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好 第二十章
「……餅的部分我們女方這里可以出，是不用擔心，也把你們男方親友的數量告知一下，我讓師傅們加班趕工就是。」
馮月伶想過一百多種她進家門時會看見的場面，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兩方人馬當然沒有立刻親密的坐在一起談天說笑，但外婆松了口，竟然在談餅要多少盒……
這樣的發展不在她意料之中。
「老太太，大小聘的部分，你還是得給個數字，這是康家娶妻的傳統。」康先生不厭其煩地提起聘金一事。
「誠意這種東西，不是錢能解決的，我是嫁孫女，又不是賣孫女。」
「那麼這樣吧，我們名下有一棟士林的房子，市值大概六千萬，送給小月當結婚禮物如何？」康先生一出手，就闊氣十足。
馮月伶傻眼。
「現在是怎樣？你們在討論什麼？」
「當然是你們的婚期啊。」外婆理所當然地回答。「你都幾歲了？應該定下來了，再晚就變高齡產婦了。」
「我沒有要這麼早結婚生小孩！我不要結婚！」馮月伶對這樣的發展倍感壓力。
太快了吧！他們在一起才多久，一定要這麼急著辦喜事嗎？而且外婆的態度很奇怪，非常的奇怪……她明明討厭康奕的父母，現在卻這麼好說話！
「我看你的臉就知道你覺得我倒戈得太快——你不要管這麼多，大人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現在要處理你們小孩子的事。」外婆說得模稜兩可，但她做事自有一套準則。
當年她可以為了保住外孫女散盡家產，如今也可以為了要證明她有個可靠的娘家，給康奕爸媽一個下馬威。
至于怎麼下馬威嘛……這個，他們幾個大人知道就好，總之，她現在很放心把小伶嫁給康奕，而且對這個外孫女婿，越看越滿意。
「康奕你過來。」外婆喊了一聲，左看看、右看看，低聲道︰「你善謀略，不過目前看來是對小伶好的——就給你一次機會吧。」
康奕听出什麼，眼楮一亮。「謝謝外婆！」
「乖，現在要討論你們的大事，你要回去了吧？今天要帶小伶回去？」她很開明的詢問準外孫女婿，是不是要帶人「出場」。
康奕正準備一口答要，但身後有個人不斷拉他衣擺，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小月嘛，對兩家人在討論婚事這一點，感到非常的錯愕，而且不能接受。
唉，要用什麼方法讓她就範呢？
「外婆，我今天就帶小月回去，明天會送她上班，離開前我有話要說——我跟小月，還沒有打算要結婚。」他話才說完，就感覺到身後拉扯的力量小了，他不禁有點不悅。
是怎樣？這麼不想嫁他喔？可惡，他很想娶耶！
「什麼？！」康氏夫妻驚叫。「你說什麼？」
「你們年紀都到了，怎麼還不結婚呢？我在小伶這個年紀，她媽媽都上小學了。」外婆難掩失落。
「外婆，我們還年輕，現在人晚婚，我們才剛交往沒多久，想再過一陣子兩人世界，我還想帶小月出國旅游。」
基本上，就算結婚了，他還是可以帶她出國玩，過兩人世界，但是呢——她不想。
哼，她不想也得想！康奕執拗地想著，臉上笑著，用著溫和寵溺，一副她說什麼他都听的表情看著未來老婆。
馮月伶心一驚，暗想著這家伙好陰險！因為他這一瞧，立刻有六道熾熱的視線也對準她，無形的逼她就範！
「結了婚也可以出國啊……結婚就不能過兩人世界嗎？我都幾歲了？我這身體還能撐多久？」外婆嘆了口氣。
「唔……」看康奕的父母一臉失望，而外婆也很難過的樣子，馮月伶心里那股不想讓康奕太好過的念頭，跟滿足長輩們想望的沖動形成拉鋸。「我不知道我結不結婚對外婆影響這麼大……」
她軟化了，好機會！康奕眼楮一亮，見縫插針。
「那不然這樣吧，折衷一下——我們先訂婚，喜餅照請，暫時不辦酒席……我說過要慢慢來，那就慢慢來吧。」
他一說訂婚，三個長輩臉都亮了。
長輩們寬心了，馮月伶也放松了，也就這麼胡里胡涂的回答，「也好。」
……等一下！慢著！「不對……」但現在誰還理她啊？
「媽，戒指呢？」听她同意了，康奕立刻對母親使眼色。
