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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銀夫糟糠夫(下) 第二十八章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董亦勛領著董參、董肆往周易傳的書房去,他們有事商討。

沉默的大何叔和董壹、董貳在院子里論武,董瑀月、董瑀華纏著柳盼采不放,因為她會給她們梳漂亮的辮子,還說要給她們做新衣裳。

幾個小男孩則和董伍、小何叔在院子里追追跑跑,鬧得滿頭大汗,笑聲不斷。

「真好,若是家里天天這般熱鬧多好。」秦宛音說道。

「我都快被他們鬧瘋了,如果大娘喜歡,以後,天天把他們往這里送。」

「哪能呢,將軍府的孩子哪能老往外跑。」

「是啊,家大業大、桌大房大、規矩也大,就是自由小得可憐。」

一旁楊素心淺淺一笑。嫁作他人婦本就是這樣!她握握郁以喬的手,問︰「姑爺對你還好嗎?」

這個問句,問出郁以喬滿臉緋紅。見她那個小模樣,哪還需要答案?

不過她還是在母親們耳邊說了幾句,秦宛音兩人驚訝不已,沒想到董亦勛竟會把所有的身家全交給她保管。

「是真的,沒眶騙你娘?」

郁以喬用力點頭,高舉五指向天發誓。

「看來人算不敵天算,郁家幾番折騰,竟是讓咱們家小喬得了便宜。」秦宛音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都說女兒是個有福氣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說到郁家,你知不知道前兩天鬧出一個大消息。」

「什麼大消息?」郁以喬這才想起,她還不曉得「郁以婷騙嫁」的下集後續。「郁家大小姐竟然在萬花樓掛牌接客,消息傳出,許多公子都想去一睹侯府千金的嬌容。」

「然後呢?」

「還能有什麼然後,那三個不成材的想上萬花樓搶人,卻被護院打傷、扔出大門,兩個折了腿,一個斷了手臂、毀了臉,好好的文成侯府,加上侯爺,竟有三個瘸子,後來,听說郁家四處借錢,沒人肯借,竟然拿先帝賜的宅第去借貸,好把人給贖回來。

「事情鬧這麼大,郁以婷聲名全毀,別說想要回她表哥家里,便是想另外再找門親事,都很困難。」

楊素心抿唇一笑。別怨她不厚道,想到過去曹氏老是指著她們罵「出生青樓的下作貨」時的嘴臉,她就是忍不住開心。

「這得怪她不自重,倘若當時她好好嫁給姑爺,哪有今日之事!所以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誰都別想欺瞞上天。」秦宛音嘆道。

「對了,姑爺那兩個通房丫頭還安分嗎?」楊素心問。

「她們被拘在後院里,動作頻頻,可惜王爺理都不理。娘,您們放心,過去那些髒事不會再發生了,王爺把董參、董肆留給我,還有十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時時把守在耕勤院,他們就像是我的鎧甲,明刀暗箭都傷不到我頭上。」

「王爺這樣做,我們放心多了。」

接下來,她們又聊過好一陣子。黃昏時分,郁以喬和董亦勛一家大小才帶著大包小包準備返回將軍府,除了給長輩的禮,剩下的全是孩子們喜歡的點心,樂得五個孩子更是一聲聲外婆、外婆喊不停。

回將軍府向長輩們請過安後,郁以喬帶著幾個孩子回房。

白天玩瘋了,才沾上枕頭,每個都睡得不省人事。

夜里,兩人洗好澡、安置下後,郁以喬窩在董亦勛懷里,溫聲問︰「你和周叔叔在書房里說什麼,怎麼就聊過一下午?」

「日後你會知道的。」

他親親她的額頭,對于他的新婦,他百嘗不膩,只想時刻將她拴在褲腰頭。

「是驚喜嗎?」

她仰頭問,他順勢封上她的唇,一個火熱熱的吻,引得她呼吸不順。

她想問︰是驚喜還是驚嚇?但腦子一片空白,想問的話被他吞進肚子……他的手橫過她的腰,從柔軟的腰線往上滑,尋到那方柔軟,輕輕的呢喃自她口中逸出。

夜,更深、更溫柔……

她還以為,當將軍的都不多話,後來才曉得,董亦勛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多話。

他說︰「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會讓對方多忌憚自己幾分。」

她笑說︰「你把全世界都當成敵人啦,干麼讓別人忌憚?」

他聳聳肩後,回答,「大概是從出生就養成的習慣,改不了。」

她又問︰「那我從什麼時候……變成不是『外人』的?」

他認真想了很久,居然回答,在「食為天」見到她之後。

然後她才曉得,打那個時候起,他心底已經留下她的身影,然後克妻謠言的推波助瀾、皇上賜婚、郁以婷對表哥非得手不可的痴戀、城西綢緞莊的求助……他精準地算計了每一步,然後等著她一步步走到他身邊。

