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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之浴 第五章

貓柳從睡夢中悠悠醒轉。

奇怪,昨夜明明是靠在鬼無量的臂彎中,睡在那個老虎皮的臥鋪上的,為什麼一覺醒來,卻又在浴室中了呢?

浴池正中心有一個方台,剛好夠一人躺在上面,方台中又砌著一方針脂質的玉枕,是世間罕有的暖玉,躺在上面,讓人覺得安心。

這池水微微漫過方台,又不會漫過玉枕,睡在方台上,既可以浸在溫水中,又不會影響睡眠。

貓柳看了看自己被水泡得皺起的指月復,究竟是睨了多久呢?

她坐起身來,模了模自己的胸,還好,還是成年人。

看來只要把自己當作成年人,蠱毒就會解開了呢。貓柳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直到一陣劇痛提醒了她,她已經被那個鬼王玷污了清白之身。

貓柳覺得有些委屈,雖然她是想要幫助太子的,為了太子,即使舍棄清白之身也無所謂,但是她又好希望自己的第一次可以給太子。

如風……

貓柳海中回蕩著這個名字,想著如風的一言一行,如風的溫柔和瀟灑,以及如風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想不到我還能跟鬼王結成親家,真不錯!

不,妳要嫁給他。

憑妳的能耐,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識破;而且就算識破了,我相信妳也絕對不會等著被他喂蛇的。

那妳明天就趕快出發吧。

……

在如風眼里,她是什麼呢?

僕人、妹妹、一個小鬼頭……

反正,如風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沒有將她當做女人過。

或許嫁給鬼無量真的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至少山貓蠱解開了,而且昨晚的性事到了後面也是很愉快的。

第一次,被當成女人了呢。

「妳餓了吧?」鬼無量的聲音從浴池入口處,那塊厚厚的猩紅色帳子外傳來,鬼無量撩開了帳子,探身進來。

不知為什麼,貓柳看見他,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倘若鬼無量在懷平,想必也是個傾慕他的姑娘們排成行的俏公子呢──當然前提是他不要總黑著一張臉,怪嚇人的。

「為什麼我會睡在水里?我又不是蛇!」貓柳發現鬼無量一身干爽的衣服,忽然想起,一定是昨晚她睡覺了,鬼無量就弄下她回房間去了。

「原因我自然會告訴妳。」鬼無量坐到了池子邊。「先吃東西,然後我帶妳去巡城。妳馬上就要做城主夫人了,需要了解的東西很多。」

鬼無量身後的下人將食物放到了臥榻邊,貓柳從浴池中游了過去,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那「慘烈」的吃相讓鬼無量不禁皺了皺眉頭,「慢點兒吃,又沒人跟妳搶。我的夫人得是一個美麗端莊的女子,不許這樣吃東西!」

貓柳被訓斥得放下碗,擦了擦嘴,拿起快子,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

端碗喝湯的時候,又被罵了。

「喝湯的時候不許發出聲音!」鬼無量惡狠狠地說,嚇得貓柳手一抖,湯碗摔在地上。

「嗚嗚嗚,你欺負人!」

「再哭我就上了妳!」鬼無量有些不耐煩,他的年紀也不小了,需要一個體貼溫柔的夫人,可沒有心情哄孩子。

貓柳一听鬼無量說要上了她,又被嚇得一哆嗦。昨夜被反反復覆要了那麼多回,她可不想再遭罪了。

吃飽之後,貓柳放下筷子,像個孩子似地乖乖看著鬼無量,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鬼無量走了過去,靠近貓柳,那股危險的氣息涌了過來,讓貓柳縮成一個小團兒。

「妳怕我?」

「你凶我啊。」

「我只是看不慣妳這女人明明活了這麼多年,還把自己當成孩子。」鬼無量稍稍放緩了語氣。

「我一直在裝小孩子嘛!已經習慣了。」貓柳慘兮兮地說。

「我給妳一下午的時間,給我改過來!」

「怎麼可能?」

貓柳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鬼無量抓了過去。鬼無量拿出一個帶尖兒的利器,在貓柳指尖一扎,立刻血流如注。

