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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只能騙兩次 第十九章

沈愛薇冷淡地瞥了眼腕表。

「時間到了,該輪到我彈琴了。」

「你吃過飯了嗎?」領班姊姊問。

「吃過了,謝謝。」

她笑笑,剛來這間餐廳工作時,她總覺得這位姊姊太熱心、管太多,很不自在,但現在,她已漸漸習慣這份關懷。

不只對這位姊姊,對其他同事也一樣,她學會慢慢敞開封閉的心房。

他們都不是壞人,或許有時候愛八卦,喜歡探听別人的大小事,但本性都不壞,有著南部人特有的淳樸。

她來到梳妝鏡前整理儀容,將長度及肩的秀發綰起,用發簪固定。

經過三個月,她剪短的頭發又長了,濃密又飄逸,很多男客會盯著看,她不喜歡他們太過痴迷的目光,決定綰起。

只是這麼一來,不免會果|露她弧度優美的後頸,對他們而言,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嫵媚風情。

怎麼做都不對,她考慮干脆將頭發再次剪短算了。

「走嘍!」

她向領班姊姊示意,盈盈走進餐廳,此刻是深夜時分,正是這間兼具LoungeBar的餐廳最熱鬧的時候,燈光調暗了,氤氳著謎樣的霓虹。

她走向位于餐廳角落的乳白色鋼琴,縴麗娉婷的身姿立即引來眾人注目,她視若無睹,優雅地落坐。

首先,是她單獨彈琴,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彈著一首又一首爵士藍調,佣懶的琴音于室內回旋。

接著,駐唱的歌手來了,先引吭唱了兩首耳熟能詳的英文歌,然後接受客人點歌。

前面幾首都是抒情老歌,最後壓軸的是〈鳶鳥尾花〉。

「鳶尾花?」听見這歌名,沈愛薇微微一怔。

「對,這首歌你會彈嗎?」歌手問。

她搖頭。

「我沒听過。」

「那沒關系,主旋律我用吉他彈,你想辦法伴奏就好。」歌手從一疊歌譜里找出這首歌的歌譜,交給她。

「你看著譜彈,應該不難。」

說著,歌手抱起吉他,流暢地撥弦,跟著,悠悠起唱,沈愛薇先听她唱了兩個小節,慢慢加入伴奏。

我一直尋找,恰當的形容,形容你的微笑。

我尋找,就讓鳶尾花來對照。

藍色蝴蝶,是梵谷對愛,美好而堅持的素描,像我眼中的你。

沈愛薇听著歌手唱歌,一道模糊的意念在腦海閃過,她感覺不對勁,試著抓住。

那麼自我,那麼與眾不同啊!

在這以玫瑰為標準的世上,你是如此特別又如此地美好。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首歌有什麼特殊涵義呢?

她想起那位從不署名的神秘仰慕者每隔幾天便會送來的鳶尾花,以及夾在卡片里那些意義不明的素描。

世界的某個角落,鳶尾花開了。

愛像一種安靜的祈禱,悲傷在遠方睡著。

鳶尾花開了,無時無刻我都要想著你。

歌唱完了,余韻卻仍于沈愛薇耳畔繚繞,她恍惚地出神。

「你知道鳶尾花的花語嗎?」歌手忽然笑問。

她定定神,搖頭。

「听說是珍惜自己的意思。」

珍惜,自己。

沈愛薇在心里默念,驀地,心弦一顫。

鳶尾花開了,無時無刻我都要想著你。

莫非……

結束演奏後,沈愛薇匆匆趕回員工休息室,迫不及待地打開置物櫃,模出丟在角落的一疊卡片,一一將里頭的素描紙抽出來。

透明的素描紙疊起來,正巧拼出一張半身的側面人像,縴細美好的輪廓,幽蒙半掩的水眸,薄巧的唇,波浪狀的長發,以及背上長出的單邊翅膀。

栩栩如生的臉蛋,畫的,不就是她嗎?而背上的羽翼,跟紀翔畫的那幅「MyAngel」,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愛薇呼吸一凜,心韻加速。

是他嗎?

這三個月來,她收到的所有鳶尾花束,都是他送的嗎?

如果他真的找到她,知道她在這里,為何不現身?為何只是這樣扮演一個默不作聲的仰慕者?

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在等她。

等她主動發現他,走向他,回到他身邊。

她說,她不要他的同情,不要他的寵溺,她要學會做自己,喜歡自己,所以他願意等她,待她走出心的迷宮後,回首看見有他的藍天。

所以,即便他在她出走一個禮拜後便找到她的下落,仍決定不打擾她,只在一旁默默地守護她。

只是這樣的守護,雖然甜蜜,卻也令他好心焦啊!