他哪是將軍,根本就是奸商,還是個能干到讓人咬牙切齒的奸商。

中了謀計,她應該生氣的,但她偏偏生不了氣,因為他原本可以選擇欺瞞到底的,反正她已經是他的囊中物,再也跑不掉,可他決定對她說分明,即使很可能會若心毛她的脾氣。

但他最後補上幾句,她想︰天底下的女人只要听到這些話,肯定都會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因此再大的怒氣,她也發作不出來。

他說︰「我不會對你隱瞞任何事,因為當你穿著大紅嫁衣坐到我身邊那刻,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唉……甜言蜜語呵,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居然從他嘴里吐出,她連一丁點怒氣都強留不住。

他們天天都在過情人節,新婚第一天,她拿到他全部家當,第二天,她得了一只玉鐲,那是他親娘留下的,第三天,他給她一本黃色書刊,兩人在深夜共賞,第四天……他對送禮有濃厚興趣,直到她受不了,把一本冊子丟給他,讓他把想送的東西寫在里面,折合成現銀,一年結算一次,才停止他的送禮計劃。

成親半個月後,他開始出門,但不管再晚回來,都會跟她交代今天去了哪里,皇上要他做哪些事情,哪些是順利的,哪些得繞個彎兒,再重新進行。

他沒拿她當庸婦看,而她也樂于提供意見,不管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淺薄幼稚,他都會認真听取,然後向她分析可行與不可行。

她被尊重了,而這種尊重讓身為二十一世紀女性的她很愉快。

郁以喬明白,他根本不需要做這些,這時代的男人不必對女人解釋任何行為,而這時代的女人,要做的只有依順。

可他說︰「你成天在家里,要听到二手、三手的謠言太容易,關于怡靖王爺的謠言在外頭傳就罷了,我可不想在耕勤院傳得烏煙瘴氣。」

他的分析並不是沒有道理,這天,林氏就特別找她到榮園去「聊聊」。

她苦口婆心勸道︰「男人嘛,難免喜新厭舊,你不讓他在屋里頭享樂,他只好到外頭尋那些不三不四的骯髒女人。

「大媳婦,你可得想清楚,若是他在外頭生下個一兒半女,人家不會罵那個女的下作,只會說你不賢德,與其如此,倒不如把屋里的丫頭開臉,就算生下一兒半女,還不都是記在你的名下。就像現在,亦勛的幾個孩子不都全攥在你手中,搓圓搓扁,還不是由媳婦你的心意。」

郁以喬明白她是暗示董亦勛在外頭花天酒地、搞女人。幸好他事先說過自己的行動,也幸好他每天都認真的將自己榨得連一滴都不剩才出門,所以林氏的暗示听在她耳里,只是一篇長長的毀謗文。

她沒頂嘴,但滿腦子想著,珊瑚、翡翠、珍珠、金釧當中,誰已經被林氏收買了,抑或者……誰的名字都不提,是因為已經將四人盡納于門下?

謝過母親教導後,郁以喬垂著頭,走回耕勤院。

林氏沒有收回視線,靜靜凝視她遠去的背影,勾起一絲笑意。她想,耕勤院就要掀波濤了吧。

這段日子,董亦勛過得著實太舒服,名利、風光全落在他頭上,連妻子也娶到可心的,這讓她豈能心平。

她知道已經錯過了時機,知道他已經強大到自己很難動得了他,但即使如此,她也得讓丈夫和婆婆看清楚,董亦勛是狗改不了吃屎。

輕撫著桌面上的鑰匙,這個家,她掌了二十幾年,多少辛酸血淚和在里面,要她交出大權?想都別想。她不可能讓董亦勛把整碗水都端走,相反的,現在她想要的更多。

好啊,董亦勛動不了是嗎?那郁以喬呢?禹襄、禹寬那幾個小孩呢?王爺的爵位不是世襲的嗎?沒了後代,那爵位早晚要落在自己兒子、孫子頭上。

郁以喬多少猜得出來林氏心中盤算。她要的也就是耕勤院里鬧得雞犬不寧。但連林氏都知道郁家給的陪房丫頭不安分,她又何嘗不知?若不是亦勛不讓人放她們進正屋,還不曉得要生多少事。

可這對林氏有什麼好處,難道她看不出,自己無意和她爭中饋?又或者她只是想及早替二房鋪路?

或許是吧,如果亦勛還是過去那副紈褲模樣就罷,偏偏他現在在皇上的面前得眼,勢頭又強過二房,若不做點準備,她擔心這邊會把好處全撈走?

看來關鍵還是在董亦橋身上,而要怎麼拉攏大房和二房,是她身為妻子,該為丈夫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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