「哇啊啊啊啊,好痛!你干嘛?」

「閉嘴!我在探血,這樣才能看妳體內的山貓蠱除到了什麼程度。」鬼無量依然黑著一張臉,毫無溫柔。

「你先跟我打一聲招呼再扎嘛,想嚇死我啊!」

「妳無論如何都要頂嘴是不是?」

「我……」

「我的女人,是不準跟我頂嘴的!」

「你……啊啊啊啊……」貓柳剛想罵他「專制」,手腕便被掐得生疼,弄得她直叫,想說的話也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鬼無量將貓柳的血引到一個小瓶中,將青蛇喚了過來。那青蛇盤著游來,又忽然在鬼無量身邊化身成一個妖冶的女子,害貓柳嚇了一跳。鬼無量將瓶中的血遞給了青蛇。

「還是有一股小貓咪的味道呢,不過已經沒那麼騷了。」青蛇嘗了一嘗,鬼魅地笑道。「要不要再讓我咬一口呀?」

「才不要呢!」貓柳有些生氣。

「既然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就先不必了。」鬼無量拍了拍貓柳的頭,又從旁邊的架子上取出一顆藥丸狀的東西遞給青蛇。

「哈哈,最喜歡吃這個了!」青蛇接過藥丸,極其享受地將其含在嘴里,隨即又變回了蛇的樣子。

青蛇游走後,鬼無量對貓柳說︰「看樣子恢復得還不錯。換上衣服,打扮打扮,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緊接著,貓柳在嬤嬤的幫助下穿上了一件淡藍色繡著白玉蘭花的長裙,披上了白色紗衣,頭上也裝飾著玉制的白色簪子,戴上琺瑯制的發飾,略施胭脂。果然是人靠衣裝,那雙異色的瞳中也流露出了溫婉緊淑的神情。

※※※※

今天鬼城的天氣不錯。這是貓柳第一次看見鬼城有這麼好的天氣,原本以為鬼城永遠都是陰森森的呢,想不到也會有這麼明媚的時候。

與鬼無量同乘一騎的感覺並不糟,鬼無量高大健壯的身材正好能在貓柳靠著他胸口的時候,將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頭上,時不時他也會親昵地親一下貓柳香氣撲鼻的頭發。

雖然天氣和氣氛都不差,可是走出了鬼家堡後,鬼城的景象還是讓貓柳有些毛毛的。寥寥幾個城中的人在街上走著,即是听見了馬蹄聲也不會回頭,仔細看,這些人也只是走著,去哪兒、做什麼全然不知,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麻木而可怖的神情。

「他們一直都是住在鬼城的嗎?」貓柳仰著小腦袋問鬼無量。

「他們並不是人。」鬼無量見貓柳對這些人的反應有些不解,便為貓柳解釋道︰「他們只是體內寄生著蠱的軀殼罷了。」

「什麼?」貓柳嚇得睜大了眼楮。

「他們這些人早在前朝大除蠱術的時候,就被活活燒死了,當時的情況,簡直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但是如果將蠱毒放入這些死人的身體中,盡管他們已經是一具白骨了,但是只要蠱是活的,而且蠱在他們體內,他們就能重新長出血肉來。我要在鬼城用蠱術建造一支強大的軍隊,有多少死人,就有多少兵力。我知道現在朝政腐敗,江湖混亂,這些天也一直有人來找我,希望可以借助蠱物的力量……哼,都是些作著皇帝夢的跳梁小丑罷了。」

