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婢 第十九章
「他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確不信。」蕭沖的眼楮似是能看透人心的穿心之箭。「看他那天對你的重視程度,他就算是不便帶你同行,也必然會告訴你他走的時間和方向。」
見聶春巧沉默,他又逼問一句,「你該不會是對他……真的動了心吧?」
她橫眉豎目道︰「胡說什麼?別忘了,他是太子的敵人之子!」
蕭沖冷笑道︰「他還是一個多情的翩翩美少年呢。」
聶春巧臉色有些難看,「好,我的確知道他的下落,他是今天寅時三刻走的,你現在去追,肯定追不上他了。但是臨走前他和我約定好要在王府附近的一間小茶肆見面,那茶肆叫‘悅來’。」
「既然知道,為何剛才不說?」蕭沖咄咄逼人的問。
這回換聶春巧嘲諷地冷笑「你是誰啊?你問我就得立刻告訴你?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你有什麼憑證讓我相信?」
蕭沖思忖了一下,起身冷笑道︰「等回了京,在太子面前,太子自然可以為我證明。」
見他舉步要走,聶春巧忽然尖叫了一聲,「你這個惡人!原來是你一直在陷害我!」
他不解地回頭看她,正要問她瞎喊什麼,忽然身後一陣輕風吹過,他只覺有劍氣逼近,還未回頭,已經被人劍抵背心。
「別動。」那清淡而溫潤的聲音讓蕭沖一怔。竟是他正要外出追蹤的唐雲曦?
「春巧,他都招了?」唐雲曦低聲問。
聶春巧得意地對著蕭沖身後的他笑著,回道︰「他都招了!他就是太子派來的那個內奸!」
蕭沖立時覺得形勢不對,舉手喊道︰「且住!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幾時是太子派來的內奸了?」
她嗤笑一聲,「你還想瞞公子嗎?剛才你在我面前已經親口承認你是太子的內奸,你費盡心思潛伏到王爺身邊,陷害王爺,如今又到公子身邊來,想陷害公子!還好公子聰明絕頂,想出這個計謀,引你上鉤。」
蕭沖從如墮惡夢里漸漸明白過來了,並不是聶春巧和唐雲曦設計陷害了自己,而是聶春巧在出賣自己!
他怒喝道︰「靈兒!你居然敢倒打一耙?若是讓太子知道了,你也休想活!」他不顧身後唐雲曦長劍對自己的威脅,撲向聶春巧,雙掌如鷹爪,狠狠箍向她的脖頸。
但他動作快,唐雲曦動作更快,就在他撲到聶春巧近前時,她踉蹌著往後倒了一下,他的指尖險險差了一點沒有勾到,而身後一陣劇痛傳來,唐雲曦的劍尖已經刺進了他的背脊。
蕭沖疼得直不起身子,一掌撐在地上,惡狠狠地盯著聶春巧,「臭丫頭,你以為你犧牲了我,就能博得唐雲曦的全部信任了嗎?太子殿下絕不會放過你的!」
聶春巧俯視著他,面無表情,「你是死到臨頭還不忘再插我兩刀。我聶春巧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你污蔑,公子自然知道我的清白。」
「他知道?哈哈,他是個傻瓜,怎麼會知道?」蕭沖猛地回頭,滿是殺氣地瞪著唐雲曦,「你以為你撿到了寶?其實你撿到一把殺人的刀!到最後,你死在她手里,還會笑著給她擦刀!」
唐雲曦靜靜地看著他,啟唇問道︰「你承認你是太子的人了吧?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
他仰起頭,「弱肉強食,時勢逼人!」
他將手腕一抖,劍身穿胸而過,蕭沖趴在地上,口吐鮮血,已經沒了生氣。
聶春巧這是第二次看到唐雲曦在自己面前殺人了,每一次,都驚心動魄,每一次,她都心情復雜。
她不想看到他殺人,不想看到美玉上染了血。
但是……就如他所說,弱肉強食,時勢逼人!
唐雲曦要她和自己聯手演戲,試圖引出那個給她丟紙團的人,這是一個讓她騎虎難下的要求。
她如果答應了,就有可能引出自己的同黨,她如果不答應……必然會被唐雲曦懷疑。
她的確沒想到那個同黨竟然是蕭沖。在蕭沖自曝身份之後,她也在問自己--
究竟要不要出賣蕭沖?
但是唐雲曦就在隔壁,縱然蕭沖和自己說的話他不可能听到,但她屋中有人進來又出去,他是知道的。她要怎麼和唐雲曦解釋蕭沖與自己見面的事?只說這個局並沒有引出他想要的大魚嗎?
這麼說……那她又該拿什麼更接近唐雲曦的心?和他靠得更緊密,博得他更多的熱情?
