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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夜難枕 下 第六章

嚴君堯從出現,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沒有停過。

「你再笑就試試看。」任昊東冷冷地低語,震懾力驚人。

可是,嚴君堯根本就不怕,實在是太好笑了,他忍不住,一連串的笑聲從他嘴里溢出。

「嘖,從現在開始,貝貝就是我的偶像。」他的嘴角,怎麼努力都闔不攏,望著自己的好友,一身狼狽地躺在床上,他想,這一幕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貝貝這丫頭還是太好心了,居然拿薄被擋住了他的重點部位,不過那高高頂起的帳蓬,也真夠瞧的了,這次來,真是值回票價。

如果不是怕任昊東會發飆,他真想掏出手機來存影留念的,嘖嘖,可惜!

「真是,多虧你幫忙。」沒有嚴君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將他這樣制住?這筆帳他記下了,以後再慢慢跟他們算。

「唉,我真是沒有想到她會做這種事情。」同情地望向任昊東那依然頂得很辛苦的部位。「下手真夠狠的。」

「你廢話真多,還不快點松開我?」

「其實,她也沒有想玩死你,她不是打電話通知我過來解救你了嗎?」嚴君堯慢條斯理地掏出鑰匙。

「是啊,整整兩個小時以後。」

「你是說,你處于這樣的狀態整整兩個小時?」表情是明明白白的同情,「真是不知該佩服你還是同情你。」

明明早已知曉,還要裝出吃驚的樣子,真是為難他了。

手銬一松開,任昊東立刻坐起來,從他手里搶過鑰匙,讓雙腿也得到自由。

「等我出來,你死定了。」撂下這句狠話,他疾步往浴室走去,「砰」地一聲,將嚴君堯囂張的笑聲關在門外。

半個小時過去,他終于走出來,身上滴著水,圍著松軟的浴巾,黑眸冷冽、表情平靜、眼眸深邃,仿佛剛剛那個失控的任昊東,只是別人的錯覺,但是卻帶著冰冷的氣勢,直直往嚴君堯走去。

「在你揍人之前,可不可以讓我講一句話?」

「說。」

「你對她,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他站在那里,沉默。

嚴君堯深深地嘆了口氣,「任,上一輩的債不應該由她來承擔,就算她要承擔,她為你生了兒子,也應該什麼都還清了。」

任昊東走到吧台邊,從酒櫃里拎出一瓶威士忌,倒滿,一口飲盡。

不用仔細打量,他也知道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嚴君堯的地盤。

這里的裝修風格,有著強烈的嚴君堯風格,一大片光滑的純木地板,家俱也全都是實木所制,簡潔、明快。

看來,嚴君堯真是很喜歡倪貝貝,這麼大方的帶忙,還阿莎力地出借自己的地方,他真要好好感謝他。

「任,我真正想幫的人是你。」

「是嗎?」冷淡一笑,「看來我應該感激你這麼幫忙。」

嚴君堯聳聳肩,對好友的諷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女人,對你意味著什麼,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射了你一槍,你卻放過她,而且你還讓她生下你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讓她接近小翔,那麼她就連小翔的衣角都模不到,哪怕她再倔強、再不屈,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她之所以可以住進你的地盤,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對她心軟了。男人對女人心軟代表著什麼,你想過沒有?」

他握緊手里的酒杯,不語。

他怎麼會沒有想過,就是想過太多,所以才會……

「我想,你自己的感情,只有你才最清楚,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這個女人,她其實已經被你傷透了心,她不敢再愛你,而你對她又是什麼感覺?你的心里忘不掉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任,你想清楚沒有?我不希望你執念著過去的傷痕,而永遠走不出來。」