「你不可能是什麼都不想做的吧?」貓柳瞇著那雙異色的瞳孔,仰著頭問鬼無量,「你並不是沒有野心的人。」

「哦?這都被妳看出來了?」

「跳梁小丑嗎?」貓柳示意鬼無量停下馬,自己則從鬼無量懷中跳了下來,轉身對著他,「我喜歡的人絕不什麼跳梁小丑。」

「有些意外呢,妳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鬼無量見狀也翻身從馬上下來,牽著馬跟在貓柳身後。他很難想象,昨天的貓柳在他懷中還像一個小女孩一樣,今天就忽然多了一種巾幗不讓須眉的風骨,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告訴我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吧。」貓柳伸出手,主動去牽鬼無量的手。他的手很厚實、很暖和,一點也不像他表面上看去那樣冷冰冰的。「還有那位嬤嬤呢?她也是死人?」

「她是如假包換的活人,而且並不是鬼城的人。她是我養父家的佣人,養父過逝後,就跟著我來到了鬼城。」

「那我就放心了。」貓柳長吁一口氣,笑了起來,「畢竟她還伺候過我更衣呢,要是死人,那就太恐怖了。」

「恐怖的不是死人,而是那些活人,因為死人並沒有,活人卻每日都活在處心積慮之中。而且妳怎麼會覺得恐怖?妳自己不也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嗎?」鬼無量有些詫異地反問。

「可我還是小女孩啊。」貓柳又忽然仰著頭嘟著嘴,做出孩子的模樣,在和煦的微風原地轉了個圈兒,淺藍色的衣服襯得她格外的白皙,特別的干淨。

「妳經歷過不少事吧,在經歷過那些事後,還能保持著孩子的性情,真的很不容易。」

「我遭遇了不幸,卻也因禍得福,遇見了很好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三十年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相信這是人間,並不是地獄。」貓柳說著,又伸了個懶腰,忽然眼楮一閃,「我們出城吧!」

「什麼?」鬼無量的眉毛皺了一下。

「你一天到晚跟死人待在一起,自己也會像個死人一樣。」貓柳忽然來了興致,抓起鬼無量的胳膊就往城外拽,「你空有武力,卻胸無大志,豈不是要白白荒廢了時光。」

「妳先說咱們要去哪兒?」

「去看城鎮、村莊,去有的人生活的地方……」貓柳說到這里,突然發現鬼無量的表情變得僵硬了起來。「怎麼又板著臉?如果你怕我跑,可以用繩子拴著我……」

「妳跑了我自然有辦法找到妳。」鬼無量低頭注視著貓柳片刻,忽然嘆了口氣,「走吧,既然未來的娘子有這個雅興,我也只好奉陪了!」

他突然溫柔的語調,讓貓柳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愉悅的神情。

兩個人騎著馬一路飛奔穿過普鄂山的叢林,來到了普鄂山下的市集。在路上小憩的時候,鬼無量跟貓柳講了以前發生的事。

「妳當時太小,或許並不記得。朝廷放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月些負責除蠱的官員都以為已經將鬼城的人趕盡殺絕了。火熄滅了之後,他們又清點尸體的數量,當然,尸數數量和鬼城名簿上的數目也是一樣的,朝廷的人又怕巫蠱能『死灰復燃』,就動用五萬奴隸,用山石一點一點地將整個鬼城都埋在地底,讓鬼城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我沒有死。」

「不是只有山貓蠱才能死而復生嗎?莫非你也中過山貓蠱?」貓柳問。

「不,山貓蠱是一種很稀有的蠱,只有妳的師祖會用。」鬼無量頓了頓說︰「我藏在巨蟒的體內。」

「啊!」貓柳捂住了嘴。

「那只巨蟒就是現在彩蛇的母親。我當時後背被燒傷,已經昏了過去,牠將我、青蛇、和彩蛇吞入體內。後來巨蟒雖然被燒死了,但是我們沒有死,只是被埋在了土中。倘若不是我的養父經過,或許我們也就在巨蟒月復中窒息而死了。」