康太太立刻翻出收在包包里的鑽戒。「在這里，我準備好下聘用的呢。」
「先借用一下——」他取出藍絨盒里的鑽戒，用最快的速度套住馮月伶。
「等——」可惜話還沒有講完，她已經被套牢了。
「我們訂婚了。」他語調很播，但眼神飛揚。
馮月伶憤恨不已，後知後覺發現，她被拐了！
最想要他們定下來的人不是康奕爸媽，也不是外婆，而是康奕他自己！
「……你春天回來，我們從夏天交往到現在才三個月耶……你不是說慢慢來嗎？康奕！」她伸手，讓他看見她手上的那只訂婚戒指。「這叫哪門子的慢慢來？」
康奕抱得美人歸，成功定下她，被罵他也笑得很開心。
「乖，就這樣了。」
「康奕！」馮月伶火大。「你這個心機鬼！」
竟然挖坑給她跳！不過這個坑……唉，早跳晚跳，有什麼差別呢？
只是往後真的要小心點，康奕是個心機鬼，討人厭又可愛的心機鬼……
下午六點，一架飛機緩緩降落在桃園國際機場，機上一行人魚貫離座、出關，在他們之中，有個特別顯眼的男不是因為他帥，也不是因為他高，而是因為他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
李嘉睿出了關，踏上台灣的土地，呼吸到台灣的空氣，在大陸出差半年多，他真覺得……
「空氣好清新。」明明吸到一堆廢氣，他還是覺得回家最好。
拎著行李上了出租車，告訴司機目的地，不是家中，也不是他租賃的小窩，而是一家位于中和的喜餅店。
「都半年了，應該不氣了吧？」他掏出手機，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通知前女友他人到了，正在前往見她的路上。
「還是不要好了，她肯定叫我滾。」他消失的這段期間，小伶完全沒有找他的意思，連一封簡訊都沒有，讓他有些毛。「要是見了面之後，她還在生氣咧？」
他第一百零一次責備自己，不該提那個小鬼，因為他明明知道，當年他們分開，小伶有多傷心……
「比我劈腿被她抓包、分手還要傷心……」李嘉睿忍不住檢討自己，他太沒用了。
小伶沒為他掉過一滴眼淚，卻會為那個臭小鬼買醉爛醉，哭得不能自己……
「嘖！」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比不過那個小鬼嗎？「這次我一定要好好矯正她的眼光！」
將近一小時的車程，總算，到了目的地，他出差這麼久，最想念的地方就是這里。
「欸，是李先生，好久不見。」
一進門就听見可愛的店員認出他是誰，李嘉睿不禁感動——太好了，他沒有被遺忘。
「你來找店長嗎？等一下喔。」可愛店員幫他倒了一杯熱茶，奉上新出爐的蛋糕，很乖巧的去後方找人。
「啊，我好想念這個味道。」他邊喝茶邊吃著蛋糕，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怎麼是你？」听見有人外找，馮月伶以為是康奕，結果出來看見他，不禁露出晚娘臉孔。
「嗨，小伶，好久不見，我好想念你，一下飛機就來找你，如何？我消失這半年，想我吧？」
「怎麼可能？」她對待前男友，還是一樣的態度。
「你又傷了我的心。」李嘉睿被嘲弄挖苦，反而一掃疲憊，精神都來了。
「是喔，你的心還真堅強，幾百次都不會破。」她雙手環胸，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欸，小伶，不要這樣，我累個半死，剛下飛機就趕到你這里，是關心你耶，來，讓我趕一下進度，你最近怎樣？有沒有追求者？快點，我想知道你的近況。」按照他對伶伶的了解，他得懇求再懇求，她才會不耐煩的告訴他，她最近過得如何，遇到什麼人，認識什麼新朋友，誰知她今天很大方——
「有啊。」
「不要這樣，告訴我啦，我又不是別人，我誰？我李嘉睿——呃。」當他說出每次煩前女友都會說的台詞之後，突然一怔。「小伶，你剛剛有講話？我問你有沒有新的追求者？你說……」
「有啊。」馮月伶笑笑，讓他看清她手上的鑽戒。「還不小心訂婚了。」
李嘉睿笑出來，欣賞她的鑽戒。「訂婚還不小心的——等一下！」他驚叫，盯著她冷播的面容，一臉的不敢相信。「訂婚？！跟誰？」
追求者明明一堆，多年來卻不為所動的小伶，到底是被誰攻陷的？
