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兒 第五章
大婚之禮剛結束,可元琳早已累癱了。
其實,她不是身子累,而是心累。自從得知要嫁給潞胤之後,她便天天忐忑不安的過日子。
直到今早,她仍會不住地發抖,坐在轎內,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潞胤在前頭的騎駒上所散發出的怒火。
就拿現在來說,她的心跳仍不停加速,就等著即將到來的「傷害」。
可是,元琳一直等到了天亮,卻仍不見潞胤進房。而她就這麼等著等著,倚在床柱旁睡著了……
「娘娘……娘娘……」小翠推了推她,元琳這才猛然震醒。
她下意識的坐直身子,一看見小翠,不禁有些遲疑地問︰「-……-怎麼喊我娘娘?」
「您忘了呀?您是九阿哥的妻子,更是皇上所賜封的琳娘娘。」小翠笑著說。
這時,元琳才驀地想起昨天的一切。
她真的已經嫁給潞胤為妻了?可昨晚他根本沒進寢宮呀!莫非……他真怨她怨得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了?
「小翠,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張著迷惘的大眼問。
「已是晌午了。」小翠解釋道。
「晌午!」元琳錯愕地望著小翠,「那麼晚了!那麼九阿哥他……他怎麼還不進房來呢?」
「九爺他……」小翠猶豫了會兒,才道︰「九爺已經出宮到前方去了。」
「什麼?他……他到前方?」
「听說前方又有小國進犯,所以九爺趕去處理了。」小翠眉頭一皺,小腳一蹬,「不過……」
「不過什麼?」
「那個悅兒公主也跟著去了。」噘起嘴兒,小翠為格格打抱不平,「誰知道他們在前方會做什麼事?」
元琳突然一陣心痛,但也終于能放心了。「這樣也好,他不在,我也可以松口氣。」
「可也得等到洞房之後呀!居然讓-在這兒生了一整夜。」
「沒關系,這只是個報復我的一種手段。」元琳很能夠理解。
「報復?」小翠皺起眉頭。「有那麼嚴重嗎?」
「他並不想娶我,而是被皇上所逼,自然會心生怨氣。」她幽幽說來。
「哼!這可都是王爺一手促成的。」小翠也為她抱屈。
「我是阿瑪的女兒,是讓為他承擔這一切。這段日子我已想開許多,只要阿瑪能因解決慶元王府的問題而開心,我的犧牲也值得了。」就讓潞胤怨她、恨她吧!
「格格──」
「別說了。就算潞胤不在,我也得去為皇阿瑪和皇額娘奉茶,你快幫我換衣,準備一下。」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善盡為人妻子份內之事,盡可能讓他對她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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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一晃眼,便過了半年。
這半年來,潞胤根本不曾回宮。而元琳一人獨守空閨,甚至還得替他盡孝,倒是挺得皇上與皇後的歡心;可生活是這般寂寥,這種類似冷宮的日子,還真是讓她心底一陣空虛。
但她深知為人妻子的責任,無論多久,她都要等他回來。
夜已深,她拿起一塊繡了半年的枕巾,上頭是對七彩鴛鴦,意味著心底的企盼。她深深期望自己與潞胤間的誤會能早日化解,與他恩愛的度過一生。
繡著繡著,手中的枕巾突然一飛,她吃驚地往後瞧,這才嚇了一跳!
