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金公子撿到寶 第十三章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那過去那段日子又算什麼,算什麼……」
空蕩蕩的大廳里,回蕩的都是金不遺歇斯底里的嘶吼。
雙肩被他的大手緊緊地抓著,溫熱的掌心隔著衣衫,像是滾燙的烙鐵,讓笑笑痛不欲生。
「夠了!金不遺,從頭到尾,我都是在利用你,我看上的不過是你的錢,我要的只是錢而已!」
笑笑掙月兌了他的禁錮,拼命地後退著,直到脊背抵在了冰冷的門上,可是肌膚還是灼痛的熱,那股痛從肌膚一直灼燒到心里,然後一點一點將她的心一燒殆盡,只留下空空的心房。
一直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金不遺,瞬間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的軀殼,再也沒有一絲光澤,原本閃著精光的眼楮,此刻也如一潭死水,沒有靈氣也沒有生氣。
「呵,郡主,我可以走了嗎?」沒有波瀾的聲音,听在耳邊彷佛只剩下一根弦的二胡,發出單調、淒涼的哀怨。
「怎麼,金掌櫃,不想留下來看看我要怎麼處置這個小賊嗎?」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熱鬧的怡和郡主忽然開口,想要阻攔金不遺離開的腳步。可是她的話,卻也只讓金不遺停留了片刻而已。
「不用了。郡主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我跟她……並不熟。」
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像是刀刻出來的一般,冷冽決絕,連推開她、打開門的時候,都不再帶著一絲感情,彷佛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過去,也不會再有未來……
「不遺……」
原本還挺直的身子一點一點地癱軟了,從牆上一直滑落下來。笑笑蜷縮在牆角,頭深深地埋在雙膝間,輕聲念著一直都在心上愛著的那個名字。
「王爺好好休息吧!在下告退了。」
七王爺府的別院書房外,金不遺拱手行禮,毫無表情地從書房退了出來。
一直候在書房外的錢掌櫃急忙迎了上來,「東家,怎麼樣?」
今天一大早,東家便被顧岱王爺命人請了過來,一談便談到了近午時分,等得他簡直心急如火。這一次,東家雖然也是被笑笑所騙,可是終究有負王爺所托,若是王爺怪罪下來,東家也難逃其責,更不要提分店的事情了。
「王爺說,讓我回去準備開分店的事情。」金不遺淡淡地說著,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喜悅。
倒是錢掌櫃高興得連胡子都翹了起來,「真的?東家,這可是件大喜事啊!我這就去鼎香樓訂上幾桌,宴請大家好好熱鬧一番。」
「不用了……」金不遺負著手,面無表情地默默走出小院,沿著花園的石子路往外走去。
「可是,還是要慶祝慶祝啊!畢竟是件喜事不是嗎?大伙也該高興高興。不是我說你,東家,有些錢不能省的。」錢掌櫃以為金不遺還是心疼錢,可是
這麼大的喜事不擺上兩桌,總也是說不過去。別說生意場的朋友伙伴,光是店里的伙計也該慰勞慰勞才是。
「不是因為錢,而是我……拒絕了王爺的提議。」負手而立,金不遺靜靜地看著花園池塘的另一端,便不再說話。
「什麼?」身後的錢掌櫃簡直懷疑自己听錯了。東家盼了多年的分店近在眼前,除非東家腦子燒壞了,否則怎麼會拒絕王爺的好意呢?
「不,不是的,東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就算是東家腦子燒壞了,也一定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一定是他听錯了,對,听錯了!
園子里靜靜的,金不遺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盯著前方。
錢掌櫃探著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見池塘的另一端,怡和郡主坐在亭子里,悠閑地嗑著瓜子,一個小丫頭蹲在亭子外,根據她的指示,不斷地將周圍的花盆搬來搬去。
正午的日頭毒辣辣地曬在小丫頭身上,那小丫頭半佝著身子,吃力地搬起一個個一人高的盆栽,得空了便趕忙抬起手,擦去額上的汗珠。
她綠色的衣衫已經濕了一大片,遠遠望去竟然比池里的碧水還要深上幾分。
「怡和郡主這不是故意折磨人嗎?」錢掌櫃一眼便看出來,郡主是故意要給這小丫頭一點苦頭吃,要不怎麼會讓她把同一盆盆栽從東頭搬到西頭,再搬回來?
「哎,想不到郡主還是這般刁蠻。」錢掌櫃嘟嚷著,卻猛然想起自己還在王府別院內,連忙掩了嘴,四處打量了一番,見沒有旁人,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眶啷」一聲,只听到對面的小丫頭「哎喲」一聲,終究是沒了力氣,將盆栽摔到了地上。
亭子里的怡和郡主倒也不生氣,帶著酒窩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正當錢掌櫃為小丫頭慶幸的時候,卻听到一聲「打」,接著便有兩個丫鬟拿著戒尺走到小丫頭跟前,揮起了手……
「別打了,別打了,郡主大人大量,饒了我吧……哎喲,別打了,別打了……」
哀號聲不斷傳來,小丫頭滾了幾滾,爬起身來便跑,可是郡主哪里肯饒過她?一時間,園子里你追我趕、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錢掌櫃瞠目結舌地看著對面荒唐的一幕,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楮也花了,「東、東家,那個、那個丫頭是……笑笑……」
這次,金不遺依舊沒有回應,只是看了那個綠色的身影一會兒,便默默地轉身離開。
夜,漸漸濃重了起來,天空中,深藍色的布幕也漸漸轉為黑色,襯得滿天星斗越發地明亮。
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外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她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金不遺的房門,縴細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反湲湲,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敲開這道房門。今日,她從其他僕役口中得知,金不遺受到王爺邀請,將在別院住上幾日。
或許是上天垂憐,郡主今天出門去了,這才讓她有機會喘口氣,甚至有機會能躲在角落偷偷看著他!
