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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 上 第十章

軒轅策冷冷一笑,「真不愧是慕容府的人,直到現在還在替你說話。怕我吃了你嗎?」

姬明煙輕聲道︰「你心中氣我,不要遷怒無辜之人。」

他松開手,惡狠狠地沖著那人喝令,「滾!我臨江王府中不想再看到慕容府的人!」

那少年使者猶豫了下,看向姬明煙。

她沉聲說汾咐,「你走吧,不必管我。若今生有緣……有緣就會再見。」

軒轅策挑著眉,「再見?只怕是再也不見!」

姬明煙蒼白著臉,微微苦笑,「我想也是。」

入夜,姬明煙披衣而起,外面又下了雪,月光皎潔,將雪色照得瑩白光亮,從窗內看去,外面一片明晃晃好似白天一樣。

她穿了衣服鞋子,推開窗戶吸了口氣,清新冰涼的雪氣沖入肺腑,令她腦中分外清明。推開房門,小院內靜心吻清的,每踩在雪地上一步,都可以听到積雪發出咯咦咯咬的聲音。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著自己留下的一串腳印,不由得笑了。

有多久沒玩這種孩童的游戲了?小時候最喜歡和兄弟姐妹們在下雪天里跑來跑去,把厚厚的積雪堆成一個個奇怪的樣子。大哥最善于擔泥人,有一次用雪做了一個人形,還剪了一件衣服給那雪人做了頭發和胡子,結果大伏兒看了都大笑不已,因為那雪人像極了他們那個不苟言笑的爹。

後來那雪人被盛怒之下的爹一腳踢碎了,他們嚇得一哄而散,以後就再也沒有堆過雪人。

那時候正是少年不識愁誠味,只是如今再也回不到那種日子了。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嚇了一跳,因為月光雪色太過耀眼,她競然沒看到有個人背對著她坐在小院月門的門檻上。

她細細地分辮了一下,遲疑著叫了聲,「王爺?」

那個人果然是軒轅策,他的身子動了一下,有點僵硬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違目光都是呆滯的。

姬明煙這才發現,他的手邊放著個小酒壇,就是白夭慕容家選餅來的那一壇。

「你不是說你不善喝酒。夜里這麼冷,坐在這里喝冷酒,是仗著身子骨好?」

她在他身邊蹲下,聞到一股酒氣,細細去看,他的臉頰微紅,一向沉穩深邃的眼神都變得迷離。

心中一軟,她伸手去扶他,「你該回去休息了。」

軒轅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仰起臉認真地看了她半晌,喃喃低語,「明煙,我說過我先輸了,但是你不該讓我一直這麼輸下去。」

他聲音中的悲恰和眼底的憂傷,讓她的心又像白天那樣抽痛。

為什麼會痛?是因為憐憫他表錯了情?還是憐憫自已陷入這樣一段讓人迷亂的感情中?

「王爺,也許是您從一開始就下錯了賭注。」她狠著心腸打擊他。

他苦笑道︰「也許吧。」

伸手去拿小酒壇,卻發現酒壇已經空了。那一小壇子酒雖不多卻也不少,也不知道他坐在這里喝了多久。

他扶著月門歪歪斜斜地站起來,姬明煙發現他已經醉得不行了,只好將他扶回自己的臥室。

手踫著他身子的地方,總覺得他的身子好像熱得不大正常,伸手一模,他的臉居然是滾燙的。

她忙轉身要去找人,卻被他叫住,「別叫人了,否則又要折騰半夜。只是我的身體不耐酒力,喝多了會發熱而已。」

她沒想到他會有這個弱點,訝異地嗔怪,「既然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為什麼還要喝那麼多?」

「你真不知道為什麼嗎?」他蒙蒙隴隴地睜著眼看她。那眼神的哀福幾乎讓人看了,心底不住的泛疼。

姬明煙坐在來邊望著他,心中想起的是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她和他的心中都有愁,只是他比她更表達出一些罷了。

