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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童帝君 第五章

笛聲悠揚,聞者動容,嘹亮清音時而低婉如訴,時而高亢,似海堂春睡,撩動風情,又似白雲掠空,細細編織起透著金光的絲綢,春回大地。

柳條細,楊花落,轉眼又是春風起,煙柳江南,青嵐漫漫,一葉扁舟綠湖漾,三兩游人湖上泊,春光明媚好風景,人影成雙燕雙飛。

色若春曉,翩若飛仙,一襲玄衣隨風揚起,翠笛聲繚繞中的容盡歡宛若站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抹孤影,面對穹蒼將羽化而去,回歸天雲深處。

「小歡子,你炫耀得太明顯了,不過拿根爛笛子吹了兩下你就神氣了呀!要賣藝到天橋底下,小爺看你生得俊俏施舍你兩枚銅板。」精通音律了不起呀!拿起算盤他不見得撥得比他快。

爛笛子?容盡歡眼皮抽了一下,笛聲岔出了音,他狀若陶醉地一傾身,避開差點擊碎玉笛的「凶器」——銅錢。「世子爺謬贊了,在下愧不敢當。」

「少在小爺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這人心黑如墨,肯定又在背後笑話我,哼!

你給小爺注意點,哪天捉住你的小尾巴,看你用哪只眼嘲笑本小爺。」他是不屑,朋友貴在「誠」,不然百萬乞丐一出動,刨了他家老墳都成。

別人手領百萬雄兵,戰場濺血立下輝煌戰功,而他喬翊手下無兵卻勝千軍萬馬,因為他後頭有無處不在的叫化子,四通八達的情報網送來他想要的消息,一個善鑽秘的乞丐可抵一百名兵士,制敵機先戰無不克。

丐幫幫主龍七算是他兄弟,前幫主墨盡日是他師伯,前前幫主他喊一聲︰朱角爺爺,乞丐堆里就他一人橫著走,一呼百應,前簇後擁,還能不威風嗎?

「世子爺,我同情你。」人要倒霉,喝水也會嗆到,他這人心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該覺悟了。

容盡歡美玉般的瞳眸閃著一絲流波,湛亮靈動,如清澈湖面反映出的流光。

莫名的,喬翊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像是被蛇盯上。「是狼?是虎?我身後。」

「是狼也是虎。」容盡歡輕笑。

「是狼也是虎?」什麼意思?

「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剛從曲徑游廊經過,他看了你的後腦勺就認出你是誰,用十分銳利的眼刀子刨了你的背。」那一眼是憎恨的,滿是寒徹骨的冰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打從我把他壓在荷花池畔痛毆他一頓後,從此仇深似海,他對我的恨意如天上之水滔滔不絕,到海枯石爛也不會消滅呀!」他這輩子得罪的小人多不可數,太子還排在後面呢!

「你什麼時候痛毆太子?」居然沒找他「共襄盛舉」,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大好機會白白溜掉。

手一揮,不提當年勇,當時他出手不過是氣不過,因為太子害他白挨了溫小蘭一巴掌,這個仇不討回來怎麼成。「忘了恭喜你,新任大理寺卿,好歹是個官,要好好干,別丟我的臉。」

容盡歡冷嗟了一聲。「看來你還沒學會自我反省,巴不得別人拿劍往你身上問候。」

喬翊一笑,笑得很皮,但眼中泛著冷意。「有熱鬧事怎可少我一份,就等著人來砍,我看是刀子硬還是我皮厚。」

「你真是閻王老爺的女婿,不怕死。」他笑容溫雅地搖搖頭。明眸一睞。「蘭兒,你來了,幫我勸勸這個找死的笨蛋,你蘭玉一般的小手輕輕一搧,這小子就趴下了,搧他一嘴泥。」

同樣的老招再來一回,真當他會上當嗎?聰明過人的喬翊驗證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他仰天大笑一聲,「那個全身刮一刮沒三兩肉的臭丫頭哪敢出現在小爺面前,小爺眉毛一掀她就嚇得抖如風中燭,我再一瞪眼,大氣不敢出一聲,再動動……哈!看見了沒,我這根小指頭,她哭都來不及,咬著棉被角把爺兒當神人崇拜。」

「嗯!嗯!有膽量。」容盡歡似笑非笑,一揚玉笛。

「那當然,小爺可是乞丐窩里混大的大鵬鳥……」火燒不死,刀砍不穿,箭來當棉襖,披著好過冬。

「喬小三,你一天嘴巴不犯賤會死是不是,是誰發抖,是誰咬著棉被角哭,你居然敢在容大哥面前詆毀我,你這人怎麼這麼壞。」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小蘭?!」喬翊瞪大了眼。

