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回鍋 第十六章
第九章
「我……不希望你跟我媽踫面。」她知道這樣說很不應該，但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媽媽誰看到誰害怕吧？
她常常一想到這個就怕。
「怎麼，你就是不相信我？」他彈她的鼻尖。
「她不是你的責任。」
「雖然不是，可是我很願意，我想娶她的女兒都快想瘋了，不管怎麼樣，一個女兒養了二十幾年，她總該得到一點辛苦代價的。」
「你……真的這麼想？」她無法相信。
「你可以質疑別人，但是一定要相信我。」
她信、她信。
她淚流滿面。
這時的她一點也不在乎什麼女性要堅強，勇不勇敢，有個人願意跟她站在一起面對所有，有人願意分擔她的心事，這一路走來都只有自己的辛苦得到了慰藉，有他這些話，就算將來再踫到任何的困難她都不怕了。
當然，她不會讓夏奔騰看見她的淚。縮進他的懷里，偷偷拭掉了淚珠，她把頭埋著，跟他說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凌子潤偎在他身邊，听著遠處的浪濤聲還有鳥聲啁啾，黃昏華麗得像一幅動人的油畫。
夏奔騰沒有揭破她小心掖著的心思，順著她，陪著天南地北的聊。
也許他們未來要面對的問題還不少，至少，這時候沒有任何事情能分開兩個人。
夏奔騰說話算話，一回到新竹，很快就把蓋房子的材料叫齊，舍棄本來的設計圖，增增減減，很快達成他跟凌子潤想要的樣子。
他是個機動性很強的人，一旦確定的事會立刻馬不停蹄的執行，既然要變更設計，把房子蓋成適合兩人、甚至三人住的小屋—— 他已經想到以後會有小孩，房子就不可能蓋得太小。
鷹架很快搭起來，他每天帶著安全帽爬上爬下，凌子潤在下面看得心驚膽戰，夏奔騰卻樂在其中，討著要喝水，要綠豆湯，要百合白木耳蓮子湯，收工後，小倆口坐在更多的原木堆上面喝甜湯。
這羨煞了兩個一把年紀卻還是羅漢腳的歐吉桑，直嚷嚷要去相親征婚把妹妹。
听到相親這字眼讓心里一直還有疙瘩的凌子潤心頭遽跳。
她從來都不是迷信的人，可是，接連著兩天眼皮老是亂跳，她一直捏眼皮告訴自己不要迷信，有時，人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一天清晨，濃霧還未散，凌媽找到Blue Bird來了。
凌子潤穿著晨褸站在門邊，還沒醒的腦子正在猜這麼早會是誰來，哈欠悄悄從唇邊逸出，再睜開眼，看見夏奔騰開著高爾夫球車載著一名正在東張西望的婦人，她立即白了臉。
凌媽施施然的下了車。
她左右張望，看見粗糙的工地一片凌亂，谷倉老舊不堪，空地雖然遼闊，卻一副荒煙蔓草，她直接判定這是個窮酸地方，也把這里的人全一竿子打進窮人的那一國了。
「媽。」
「台北沒好工作了嗎，找到這種偏僻地方來？害我為了找你花了不少車錢。」還是一樣，沒有噓寒問暖，開口就是錢。
已經有點年紀的她不開口還有幾分所謂的氣質，不過一開口就破功，俗不可耐得很。
「你來做什麼？」沒有人叫她來，來，也不會有好事。
「我來做什麼？我是你老媽，欸，」她忽然轉向穿著卡其短褲圓領汗衫的夏奔騰，以吩咐下人的口吻朝他擺了擺手。「這里沒你的事了，走開，讓我們母女說點悄悄話。」
夏奔騰可沒把她放在眼底，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凌媽，但是就如報告書上面寫的，一個見錢眼開的女人。
他不介意凌媽的無禮，卻不喜歡看到子潤那矛盾又忍耐的神情。
看來他要修正和岳母同住的想法，如果她總是讓子潤這麼痛苦，那麼，他們的兩人世界不需要這老女人。
「這是我家，我想站在哪里你管不著。」
他拒絕得很干脆。
癟，吃得嚴重，凌媽沒想到隨便一個工人也敢叱喝她，臉上有幾分掛不住。
「他是誰啦？一點敬老尊賢也不懂，我生眼楮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人！」
「哼！」沒禮貌？對你這種人需要什麼禮貌？
他雙手交握于胸前，肚子里月復誹，不用表現，一副流氓當家的樣子就跑出來了。
他本來頭發就短，不想與人為善的時候那張臉也挺駭人的，凌媽果然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招惹他。
「媽，不要亂說話，他是我老板。」
有眼不識泰山，可是她能說什麼？希望她媽能看得懂這麼明白的暗示。
「老板？這年頭名片上印著總裁老板的滿街跑，誰知道他真的假的，人帥有個屁用，看起來就一副窮酸樣子，這年頭錢比較重要。」
真是白目到最高點了。
凌子潤糗得想一頭去撞牆，母親那張嘴……唉，像這樣不打听清楚就跑來人家的地盤大放厥詞，實在太瞎了。
「媽，你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亂說啦。」
「我向來都說實話。」哼，叫他滾蛋給她跟女兒說兩句話，他卻像門神杵在那里，怎麼看怎麼礙眼。
她心里打著歪主意，心急著要把凌子潤帶走，哪有時間去在意夏奔騰的人品還是背景。
「媽，你來到底有什麼事？」