「任,愛一個人,其實並不可怕,受一個女人的影響,也並不是世界末日,愛情其實很甜蜜的。」

「嚴君堯。」

「嗯?」

「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算的。」

「歡迎之至.不過,在你算之前,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

一把黝黑的槍,回答了他的疑問,「我數到三,你給我消失。」

「你這個人,就是這麼沒有幽默感。」

「一……」

「好吧、好吧。」

「二……」

「三」沒有數出來,屋里再度只剩下他一個人,回歸平靜。

他摩挲著光滑的酒杯,褐色的酒液折射出迷離的光芒。

也許嚴君堯是對的,他的感情,也到了理清楚的時候了。

***

倪貝貝當然沒有那麼傻,待在家里等著任昊東來找她算帳。

她帶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直奔花蓮,欣賞東台灣的好山好水,這里沒有喧囂、沒有污染,空氣清新得讓人恨不得多吸幾口。

花蓮景致如畫,美食眾多,他們玩得非常開心。她牽著兒子,走遍各種名勝,吹著濕咸的海風,看著那些密布在海岸邊的礁石,奇特的造型、美麗的外觀,讓他們流連忘返。

這里真的很美,天碧雲白、風輕草柔,大自然的恩賜,從來都是寶貴的。

所以當一個禮拜後,任昊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跟兒子都曬黑不少。

他居然過了整整一個禮拜才找到她,這一點讓她很吃驚。

若只有她一人,這就說不定了,可是任昊東對兒子的保護,向來都是非常嚴密的,按理來說,他們消失的那一刻,任昊東絕對就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但這次竟然可以過完整整一個禮拜才現身,是他耐性太好,還是她低估了他的報復決心?

她作好了一切準備,知道自己那樣去玩他,肯定被會他整得很慘……可是,並沒有。

任昊東只是抱起兒子,模了模他變黑的皮膚,「好玩嗎?」

「嗯。」任競翔用力地點頭,摟住爸爸的脖子,「如果爸爸在就好了。」

他淡淡一笑,抬頭望向那個一臉戒備的女人,「玩夠了,可以回家了吧?」

她可以說不嗎?人質都在他的手上了,她只好僵硬地點頭。

可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所謂的回家,竟然是搭豪華的私人飛機直達美國,他那位于長島的家。

「媽媽,我帶你去看我的收藏。」回到熟悉的地方,任競翔非常興奮,一直拉著母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倪貝貝偷偷望了望任昊東,他低著頭,听宮澤端報告事情,表情平靜。

是的,就是太平靜了,所以才會奇怪。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素來是任昊東行事的準則。

不對勁!這一切都透著一股非常不對勁的氣息,她那天對他做出那種事情,以他的脾氣,將她凌遲她都不會覺得奇怪;而她也準備應對他的一切報復,可是他那種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她反而內心不安。

這種感覺,就好像永遠在等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的傻瓜一樣,心里充滿著不踏實。

可能她望著他的神情實在太明顯,所以任昊東抬頭與她對視,挑了挑眉。

「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可以跟管家講。」不愧是任昊東最得力的手下,看人眼色再伶俐不過,宮澤端招來管家,恭敬地在一旁待命。

「嗯,沒有。」她慌忙隨著兒子上樓。

天啊,居然鬧這樣的笑話,看任昊東看到失神,她可以再沒用一點!

這棟樓與台灣的住所非常不同,是很典型的歐式別墅,一樓是挑高的設計,大氣而且奢華,采光極佳,精巧的樓梯婉轉而上。

她來不及仔細欣賞,就被開心到極點的兒子拉到位于二樓的房間,去看他那滿滿一屋子的收藏品,而且一點都不意外的,全部都是槍,各式各樣。

她真是頭痛,任昊東居然這樣教孩子,她真的要吐血了。

好不容易哄睡那個興奮過頭的兒子,她也支撐不住,摟著他躺倒在床上,一個禮拜的瘋狂游玩,再加上坐上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她真是累了。

