩一笑,娓娓道來。

在听完他的詳述及慶禎的補充說明後,皇上與蕭競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瞪大眼楮,懷疑的看著端坐在他們面前的香衣。

「事情就是這樣……!雷鎮藩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次說清,「她已不是毒狐狸,而是末將當年以虎徹換來的香衣。」

「雷鎮藩,你……」朱成晉狐疑的盯著他,「你不是在跟朕開玩笑吧?」

「不是。」

「也不是在耍弄朕?」

「不敢。」

「所以說……」他半信半疑的又打量了香衣,「你真是香衣還魂?」

他真的很不想大驚小怪,可這真的太不可思議……喔不,簡直是怪力亂神。

「我如何相信你不是毒狐狸而是香衣呢?」他用一種審視的、質疑的目光盯著她,「要是你只是假裝香衣還魂,但其實……」

「皇上多疑了,她真的是香衣。」雷鎮藩無奈一笑,「末將不會連自己愛的女人都認不得。」

朱成晉白了他一記,「那可不見得,愛會讓人盲目。」

「皇上要怎樣才肯相信她是香衣呢?」

苦惱地皺眉,「你例是考倒朕了,朕又不識那香衣姑娘。」

雷鎮藩一嘆,「看來,只有一個方法了。」

「什麼方法?快說。」朱成晉迫不及待地催促。

「請皇上準末將辭官吧。」

「什麼?」他難掩激動地問:「你在說什麼辭官?」

雷鎮藩助他奪回政權,又為他戍守北疆,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一員大將。

他已準他辭過一次官,絕不能再有第二次。

「不準。」皇上氣怒的瞪著他,「這跟她是不是香衣有何相千?」

雷鎮藩一笑,「皇上因為擔心我這個愛將的人身安危,而懷疑她的真偽,那麼只要末將辭官,皇上就無須為我擔憂了。」

「你……」皇上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這是在要脅朕嗎?」

「縱使老天給我雷鎮藩八顆膽,末將也不敢威脅皇上。」他態度仍從容不迫。

「你……你真是……你是認真的?」

「皇兄,你可不要懷疑他。」慶禎在一旁搭話佐證,「我見識過他對香衣姊姊的愛。」

「雷鎮藩,你當真……」迎上他平靜卻又堅毅的眸子,朱成晉心頭一撼。「你真要辭官?」

「若是必要的話。」說著,他屈膝跪下,「請皇上成全。」

香衣見狀,立刻也跪在皇上跟前,「不,皇上,香衣願意離開鎮藩哥。」

「香衣?」聞言,雷鎮藩驚疑的看著她,「你在說什麼?」

「鎮藩哥,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是多麼的真切,但人盡其才,你該為百姓做更多的事……」她臉上帶著微笑,眼底卻盈滿淚水,「我會回到清淨庵,我……我不會離你太遠。」

「不行!」雷鎮藩想都沒想的否決,「我絕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只是……」

「真是……」朱成晉皺起眉頭,沉聲道:「你們都不要說了。」

兩人互視一眼,然後疑惑的看著皇上。

他神侍凝肅又懊惱的看看愛將,再看看香衣,接著一記長嘆。「我信你,行了吧?朕信她是香衣。而你……不準再提辭官之事。」

雷鎮藩欣喜道:「鎮藩終此一生為皇上效命!」

方才在眼眶里打滾的那些淚水,此時已自香衣眼里涌出。「民女香衣……謝主隆恩,皇上的恩情,香衣無以回報。」

看著容貌艷麗的她,卻有著一雙澄澈純潔的眼眸,朱成晉一直板著的臉上有了一絲淺淺笑意。「你不必回報朕什麼,倒是……好好照顧朕的愛將吧。」

香衣抬起淚濕的眼,羞敘一笑,「民女領旨。」

兩年後,天麓城。

雷府里外充滿著一種緊張又興奮的氣氛,原因無他,只因雷家的媳婦正在產房里奮力的產下雷家的子嗣。

房外,雷鎮藩神情不安的踱步著,看得他父親雷玉峰都忍不住叨念起他。

「鎮藩,拜托你坐下吧,你轉得我都頭暈了。」

他擰眉,「當年娘生我對,爹難道不焦急?」

「呃……這……」雷玉峰頓對語塞。

是啊,雖然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但記憶猶新。

他的妻子體弱,當年可是拚上自已的命才生下鎮藩的。他還記得妻子生產時,他因為太過緊張,還不自覺的把院予里的樹枝都折斷了。

「爹,香衣不會有事吧?」雷鎮藩緊張又惶惑,「為什麼那麼久?」

「頭一胎是這樣的……」

看著緊張到直冒汗的兒子,雷玉峰不禁想起他的媳婦香衣。

兩年前,鎮藩帶著她回到天麓城,並說她是死去的香衣還魂時,真是嚇壞了所有人。他原本也是半信半疑,直到她清楚的說出天麓城的一切及杜府的種種後,他終究接受了這不可思議的事。

