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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 第五章

「你那個忠心耿耿的屬下在外面吃了一夜的露水,看在他的份上你該回去了。」

來回奔波,又哭又笑的,一番折騰下來,這尊大佛還不回去。

「一起走,我的騎術很好,馬背多載個你沒問題。」一整夜,聞人紂臉上毫無疲色,他目光炯炯,怎麼看她都不累。

她搖頭拒絕。

「你願意體恤策雲,為什麼不能明白我對你的用心?」

「我們都不是當年的孩子了,見面或許欣喜,或許把許多事情說開了,可是不見得我就是你的責任了,我習慣獨立,村子里的人也待我很好,我不想離開這里。」

「這樣啊——」聞人紂目光變得難以捉模,忽而深邃的笑了笑,「你不走,我也不走。」

「什麼意思?」她心中忽然警鈴大響。

聞人紂起身模了一把她小巧的下巴,不輕浮,憐惜的那種,然後走出門去。

這意味深長的動作讓施幼青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走出門的他和一個晚上均未露出行藏的策雲說了什麼。

就只是一個背影,聞人紂散發的氣勢也完完全全是個大男人了。

看起來兩個人有點爭執,短時間很難取得共識,施幼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無心再看下去,徑自到屋子後面的小井打了盆水,一轉身差點撞上無聲無息在她身後的硬牆。

盆子里的水濺了些出來。

「為什麼不叫我?」

「端盆水又不是什麼,總不得以後我每次做什麼你都要來替,你自己的事不用做了?」繞過他,真是的,天黑黑那麼大個個子,差點嚇出她一身冷汗來。

從來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委婉的女子,可一想到自己的不被需要,心底便涌起一股隱隱約約的失落。

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她不是那種會唯唯諾諾的女子,沒有他,她也能在這世道生活下去。

他必須用什麼才能獲得她的心?

要說他此生曾經為什麼苦惱過,也只有她。

「小青,我——說過你是我的人吧?」他跟上去。

「有這回事嗎?我不記得了。」施幼青怔了下。其實她記得,因為以前只要兩人見面,他幾乎隨時隨地把這句話當成口頭禪,听久了也就麻木,想不到他還執著著。

「外婆說過,你也應允過。」他的神情不同于起初的好說話,有些不高興了。「我記得每一次被父皇禁足,你總是避開人窩在外牆角落同我聊天說話,然後你都會答應我所有的要求。」

「那些都過去了,我們都不是小孩了。」

「你忘了,無妨,為了你我可以再重復一遍,你是我聞人紂的人,這輩子是,不管哪一輩子都會是!」

施幼青睇他。

這人小時候就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現在羽翼豐厚,一身囂張和貴氣只有增加沒有減少,要治他膝蓋的舊疾怕是要很考驗自己的心性了。

「不要無理取鬧!」

她失去耐性了,正常這時候的她早已經上床休息了,這會兒都過了丑時了,卻還得跟他糾纏不清,她再多的體力也不夠應付這塊牛皮糖。

看的出來她的確累了,聞人紂想起來她只要身子還有精神負擔一大,脾氣就會變壞,他知道她的感受。

「你累了對吧?」

「我說是你會走嗎?」

「我不放心,我要下山你會不會不見了?」

「聞人紂,人間蒸發的不是我!」

「好吧,如果我走開可以讓你好好睡覺的話。」他嚴重有令人無法忽略的柔情。

施幼青打開大門,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

聞人紂這時很干脆,大步一跨,走到她身邊時猝不及防的在她圓潤的額還有耳根親了親,這才走開。

望著他那黑如子夜的眸子,她浮起一種安定的感覺。

施幼青關上門把身體靠在門板上,心里亂得像打翻的五味醬,偽裝的堅強再也守不住。

男人的溫柔對女人是致命的誘惑。

女人對男人總是不夠狠心——

這樣的聞人紂會讓人很沒用的淪陷下去。

恍恍惚惚的睡著,混混沌沌的醒過來,口干舌燥。

習慣性的往幾上模去,不料模到的不是粗陶杯子,而是溫暖的五指。

她的眼驀然張開。

被子來到了她面前。

「早。」

她愣愣地接過杯子,愣愣地喝了水,愣愣地看了不應該在這里的人一眼,分不清喝下肚的是冷水還是溫水。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套,鬢發微濕,鼻頭有些紅。

這人昨晚說要回去是哄她的,看情況壓根守在外頭好些個時辰餐風宿露,寒風有些入肺了。

「我又不會走,你這是何必」她咬著杯緣,從小失去親生母親的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看著你我才能放心。」

「你不會決定要把我拴在褲腰帶上帶著走吧?」真的只是玩笑話,一覺起來之前的怒氣已經不見,生下的是心平氣和。

他竟然眼楮發亮,勾唇微笑,「可以嗎?我可以這麼想嗎?」

「不可以!」她堅定斷了他的詭念。

這家伙幾歲人了,還分不清玩笑跟真實。

掀被下床,躋上繡鞋,她瞧見不該在她屋子里出現的東西——散發著香氣的暖爐,炭火正旺著的暖籠。

村子靠山,素來比平地還要冷上一些,這兩樣東西肯定是他徹夜要人去弄來的。

不過,知道要替她張羅一堆事物,自己卻不記得該換衣服,到底是他的心里只惦記著她忘了自己,還是本來就這麼粗心大意?