再次睜開眼楮,看到兒子漂亮的臉蛋,笑眯眯地望著她,「媽媽,貪睡鬼!」

「乖兒子,過來讓媽媽親一口。」睡個夠本,醒來又看到心愛的小臉蛋,她的心情真是好極了,招招手叫兒子過來。

「不要!我長大了,不能隨便讓你親。」任競翔趴在綿軟的被子上,朝她扮鬼臉,唇紅齒白,皮膚水女敕,可愛到不行。

她起身,撲向自己的寶貝,「好啊,不讓我親,看我怎麼收拾你。」伸手到他的腋下搔癢,引來兒子尖叫,蜷縮起身子閃躲著她的魔手。

「爸爸!爸爸!」任競翔小朋友完全不是邪惡大人的對手,連忙呼救。

爸爸?倪貝貝動作一低,抬頭,看見了那個站在窗邊的男人。

「你怎麼在這里?」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又看了多久?有夠丟臉的。

她輕松的笑容,很快就收斂起來……有那麼討厭他嗎?任昊東眼神閃爍。

「媽媽,爸爸是來叫我們去參加宴會的。」

「什麼宴會?」

「今晚是陸爺爺生日,我們都要去。」

「我才不要……」

「競翔,你先出去,讓爸爸跟媽媽說,好不好?」任昊東打斷了她的拒絕,任競翔快樂地點點頭,溜下大床,跑了出去。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

倪貝貝警戒地抱著胸前的被子,望向他,「你不必多費唇舌,我才不會跟你去參加那個什麼宴會。」

「不去嗎?」

「當然。」

「恐怕失望的人,不會是我。」

她望著他,不語。

「競翔說要將他的媽媽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呢,真是可惜了。」

太可恥了,任昊東這樣的男人,怎麼總是會挑人家的軟肋下手?而且一下比一下準?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她可以不顧天下所有人,卻唯獨不包括她的兒子。

陸家大老陸雲龍的六十歲大壽,在美國的金融界可是一大盛事。

陸家以航運業起家,最初只是船運,到現在已經發展到海陸空三面齊備,尤其是幾年前,飛揚企業的總裁陸飛揚拿到義大利的新航線,順利地打開歐洲市場,更將他們陸家的航運業推向巔峰。

任昊東作為陸飛揚的摯友,原本不愛應酬的他,自然也會給好友幾分薄面,攜家帶眷出席。

被當成是任昊東家眷的倪貝貝,可是一千萬個不願意,可看著兒子興奮的笑臉,她又覺得自己的妥協還是值得的。

一襲純黑的晚禮服,完美詮釋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魚尾的裙擺,帶給她靈動的嬌柔;淡淡的晚妝,將她精致的容顏高調地顯現。

當她出現在任昊東的面前時,這個男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熾熱起來,那種直接的注視,讓她有一種,他在用眼神剝她衣服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著她時,她會覺得好慌、好亂,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不能再受這個男人的影響,他沒有心、沒有情,只會折磨她,她一定要嚴守自己的心,不再做當年那個傻得要命的倪貝貝。

如此這般告誡過自己之後,她深吸一口氣,不情願地挽上任昊東的手,跟他一起走進陸家大宅的豪華大廳。

精美的水晶吊燈,將奢華的前廳映得一片燦爛,觥籌交錯,珠光寶氣。上流社會的宴會,向來都是名流匯聚之地,尤其是陸家如此顯赫的家世,大家都以能來參加這個晚宴而感到榮幸。

陸雲龍身材高大,即使已經六十歲,卻仍然精神飽滿,昔日的霸主風采依舊,尤其是帶著自己的寶貝孫子,笑得一臉滿足。

誰都知道,現在陸家最寶貝的,就是這個鑽石孫,陸雲龍為了討他開心,就是連老命都舍得給,所以每當陸飛揚想管教一下這個囂張的霸王,首先過不去的,就是他老爸這一關。

「陸伯伯,生日快樂。」任昊東帶著倪貝貝和任競翔,走到主人面前,舉起酒杯敬酒。

「陸爺爺,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穿著正式小西服的任競翔帥氣到不行,站在父親的身旁,禮儀完美,說話得體,引得陸雲龍開心得直贊他乖。

對于兒子的四個好友,他都非常喜歡,將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股,而任昊東對于陸家也非常熟悉,少了平時的冰冷之氣,變得稍稍親和。

