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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修羅 下 第四十三章

「四叔,叡兒要上榻……」他一手扯著容若所蓋的錦被,一下端在臥榻的軟墊上,女乃氣的嗓音因為使了勁而听起來有點吃力。

「小滿。」容若朝著婢女努了努下頷。

小滿看見小皇子那副可愛逗趣的模樣,笑吟吟地出于幫忙。

就這樣,叡兒一邊自個兒出力,一邊讓人幫忙月兌了小靴,讓人扶上了臥榻,上了榻,幾乎是立刻地往他「四叔」的懷里窩進去。

「叡兒好高興能見到四叔,四叔香。」

小家伙整個糯進了容若縴細柔軟的懷抱里,心滿意足地深吸了口氣,在他家「四叔」身上完全沒有一般女子膩人的脂粉味,而是一種令人舒心沉穩的香息,同樣的氣味他在父皇身上也曾嗅過。

不過,听他「娘親」說過,父皇所慣用的香與「四叔」不同,若有同樣的香氣,肯定是從「四叔」這兒染過去的。

至于是如何「染」過去的呢?這一點,小家伙的心思非常簡單,一猜就知道是他父皇與自己一樣喜歡「四叔」的香氣,常常討著要「四叔」抱,他只是不懂為什麼,那天「娘親」听到他這個說法時,表情會突然有些佔怪。

他想,肯定是自己的問法不對,只是,明明是「娘親」自個兒說過,要他無論見「四叔」臉色怎麼難看嚇人,都要像團牛皮糖似的粘著不放,然後賣乖裝無辜,尤其是一副可憐樣兒,最容易討心軟的「四叔」疼愛了。

這一點,他這麼一丁點兒大的小女圭女圭都知道要!身體力行」了,他父皇那麼大個人,哪里會不懂這個道理呢?

據說,「娘親」也曾就這一點對他父皇口授了幾堂課呢!

所以,後來,當容若知道自己被律韜父子二人吃定欺軟,全都是拜了自己所疼愛的六弟面授機宜之賜,險些沒一時沖動掐死那小子,心里動了幾個念頭,想是要將他發配邊疆還是流放南海去,就恨自己多年的苦心保護周全,竟然不防他吃里扒外,向著「外人」對付他的好四哥。

容若讓人撤了懶架,好讓叡兒可以有更大的活動空間,不過,小家伙存心要跟她膩在一塊兒,一雙小軟手圈著她的脖子不肯放,硬是擠成一團。

「父皇凶,他不讓叡兒見‘四叔’,說怕叡兒喜歡蹭著‘四叔’,會把‘四叔’給蹭壞了。」說著,那雙小手圈得更緊了。

容若听出小家伙的聲音噎得都快要哭出來,終于忍不住心軟,伸手將他給抱進懷里,伸手在他的背上輕拍著。

「少听你父皇胡說,‘四叔’沒那麼嬌貴,不會讓叡兒給蹭壞的。」不過她忍不住要想,她家六弟可真是會養孩子,把叡兒養成這麼一個白胖小子,不是皮肉橫張的肥胖,但手腳和臉蛋看起來就是圓嘟嘟的,十足十的可愛,只是也略沉了些,現在已經讓她沒力氣抱上懷了。

「叡兒決定以後不蹭‘四叔’了,‘四叔’抱叡兒一會兒就好。」小家伙心里其實是很不安的。

雖然,沒有人跟他說實話,但他能听得懂,宮里有奴才在說皇後娘娘鳳體違和,他知道,皇後就是「四叔」,皇後不好,就是他家「四叔」不好,所以他才會急著想見「四叔」,而越是見不到,他的心里就越急。

最後,是讓「娘親」帶著他,在父皇面前嚎啕大哭,才終于讓父皇同意他可以進「芳菲殿」見「四叔」。

「‘四叔’不是正抱著叡兒了嗎?」

容若泛起淺笑,縴手輕拍著白胖小子的行,抬眸與一旁的小滿相視了眼,小滿知道主子想與皇子獨處的意思,領著宮人們退了出去。

其實,在叡兒過來之前,律韜就已經派人來過了,告訴她叡兒在「養心殿」大哭著要見她的事,所以她知道小家伙哭過了,過了這會兒,眼楮是黑白分明了,不過那眼眶還有一圈紅呢!

不知怎地,見著那一圈哭紅,讓她的心微揪了起來。

明明是讓她痛了一天一夜才誕下的臭小子,是她從未想要過的一塊月復中血肉,但是,見著他原本皺如猴兒的眼眉漸漸舒展開來,算著他一口乳齒逐顆長齊,開始會走、會跑、會跳,成天追在她後面喊「四叔」,一會兒討著要抱,一會兒討著要親,一會兒跌疼了要吹痛痛,听著他那軟得教人發噱的女乃聲女乃氣,就教她無法對這兒子硬下心腸不理不睬。

兒子啊!是啊,無論容若心里多麼不願意對自己承認,但是,自己終究還是為律韜那男人生下了他的親骨肉。

「四叔。」似乎覺得「蹭」夠了,小家伙終于願意稍微挪開圓嘟嘟的身子,讓他家「四叔」可以端杯喝茶,潤潤喉嚨。

「嗯?」容若淺飲了口茶湯,唇畔依然噙著笑。

「昨兒個夜里,叡兒問‘娘親’什麼時候給叡兒一個弟弟或妹妹,‘娘親’說這要來問四叔才知道,四叔,您什麼時候要給叡兒一個弟妹?」

沒料到小子會突然有此一問,讓容若一口茶還未進喉就差點嗆出來,但終究是定力足夠,穩了穩心神,勉強將茶水順進喉里,但還是不小心嗆到一點,忍不住低低地輕咳了起來。

「四叔怎麼了?」小家伙看見心愛的「四叔」咳得嬌顏通紅,還一直咳個不停,不由得滿懷憂心,才剛說不會再「蹭」他心愛的「四叔」,這會兒已經忘光在腦後,圓嘟嘟的一團又「蹭」了上去。

被叡兒整團壓在身上,容若有些吃受不消,但她咳得沒力氣將他抱開,只能暗恨女人的身子實在柔弱,她一邊咳著,一邊瞪著親生兒子,想他該不會已經知道……?!