「潞胤!」她心底又驚又喜。
「潞胤可是-喊的?」-緊了眼,他蹙眉看著她。
元琳呼吸一窒,「我……我們已是夫妻……」
「夫妻是-自己說的,我可不承認。」潞胤-起眸子。經過沙場征戰,他似乎更黑了些,可黑得非常俊帥。
「我……」元琳雙手交擰在胸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夠了,以後就喊我九爺。」
「是。」
「這是什麼?」他惡狠狼地瞪著手中的那條枕巾。
「這是……這是我特別……特別為我們繡的鴛鴦。」元琳被他那犀利的目光嚇得說話結結巴巴的。
「鴛鴦?」潞胤嗤笑了聲,看著她的目光霎時泛出烈焰,「-這種女人也配?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半年前一拜完堂,他便臨時起意替韋將軍出征去,目的就是希望她能不甘受到冷落而自動離開,想不到,她還挺能忍的。
「我……」元琳的靈魂頓時像怞離了身子般無法言語,她根本沒想到已經過了大半年,他對她的恨居然還那麼強烈。
「夠了!」他-起狠戾的眸,「少在我面前演出楚楚可憐的戲碼,我是決計不會再上當了!」
元琳低頭不語,神情滿是悲痛。
「為什麼-就是要死皮賴臉的待下來呢?-知道我躲-躲了多久嗎?」潞胤沉著嗓,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可真有耐性。」
「如果你真痛恨我,那我可以走。」她徐徐抬起頭,望著他那雙如子夜般深沉的眼。
「真好笑,-打算到哪兒去呢?」潞胤-起眸,嘴里帶著不屑的詭笑。
「我──」元琳望著他那幽深難測的表情,許多話梗在喉間,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沒料到他居然會這麼恨她,已恨到巴不得她被千刀萬剮一般。
「我看這樣吧!這皇宮後面有間荒廢已久的院落,-去住那兒好了。」
既然是她主動開的口,他就順著她的話走,到時候若皇阿瑪問起,她就得頂起這件事。
「你說什麼?」元琳的意思只是盡可能別與他踫面,可不是要搬走啊!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怎麼?」他逼近她,望著她那姣好的容顏,「-是不肯了?」
「我……我不是……」她轉開臉,淚水順著臉頰淌落。
「其實,-真的很美,美得讓我動心又動欲,只可惜……-只是個朝秦暮楚的瀅蕩女!」
犀利無情的狠話每一句都有如利刀般穿過她的心,讓她忍不住發出陣陣抖顫。
「我不是!」她只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是嗎?難道-敢說在嫁給我之前,-沒有主動退了凌俊的婚?」他的一雙厲眸彷似喂了毒的箭,足以讓人穿腸破肚。
元琳瞠大眼,啞了聲,無從辯解。
「說,有沒有?」他不肯放棄地逼問。
她閉上眼,虛弱的點了點頭,任淚水不停狂瀉。
「哈……這就對了。照這情況看來,-是看哪個男人有利用價值便上他的床,不是人盡可夫是什麼?」
潞胤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語氣卻可惡得讓元琳傷透了心。她的氣力頓時像被怞干了般,連呼吸的力氣也沒了。
「不──不是的!」他要怎麼誤會她都可以,可對于妄加之詞,她絕對沒有辦法接受!
「有人跟我說,你們慶元王府為了挑選金龜婿物色了好久,沒想到我這麼倒霉,居然中了-這惡毒女人的奸計。」用力抓住她的下巴,潞胤狠心地對上她那脆弱的容顏。
「沒有……我沒有……」淒楚的淚如雨般飄落,眼前的他像是無情狠毒的魔魅,可怕得讓人膽寒。
「-沒有對我下藥,嗯?」他淡淡一笑,眼底卻激射出寒芒。
如果說一個人的目光可以將人燒成灰燼的話,那麼她現在可已是死了好幾百回了!
「我……」
「有沒有?別支支吾吾的!」
她苦著一張小臉,卻還是只能重重的點點頭。
「好,承認自己有下藥,就等于承認自己是個瀅穢的女人,居然對一個男人下那種蒙汗村藥,真是讓我為嘆為觀止。」
潞胤霍地拔聲大笑,每一聲都足以讓她心神俱碎。
「出去!」他指著外頭命令。
她閉上眼,有如行尸走肉般的慢慢從他身側繞過,緩緩踏出了他的寢宮。
她知道……他們之間是徹底的完了!