「這位小姐是?」看到一直都獨來獨往的任昊東手臂里挽著一個俏生生的佳人,他不由得好奇打量……這小女圭女圭很漂亮水靈,跟他家媳婦有得一拼。

「陸爺爺,她是我媽媽。」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任競翔已經大聲地宣布出來,語氣里的得意明顯到不行。

「媽媽?」這回連見多識廣的陸雲龍都有點吃驚。畢竟他太了解任昊東這孩子,冷情冷性,跟女人牽扯在一起,還有了孩子,已經算是奇跡了,沒想到居然還會將孩子的媽媽帶在身邊,前來出席他的壽宴,這可是代表了很多的涵義。

「嗯,我的媽媽。」抱住母親的手臂,任競翔開心極了,終于他也有媽媽了,跟小修、小睿一樣都有媽媽了,好開心。

「昊東,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老實不了多久的陸致修終于不耐煩了,鬧起了脾氣。

「我的乖孫,怎麼了?」陸雲龍緊張地連忙問道。

「我不要待在這里。」他一把拉起任競翔的手,「我帶你去看我新戰車。」任競翔喜歡槍,而陸致修則喜歡收集各類車子模型,他的收藏室有整整一百坪,里面擺滿了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車子模型,有的價值甚至比真車還要貴。

「可是……」任競翔有點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媽媽。

「去吧。」倪貝貝淺笑著模了模他的頭,非常了解他的心思,「媽媽不會走開的。」

小家伙還是不放心,抬頭叮囑自己的爸爸,「爸爸,你要看牢媽媽,不要讓她跑掉呢。」

引來陸雲龍爽朗的大笑,倪貝貝被兒子這聲囑咐給羞得滿臉通紅。

可是小朋友才不管大人害羞不害羞呢,一得到父親點頭應允,他立刻高興地與陸家寶貝手牽手走掉了。

很快,陸雲龍被祝賀的賓客包圍,而任昊東也帶著倪貝貝,與好友們一一見面,四個好友又聚在一起,嚴君堯卻獨自前來,因為好不容易汪甜的害喜好了,他們立刻也飛回美國來,他家的寶貝預產期就是這幾天,嚴君堯只打算來露個面,就要趕緊回家。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了,倪貝貝感覺站著有點辛苦,她從來都不太喜歡穿高跟的鞋子,不過今天為了搭配這襲晚禮服,服裝師特地幫她搭配了一雙五寸高的水晶高跟,站久了,就感覺到不太舒服。

她只不過輕微地皺了一下眉,任昊東立刻感覺到了,銳利的眸子一掃就明白了她的狀況,跟朋友輕輕點了點頭,就拉著倪貝貝走到偏廳。

這里隔開了大廳的喧囂,讓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她還是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

「你在這里坐一會。」任昊東指了指沙發。

而倪貝貝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站了這麼久,她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來不及多說什麼,陸飛揚已經在外面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任昊東見她一臉冰霜不想多說話的樣子,最近都是如此,只要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她就根本懶得理他,而他也由著她。

既然冷淡,那就冷著吧……轉身,往外面走去。

倪貝貝看見他穿過人群時,擁擠的賓客紛紛自動閃開讓路給他。

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魄力,可以讓別人不自覺地敬畏著他。

她看見他停了下來,對服務生說了幾句話,接著往朋友那邊走去。

很快,那名服務生推了餐車過來,「倪小姐,你可以在這里一邊休息,一邊用餐。」

倪貝貝禮貌地道謝,在服務生有禮告退後,她望著餐車里各式各樣的精致食物,心里卻為任昊東這份細心感到吃驚,他居然還會想到她餓不餓的問題。

她拿起長盤,挑了幾樣鮮女敕的蔬菜,慢慢地吃了起來。陸家果然是豪門,就連食物都做得這般講究,入口爽脆極了。

她的性格真的有種隨遇而安的因素,既然來了,就安心地享受美食,可是,她想要靜靜地用餐的願望,似乎總是達不成。

「東西好吃嗎?美麗的小姐。」一道好听的男音,在偏廳的入口處響起。

她暗自嘆氣,抬頭,那里站著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的五官長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情場殺手級的人物。