一念及此,紀翔微微苦笑,拉開落地窗,走到戶外觀景陽台,來到左側圍欄往下望。

從這個方向,恰巧可以看清楚隔壁樓下的陽台,屋主在陽台養了幾盆花,放了一張休閑躺椅。

清晨或傍晚,天氣好的時候,她會斜躺在那張躺椅上,看看書,听听音樂,或者靜靜地凝望對街的公園。

公園里,時常有阿公阿嬤跳著土風舞,或者爸爸媽媽帶著小孩子來散步,她會看著那些陌生人們的互動,一臉神往。

她向往著人們的喜怒哀樂,而他,向往著她。

沈愛薇啊!她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就在她身邊?

紀翔出神地望著樓下,過了將近半小時,他終于等到她,她穿了件毛衣,搭牛仔褲,他注意到,她在頸間圍了他送的圍巾。

這麼說,她喜歡那條圍巾?

紀翔心跳微亂,搖頭笑自己,只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就樂不可支。

他一聲嘆息,雙手撐在圍攔上,深情款款地偷窺她。

她坐上躺椅,手上似乎拿著某樣東西,他好奇地伸長脖子,這才看清那是一朵鳶尾花。

該不會……是他送的?

心跳更加速了,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而她不知是否察覺他的注視,驀地揚起頭,朝他陽台的方向望來。

他一震,上半身直覺往後傾。

但來不及了,她已清楚看見樓上有個人影。

「你是剛搬來的嗎?」她揚聲問,嗓音冰脆,如珠玉滾動。

他傻住,不確定她有沒有看清自己的臉?也許他半隱身于圍欄後,也許黃昏暮色太朦朧,她沒認出是他。

「你沒听見我的問話嗎?鄰居先生。」

她這是在逗他嗎?

他驚疑不定。

「我搬來……一陣子了。」

「什麼?」她听不清。

「我說——」他提高嗓門。

「我搬來好一陣子了。」

「這樣啊。」她點點頭,仍仰頭望著他,手上把玩著鳶尾花。

「咳咳。」他清清喉嚨,忍不住想問。

「那花很漂亮。」

「你說這個?」她稍稍舉高手中的花朵。

「人家送的。那人三天兩頭就會送我花,而且總是送這種鳶尾花。」

「為什麼?」

「為什麼呢?我也很想知道。」

「你……猜不出來嗎?」

「我有猜到一點點,可是不確定對不對。」

「說說看。」

「听說這種花的花語是,珍惜自己——所以我在想,那人應該是希望我能夠學會好好愛自己吧!你說呢?」

突如其來的問句令他一愣,好半天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可能吧。」

「我很感激他。」

「感激?」

「對。」她凝睇他,眼神幽蒙。

「他很清楚我的心結是什麼,也有耐心等我慢慢解開。」

這麼說,她果然認出他了!

這話,是對他說的吧?她是何時發現他住在她樓上的?

紀翔傾,低頭望她,兩人目光在空中相凝,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驀地,一陣晚風吹來,撩撥她墨黑如瀑的秀發。

紀翔看著那隨風飄逸的長發,嗓音微啞。

「你的頭發,很漂亮。」

「謝謝。」她嫣然一笑,伸手拂攏微亂的發絲。

「有人說,他最迷戀的就是我的長發。」

他深深地望她。

「確實很美。」

又是短暫的沉寂,兩人都看得出對方有話要說,卻又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終于,她率先打破了曖昧的空氣。

「我該去上班了。」

「嗯,你去吧。」他微笑。

她盈盈起身,朝他擺擺手,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回頭。

「對了,還沒請教先生貴姓大名?」

他一怔,想了想,笑了。

「紀翔。世紀的紀,飛翔的翔。」

「很好听的名字。」她稱贊。

他笑睨她,湛眸炯炯有神。

「那小姐呢?貴姓芳名?」

她沒立刻回答,垂首嗅了嗅鳶尾花的香味,好一會兒,方揚起清麗的容顏。

「我是……」

他懸吊一顆心,等著她吐落對他而言最甜蜜的愛語。

「我是,沈愛薇。」她悠悠地,一字一句在他心上烙下,無法磨滅的記號。

「你喜歡我嗎?」

她果然問了,真的問了!

他狂喜,立即抓住機會告白。

「我愛你!愛你一輩子。」

她笑了,向晚的霞光映著她的臉,映著那淺淺的、含著幾分嬌羞的笑,格外動人心魂。

他痴戀地看著,毫不懷疑自己可以就這麼看上一生一世,直到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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