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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王 第二十一章

之後的一個月,東方荷很慶幸有她陪在夏侯昌身邊,否則還真不知道他會把身體弄得怎麼樣。

生意方面,他雖有許多得力助手,可重大決定還是得由他來判斷。且因為戰爭之故,鐵器生意忙到不可開交,偏偏鐵礦又在運輸時出了些意外狀況。

在此忙亂之間,唯一的好消息是,無名島上的鼠疫已經成功地被梅非凡控制下來,軒轅嘯平安無事,而島上雖有傷亡,多數人卻保住了性命。

而最讓夏侯昌不快的消息則是,沈素的小女兒果然被送進太子府里,被視為未來太子妃的最佳人選。且這種與人事布局有關的事,最是勞心勞力。密探每日匯整消息,向夏侯昌報告。他則是隨時都有一堆與太子相關的人要秘密接見。

然而,就在這樣的人事紛擾之間,沈芸娘不知是為了要表達自己是站在夏侯昌這邊,還是因為對東方荷感到內疚,總是三天兩頭地往東方荷身邊走。

只是,這夏侯昌一忙起來,和東方荷獨處的時間原就不多。怎有耐性忍耐他和東方荷之間還有人擋著,見了沈芸娘一、兩回後,終于忍不住在她拉著東方荷說一些什麼布料、刺繡的時候大發雷霆。

「一堆廢話,滾出去!」夏侯昌冷眸一眯,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沈芸娘嚇得驚跳起身,整個人縮成一團,更加覺得夏侯昌根本就是借機責怪她當初害了東方荷離開。

「還不滾出去,是在等我叫人扔你出去嗎?」夏侯昌冷瞪她一眼,寒聲說道。

「二夫人,您請先回房準備一下吧,沈大人稍晚一些會過來府內探望您。」東方荷一見他神色不對,快手攙起沈芸娘,就往門口走去。

「探望我……」沈芸娘瑟縮了子,臉色旋即變得慘白一片。

她爹怎麼會是來探望她的呢?應當是來威脅她若不能好好地巴著夏侯昌,她娘和舅舅一家就要遭殃了吧。就像上回夏侯昌不在府里時,她爹來探望她那次一樣。那回,她爹還發瘋似地在她手臂上劃了一刀,嚇得她幾天幾夜都不敢睡啊。

可是,她真的有認真地想討好夏侯昌,只是他不領情啊。

沈芸娘搖著頭,無力地被東方荷送到婢女身邊,虛弱地拖著腳步離去。

東方荷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後,緩緩地繞過地上那些被夏侯昌扔碎的瓷器,走向他身邊。

「改天提醒我,買一些便宜的瓷器來讓你摔,否則你這一擲可都是千金啊。」

夏侯昌板著臉沒說話,朝她伸出手。

她順著他的手勢偎進他的懷里,捏著他的手臂輕聲問道︰「不是都做好準備了,怎麼還在心煩?」

夏侯昌又替二皇子那邊補足了軍力、軍餉,鐵城應當不消幾日就會被攻陷。加上鳳皇及辛漸那邊花了大把銀子蓋新的宮殿,已經有數月發不出兵餉,想來不需多久就會把東南海權交給軒轅嘯的。