別人的搭訕,就算不耐煩,可是禮貌上也不能置之不理,「還不錯。」

男人笑得更燦爛,直接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陸家的水準,素來是不同凡響。」

「嗯。」她淡淡地回應,想讓他知趣地走開。

雖然這里是陸家,不過她注意到這個偏廳,除了她之外沒有人進來,很明顯,這里是不開放給賓客們使用的,只有跟陸家關系比較特殊的人才可以進來。

可是這個男人就這樣大剌剌地走進來,真是大膽。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一手搭在沙發上,身子往前,離她近了幾分。

「嗯……」她認真地打量他的容貌,半天,搖頭……很抱歉,她對他真的沒有什麼印象了。

「六年前。」他提醒道。

她皺著眉,再度仔細地看他,思索著、回憶著,「你……」

男人含笑地望著她,一臉期待。

「我還是不記得。」

他的肩膀垂了下去,「小丫頭,你還是那麼會打擊人。」

「不好意思。」沒有幾分誠意地道歉,她好像沒有那種必須要記得他的義務。

「OK繃、優碘。」他進一步提示。

什麼跟什麼?「不記得了。」

他嘆氣,這個小姐是真的忘記他了,原來他那麼容易被人遺忘,這個打擊不算小,「六年前一個晚上,在小巷子里,我受傷了,你幫我買了OK繃和優碘。」

「喔。」她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受槍傷的人。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啊,那晚光線不太好,她根本看不清楚,不過奇怪了,他怎麼認得出她?

「我叫梁問忻。」他伸出手來。

她笑了笑,舉了舉手里的餐叉,示意自己不方便跟他握手,其實是因為她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

他不介意地收回手去,笑得無限風度翩翩,「一直很想再遇上你,跟你說聲謝謝。」

「你太客氣了。」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有禮地提出邀請。

「恐怕不行。」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倪貝貝抬起頭,看見任昊東站在那里看著他們,目光深沉,表情冷峻。

「為什麼不可以?」原本就沒有想要答應,可是任昊東這樣霸道的干預,讓倪貝貝覺得很不高興,她故意朝梁問忻甜甜一笑,「當然可以。」

將手遞到他的掌中,梁問忻站起來,帶著她往大廳走去,那里早已經放著優雅的音樂,儷影雙雙。

他們在經過任昊東的身邊時,倪貝貝身子不由得有點緊張,這般公然挑釁,她不知邊任昊東會不會生氣,他生起氣來,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安靜地望著他們滑進舞池,一言不發。

這實在是不像他的性格……最近任昊東,好像特別奇怪,讓她有一種他在包容她的錯覺。

以前的他,冰冷平靜,而現在的他.平靜依舊,可是冰冷似乎有溶解的跡象。

她的眼眸,總是不自覺地會望向他,他就站在那里,黑衣深深,臉龐清峻。

任昊東,並不是一個很帥的男子,可是,他獨有的冷漠及危險氣息,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只是站在那里……這樣的男子,天生就該是不凡的。

「你再繼續看他,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透明的了。」梁問忻低下頭,認真地望著她,一臉笑意。

倪貝貝連忙收回打量的目光,臉蛋倏地通紅,「我哪有。」死都不承認自己剛剛偷望著任昊東,她早已經決定,與這個男人此生再無瓜葛.