可出了房門後,她卻不知該上哪兒去,潞胤說後面有荒廢的院落,可她對紫禁城根本就還不熟,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兒。
才走到御花園,就見小翠朝她走來。「娘娘吉祥。」
「別跟我客氣了,小翠。」她雙目無神地說。
「您知道嗎?我剛剛在前面听人說九爺回來了。這樣就好,以後娘娘就不用再獨守空閨了。」小翠開心地表示。
元琳垂下眸,聲音低啞的說︰「我知道。」
「您知道了呀!」小翠咧開嘴,得意的笑道︰「九爺是不是去看您了?您倆從新婚後就沒再見過面了,-一定有向他聊表相思吧?」
乍听此言,她只能無助的以雙手緊抱著自己,久久說不出話,唯一的反應,就是頰上滑落的淚。
「怎麼了,娘娘?」小翠這才發現她眼楮紅腫,像是剛哭過。
「小翠……我想,-還是回慶元王府吧!」想了想,元琳終于說出心底的話。
她只怕自己在宮里沒了地位。連帶也影響了小翠,讓她受到其它宮女的奚落與恥笑。
「什麼?娘娘的意思是要趕小翠回去?」她吃了一驚,眼眶瞬間轉紅,「是不是我哪兒做不好?我可以改。」
「不──不是的。」見小翠如此,元琳的心更痛了,她緊握住小翠的手,鼻根泛酸,「是我不好,-跟著我來這里,我卻不能好好保護-、照顧。」
「娘娘!」小翠搖搖頭,「我不懂您的意思,再說,小翠不要娘娘保護照顧,是我該好好服侍您呀!」
「-知道嗎?我現在被九爺趕出了寢宮。」她緊握住小翠的手,終于說出自己的難處。
她知道,這件事若不說清楚,憑小翠對她的忠心,是絕不可能離她而去的。
「什麼?」小翠瞪目結舌的望著她,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我跟他之間是沒有愛、唯有恨的結合啊!原以為事隔多日,他會漸漸淡化對我的恨,可我今天才知道,他非但沒有淡化這份恨意,反而在日積月累下,恨愈積愈多、愈堆愈高了。」
終于,元琳忍不住悲鳴出傷心的哭泣聲,淚水更是控制不了的狂瀉而下。
「九爺是休了您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難道忘了,你們的婚事可是由皇上做主的呀!」小翠為她打抱不平。
「小翠,-別亂說,他沒休我的意思。」
「趕-走不就等于休嗎?」小翠不服氣的道。
元琳拭了拭淚,「他只是要我搬出他的寢宮,到後面一處……一處別院。」為了怕小翠擔心,他刻意說得好听些。
「既然是這樣,那小翠跟您一塊兒過去。」
「不……不要……」元琳及時喊住她,「我勸-回慶元王府,我額娘平日也習慣-伺候了。」
「可您更需要我。」小翠已下定決心,「娘娘,我們這就一塊兒過去。」
元琳握住她的手,感激莫名,「謝謝-,小翠。」
「快別這麼說了。小姐平日待我如姊妹,一點兒架子也沒有,我只是盡其本分而已。」
小翠對元琳笑了笑,便拉住她的手,直往紫禁城的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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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直在黑夜中低鳴愛曲,擾得元琳整夜無眠。
由于這兒貼緊著山後的狩獵場,時常會有飛鳥從天空劃過的拍翅聲,這現象白天還好,可一副夜里便有些令人驚悚了。
元琳睡不著,只好披上柔質披風,走到窗外,無神的看著外頭的一片漆暗。
想想初來這兒時,這里還真是又髒又亂,在她與小翠兩人合力下,才將這兒給一一整理干淨。
如今已過了三個月,不但以往的頹廢不見了,還讓她們妝點得別具一番風情。園里她植了些花草,後面魚池地也養了金鯉與荷花,她還為這兒取了個寫意的名字──「水連苑」
在這兒雖過得愜意,可她是已婚的女人呀!身旁少了個男人,那感覺可真是百般寂寥。但是,她不敢奢求什麼,如果能得到他的諒解,他的一句寬容,即便是在這兒住一輩子,她也無悔呀!
屋內的燭火顫悠悠地輕晃,終于滴蠟成淚,而她原以為早已干枯的淚水又再一次地不爭氣的滑了下來。
傻傻的望著外頭闌沉的寂靜,直到天際露出白影,她無神的目光仍凝在外頭的景色中……
往紫禁城前方看去,輝煌的大清宮殿魏峨地聳立在深秋的晨霧中,晨曦將前頭的鵝卵石階染上一層微亮的淡灰,看起來格外的美好。
她就這麼倚在窗頭,淺淺閉上眼,在迷迷糊糊中緩緩睡去。
恍恍惚惚中,她突聞外頭有許多人犀銳的喊叫聲,「快點……快到狩獵圍場去──快……九阿哥在那兒等著呢!」
九阿哥?是不是潞胤怎麼了?