最重要的是,夏侯昌對于未來北荻國君之位的全新部署已經完成,是故今晚約了沈素,便是直截了當地殺得他再也無力插手北荻政事。

「就是心煩。」夏侯昌嗄聲說道,又將她攬緊了一些。

「你啊滿腦子的事情,什麼都放不下,什麼都惦記著,當然心煩。」她仰頭看著他,伸手揉著他又擰起的眉心。

「我也想什麼事都不想,娘子可有方法教我?」夏侯昌啃咬她的手,唇邊總算有了點笑意。

東方荷輕咬了下唇,腦中閃過的念頭讓她臉蛋微紅,但她還是在他懷里坐起身。她先推他在榻上躺平,繼而坐上了他的腰間。

他的眼眸因為而變得深濃,呼吸也隨之變得沉重。

她抽去荷花發簪、解開長發,在他的注視下褪去半身的衣裳,雪白身子小貂似地蜷在他身上撓動著,親著撫著褪盡了他的衣……

歡愛之後,她的縴腰欲斷,整個人只能軟軟地倒在榻上,被他擁入懷里。

「以後我若再忙到滿腦子事情,你就用這招治我。」他撫著她光潔後背,嗓音帶著幾分歡愛後的慵懶。

「你想得美。」她撐起身子,想下床沐身,卻是四肢軟弱、無能為力。

「要你早上起來和我一起練武,老是不听,現在嘗到苦頭了吧。」他低笑著,橫抱起她。

「是誰天天鬧得我睡眠不足?」她啐他一聲,軟綿綿地由他領入浴室,替兩人都清洗過一回。

沐身後,她替他攏冠穿衣,布好臉上面具,兩人這才一同走出「東方院」。

他讓人撤去軟轎,與她沿著荷花步道,緩緩地走向議事廳堂。

太陽甫落下,清風徐徐地送來春日新芽的味道。

她仰頭對他笑著,他亦撫著她的臉頰,回以一笑。

此時,鐘管事從一處小徑走來,上前稟報沈素現在已經到了沈芸娘那里,廳堂內的事情全數安排妥當,而另一名貴客也在不久前被迎入了廳堂暗室里。

「去吧。」東方荷替夏侯昌順了順衣裳,推了他向前。

「燒幾道菜,等我回去慶功。」夏侯昌說。

她笑著點頭,站在那里目送著他遠去。

夕陽的余暉在這時漸漸淡去,而他最終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之間。

待到沈素從女兒那里回來,走進廳堂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夏侯昌見了沈素進來,眉也沒抬一下,逕自喝著東方荷讓人送來的養生茶。

沈素見他無禮,臉色一沉,繼而想起這人身後強大的利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我方才與我那女兒敘了舊。小女娃不懂事,一點事都要啼哭,你可別怪她。」

「今日找你來,不是為了說這種瑣事。」夏侯昌面無表情地說。

沈素見燭光在他半邊銀制面具上晃著陰影,想起當日看到的猙獰疤痕,很快地別開了頭。「那就談談近來我的小女兒和太子之事……」

「我也不想听這些。」夏侯昌打斷他的話,冷唇抿著。

沈素一愣,皺了下眉——夏侯昌找他來,不就是為了太子妃一事嗎?

「來人。」夏侯昌彈了下手指,管事帶進一個身著藍衫、一臉斯文表情卻惶恐無比的年輕男人。

男人顫抖著站在廳堂中央,既不敢看夏侯昌,也不敢看沈素,只是不停地打著哆嗦。

「宰相可識得這名男子?」夏侯昌問。

「有些眼熟。」沈素打量了一會兒後,才勉強想起。「是府里岑大夫的弟子嗎?」

「沒錯,這人叫李樂,確實是你府內岑大夫的弟子,也是你即將嫁入太子府的小女兒的情人。」夏侯昌說。

「胡說!」沈素一拍桌子,怒聲說道︰「我女兒乃是完璧之身。」

「雖是完璧之身,身子卻是全讓這人給踫過了。來人!」夏侯昌又彈了下手指,管家又帶進另一名穿著皂色衣褲的中年男人。「你女兒和李樂在柴房干柴烈火時,你府里的這個僕役看見了。說說你都看見了什麼?」