他看著那抹動人的嫣紅,眸光一閃,「那就認真一點跟我跳舞,好不好?」

他俊朗溫柔的模樣,居然跟官鵬飛有幾分相似,勾起了她的內疚之心,畢竟,她曾經傷過一個好男人的心。

「好。」她集中精神,專注于腳下的步伐。

「你的舞跳得很好。」

「謝謝。」朝他笑了笑,禮貌溫和。

他帶著她一個漂亮的旋身,兩人配合得非常好,在外人看來,男的俊、女的美,真是一對璧人。

任昊東靜靜地望著那個女人,她朝那個男人笑了,臉蛋粉紅、神情溫柔,倪貝貝似乎可以跟所有的人處得很好,除了他。

他可以理解她的冷漠,畢竟,他是真的傷過她,讓她痛到極點。

嚴君堯說,他造成的傷害,要努力去彌補,感情是需要表達的。

但是,他其實已經失去了表達的能力。

整整二十幾年的艱辛日子,他的生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最初的十年,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深深的戒備之中,因為一個不小心,可能一粒子彈就此射入心髒,永遠也醒不過來。

他曾經也想全心全意去對一個女人,深愛她、憐寵她,跟她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那麼微小的願望,于他而言,竟然也是奢望。

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可以求?

一直到這個女孩,帶著一臉的純真走進他的生活。她的眼淚、她的偽裝、她的野心,還有她的聰明,讓他一天天感覺到她不同,慢慢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改變了。

原本只是復仇的對象、泄憤的源頭,可是看到她受傷,他的心也會痛;看到她流淚,他會想要殺人。

當他驚覺到,對于他而言,她是特別的時候,他就想要將她送走,眼不見,心就不煩。

可是,這次她主動走入了他的生活,即便是為了兒子。

她堅強、美麗、冰冷,卻也迷人!她變了,變得獨立、變得自主、變得不理他。

他看到她對兒子的輕言細語、看到她與嚴君堯的輕松談笑,甚至連一個陌生的男人,她都可以相處融洽,卻獨獨對他,總是冰冷以對……這樣的她,讓他很不爽。

看見別的男人,將手放在她的腰間,看見她的手,握在別人掌心,那種要逼瘋他的感覺,又出來了……她竟然,又朝他笑。

他要是再讓她這樣刺激他,他任昊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邁步,直接往他們走去。

倪貝貝被梁問忻剛剛說的趣聞給逗笑、他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眼神柔和,態度誠懇,並且很幽默,讓她覺得很放松。

「你說的都是……」話還沒有問完,突然被一個強硬地力道給拉扯著,跌入一具結實的胸膛,這個氣息,不必抬頭她也知道是誰,「任昊東,你干嘛?」氣到不行。

任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抓狂的,她明明就老老實實地跳著舞,並沒有招惹他,但這男人卻突然發狂跑來拉住她的手。

這個突發事件,讓大廳的眾人都停止跳舞,安靜下來。

「走。」他拉著她往外走,卻有股阻力在反抗,回頭,看見那個笑得溫和的男子,拉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臂。

「她不想跟你走,請你尊重她。」溫柔,但是堅定的聲音。

「梁問忻,我六年前放過你,你確定你現在不珍惜這種難得的好運?」他輕輕地說著,可是一個字、一個字,都像冰珠子般直接砸去。

「我只知道,她不想跟你走,就可以不走。」

這世上,能在任昊東這樣的眼神與語氣下,還敢說話的人,他梁問忻也算是個膽大的人。

「任昊東,你放開我,放手!」倪貝貝拼命甩著被他拉住的手!

她快要氣瘋了,現在是怎樣?兩只狗在搶骨頭嗎?就算們兩個願意當狗,她還不想做那根骨頭呢。

「听到了嗎?她叫你放手。」梁問忻笑著,一臉無害。

任昊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放手。

大家都吃了一驚,包括倪貝貝,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好說話。

只是在下一個瞬間,又發生了變化。

誰都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身子像閃電般往梁問忻直劈而去。「啪啪」兩聲脆響,倪貝貝的手就滑離他的掌握,而梁問忻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只是一眨眼,眾人就只看到任昊東摟著佳人的背影。

梁問忻想要追出去,卻被陸飛揚技巧地攔下來,「梁總裁,我有一點業務上的問題,想要和你咨詢一下。」

「我現在沒有……」

「听說,你今晚是來參加家父的壽宴,是吧?」陸飛揚挑眉笑著,「應該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半晌,「是……」情勢比人強,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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