他倆完婚後,就回到北境。三個月前返回天麓城,完全是為了讓他這個祖父能在第一時間看見孫兒或是孫女。

「你別擔心,」他拍拍兒子的肩,「香衣不會有事的。」

「可是已經……」

「哇,」突然,產房里傳來洪亮的嬰孩哭聲。

兩人瞪大眼楮,驚疑又驚喜,「生、生了?」

「哎呀,我要當爺爺了。」雷玉峰興奮至極,「我終于當爺爺了!」

「哇,」里面的哭聲持續著。

雷鎮藩沖到房門前,「產婆,我妻子她……」

他話還沒說完,產房的門已打開,產婆走了出來,一臉笑意,「恭喜將軍及老爺。」

雷玉峰等不及上前,「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產婆咧著嘴笑,「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

「好,好,真是太好了……我那死去的老婆一定會很高興的。」

「香衣還好吧?」雷鎮藩臉上仍顯不安,「我幾時能見她?」

「將軍現在就能見她了。」

聞言,他憂急的走連房里。

床上,香衣雖因用盡了力氣產下孩子而顯得有點虛弱,但臉上卻有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雷家父子倆一進到房內,產婆便將男娃兒抱上前來。

「哎呀,」雷玉峰心滿意足的看著寶貝孫兒,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我是爺爺,要認住我呀。」

雷鎮藩感眉一笑,「真是個傻爺爺,他還這麼小,哪認得住您?」說罷,他走到床邊坐下,溫柔的凝視著香衣。「你還好吧?」

她領首一笑,「我很好……」

這時,雷玉峰忽地想起自己還沒慰問一下辛苦的兒媳婦。

「香衣呀,」他笑視著她,「辛苦你了,謝謝你幫我們雷家生下這麼健康漂亮的娃兒,呵呵呵!」

看著他那喜不自勝的模樣,雷鎮藩與香衣相視而笑。

「對了,我得趕快去給你娘上灶香,讓她知道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雷玉峰說完,興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雷鎮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笑嘆一記。「瞧他樂的。」

「怪不了爹,他盼很久了。」她說。

「是啊,」他挑眉一笑,壞心眼道:「要是我當初听他的話,乖乖娶了春水城的尹二小姐,現在孩子不知道有多大了。」

他原是想教香衣吃味,未料她競不以為意的一笑。

「可不是嗎?看你多傻……」他濃眉一受,「怎麼你不吃醋的?」

「我何必?」她眼中閃動黔光,「你不是早將我套牢了嗎?」

雷鎮藩微頓,然後唇角一勾,笑了。

「看你還能開玩笑,我放心了。」原來他是固為擔心她的身體而故意逗她,香衣心里一陣感動。

「對了,你打算幫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

「我早就想好了一個男孩的名跟一個女孩的名。」說完,他立刻從袖里模出兩張紙,並挑出其中一張。

香衣一笑,「這麼巧,我也是。」她的手往枕頭下一模,也抽出了兩張紙。

她挑出寫著男孩名字的那一張,交給了他。

雷鎮藩打開兩張紙,露出驚訝卻歡喜的表情。因為在這兩張紙上,只寫了一個名字—

「如何?」香衣不確定的問。

他笑而不語,然後將兩張紙展在她眼前。當她看見那兩張紙上寫的竟只是同一個名字—書常時,她忍不住濕了眼眶。

「鎮藩,這……」

他低,在她額頭上輕吻一記,「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將書常平安健康的養大,看著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她點點頭,眼淚像止不住的涌泉般從眼眶里冒出來。

但這次,不是傷心的、痛苦的、孤寂或是無助的眼淚,而是幸福的、喜悅的、充滿希望及感恩的熱淚。

她向來認命。不管遇到多麼痛苦傷心或委屈折騰的苦難,也從不埋怨。

終究,老天爺是憐她的,給了她這般的好命-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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