于是她趕緊起身,跟著那些聲響追出了水漣苑。
「發生什麼事了?」元琳開口問道。
「呃……原來是琳娘娘!」有人遂道︰「是這樣的,九爺昨兒半夜因為睡不著,所以去狩獵場夜狩。」
「夜狩?」元琳詫異的道︰「大半夜的什麼都看不到,這有什麼好狩獵的?」
「就是因為這樣,九爺才說要趁夜訓練自己的狩獵技巧,可也不知怎麼的,狩獵圍場今晚卻出現了三只豹!」
「豹!」元琳的心驚然一緊,隨即又追問︰「他……潞胤現在怎麼了?快告訴我啊!」
「這……」
見那侍衛吞吞吐吐的,她又忙不迭地問︰「到底是什麼?你們就快說吧!」
「那三只豹異常凶狠,听說將九爺咬傷了,我們現在就是要過去看看。」一位侍衛又道。
「不!」元琳掩住小臉,哭得肝腸寸斷。
「娘娘,您保重呀!我得趕緊跟過去瞧瞧了。」
「等等,我跟你一塊去。」說完,元琳便隨著這些侍衛們往狩獵圍場走去。
這一路上他們走得好快,她幾次差點被他們甩下,但她仍強制自己加快腳步,非要跟上不可。到了目的地後,她早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見她累成這樣,侍衛們只好說︰「娘娘,您累了,還是在這兒休息一會好了。」
「不,我哪有心情休息呢?」她心情慌亂地說。
「可是……」他們為難地看著元琳。
紫禁城內哪個人不知道潞胤和元琳之間的仇怨?潞胤更經常當著他們的面告誡他們,說他無論何時都不想和琳娘娘踫面,完全將她當成心底最大的仇敵。
所以,他們也不敢將琳娘娘帶進狩獵圍場,倘若讓潞胤阿哥瞧見了,那他們項上人頭可不保啊!
「我真的很擔心他,求求你們你們讓我進去好嗎?」眼見已有一群人先走了進去,元琳更是沖動的想尾隨進去。
幾個侍衛見她如此哀求,于是心一軟,便道︰「好吧!那麼娘娘就隨我們來,不過可別說是我們答應的。」
「好,我會說是我偷偷跟來的。」元琳立刻對他們點頭微笑,和他們一塊進入狩獵圍場。
進去之後,迂回地繞了幾個彎,她終于看見坐在樹下、急息紊亂的潞胤。
她顧不了一切地朝他飛奔過去,神情緊張的跪在他腳前,急切地問︰「-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被豹所傷呢?」
潞胤沒料到她會來,目光突然變得狠厲,彷佛要射出火苗般。「-來這兒做什麼?我有叫-來嗎?」
一方面他恨死了這個女人,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這副狼狽樣被她看見。不知道這女人看他躺在這兒動彈不得,心里頭是不是得意萬分?
「我……我是擔心你,所以特地來看看你。」望著他那鄙夷的目光,元琳的心便揪得好緊。
「哼!少在我面前裝可憐,-這些把戲我已經看膩了,請你滾出我的視線。」潞胤目光冷冷地望著她,嘴邊的笑容只能用「詭魅」來形容,讓元琳心底漸起駭意。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掃到他腳上一個大傷口,看樣子應該是被黑豹所咬的!
「天,你受傷了!」她看得心驚膽戰,心疼的淚水淒然淌下,于是趕緊對一旁侍衛說︰「你們怎麼還不快將九阿哥送醫呢?」
「稟娘娘,九爺的傷是不能──」
「混帳!誰要你們喊她娘娘來著?我之前說的話你們全當耳邊風嗎?」潞胤的腿疼得發麻,因此脾氣更為火爆。
他的話雖然讓元琳感到無比傷痛,但是看他因激憤而使腿部血液流得更快的表情,心口頓時一麻。
「拜托,你別動啊!如果你真恨我、氣我,也別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我看了真的好──」突見他臉上猝變的表情,她只好閉上嘴,緊張地盯著他大腿上的傷口,「別再生氣了,求求你。」
那可怕的潰爛真讓她看得于心不忍,讓她整顆心像提到喉間般的難受,若非一旁的人都說他的傷勢不能動,她還真想為他先行止血呢!