不可能!律韜要是敢不經她同意就告訴叡兒,她一定要殺了他!

而另一個她想殺的人,是那個該死的六弟!沒事做什麼跟孩子胡說八道,簡直可恨!

「四叔……」

小家伙的身量實在沉,容若實在被他「蹭」得沒轍了,只能將縴細的身子往臥榻的後方不斷挪退,伸出一手擋在孩子與平坦的肚月復之間,一臉的防備,數度的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一只男人的大掌揪住了叡兒的衣領,將他給騰空拎了起來,終于讓容若可以有空間喘息,臉上也露出了放心的表情,一抬起美眸,搖了搖頭,就看見律韜強忍住不高興的情緒,沒開口責罵兒子。

「父皇……」

明明已經被拎住領子,脖子都瞧不見了,叡兒一看見他父皇,仍有本領將脖子往里縮上一縮,模樣就像是縮在殼里的小烏龜。

「你想要弟妹是嗎?」見兒子實在討喜的模樣,律韜原本繃住的冷臉咧開了笑,也不知道是這兩天心情大好,還是覺得這孩子被他們欺負得太過了,感到有些于心不忍,「就快了,叡兒八個月後就會有一個弟弟或妹妹了。」

「八個月?可是‘娘親’說女子懷胎要九個月。」小家伙疑惑地「嗯」了聲,黑白分明的圓眼眨巴了下。

這軟呼呼的話兒一落,父子二人不約而同听見瓷片互刮的刺耳聲響,不約而同地轉頭,往榻上望去,就看見他家的皇後(四叔)嬌顏冷凝,一只縴手緊扣住了幾案上的那只蓋碗,頗有想拿它砸人的沖動,似乎只是在糾結著該朝他們父子哪人扔過去才好消氣。

而皇帝知道他絕對是遭殃的那一個,他回眸與兒子相視,擺出了諄諄教誨的架勢,「叡兒,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不要追問,不然,只怕咱們父子兩人要大禍臨頭,知道嗎?」

「知道。」叡兒樂得點頭,管他七八九個月,反正他知道八個月後就會有弟妹了,自然是歡天喜地,啥也不用問了。

「嗯。」律韜頷笑,把兒子給放不來,只兒小家伙一聲「叡兒去告訴娘親要有弟弟妹妹了」,就又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小家伙跑走的動作太快,容若坐起身,一口氣才提起來,還來不及喊住,就听一群宮人嘩地又跟小主子跑掉了,她氣惱地瞪了律韜一眼。

律韜知道她是在氣自己太快說出來,他雙手一攤,線條嚴峻的眉目卻盈滿無辜的笑意,「遲早都要說的,不是嗎?而且,容若不能怪朕,是你自己不讓朕吃止情藥的,所以這孩子,容若也有責任。」

「我說話了嗎?」容若又靠回引枕上,對他的先聲奪人又氣又好笑,道︰「去把叡兒叫回來吧!」

「你想做什麼?」

「跟他把話說清楚,把他從青哥兒那里認回來,看他被咱們騙得傻呼呼,怪可憐兒的。」容若被他那雙打量的笑眸瞧得渾身不自在,別開眸光,不自覺「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再說了,孩子總會長大,能騙他一輩子嗎?他還不是遲早要知道。」

「終于,容若還是不忍心了嗎?」律韜知道她早晚會心軟,此刻見她動人的羞窘之態,忍不住心里好笑,不枉自己陪著她演了幾年戲。

笑!還敢笑!

還不都是齊律韜你這個罪魁禍首害的!

容若終于再忍不住滿心的懊惱,一手抓住蓋碗就要朝他扔過去,但終究頓了一頓,改換另一手揪了身下墊著的引枕丟出去。

律韜不閃不避,就這樣被軟枕給直直地扔個正著,但饒是如此,泛在他唇畔的笑依舊是未曾消褪半分的溫柔。

雖然東西終究是扔出手,但是,扔的是蓋碗或是引枕,意義十分不同,前者動輒傷人,後者扔是扔了,心眼兒里是怕傷著他。

「瞧什麼?還不快去把叡兒喊回來?難不成是要等到他回六弟的宮里,把六弟一起撈過來臊我才高興嗎?」

容若強撐住高傲的氣勢,卻感覺面頰在發燙,只怕是臉紅了,不想再被他這樣瞧下去,要不,只怕要困窘到挖個坑兒把自個兒埋了。

堂堂天朝皇帝,九五之尊,在容若這一吆喝之下,儼然成了替主子跑腿的小太監,只是正主兒仍舊笑著,絲毫不介意,而守在殿外的奴才們也已經司空兒慣,見怪不怪了。

說起來,這些年在私下里,他們不喊皇後為娘娘,而是喊「主子」,此刻,這殿里的兩位當然都是主子,一位是皇帝,那身份至高至貴,富有四海,天下萬民要仰其鼻息而活,他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而另一位,則是他們喊作「主子」的皇後,雖說皇帝貴為真命天子,論起身份地位,誰敢與他相提並論?!

就算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與之相較也要位低一階,但他們這些奴才心里有數,皇帝跺一腳天下為之震蕩,但若論帝後之間誰說了算數?

那自然是,被喊「主子」的主子……才是說話的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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