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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床上是非多 第四章

但見月兒悄悄往天際移,夜黑星更稀,高大俊美的狄親王爺玄懷月正懶懶半坐臥在荷見院小妾的腿上,舒舒服服地張嘴吃著美人縴縴素手喂來的西域紫葡萄。

他一身邪佞霸氣,舉手投足間皆是數不完的風流,道不盡的魅惑,通身上下唯有「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一詞稍稍可描繪詮釋一二。

「王爺,您今晚不是說要到小紈院妹妹那兒去的嗎?怎麼還到人家這兒來了?」美人兒嬌滴滴嗓音婉轉,半撒嬌來半捻酸。

「怎麼,本王來你這兒不開心?」他閉目享受著軟玉溫香,看似慵懶的神態里卻有一絲冰冷的凌厲。

美人心一凜,趕緊再剝了顆葡萄,討好地含在小嘴里,低頭撩人地哺喂了過去。「王爺,人家錯了嘛……」

玄懷月不動聲色地自柔軟芳唇里嘗到了那枚甜汁淋灕的葡萄,鷹眸仍未睜,淡然道︰「記住,本王不喜歡多嘴的女人。」

美人兒面色一白。「是,奴、奴家以後再也不敢了。」

「現下什麼時辰了?」

「回王爺,亥時了。」美人兒瞄了眼屋內金漏,怯柔柔地道。

已經亥時了?幾近夜深,為什麼那頭沒傳來半點動靜?

玄懷月心下一動,有些心浮氣躁地坐了起來,濃眉微擰,銳利目光射向大門外。

「王爺?」美人兒茫然低呼。

「別吵。」他瞇起了眼,側耳傾听了片刻,沒有腳步聲,沒有壓抑的氣息,沒有低低飲泣的不甘,什麼都沒有。

見鬼的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王爺,您怎麼啦?」美人兒見他神色晦暗莫辨,心一慌,嬌膩膩地在他鐵臂上緩緩磨蹭,好得了今夜真正承寵歡愛的彩頭。

他胸中翻涌起一絲不耐的厭惡,嗓音冷了下來,「下去!」

「王爺……」美人兒悚然大驚。

他眸光如冷電般掃來,美人兒機伶伶一顫,嚇得手腳發軟,幾是連滾帶爬地下了榻,伏地磕首不敢起。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膩味!」他冷冷哼了一聲,忽覺索然無味地下了榻,甩袖負手大步離去。

一出荷見院外,玄懷月佇立在暗香浮動的園間花影間,琥珀色眸子幽暗莫測,已窺不出是喜是怒。

「一狐。」他沈聲喚道。

暗影一閃,一個高挑黑衣男子半跪在他面前。「主子。」

「那蠢女人現在在干嘛?」

一狐破天荒猶豫了一下。

「嗯?」他目光一閃,有絲不悅浮現。

「回主子,」一狐有些遲疑,顯然也頗為納罕不解︰「小紈院小主……睡著了。」

「睡著?」玄懷月一怔,隨即不敢置信地揚高嗓音,「你說她『睡著了』是什麼意思?」

王爺話一出,瞬間考倒了素有「千里之外奪人首級、暗衛中的暗衛、殺手中的殺手」之美名的飛狐堂頭子一狐。

「呃……」

糟,王爺最近火氣很是大啊,難道是通身勃然精氣旺盛過甚,就連這數百美人也無法舒解得了王爺勇猛精力的緣故?

就在一狐開始嚴正考慮起,是不是該把自己的職務調整為「千里之外擄人回府、為王爺床帷之福貢獻一己心力」,忽地眼前一花,主子已然不見了!