很不幸的,騰龍王朝最橫行霸道的威遠侯世子喬翊還是慘遭毒手,那比玉扇還薄弱的蔥白小手毫無誤差的摑上那張令眾多女子愛慕的俊顏,再一次留下鮮紅印記。

習舞之人理應裊裊婷婷,弱不禁風,聞樂翩然起舞,柔弱的風一吹就倒,連拎塊豆腐都十分吃力。

可溫拾蘭完全不是這個樣。

承襲父親太常寺卿溫季青音律上的天賦,熱愛音樂、遍曉歌舞知識的溫拾蘭自幼展現舞藝上的才華,一手琵琶彈得極佳,因此年幼時才破例在宮中盛宴表演,獲得滿堂彩。

可是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因此認識了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喬小三,多次讓她當眾出丑、引發她的暴戾之氣,每回見著了他都忍不住生氣,一巴掌先揮了再說。

譬如此時她又魯莽了,一時忘了他的身分,那只撥弦的手重重揮下,原本的嬌弱乍然不見,只剩下無邊的悔意和悄然縮回的手,咬著下唇等候世子爺的發落。

她,打得有點重了。

左臉的紅腫未消,右臉頰連著眼窩腫得像發糕,意氣風發的有神雙瞳因痛腫而成了眯眯眼,朝她發出熱火一般的瞪視,叫她好生愧疚。

真是太沖動了,她老是不長記性,控制不住脾氣,心池常說她是炮仗,真的一點也沒說錯,一點就燃,沖上天。

「道人小話的無恥之徒,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你喬小三絕對是無恥中的無恥,背著人說三道四,言行卑劣,你怎麼不梳髻化妝,上街當個長舌的三姑六婆。」她忍他很久了,每每令人忍無可忍,不得已出手。

瞪大眼,做出「受害者」姿態的喬翊雙手捂著腫得半天高的面頰,痞性外露。

「哎呀!哪來的瘋丫頭惡人先告狀,做賊的喊捉賊,瞧瞧我這俊俏的小臉蛋,你怎麼狠得下心下此毒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讓我愧對府里的爹娘,我都要哭了喔!」

「你……你好不要臉,這麼可恥的話也說得出口,你到底曉不曉得什麼叫羞恥。」冷靜、冷靜,一定不能再被他激怒,他是天下第一混球。

論起口才,喬翊認了第二沒人敢搶第一,他舌粲蓮花,妙語如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古靈精怪,花招百出,叫人沒法捉住他的心意。

養在深閨的溫拾蘭踫上這個冤家真是她命里一大劫數,除了歌舞方面的專精外,她對其他事物可以說一竅不通到令人汗顏的地步,更別提和在外頭打滾過成精的妖孽較勁,三、兩句話便落了下風,一敗涂地。

「我爹說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要臉做什麼呢,我這俊逸非凡的臉你要打便打,要摑便摑,我喬小三也只能含淚吞下屈辱……」他垂下眼睫,一副受了多少委屈的模樣,令人看了于心不忍。

「喬小三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手太快……」她這話有道歉之意,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忸怩。

正值二八年華的溫拾蘭有張精致嬌俏的臉兒,柳眉不描而黛,杏目含春,小巧可人的瑤鼻溫潤無瑕,一點朱唇不抹而艷,玉肌勝雪透出一抹酡紅,人不多情也嬌媚,淡淡揚散處子馨香,即使一橫眉亦妙不可言,如花綻放。

她身著紋繡心字翠色羅衣,胸前裹著寬片斑紅錦緞小衣,外罩碧色春羅短衫,下著繡著金線的芙蓉纏枝百褶裙,長年習舞的玲瓏身段婀娜多姿,縴合度的身形襯托出飄然出塵的婉約,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千種風情,美得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來,引人神往。

蓮步輕移,綽約娉婷,半挽的墮馬髻垂落幾許青絲,小編成辮盤于發鬢,以蝴蝶紋金鈿貼服著,斜插一根銀絲纏系滴珠金步搖,她一走動金珠搖便跟著搖曳不定,發絲亮如烏木,奪走多少目光。

「再快也不能往我臉上問候呀!我全身上下就剩下這張爹娘給的俊顏堪能見人,這會兒肯定被你毀了,溫小蘭,你說你要怎麼賠我,你讓絕世美男子變成賣豬肉的豬頭三。」他掩也不掩地將臉湊近,讓她看清楚他有多慘。

「我……我……」看著那張腫得不象話的臉,溫拾蘭想笑又內疚不已,輕咬著嫣紅下唇。

「別忘了他還有個世子身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人涼涼地丟下一句,提醒怒摑皇親國戚的嚴重性。

「啊!對喔!他是世子爺……」花一般的容顏變得沮喪,微微絞著的白玉縴指透著惶恐。

「少管閑事,容盡歡,哪邊涼快哪邊待。」小爺正玩得起勁,「柱子」就安分點,少來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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