她找了塊手帕,用水打濕,蓋在他額頭上,他打了個寒顫,呢愉的念著,「怎麼這麼冷?」

「你剛才坐在雪地上豈不更冷?」她要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卻被他模緊了手掙不月兌,他連手都是滾燙的。

「明煙,我知道你想逃走。」他的眼波柔得像水,聲音卻銳利得像刀。「但我絕不能讓你走。」

他抓位她的手碗向上摩挲,在她失神的時候翻身將她壓下。

當裂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姬明煙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因為他渾身滾燙得像火一樣,而自己的身子卻冰涼得像雪。若非是在夢里,怎會有這樣荒唐的感覺?

但是當他的唇肆無忌憚地壓位她的唇瓣時,形影陡然變成真實的肌膚相親,她意識到了危險也感覺到了恐懼,卻不可能敵得過他的力量。

他用盡力氣鎮壓了她的一切反杭,即使她以眼淚做為無聲的抗議和懇求,他亦不為所動。

當兩人的交纏到達了極致之時,從未感受過的痛楚幾乎將她撕裂之際,他終于在這瞬間遲疑地停了下來。

「你真的嫁給慕容眉了?」他困惑地看著雪白的被單上不該出現的嫣紅血漬。因為發燒頭腦還有些不清醒的他,努力思考著這其中的含意—「對了,慕容眉的身體不好,看來你們只有夫妻之名,卻設有夫妻之實。」

「現在你滿意了?」她喘息著,臉上淚痕猶在,糾結的眉心始終沒有舒展。

「還沒有……」他吻著此刻蒼白的朱唇,「因為我還沒有得到你的心。」

「從今以後,你永遠也不會得到。」她咬牙切齒地咒罵,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只換來身下更劇烈的痛楚,如潮水一股涌來的羞辱感,和著痛楚幾乎將她的身心都撕裂成碎片。

當他擁著她沉沉入睡的時候,她恨不得找把刀來,將自己違同這個男人一起送上黃泉,但她無法,他微燙的體溫為她驅趕著周身的寒意,那眉梢眼角殘留的春意與憂傷,是她更加為自已悲傷的原因。

她恨他!

因為此生從未有哪個人這樣殘忍地傷害她,且傷得如此徹底。

但是,一但是,一被他緊擁在懷中對,她卻發現自已競然已愛上了他。愛上這個霸道狡詐,心思如海一般深邃的可怕男人。

是幾時開始的?她不知道。

但她希望可以盡快將一切結束,就當這是一場惡夢,醒過來就沒事了。

可夢醒時,一切真的可以化作虛無,成為過去嗎?

姬明煙每次出門都有老徐陪同,這一次也不倒外。

她坐在馬車中,活著江岸漫無目的地前行,老徐習慣了她這種漫游的出游方式,也不多問。

走了不知多久,一直呆呆看著窗外風景的她忽然叫了聲,「老徐,停車。」

他勒住馬頭,她下了馬車,看著前面小山上的小廟。

「我要上山拜佛。」

老徐笑道︰「姬姑娘,這廟早就荒廢了,連個和尚都沒有。」

「沒有和尚最好,更是清靜,我向來見山拜山、見佛拜佛,既然遇到了,不能不拜,廟里總有泥像吧?」

姬明煙說著,也不管山路是否好走,就執拗地上山。老徐只好拴住馬,疾步跟了上去。

推開廟門,里面果然一片蕭條,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老徐苦笑道︰「您看,我說沒有人吧,這里的泥像大概也都爛掉了,您還是和我回去吧。」

他一腳邁進廟門,身子還沒有站穩,忽然覺得身後一陣陰風吹來,便閃身往旁邊一跳,一柄雪亮的鋼刀就擦著他的脖子蹭了過去。老徐一個翻身,雙拳掄得虎虎生風向身後之人的兩邊太陽穴擊出,那人變招也快,一濘可氏身躲了過去,接著一揚手,從手中灑出一把粉末。