「七小姐衣服被剝得精光,叫著好哥哥……」

沈素氣到滿臉通紅,驀地站起身,沖上前一把抓起那名僕役。

「你含血噴人!分明栽贓!夏侯昌給了你多少銀兩要你說這些謊!」沈素狠狠踹了對方兩腳。「說啊!」

僕役痛哼著,卻是抱著頭不敢反抗。

夏侯昌使了個眼色,一名黑衣護衛將僕役帶開,連同李樂三人一並退了下去。

「你含血噴人!分明栽贓!」沈素瞪著夏侯昌,指著他鼻子大罵,已經氣到沒有其他詞語可罵人。

「我並未含血噴人,你只是不曉得你的閨女早與人互通款曲了。現在的問題是——太子知不知道這事?皇後知不知道這事?」夏侯昌氣定神閑地說道。

「夏侯昌,你用這種卑鄙手段,只會讓我下定決心掀你的底。我要稟告皇上和太子,你和二皇子的叛國大計。」沈素大聲說道。

「我身為北荻的商人,捐糧助軍、祈求二皇子勝利返朝有何錯誤?何來叛國之說?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吧。」夏侯昌冷唇一勾,與其說是在笑,不如說是在算計。「來人!」

沈素一听他再喊「來人」,頭皮便發麻,他故作鎮定地看著人抬進了一只木箱——木箱里頭裝著一本本的奏折。

「這里全是官員們明天即將上呈彈劾你的奏折——說你出入用度皆勝國君,表面樸實、忠膽愛國,私下卻是收賄連年。」夏侯昌淡淡地說。

「夏侯昌——欺人太甚!」沈素全身顫抖著,因為知道那些確實全是他的罪狀。「我立刻就去稟告聖上,說你試圖要二皇子立下戰功,一舉拉下當今太子,還要我在朝中為你周旋。」

「那你周旋了嗎?」夏侯昌傾身向前,冷笑地勾起雙唇。

沈素臉色唰地一白,整個人驀地後退了一步。

他確實是周旋了。而且就憑夏侯昌讓這些官員寫奏章彈劾他的手段,鐵定也能讓那些人反咬他一口。

「沈大人,你且坐下,我們有事好商量。世上哪有什麼不能解決之事呢?」夏侯昌笑著讓人送上無數酒菜,姿態一派輕松地說道︰「你生活奢華一事,不也是因為國事操煩之余,總得放松一下嗎?不如由我來替你向這些官員解說一番,讓他們收回奏折吧。至于你那小女兒一事,只要不送入太子府里,也不會落得欺君之罪了。瞧,一切不是很簡單嗎?」

沈素站在大廳中央,瞪著眼前的男人,感覺他的半生榮華,他原本預計的美夢——小女兒當上太子妃,生下子嗣之後,他就會想法子控制孫子的一切,成為將來天下掌權之人……

可所有的一切,都讓夏侯昌給壞了事!

「可惡!」沈素大吼一聲,朝著夏侯昌直沖而去。

夏侯昌動也不動,沈素還沒沖到他面前,就已經被沖出來的護衛押到了一旁。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主人,二夫人割腕自殺了。」鐘管事氣喘吁吁地說道。

夏侯昌冷冷扯了下嘴角,看向沈素。「你這女兒自殺的時間也挑得太好了一些。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是人!我要去看我女兒!」沈素轉身就要往外跑。

「請沈大人坐下好好享用晚膳。」夏侯昌命令一下,四名黑衣護衛便現身圍住了沈素四邊。

「你敢囚禁當朝宰相!」沈素怒吼出聲,拼命掙扎,卻還是讓護衛們架回了座位上。

「你該被囚禁的地方,絕對不是我這里。」夏侯昌看沈素身子一顫,他唇邊笑意更甚了。「你先在這里待著吧。因為我還有最後一個人要讓你見。」

還有人要見?沈素頭皮發麻,額上冒出了冷汗,往昔所造之惡業一股腦兒地全涌上他的腦海里,嚇得他全身顫抖不已。

這個夏侯昌不是人,他是鬼。

幸好,治鬼有治鬼的方法。現在就等著看芸娘待會兒夠不夠爭氣了!沈素握緊拳頭,故作鎮定地舉起酒杯,以掩住忍不住顫抖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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