不久,谷御醫來了,大伙也全讓至一旁,好讓他可以方便診治。
當谷御醫的手心剛觸及他的大腿時,不禁皺起了眉。
潞胤看出他面有難色,于是凝著嗓問︰「谷御醫,究竟是怎麼了?你老實說吧!」
「這……這傷勢……可能難醫了。」知道潞胤向來不喜歡旁人欺瞞,谷御醫也只好誠實說道。
「怎麼說?盡管說清楚。」潞胤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我承受得住任何結果。」
「是這樣的。」谷御醫再仔細診察了下傷口,又道︰「由于傷到了腳筋,可能要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行走。」
「是好一陣子無法行走,還是一輩子不能走?」潞胤上半身猛一抬起,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別再吞吞吐吐,也別瞞我,這樣反而會激怒我,你知道嗎?」
「是……是一輩子不能走了……」
谷御醫此話一出,潞胤的手便這麼一松,潭身虛月兌似的軟了下來,呆若木雞。
「九爺!」大伙兒頓時也傻了,根本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我看,我還是先為您止血吧!」谷御醫開啟隨身攜帶的藥箱,打算趕緊將他的傷口包扎好。
「別踫我,你滾──滾得遠遠的!」
潞胤彷似發了狂般,將所有人全往外一堆,心情更是浮躁得幾乎要昏厥了般,讓人看了心底好疼。
「潞胤,千萬別這樣,你的傷口還是要包扎一下的。」元琳著實不忍見他這樣。再怎麼說他也是她的丈夫,她絕不能棄之不顧。
「-滾──-這個婊子就會討晦氣,滾──」他的眼神蓄滿了仇恨,一張俊臉烏雲密布,表情中的赤焰久久不褪!
潞胤當著眾人的面侮辱元琳,可她並不恨他,因為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可是比要他上斷頭台還痛苦。
「你若真要罵我才覺得舒服,那你就罵吧!」她轉向谷御醫,「請你替九阿哥療傷,你該知道延誤了醫治時機,後果便會不堪設想。」
「是,娘娘。」
于是,谷御醫便拿出藥粉灑上他的傷口,而後欲為他包扎。
「滾!我不要包,反正它已經廢了不是嗎?」潞胤大吼大叫,硬是不肯就範。
「你們快壓住他呀!」元琳見他不停亂動,谷御醫根本沒辦法處理他的傷勢,于是便對在場的侍衛道︰「我以琳娘娘的身分命令你們。」
「是。」一群侍衛立刻上前壓住潞胤妄動的身驅,好讓谷御醫好好的為他上藥。
就這麼的,大伙在手忙腳亂之下為潞胤包扎好了傷口,並同心協力的將他扛回寢宮。
經過這件事,谷御醫不禁要對元琳刮目相看了。「娘娘,您剛才處理得很好,若不是您的堅持,我看九阿哥的那條腿會被他的傲氣給誤了。」
「這麼說……他的腿還有救-?」聰明的元琳一听便听出他話中有話。
「對。」他笑著點頭。
「那您剛才為何說沒救了呢?」她心頭一躍。
「因為這種傷很難醫,若非有過人的恆心,否則是不會成功的,而且……」他停頓了會兒,又道︰「而且得犧牲一個人的骨血,您是個最親的人,不知您可願意?」
「您的意思是?」骨血!這是什麼醫理呢?
「這是我前陣子向一位來自波斯國的大夫學來的,他們的土方醫理雖然很詭異,但是卻意外的有效。」谷御醫言之鑿鑿的道。
「好,無論是哪方面的醫術,只要能醫好潞胤,要做什麼犧牲我都願意,只是該……該怎麼做呢?」她好奇地問。
「是這樣的。九阿哥既是傷了腿,听那位波斯國的大夫說,只要挖取他至親之人的骨末,再和著血喝下,喝上七七四十九天,這樣就能治愈了。」谷御醫說道。
「骨和血?」元琳吃了一驚。
「娘娘可願意?」谷御醫望著她,想了想又道︰「至親之人除了您,就剩皇上和皇後娘娘,倘若您不肯,那也只好──」
「不,不要告訴皇上他們,就由我來吧!您放心,我絕不後悔。」救自己的丈夫是天經地義,她又怎能逃避。
「可是,臣並不敢保證會成功,倘若失敗了……」
「沒關系,我有心理準備。」元琳突地蹙起眉,「這件事還請谷御醫替我保密,我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這可是化解他倆怨恨的最佳方法呀!
「他恨我,我擔心在他知道這骨血是我的之後,會拒絕試用這辦法。」她強忍著淚道。
「這……嗯!我懂。」
谷御醫不禁為這個溫柔的娘娘感到心疼。不知她與九阿哥之間發生了什麼問題,為何九阿哥要用如此殘酷與嚴厲的語氣對待善解人意的她呢?
唉!但願他們之間的誤解能趕緊消除,否則還真是苦了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