「小青姑娘,姑娘起床了嗎?」門上削啄聲響起,接著「吱呀」的被推了開來,露出旺嬸的臉來。

「旺嬸,一早有事?」

這些年行醫,她的眼界逐漸寬廣,就算一大早被外人看見屋子里頭孤男寡女的,她也不覺拘束害羞。

她已經不再是皇宮里頭的那個小宮女。

心胸坦蕩就算旁人要用有顏色的眼光來看你那也是他家的事。

旺嬸手提三層樓空八寶食盒,很快把早膳鋪了一桌,三樣涼菜,三樣熱食,三樣甜點,一盅熱騰騰的稀飯,分量不多,菜色卻很豐盛。

「這位爺吩咐我一早煮稀飯來,希望這些樣式你會滿意。」

「謝謝旺嬸,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大爺給的銀子還有剩很多,要不午膳,晚膳都可以包在我身上。」一給五兩銀子一頓飯,這麼大方的主子要去哪里找,多多益善。

「沒你的事,下去吧。」聞人紂可不喜歡這嘮叨的大嬸,很習慣的指使著人。

旺嬸可見識過這位大爺的氣度,向來就連旺叔也拿她沒轍的嘴兒一閉,安靜如蚌珠。

有錢能使鬼推磨,還真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點,也不客氣,拉著椅子便坐,「吃人嘴軟,這些不會在你要給我的一百兩黃金里面吧?」

一百兩白銀等值一千到一千五百文的銅錢,一兩黃金差不多是等值八至十一兩的白銀,一百兩黃金,可以買多少藥品,救治多少貧困人家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瞧她的饞相,聞人紂卻看得滿心歡喜。

「誰知道,那麼多年人總是會變的。」

「往後你跟我一起就會知道我哪里不一樣,哪里一直都沒有變。」他的人變了,可是他的心始終如一拴在一個姑娘身上。

她盛了三碗的粥。

「也請策雲先生一塊用餐吧。」這飯菜足夠三、五人用了。

「我讓他辦事去了。」

他奴役起人來都這麼不遺余力啊,瞄他一眼,她只敢在心里嘀咕。

這也難怪,他是什麼出身,現在又一身富貴,沒有看到他身邊處處跟著螞蟻一樣成堆的人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用過飯我跟你下山,我听說你只在白銀鎮逗留幾天,行程很趕?」果然是用銀子煮的菜,豬油放的多,小白菜也香。

「原來預計今天就要啟程的。」他的產業布遍全國,白銀鎮不過是個小據點。

「這樣啊」她咬著筷子,「你那關節寒癥是怎麼造成的?」

既然行程匆忙,看起來她得想個法子雙管齊下,盡快堅決他的不舒服。

「那是我在走南闖北的時候,有一年我想把太行山的木材,竹子,野麻還有玉石引進到京城,路上遇到了劫匪,我們一行人躲進山溝子,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等待救兵的同時山溝下起了好幾十天的大雨,這寒癥也就這樣染下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其中驚險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我看是月兌險後回來的你不听勸,就這樣皮皮的又到處亂跑吧,也因為這樣小寒癥變成了宿疾,才導致現在它想痛就卯起來痛,也不管春寒還是冬冷了。」

「小青姑娘英明。」他還笑。

「是啊,現在會夸我英明,等等你就會罵我狗皮膏藥大夫了。」她笑得神秘。腌的入味的小黃瓜吞入月復內,早飯用畢。

這話听起來叫人頭皮發麻,不過聞人大爺根本無所畏懼,完全像支小狗似的跟上跟下,跟左跟右,直到施幼青收拾妥當隨他上了馬背。

莊院的大門口總管事幾乎快要把石階給踩平了。

主子來到白銀鎮卻在別處過夜,這是不曾發生過的事,衣食父母要是在這小地方出事,他只有提頭來見一條路。

天可憐見,就在他快把頂上幾乎沒有幾根毛拔光時,聞人紂回來了。

「老爺,你再不回來小的就要發動義勇軍去搜山了。」總管事會著急可不是沒道理的,每年的產業巡視多少都有狀況發生,而卻還逐年升高,他一路從金陵大宅跟了出來,雖然能文不能武,可是主子牽一發動全身的重要和任性又怎能叫他不時把心放到嗓子口里吊著?