單薄的身影,破爛的舊衣衫,只是身影卻有說不出的落寞,長長的影子劃在她的心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痛嗎?似乎已經痛到了麻木。
恨嗎?可是她有什麼理由去恨?恨他相信了自己,還是恨他不該變聰明,而應該繼續傻下去?
似乎,到最後只剩下悔恨與遺憾……
不遺,如果可以選擇,我多麼希望,我們可以在另一種情況下相遇。又或者,如果是我親口告訴了你實情,是不是現在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我多想告訴你我的故事,我多想給你講小虎子的故事,我多想告訴你——我愛你,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可是,如今的我,又哪里有資格說這些話?而你,現在應該也不會再想見到我了吧?
心,緊緊地揪了起來。為什麼,明明已經說好不痛了,可是卻偏偏在想到那個人、那個名字的時候,還是痛澈心扉?
就算郡主故意折磨她、就算那些拳頭打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曾如此的痛,痛得似乎一顆心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呵,是啊,她本就是一個負心人,又怎麼配有心?可是……
不遺,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就快死去了。
今晚,她忍不住心里對金不遺的思念,趁著同房的丫頭睡熟了以後,偷偷來到了金不遺的房間外。
「不遺……」一行清淚滑過嘴邊,濡濕了輕呼出口的名字,也打濕了門前的石磚。
淚珠落下,瞬間便消失在冰冷的石磚上,就如同他們的往昔,再也不存在了。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了,屋子里淡黃色的光灑落在笑笑身上,她仿佛一只垂死掙扎的魚,突然看到了希望的水光。
飽含期望的雙眸此刻閃閃發亮,可是在遇到金不遺冰冷的目光時,那束光便立刻熄滅了。
「你來做什麼?」冰冷的話彷佛冰冷的牆,將她與他隔絕了起來。「我……」笑笑張了張口,半垂下眼瞼,低聲地說︰「我听說你來了,所
以想過來看一看。」
金不遺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冷淡到了極點的目光看著她。
他的反應讓笑笑的心涼透了。是啊!就算是笨蛋也能想明白,他怎麼還會願意見她這個冒牌貨?听說王爺已經要給他注資開分店了,甚至還有招他為東床快婿的念頭,他現在應該很快樂吧?
可是……她還是想問清楚,想听金不遺親口說出來。
成親一事雖然只是听其他丫鬟們說的,可是她的心都快要碎了。她無法想象,金不遺會牽起別的女子的手,會像哄她一樣去哄別的女子,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會發生在他和另外一個女子身上嗎?
不,她不想這樣,不能這樣的。
「不遺……」所以,就算會被罵不要臉,她也想親□問一句。只要他說是,那麼,她便真的認了。就算日後被一直困在郡主身邊受盡折磨、無法逃月兌,她也認了,她需要親自和金不遺確認。
「進來!」金不遺似乎連話都不願與她多言,冷冷地轉了個身,便進了屋。
笑笑咬了咬牙,跟著進了屋子,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怎麼,是不是受不得苦,想讓我幫你向郡主求情?」坐在椅子上的金不遺斜眯著眼楮,冷冷地看著她,眼里似乎帶著一絲……不屑。
是啊,她這樣一個鄙陋的女子本就不該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不是。」笑笑勉強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郡主對我……還好。」
「哦,是嗎?」精明的眼楮輕輕掃了一下她的周身,在掠過她右手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笑笑不自覺地捂住了手臂,那是被郡主的人打傷的,雖然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可是卻只有這一下最重,讓她現今想要抬起胳膊都有些吃力。
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笑笑看到了金不遺眼中的疼惜和溫柔,可是卻只有一瞬,短得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麼,是你又缺錢了?」無情又帶著譏諷的話語,讓笑笑確定了,自己剛剛一定是眼花了。
「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要跟郡主……成親了?」
「是又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是啊,如今,他們之間又有何關系呢?
笑笑苦笑著,想要轉身離開。既然如此,終歸還是留給自己一絲顏面吧?可是為什麼,連邁步都如此的閑難?
「對不起,是我打擾了……」
她的身、她的心、連她的呼吸都迫切渴望得到他的撫慰,她想他,從來沒有這樣一刻如此想他。
「等等,你既然如此愛錢,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他開口,喊住了轉身準備離開的笑笑。
燭光下,金不遺的眼角閃著精芒,彷佛一只狡猾的狐狸緊緊盯著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