一狐一驚,忙扣指吹了一聲指哨,召來了二狐和三狐。

「老大,怎麼了怎麼了?」

「耶?老大,你怎麼沒在主子身邊?」

一狐盯著面前兩名兄弟,表情嚴肅地道︰「吩咐下去,主子近來心情不好,飛狐堂一百八十二名暗衛皮全給我繃緊一點,要有哪個不長眼撞到了槍尖上去,莫怪我大刑伺候!」

「是,老大。」二狐和三狐互覷一眼,趕緊分頭管束手下去了。

一狐吩咐完畢,立刻閃身跟上了主子氣息遠去的方向--

小紈院。

夫敬非他,持久之謂也;夫順非他,寬裕之謂也。

--〈班昭女誡三>

苗倦倦側著小臉趴在桌邊,睡得正香,渾然不覺有個怒氣緊繃的男人正危險凜凜地盯著她的睡容。

若說上次她無意間吐露出的話十足挑釁了他的男性威嚴,那麼此時此刻睡到昏天暗地,睡到小嘴滿足地吧咂吧咂著,還睡到水袖上移,露出大半截白皙粉女敕玉臂,並且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揉鼻子抓抓腦袋的她,簡直就是完全無視他漠北之王玄懷月的所有尊嚴。

久等他不至,沒有不安、沒有惶恐,不見絲毫忐忑、患得患失或是失魂落魄之情,更不見她急急讓人四處打听他現下蹤影何處,究竟為何冷落她于空房之中,相反的,還睡得跟頭豬似的滿足酣然。

他目光一掃桌上吃了大半的菜肴,臉色更黑了。

想他玄懷月何許人也,普天之下,又有哪個女人不以蒙他垂青愛寵為榮為傲?偏偏她,這口毫不起眼的淡青菜、白豆腐,居然膽敢蔑視他的權威、他的美色、他的魅力、他的……恩寵!

「醒來!」憤慨之下,他毫不留情地在她腦袋瓜上重重敲了記。

「嗷--打雷了打雷了!不要劈我不要劈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人瞬間痛得彈跳起來,雙手緊緊抱著劇疼的腦袋慘叫了起來。

他本是怒氣張顯的俊臉古怪地一窒,總算及時憋抑住了一絲噗笑。

笨死了,果然是不折不扣十足蠢蛋。

所以他居然在跟個笨瓜較真?

玄懷月一怔。

「嘶……誰打我啊?好痛……」苗倦倦揉著疼痛不已的腦袋,神智意識總算漸漸清明了過來,卻在見到眼前佇立的英挺男人時,渾身一僵。

王、王爺?

玄懷月一見她瞪著自己像活見鬼的表情,心頭那抹古怪感又被熊熊的怒意取代了。

「你就是這麼接待本王的?」他重重哼了一聲,大馬金刀地甩袍坐下。

苗倦倦啞口無言,其實是因為震驚過甚,腦袋還不十分靈光的緣故,直到被他瞪得背脊發毛,這才想起要說什麼。

「王爺該死--」她趕緊跪下來,雙手捏耳,擺出萬分慚愧之狀。

在苗家被主母大夫人罰久了,早練就苗倦倦一身示弱賣乖的伏低做小本領,信手拈來流利無比。

可惜馬有亂蹄、人有錯口,她動作很確實,台詞卻很掉漆……

「你說什麼?!」玄懷月臉色一變,大手砰地一拍桌面,盤盤菜肴跟著彈跳了起來。

她的心也跟著跳三跳,猛吞口水,這才意識到自己講太快了。「錯了錯了,是王爺饒命,奴婢該死……」

若是換作平常,玄懷月早就一家伙捻死了這膽大包天的逆上東西,可是不知怎的,看她嚇得跟只呆頭蠢腦的鵪鶉沒兩樣,再不見之前那副全然沒拿他當回事的憊懶散漫之態,他就覺得心情大好。

「哼。」他修長指尖在桌上一下一下地輕敲著。

苗倦倦見狀越發心亂如麻,王爺看起來好像正在盤算到底是要拿她清蒸好還是紅燒好。

娘啦,叫你吃!叫你睡!這下惹毛王爺大老板了吧?嗚嗚嗚嗚。

就在苗倦倦身如抖篩,內心淚流滿面的當兒,忽然有一只骨節勻襯修長美好的大手遞到她面前。

咦?