老徐低聲怒斥道︰「不要臉,贏不了就出陰招。」話音未落,他已經咭咚一聲躺倒下去。

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姬明煙微微抬起下巴,看著對面的人道︰「拓跋大人很守約。」

拓跋隆笑答,「我說過要達成姑娘的心願,就必然會全力以赴。這徐宗齊曾是軒轅策麾下的一員虎將,如今仍是老當益壯,若非姑娘提點,我還真沒留意到他竟然會扮成車夫跟在姑娘左宕,看來軒轅策為了防止你逃走,真是煞費苦心了。」

她面無表情地說︰「只要今夭能離開江南,我日後自然不會虧待了大人。」

他笑了笑,「姑娘不必客氣,實話實說,我也有求于您,我們算是互惠互利。我的馬就在後山下拴著,姑娘這就和我下山?」

「不,我們還是坐馬車走。」姬明煙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徐,「你最好換了他的衣服和我一起上馬車,這樣才不會引起軒轅策手下人的注意。這里畢競是他的地盤,臨江多得是他的眼線和密探。」

「還是姑娘考慮周到。」拓跋隆笑著將自已和老徐的衣服調換了下,對著昏迷不醒的老徐說︰「這迷魂粉用在一般人身上可以昏迷四五個時辰,你是個練家子,最多兩個時辰就應該能醒過來了,對不住,得罪了。」

兩人回到車上,他拉起馬緩問︰「姑娘打算怎麼走?大搖大擺地從臨江的城門離開?」

「沒那麼容易。」姬明煙咬著下唇,「我的車只能在城內行動,若是出了城,必然引來重兵追捕。」她交握著雙手,看著拇指上那枚翠綠的戒指,「我們走江上。」

「江上?」拓跋隆以為自已听錯了,「那里可都結冰啦,怎麼走?」

「城西有一處江面只結了一層薄冰,這兩天又被捕魚的人砸開了。加上今夭的天氣暖和了些,駕一條小船,說不定可以劃到對岸去。」

他想了想,「這可是步險棋。若是你的算盤落空,江面凍住,無路可走。你還有別的路嗎?」

「沒有了。」姬明煙的語調清冷平和,沒有一絲感情,「若真的如此,便是夭要亡我,我就順從夭意去死好了。」

拓跋隆微驚,回頭又深深看她一眼,「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

她輕顫著抱緊雙臂,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這句話似曾相識。

不知道在何對何地,恍惚之間,似有人和她說過一

你休想死,有我活著,無論鬼神,都不能把你帶走。

可是,若一個人已心存死志,誰又能救得活她?

軒轅策啊,你該知道這個道理的。

臨江城西郊的岸邊,聚集了一些漁民,清晨在江上捕了魚後,收了船,三三兩兩地在江岸上或蹲或坐的抽著旱煙聊天。

姬明煙的馬車停到江邊時,自然引起那些漁民的注意。

「這馬車好像……是王府的吧?馬車的車門上還有王府的標記。」

「可是王爺從不會坐車來這里啊。」

這時候,一直在角落蹲著的一個戴著斗笠的年輕男子忽然站起來走了過去,對車里說了兩句什麼,車門便開了,從中走下的那名女子,讓一名漁民驚呼,「哎呀,原來是姬姑娘!」

姬明煙的名字在臨江早已是人盡皆知,認出她來,幾名漁民也忙不迭地站起來,敬畏又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

「那就是未來的王妃?王爺怎麼還沒有娶進門來?」

「誰知道。听說這姑娘是從江北搶來的呢。」

「哈,王爺還真是與眾不同,老婆還用搶的?」

姬明煙沒有听到眾人的議論,但可以感覺到眾人對自己的好奇目光。

她低聲叫住前面那個戴斗笠的人,「阿俊,你看過路線了嗎?行得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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