「你的養父是什麼樣的人呢?」

「當時這條路是沒有人敢走的,但是有這麼一個商人煙為有一批貨急著運,挺而走險地走了這條路。也多虧了他,夜里听見了我的哭聲,才控出巨蟒,拋開蛇月復,救下了我。」

「他的膽子可真夠大的!那他知道你的身分嗎?」

「能在這種地方躲在蛇月復中活下來的小孩,身分顯而易見,即便不是鬼家的余孽,也是鬼城的人。不過他並沒有害怕,反而滿心歡喜。」

「包庇用蠱之人,在前朝可是殺頭的罪!」

「所以說他膽大妄為。他不僅救下我,還在回程的時候雇了人手,掘出了鬼城中很多沒有被燒掉的重要蠱譜。他沒有將我帶回家,而是另置備了一處宅院,供我習蠱。他對我真的很好,只要有空就會來陪我,我想要什麼他都答應……」

「他是在……利用你吧?」貓柳測測,從鬼無量失落的眼神中,她能讀出自己的猜測是的。

「沒錯,在我學有所成時,就開始和他一起做生意了。他是一個商人,絕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他養我,是為了利用蠱術為他斂財。他將下人全部換成死人,因為死人不會要工錢;他命令我殺死他生意上的對手,還有那些因為他出價太低而不願意合作的人。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後終于招致殺身之禍。令我意外的是,他最後竟然什麼都沒有留給我,一文錢都沒有。明明沒有我,他也不過是個販夫走卒,這麼多年,他對我竟然沒有絲毫的父情……」

「你也不要難過了,他既然是個商人,無奸不商,他的本質你也應該知道的。而且,他救了你,這不就是最大的恩情了嗎?」貓柳安慰他。

「在他死後,我唯一做的事就是把偌大的鬼城從地底挖出來,再用蠱術掩飾。其他就沒有了。

「那你有什麼願望嗎?」

「大概是復興鬼城吧。其實以前的鬼城並不是這個樣子,我幼年時的鬼城,人來人往,很熱鬧的……」鬼無量陷入了回憶。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半晌,鬼無量又忽然開口問起了貓柳,「那妳呢?當時巫族也被滅門了,妳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當時的事,我不太記得。」貓柳早就料到鬼無量會問她這些,便事先跟洛海對好了台詞,此時只要照本宣料就可以了。「師祖抱著我逃到了懸崖邊,追兵追來了,我們便跳了下去,就這樣活了下來。但是朝廷沒有見到我們的尸體,一直在追查。我和師祖逃到懷平後,師祖便過世了。幸而師祖生前認識了一些懷平的義士,我在他們的保護下長大,卻還是不幸被朝廷發覺,無奈之下,只好吞下山貓蠱,偽裝成假死的狀態,逃過一劫。」

貓柳本以為鬼無量听了她漏洞百出的故事會有疑惑,但鬼無量卻只是「嗯」了一聲,又道︰「原來這些年妳也不容易。」

雖然冒充祝舞並非她所願,但當著鬼無量的面編出那些故事時,貓柳的心里還是很不舒服。

「啊啊啊,看那里!」且說且行著,越過了一道嶺,忽然就見到了村落,貓柳興奮得大叫,「那里有個村子,一定有好吃的!」

「妳把我帶出來就是為了找吃的嗎?真是小孩子呢!」

「你嘗了再嘲笑我!真的很好吃的……啊,口水要流出來了!」貓柳正說著,忽然被鬼無量親了一下臉頰,弄得她臉紅了起來,「你干嘛?」

「單純覺得妳可愛而已。」

「哼,你才發現嗎?我可是一直都很可愛的!」

「這麼大的人說這樣的話真是不知羞。」鬼無量牽著韁繩快走了兩步,白了貓柳一眼。

「哼,也不知道誰剛才偷吻人家!」貓柳追趕了過去,一對小紛拳飛快地打著鬼無量的胳膊。

「妳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女子。」

「怎麼了?」

「妳明明經歷了那麼多坎坷,卻還能這麼開心;有的時候很簡單,又有時候覺得妳心里藏著很多秘密。」

「看上我了?」貓柳仰著頭,有些得意。

鬼無量忽然間沉默了下來。

「喂,你別不說話啊!你不說話什麼意思?你害羞?哈哈哈,鬼王竟然也會害羞!」

兩個人在集市上玩了很久,鬼無量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而貓柳也意外地發現,鬼無量其實和正常人一樣,只是在鬼城太久,腦子變得死板板的。