「傻丫頭,本王有那麼可怕嗎?」那渾厚嗓音低笑著在她耳際響起,溫熱氣息如暖風襲來燻人欲醉。

吹得她渾身泛起陣陣陌生酥麻感,膝蓋一軟,原本的跪姿頓時成了跌坐在地,還不忘掙扎著後仰,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不妙,大大不妙!

苗倦倦顧不得被美色蠱惑得胸口一陣卜通亂跳的震蕩感,瞪著眼前笑得無比慵懶的高大俊美男,腦中警鐘大作。

堂堂王爺,笑得眉眼亂飛,好不,肯定有鬼。

「你這是什麼表情?」大老板笑著笑著又有些不高興了,索性伸手一勾起她的下巴,欺身得更近。「不高興見到本王嗎?嗯?」

要說實話嗎?

見他含笑眸光里的那一絲冷意,苗倦倦二話不說,立刻選擇做放羊的小姑娘,干巴巴地笑道︰「高興,當然高興……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福體安康,王爺壽與天齊,王爺千歲千千歲……」

為什麼明明她嘴里說的是稱頌之詞,態度亦是無比誠惶誠恐,他還是覺得她很欠扁呢?

「听說你叫……倦倦?」玄懷月捺下怪異的不悅感,修長指尖輕輕描繪、摩挲她豐潤柔軟的唇瓣,眸色暗深了起來。

她僵住,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是。」

「真有趣的名兒,怎麼起的?」他的指節輕輕地游移、緩緩觸探她微啟的唇瓣,火熱目光越發魅惑,恍若直勾人心。

苗倦倦呼吸急促細喘了起來,又慌又駭地全然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可不回答,他又越靠越近,最後索性將她拉起,緊貼著他精壯的身軀。

「王……唔!」下一刻,他的唇已經牢牢覆上了她的唇瓣!

大手緊緊掌握住她的後腦勺,逼迫她不準抗拒不準逃離,只能承受。

……

他悶哼一聲,深吸一口氣,額際豆大熱汗點點而落,正欲分冰破玉的當兒,忽然外頭響起謹慎又緊張的低喚--

「主子!」

「滾!」正在緊要關頭被擾了興致,氣得玄懷月咬牙切齒,怒然咆哮如狂獅。

「別滾別滾--」苗倦倦終于自瀕臨嚇昏的狀態中爬回來,結結巴巴地嚷嚷,「王王王爺……外外外頭有有人找--」

「稟主子,」在大門外的一狐頭低低,只敢盯著自己的腳尖,必須冒死來打擾王爺「雅興」的他也深覺悲催苦命啊。「雪隼回來了!」

玄懷月矯健強壯的身軀驀地一僵,幾個呼吸辰光後,猛然低咒了一句。

堂堂親王居然罵髒話?!

「什麼?」苗倦倦傻瞪著他,震驚得呆模呆樣一時恢復不過來。

玄懷月本就因欲求不滿而不悅,聞聲不由低頭瞪了她一眼,卻是被她蠢頭傻腦的表情逗樂了。

「等著本王。」他伸指輕彈她俏鼻尖一記,愉快地看見她疼得摀住鼻子滿眼憤慨,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魅惑地在她耳邊笑了。「下回收拾你,嗯?」

什麼呀,他憑什麼語氣這麼得意這麼自滿這麼囂張這麼……

哎,也對,他可是王爺大老板,想隨便對她干點什麼不行呀?

苗倦倦沮喪不已,整個人沈浸在自憐自艾中,以至于不知何時被他又在唇上偷香了一記也不知道。

等她終于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了。

「吁……」她差點五體投地跪下來感謝各路神明。

這年頭,果然混什麼飯吃都不容易啊!嗚嗚嗚。

苗倦倦只顧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小命得保,全然沒有意識到映在一邊銅鏡里的自己,小臉暈紅如盛放桃花,氣息嬌亂、鬢紊發散,一派春情無限的嫵媚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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