「我。」身後傳來一道男性的嗓音，帶著警告威脅，「你離我的女人遠一點，臭老頭。」
這個聲音——
李嘉睿立即回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康奕。「你這個小鬼！你怎麼出現了？」
從兩人見面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他們的不對盤，這樣的競爭意識到了現在，令兩個年近三十的男人，還是一樣幼稚。
「出現很久了，可惜來不及請你吃我們的喜餅，不過等擺酒的時候，一定會請你來賞個光——我來接你下班了。」康奕很快的把視線投注在未婚妻身上。
「走了。」她早算準他到的時間，準備好包包了。
李嘉睿啞口無言，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無視他的存在，手牽手離開。
那恩愛的畫面讓他……
「太好了。」松了一口氣。「那小子，還真的信守承諾回來了。」
沒有吃醋介意，更沒有一直以來對馮月伶的裝瘋賣傻，可他不刻意裝瘋的面容，反倒讓店里熟悉他的女店員們皆以為他被邪靈附身了。
「李先生？你受到太大刺激了嗎？」
「不，我是開心。」他微笑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康奕那個臭小鬼回來了，我看小伶心情很好……這下子，我不用擔心她了。」
「我們都以為你會醋勁大發，跟康先生大打出手耶。」加入賭盤的店員滿臉錯愕。
「怎麼可能？我跟你們店長早就不可能了，我們現在只是很好的朋友，她也知道這一點，好啦，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覺。放心，我還是會再來的。」李嘉睿對一臉擔心的女店員承諾。
「小伶喜歡康奕，跟他訂婚也是她的事，但我要考驗他，那是我的事——我一定會找康奕麻煩，這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戰爭！」
李嘉睿頭一回在春嫣流露出男子氣概，讓女孩們意外之余，又有一點點的心動。
「我一直想店長以前怎麼會跟你這樣的人交往，她眼楮壞掉了嗎？原來你真的是個男人，有你的魅力在啊。」
「什麼態度！」李嘉睿深覺被冒犯，瞭眼。「你叫什麼名字？」
被康奕牽著走出店門，往車方向邁步的馮月伶，在上車前，突然回頭。
「在看阿睿。」她回答，又回頭看了一眼愛吃醋的未婚夫，笑說︰「他對我愧疚，很深很深的愧疚，他不是什麼壞人，只是當時太年輕，犯了錯，他一直單身。」
「在等你？」康奕危險的眯起眼。
「怎麼可能？」她笑出來。「我們現在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這樣而已。」
她希望這個陪伴她八年的老朋友，能夠走出內疚，找到屬于他的幸福。
「回家吧，今天吃火鍋。」她上了車，讓康奕為她關車門。車窗玻璃映出馮月伶的臉龐，她看著自己的五官，發現自己……像回到當年。「你在看什麼？」看她目不轉楮的盯著一個地方，康奕好奇地問。當然心里不希望她回答看的是人還在店里頭的李嘉睿。
「看我自己，我覺得我很快樂。」她回頭，微笑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一頭霧水。
謝謝你，回到我身邊，還是選擇了我……
她沒有告訴他，笑著搖搖頭，催促道︰「回家吧，外婆在等。」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稍早還出了太陽，而種在店門口那棵櫻花樹盛開了，粉櫻色的花瓣如夢似幻她才不會告訴他呢，起碼不會太早說，她覺得很幸福，幸福到忘了多年前的傷心和絕望。
因為一旦告訴這個心機重的家伙，他肯定又會得寸進尺，現在是訂婚，下回可能直接就是婚禮。
說好慢慢來，所以嘍！不能說——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