※※※※

回到鬼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鬼無量帶著貓柳來到了一個庭院門前,將馬栓在樹上,便拉過貓柳的手,帶著她一路在那宛若迷宮一般的庭院中走著。

「今天我們玩得很開心,我要讓妳看另外的一樣東西,算是送給妳的謝禮。」鬼無量道。

「看什麼?」

「妳一直都不喜歡蛇對吧?」鬼無量看了貓柳一眼。

「當然不喜歡,蛇冷冰冰的,怪嚇人的。」貓柳嘟了嘟嘴。

「妳們並不是蛇。」

「咦?」貓柳被鬼無量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而是盤蛇蠱,是由許許多多的蛇的靈氣集中起來的東西。」

「那就更可怕了好不好!」

「妳身為我的妻子,是不能怕這些東西的,因為遲早妳也要學會用蠱。」鬼無量在庭中的石徑上停了下來,朝貓柳伸出手,「先不說那麼多,來,妳先把玉佩給我。」

貓柳警惕了一下,心想該不會是鬼無量識破了她?

再看鬼無量的眼神,又覺得似乎不是,緩緩地從腰上摘下了那塊寫著祝舞名字的玉佩,放到了鬼無量的手心。

轉眼間,本是花木凋敗的庭院忽然明亮了起來,一束陽光照了進來,那是春日里特有的金色陽光。貓柳再一轉身,忽然發現庭院里樹上的花都開了,自己的腳下也不再只是光禿禿的石板路,而是長出了青草,開滿了野花。

花落繽紛,暖風輕揚,一陣陣香氣溢滿在貓柳周圍,空中出現了貓柳從來沒有見過的五彩繽紛的蝴蝶,牠們在她身邊飛舞著,鳥聲響起,她被鮮花簇擁,每一朵都那麼好看。

鬼無量摘了一朵戴在貓柳頭上,貓柳笑了起來,再抬頭的時候,鬼無量不見了,貓柳忽然發現,自己置身的地方是皇宮後花園。

夕鶴娘娘滿面春光地向她走來,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貓柳,妳又貪玩了。不是讓妳督促太子念書的嗎?」

「母後,不是貓柳的錯,是我讓貓柳陪我來玩的。」貓柳身後,一個眉目如畫的小男孩走了出來,向夕鶴娘娘請安。

貓柳忽然哭了出來,那男孩不是別人,正是如風啊,她的如風。

多麼想回到那個時候啊,無憂無慮的活在皇後的庇護下……

「告訴我妳看見了什麼?」是鬼無量的聲音。

「好漂亮的地方。」貓柳笑了笑,沒有多話,臉上掛著淚水。

「喜歡嗎?」

「嗯。」貓柳點了點頭,眼淚奪眶而出。

「妳怎麼哭了?」鬼無量見狀,趕緊拉過貓柳的手,將玉佩放在她手上。

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又變回了陰冷空曠的庭院。

注意到貓柳的異常,鬼無量有些詫異,「為什麼哭?」

「我看見了以前的事,還有一些死了的人。」

「那些都是用蠱術制造的幻象。妳現在是我的妻子了,就要學會不用借助這塊玉而能區分幻象,等妳做到了這一步之後,我還要教妳如何用蠱。」

貓柳沒有回答。

鬼無量繼續解釋道︰「盤蛇蠱任何幻覺都可以制造,我方才是用蠱讓妳看見妳內心深處覺得最美好的景象。至于被施蠱者具體看見了什麼,還是要因人而異。妳會看見故人,就說明他在妳心中,就是最美好的東西。」