思來想去,只有把蕭沖犧牲了。
如今,蕭沖毫無生氣地倒在自己腳邊,那惡狠狠滿是咒怨的叫罵聲還猶在耳邊繚繞,她不由得咬緊了下唇。忽然她被一雙溫暖的手臂抱在懷里,他的手掌輕輕撫模著她的發頂,溫柔安撫,「春巧,難為你了,總要你見到這種場面……」
她倏地將頭埋進他懷里,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公子,只要能幫到你,我……願意犧牲一切,無怨無悔!」
唐雲曦微微低下頭,望著她漲紅的臉頰和充滿淚水的雙眸,輕嘆一聲,雙唇印在她的額頭上,溫軟的觸踫讓兩個人都輕顫一下,兩人四目相投,盈盈相對,看到眸子中自己痴痴傻傻的身影,也不知那里的自己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個幻影?
人生在世,有幾人不曾自問自省--此時是夢還是真?若是夢,但願夢不醒,若是真……但願多喜樂。
只是,最終能稱心如意的人,卻能有誰?
殺了蕭沖,甩月兌了大批護衛,唐雲曦決定帶著聶春巧一起回京。
「他們都在前面拚命追咱們,殊不知咱們卻在他們後面。」聶春巧笑道,「這樣,縱然太子那邊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或是再有人叛變,也不可能得到公子的真實行蹤。」
唐雲曦親自將蕭沖的尸體背到郊外埋葬了。他折了一根胳膊粗的樹枝,一劍剖成兩片,用劍尖在其中一片上刻下「蕭沖之墓」四個字。
縱然他是奸細,唐雲曦也希望在最終給予他一個屬于人的尊嚴。
他將馬藏在另一間客棧的馬廄里,此時也牽了回來,和聶春巧一起上了馬,往京城奔去。
路上,兩個人也不敢多休息,一路上真是餐風露宿,趕到京城。
京城已經戒嚴,九道城門,關了六道,只留了正東,東南,和東北三座可供人進出,而所有人進出都要遭受一番盤查。
聶春巧遠遠看著,凡是帶刀帶劍的都一律不準入城,不由得有些焦躁。
「公子,咱們是不是要把劍先收起來?」
唐雲曦看著那進進出出的百姓,輕點頭,「也好。」
他的佩劍比一般的劍身還要窄上三分。就在距離城門不遠的一處亂草叢中,聶春巧將唐雲曦的劍小心埋好,又在周圍折了幾枝樹枝,抓了一把干草鋪在上面,算作記號。
換了一身尋常衣衫的兩個人一左一右隨著人流來到城門口,士兵很多,每個人都如臨大敵的挨個兒盤問。
聶春巧走在前面,被一個士兵先攔住,「站住,從哪兒來的,到哪兒去?」
她笑盈盈地對那士兵先屈膝行了一禮,說道︰「軍爺,我和表哥進京要來看姑媽。」
「你姑媽?」士兵追問︰「住哪兒?姓什麼?叫什麼?」
聶春巧流利答道︰「我姑媽是刑部崔尚書家負責廚房的,姓張,名諱……長輩沒和我說,我做晚輩的也沒敢問。」
士兵听著也沒什麼破綻,就點頭放她過去。聶春巧回頭拉了唐雲曦,那士兵又喝道︰「站住,這是你表哥?」
「對。我表哥天生是個啞巴,也听不到聲音,軍爺有什麼話可以直接問我。」聶春巧怕唐雲曦一張口,露了馬腳,便要他裝聾作啞。這位貴公子,這輩子大概也沒說過幾句謊話,一張口就難免露餡。
「听不見?」士兵看著唐雲曦那張俊秀的臉,只覺得他眼眸靈動,光彩照人,就算是在一堆要進城的百姓中,也很難掩住他的風華。一個又聾又啞的殘疾人,怎麼能這麼引人注意?
他走到唐雲曦耳邊,忽然大吼一聲,那一聲震得四周百姓都嚇得哆嗦了一下,但唐雲曦卻只是微微笑著看向他,輕輕點頭行禮,好像全然沒有听見。
聶春巧心里緊張,也強笑著對士兵說道︰「軍爺這麼喊他也是听不到的。小時候我們在一起放炮仗,兩個胳膊粗的炮仗在他耳邊炸響,他都沒反應。」
士兵也覺得常人听到他那一聲喊都要有些反應,這人全然沒反應,看來就只能是個聾子了。
于是揮揮手,放他們通過了。
走出去好遠,聶春巧才長吐一口氣,對唐雲曦笑道︰「呼--你裝得真像,我還生怕他那麼一吼,把你嚇到。沒把你耳朵喊破吧?」
唐雲曦這時候才笑著開口,「我小的時候一彈琴便忘了周遭的事情,誰對我說話我都听不見。
要做到置若罔聞這四個字並不難。」
他說得輕巧,但是聶春巧卻知道這一定不輕巧,畢竟她是在進城之前才和他編好的說詞,他又不能在耳朵里塞東西,全憑內功和那顆心的絕對純淨,真正做到心無旁騖,才能真正做到「置若罔聞」。
「左劍他們走時說要約在錦繡居會合,我們現在就過去嗎?」
「先不急著去。」唐雲曦看著眼前的街道,聲音一沉,「先去王府打探一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