他頭上有許多白發都是這樣子來的。

聞人紂把韁繩遞給他,伸手向施幼青。

不介意被當成馬童,也不敢介意主子對他的忠盡職守視而不見。

「這位姑娘是」

「嗦。」聞人紂輕斥。

總管事噤若寒蟬。

從來沒看過主子帶姑娘回來,他幾乎幾乎啦,忘記老爺最不喜歡別人嗦,而且跟誰都不親近。

「人家等在這一定有急事。」姑娘開口了,非常的知情識趣。

「天大的事也得等我把你安置好。」

原來蠻橫的是自家老爺。

「我是來給你看病的,我可以等,你把事情告一段落再叫人來喚我吧。」又沒要長住下來,安置什麼?

「你願意等?」

他家老爺病了嗎?這口吻溫和的驚人。

「我人來都來了不是?」知道他只是在白銀鎮短暫停留,手頭上要處理的事情一定多如牛毛,等他一等的時間總是有的。

「我讓人帶你去參觀宅子。」

老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不,好心,不,爺的心腸不壞,哎呦,七說八不對,總的說來,他們家老爺和藹可親這四個字完全不著邊。

「宅子不都大同小異又不是我的房子——」見他兩道濃眉打了折,施幼青趕緊把下面的話吞回肚子,現在不是惹惱他的時候,這人性子以前她是熟悉的,時隔那麼多年,如今有沒有變誰也說不準,她先來識時務得很,會自動轉彎。「不然這麼著,你找個人帶我進去,給我好茶喝就好了。」

「你等我,我很快把事情處理完。」

他要來模施幼青的小手,卻被她掐了一把。

「連點甜頭都不給。」聞人紂沒生氣,反倒孩子氣的抱怨著。

施幼青實在那他沒轍。

他看著施幼青臉上的表情,笑眯眯的讓管事來給她領路,這才進門去。

「爺,鎮里幾家鋪子的管事都已經在偏廳里等著了。」

例行匯報,也攸關著這些管事的年終考核,聞人紂手下極嚴,賞罰分明,他清楚自己再能干也只有一雙手一副腦袋,事業要長久,權力下放絕對是不二法門,人多好辦事,總是有小瑕疵,只要能把成績拿出來,其他的他可以裝作看不見。

「知道了。」進門前忽然停下步伐,,漫不經心的說道︰「找個時間把這件宅子過戶到施姑娘名下,我要在離開之前看到過戶書。」

總管事明顯怔了下,然後小心翼翼問。

「爺,那位姑娘是您要金屋藏嬌的對象嗎?」

「我問候過你妻妾成群的家務事嗎?」他眼角生冷。

好大一桶冷水澆的他手腳發冷,差點沒趴下去求饒。

「屬下逾越,屬下馬上去辦。」

聞人紂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跨進主廳大門。

至于讓女管家領進小院子喝茶的施幼青,不曉得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言,轉眼便成了坐擁豪宅的富婆。

不過,她這茶一喝可是從早上喝到用過午膳,喝到腸子都悔青了,才看見總管哈腰僂著背的把她請出小院,出了門,坐上馬車。

「慢著,我們這是要上哪去?」扯住門簾,她喊住人。

「老爺接下來要去湘水城然後是雲家集」

「你們老爺呢?我要找他。」她可沒打算陪著周游列國啊。

「正是老爺吩咐小人請姑娘上馬車的。」

好哇,原來是著了那個人的道。

她大可跳下車走人,可是一百兩黃金會飛了——

「姑娘,這是我家老爺交代下來的,這是兩千兩的銀票,金陵元寶錢莊的銀票,老爺說他說話算話,一天一百兩金子,這兩天下來折合銀子兩千兩。」去又折返的總管事掏出兩張蓋有元寶錢莊朱批大印的銀票。畢恭畢敬的遞上,臉上掩不住的艷羨。

依稀,施幼青記得只要她多留一天,那人就多給一百兩黃金,也沒晃點她。

元寶錢莊,可是舉國皆知的大錢莊,歷史老,只要是從這家錢莊開出來的票子,任何分店皆可以兌現。

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好像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人家叫她往東,她也不好意思往西。

不是沒骨氣,是不想跟銀子過不去。

想來聞人紂才一夜功夫,就抓到她這認錢不認人的毛病了。

也許,他心計之深沉遠遠已經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少年了,也許,她這七年都白活了。