「走吧，跟媽去見個人，我跟人家約好了，黃董為了要見你特別去訂了很貴的咖啡廳，听說那邊的咖啡一杯要好幾百塊，你看看人家多有誠意。」
「媽，我不要，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要怎麼解釋她媽才會死心？那什麼黃董白董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真的還假的？為什麼從來沒听你說過？你不會是為了弧?我隨便編出來的吧？」
「我就是子潤的男朋友，我們正在交往，也考慮要結婚了。」一只長臂圈住凌子潤的肩膀，夏奔騰一臉「我才是那個正主」的表情。
「你們在交往？！」凌媽差點咬了舌頭。
凌子潤慎重的頷首。
「我……我不贊成！說什麼都不贊成！」她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大嗓門。
夏奔騰笑得非常故意，「伯母，我跟子潤都不是小孩了，說實在的，我們要不要交往好像也輪不到你來贊成反對。」
「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你身為人家長輩卻也沒把自己的小孩放在心上，憑什麼要別人尊敬你？你值得嗎你？」
挖哩咧，有夠毒！
凌媽被氣得渾身發抖。
凌子潤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媽媽被堵得氣噎，她實在不該笑，但是忍不住，只好緊咬著牙關，臉頰抽搐，不得不用手肘頂了頂夏奔騰。
「欸，她是我媽耶。」
「看在你的份上我對她已經很客氣了，要是別人我早就直接轟她出去了！」
這是實情，當初她就吃過他兩次閉門羹，那滋味，恐怕一輩子都很難忘。
凌媽看著兩人親昵的模樣，一顆心往下沉。
這下不就沒戲唱了？
那怎麼成，她那一債要叫誰替她還？她使盡渾身解數，好不容易黃董願意在見過女兒後考慮給她五十萬，要是子潤年紀小些，他願意給的數目更多。
她這下不就像竹籃子打水，希望全漏光了？
不行！誰也別想搶走她的五十萬！
她心思轉來轉去，忽然長長嘆了口氣，擦拭著什麼都沒有的眼角說︰「女兒長大了，能找到可以互相廝守的對象，那我再也不用日夜替她操心嫁不出去，看你們這麼相愛我也就放心了……這樣吧，黃董的事我會去跟他道歉，請他原諒，你們呢，就當作我沒來過好了。」
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
凌子潤不怕母親的尖酸刻薄，不怕她的咆哮叫罵，但是害怕這種溫柔和藹的聲音，一點點分量就能讓她的面具瓦解。
何況，她媽現在正握著她的手，慈祥的模著。
「媽……」她驚疑不定。
「乖女兒，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媽媽在說謊。」她其實是心虛的。
她不是那種良心被狗吃掉的親人，但是，她走投無路啊，唯一的王牌只有女兒了。
女兒如果可以嫁入豪門，以後有了享受就不會怪她了……乖女兒，就當幫媽媽最後一次忙好了。
凌子潤搖搖頭。「那個黃董……不會為難你吧？」
她就在等這句話。「如果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道歉，那就更有說服力了。」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她有多久不曾跟媽媽這樣好好的說過話了？如果可以，這點事她願意幫。
「那去換件衣服吧，媽等你。」
「子潤……」夏奔騰想說什麼。
「我很久沒有跟媽媽一起出門了，了不起半天，我去把事情解釋清楚就回來。」
「你確定？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她噗哧一笑，「拜托，她是我媽欸。」
「最好是這樣。」他從來不輕忽人性，他不相信凌媽這個女人，一千萬個不信，但是他也不忍潑凌子潤冷水。
不管怎麼說，這個老女人是她的親人。
「手機有沒有充電？有沒有把工作室的家用電話號碼輸進去？如果沒有，我的讓你帶去，一有狀況趕緊打電話，不然……聯絡夏英杰也可以。」為了她的安全，他跟弟弟的事情可以先擺一邊去。
她忍不住親了他的嘴角，笑得非常美麗。「是，大老爺。」
夏奔騰替她理了理鬢邊的亂發，然後輕拍了下她的。
「早去早回。」
她點頭，去換衣服了。
站在一旁的凌媽看著兩個年輕人的互動，本來堅定要拿女兒幸福去換錢的心忽然動搖了下。
她一輩子在感情的泥淖里來了又去，美其名是人家的情婦、第三者，但是，她忘記情婦這種頭餃也跟衛生紙一樣，被人家用完，誰會當你是一回事？
她年輕的時候也有過真心的，就在她遇見子潤的父親的那個年紀，只可惜當她不再新鮮，男人翻臉無情，很快就把她拋棄。
這些年，她只是想找個願意愛她的男人，可是女人的年華老去，太丑、沒錢的她又看不上，不上不下的吊著，她不要女兒也重蹈這樣的覆轍……
不，那個黃董會好好對待子潤的，他保證過。
收起曇花一現的良心，躲開夏奔騰灼人的逼視，女兒是她生的，她有權利決定她的未來，對，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