「嗯。」貓柳點了點頭,果然,還是更喜歡如風呢……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鬼無量沒有細問,拉著貓柳的手走出了庭院。

貓柳低著頭跟在他身後,留戀著方才的幻覺,心中暗嘆著盤蛇蠱果真厲害。

隨鬼無量一路回了鬼家堡,嬤嬤燒了簡單的飯菜。

鬼城里說明白了只有三個人類,鬼無量、嬤嬤和貓柳,其他人都是蠱化做的人形,或者是體內寄居著蠱的死人,具體是哪種形態,還是要因蠱而異。而那些女人的衣物應當是鬼無量養父的妻妾女兒留下來的。

在鬼無量養父過世後,鬼無量便與這些人月兌離了關系,只身帶著這位年邁的家僕來到普鄂山,重建了鬼城。

「接下來,就是籌備婚事的問題了。」鬼無量在飯桌上說︰「祝舞,妳有什麼想要邀請的人嗎?」

「我……」貓柳想到了狐孤婆和太子,要不要讓他們來鬼城呢?

「妳仔細想一想,畢竟這是妳的終身大事。」

「我可以在婚禮之前,離開鬼城一陣子嗎?」見到鬼無量難得詢問她的意見,貓柳小心翼翼地問。

她覺得,雖然鬼無量沒有懷疑,但是她也不算是完全取得了鬼無量的信任,畢竟她來鬼城的目的是讓鬼無量幫助太子,可如果現在就將太子和狐孤婆請來鬼城,恐怕有些操之過急,更何況,倘若太子在旁邊,她真擔心自己會在婚禮上哭出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先回懷平,親口告訴太子這件事,並和洛海那個腦袋精明的家伙商量一下下一步棋要怎麼走。

「不行。」鬼無量冷冰冰的回答,讓貓柳如墜黑暗。

「為什麼?我都跟你那個……」貓柳臉紅了起來,「反正,我自會跟你成親,你還怕我跑了?」

「不行就是不行,做我的夫人,就要听我的話。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妳回浴池待著去吧。」

「為什麼要去浴池?我又不是蛇,天天泡在水里很難受的!」

貓柳的抗議無效,還是被鬼無量輕松地抱到了浴池,放到中間的玉台上。

彩蛇和青蛇在貓柳周圍的水中轉著圈兒的游著,幫鬼無量看著貓柳。

鬼無量走了之後,貓柳縮在玉台上,越想越來氣。就算是當朝太子,也沒有這麼霸道地對過她,更何況區區一個鬼王!

「哼,我家公子可是要當皇帝的!你凶什麼嘛!他權力比你大得很,也沒有凶過我!」貓柳自言自語地罵著。

不行,一定要把鬼城的死人也可以打仗的事告訴太子!

貓柳絞盡了腦汁,揉著腦袋想了好久應該如何月兌身……

現在鬼無量和嬤嬤都出城了,那麼只要擺月兌這兩條蛇就可以了!

貓柳忽然想起,臥榻旁邊有一個金缽,缽里的藥丸對那兩條蛇似乎很有吸引力,便對那兩條蛇說︰「蛇姊姊,我給妳們吃那個金缽里的藥丸,妳們放了我好不好?」

兩條蛇听了之後停止了游動,忽然變作兩位美女,彼此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又一同沖著柳點了點頭。

貓柳從玉台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臥榻邊,從金缽里拿出藥丸,遞給了兩條美女蛇,不料那兩條美女蛇卻笑了起來,並沒有去吃貓柳的藥丸,這時貓柳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計。

「她們是蠱物,不是動物,怎麼可以會接受妳的賄賂。」鬼無量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從簾子後面響起。

貓柳又被嚇到了。真不知一天要被這個家伙嚇到多少次!

「你……你居然故意試探我!」貓柳指著鬼無量的鼻子,氣得直跺腳。「你真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嗚……」

鬼無量攬住她的腰,吻了上去。

嘴唇分開後,貓柳還不忘補上一句,「可惡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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