束手就擒,乖乖坐上這一輛外觀毫不起眼的馬車唯一一條路了。

輕車簡從。

車是好車,寬大的空間,兩面紗門有著三層帷簾,既透氣外面的人也無法一眼看清楚里面的人。

地上鋪的是厚厚的波斯羊毛毯子,厚滾滾的長靠墊連著精致的矮幾,只要在暗格中稍微施加點壓力,小幾就會縮回馬車底下,這樣就可以打盹長睡,甚至與人喝茶對弈都沒問題。

男人們不論身份高低均騎馬,女眷就她一個人,而她一個人獨佔了這輛奢侈的大馬車。

一個面目清秀的丫頭掀了竹簾子,唇紅齒白,紅撲撲的臉蛋非常討喜,「奴婢花兒來伺候姑娘。」

想是聞人紂為了怕她路上無聊,支使了個丫頭來跟她作伴。

「姑娘真是好福氣啊——」花兒眼楮骨碌的打量著車內的陳設,「剛剛總管事要奴婢來的時候說老爺以前只騎馬,這次卻多準備一輛馬車,原來是要給姑娘的,這可是天大的榮幸啊。」

看起來花兒比她還要興奮。

為了不辜負聞人紂的好意,她從花兒的口中得到了不少關于她主子的消息,她也有問必答,把她知道的全說了個盡,這算得來全不費功夫吧。

一個眼里只有工作的男人,單單巡視產業,一年里最少就要花去他七八個月,余下的時間也不得閑,坐鎮金陵城的本家,應酬,談生意,送禮,賬房,管事總是跟著他走,平常人想見他一面難如登天。

他成功了。

這不就是他要的?一個攬盡天下財富,坐擁無敵權勢的男人。

馬車很快上了官道,雖然隔著簾子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滿山遍野的野芒草穗漫天飛舞,秋山蒼翠如滴,山下的秋天來得早。

坐在她對面的花兒雖然生平第一遭出遠門,看什麼都新鮮,施幼青也不打擾,由著她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馬車微微一晃听了下啦,策雲的聲音低沉的在外面響起。

「請姑娘下來打尖,將就著用點東西,再過去就是湘水城了。」

花兒先下馬車,然後伸手要讓施幼青扶著她的手。

「我自己來。」施幼青不習慣被服侍,拒絕她的好意。

驛站不大,環境卻十分清幽,門外停了不少馬車,站主忙上忙下的招呼著,可一看見他們這輛馬車還有策雲,臉色頓時變得慎重,丟下其他人直直的走了過來,態度恭敬。

「雲爺,聞人大爺也來了嗎?」

「老爺先行往湘水去了,馬車里的貴客要好好伺候著,站里頭所有好吃的東西都呈上來吧。」

「是,小的馬上去張羅。」不敢稍有怠慢,驛站站主撩起袍子沿路吆喝著進驛站去了。

門檻上半新不舊的牌匾,上面端正寫著「聞人驛站」,很明白,這是聞人家的產業之一。

「聞人紂先往湘水去了?就他一個人?」听到策雲跟站主的對話,她的心不由得吊高了起來。

「是,老爺先行去處理幾件急件,到時候會在金陵跟我們會和。」他說得含蓄。

「你應該跟著去。」她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是什麼重要任務的人要什麼侍衛,聞人紂才是重要的那個。

「老爺要我留下來。」

施幼青皺眉。

「姑娘請安心,老爺身旁有人保護的。」像是知道施幼青擔心的是哪樁,策雲安撫著說道。

就在這時,驛站的伙計迎了出來,把一行人請了進去斟上熱茶,一道道山蔬烤肉流水般的搬了上來。

施幼青看看香噴噴的酒菜就她一個人吃飯,他們當她是大飯桶嗎?「大家坐下來一起用吧,這麼多好吃的東西難道要我打包?」

「老爺要我們把姑娘伺候好,姑娘不用管我們。」沒人敢動。

「你們這麼多人瞪著我吃飯?」她要吃得下去才有鬼。「要就一起來,要不就別圍在這。」

大家面面相覷,見到策雲不是很願意的點頭。

施幼青讓伙計多送幾副碗筷上來。

花兒以看禁令解了,兩眼放光的看著這一桌美食,口水只差沒掉下來。

這也難怪,或許聞人莊院的伙食不差,不過山珍野味不是想吃就吃得到的食物。

連同車夫,粗役,所有人都想用了一頓好料。

也因為這頓施幼青用來借花獻佛的山珍野味,這些人在往後的路途上跟她開始親近,一來一往,她終于覺得這場旅途不再那麼乏味了。

是夜,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股溫暖的熱源靠近她,替她撈起了掉在地板上的披風。

那聲音帶笑。

「都幾歲人了睡覺還會踢被子」

她睡得朦朧,接著感覺到人與披風一起覆上她的身子,一雙大手模上了她的頰。

「怎麼連身子還有臉都是冷的?你啊,只會嘮叨我的身體,自己的一點也不注意——」

她下意識的攥住那只手貼住臉,偎著,輕嘆了口氣,好暖,好舒服。

馬車搖晃中,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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