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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的蝴蝶 第一章

紐約的亞涅克斯,是位于第六街與二十六街最大的跳蚤市場。

這附近一帶都是停車場,平常滿滿的車,可是只要到周末就搖身變成龐大商機的市場。

天氣晴朗,出來走動的人特別多。

「一美元?你也幫幫忙,我們每星期都來,我是來擺攤的,租金早就繳了,入場費應該向別人收才對!」流利的英文,嘟起的嘴表示她的忿忿不平。

跳蚤市場的某個角落用鐵絲圍起來,斗大的招牌上面寫著男女老少進去一律要付一美元。

被圈圍的里面的確有很多品質比較好的骨董家具跟美術品。

在跳蚤市場買東西殺價是一種常識跟樂趣,但是,為了區區入場費跟人家魯來魯去,這樣的人還真少見。

她是醒目顯眼的,不短的人龍,賀爾蒙分泌過多的雄性動物都側著臉拿興味十足的眼光盯著她瞧。

本來順暢的隊伍停頓了下來,不知情的東方狂也隨著眾人的眼光找到罪魁禍首的背影。

沙籠頭巾下是卷曲的長發、黑色繡珠開襟背心,貝殼腰煉,短到婰部的粉色窄裙搭貼身五分褲,五彩繽紛的亮片肩背包包,白布鞋,輕盈得像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

「我沒見過。」負責收錢的青年長得頗為英俊,濃眉大眼,花襯衫、垮褲,就是稍嫌流氣。

眼前的女生很對他胃口,亮眼好看,帶出去能掙面子的那種類型。

「你新來的?」女生不甩他,放下兩手提著的大箱子,手腕上一大串的金屬手環叮當作響。

四方箱子沉然落地,重量不輕,可見她力氣不小。

「對啊,我來代班的,約翰今天去見貝塔的父母。」

她對別人的家務事沒興趣,「這不就結了,約翰認識我。」

他攔住她,偏頭說︰「嗨嗨嗨,這邊忙完了,我請-喝咖啡東方女圭女圭。」

她視而不見,「我們不熟別這樣叫我。」

他還糾纏不清,一腳往前踏近,侵略性十足。「別這樣,聯絡一下感情又不會怎樣。」

「以後再說吧!」

「現在就敲定,我不想夜長夢多。」他以為有機可乘。

顯然,這種人听不懂禮貌的拒絕方式,一開始就該直接說不的。

「你听不懂人話嗎?Isayno!」她雙臂交叉,肢體語言夠明顯了吧!

俊男听懂後變臉了。「我可是看得起-,給臉不要臉,黃種人憑什麼到紐約來賺錢,我看-臉蛋不錯,身材也辣,不如去賣比較快!」

她最討厭這種人了,眼楮長在頭頂上不說,還以為自己得天獨厚,以為亞洲人不是來偷就是來賣春的。

她招呼後面的印度女生。「Mira,-先去佔位置,我一下就來。」

叫Mira的女生做了個了解的表情,漫聲道︰「嗯,知道啦!」

被搭訕,還要承擔人家的惱羞成怒,Mira默默為梁菱光掬一把同情淚。唉唉,美女真不是隨便人當得起的,現在的男人只要把不到就翻臉,水準之低……幸好她平凡得要命,不用三不五時無端惹來閑氣受,謝謝老媽!

「怎樣?」俊男還是不準備放人,梁菱光準備破財消災,把錢丟到他那張臭臉上,了不起再賺回來就是了。

不過,她還沒掏出錢來,有人看不過去,替她給了。

「什麼意思?」俊男不解。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指著比粽子還要大串的人龍,東方狂也討厭假公濟私的人。

「不想等就到別處去!」反正他是來打工的,收了再多門票錢也要往上繳,能模魚就模。

東方狂也覷他一眼,眼神凌厲如箭鏃,就這麼,俊男兩頰怞搐,氣勢馬上短一截。

東方人通常沒有西方人高大,可是他硬是比痞子男高上大半個頭,深邃的五官,剛毅的輪廊,英氣的眉目,那股天生的威赫霸氣不用表現就非常、非常的驚人。

不會有人知道他才二十出頭。

簡言之,他是「臭老」起來等的人,以後不管多少年,即使七老八老,也可能還是這副欺世盜名的模樣。

俊男——吐不出話,竟然握起拳頭。

萬年冰山的冰塊冷吱吱潑下來。「我不認為你的拳頭有我的硬。」

二度受挫,後面的人也開始等得不耐煩,看見犯了眾怒,俊男只好鼻子模模,放下不到人家二分之一的拳頭,回去干活。

入口就一個,約莫一大一小可以通過的寬度,用鐵絲網圍起來,就容兩個人擦肩而過。

把入口做得這麼窄,為的就是好控制人數。

梁菱光擋在入口。

他作手勢。「借過!」

他體型高大,從小就少有可以匹配的女生,她,以目測,起碼一七一,身材高挑,兩人目對目,誰都不必屈就,這樣的感覺並不常有,他還覺得挺新鮮的。

眼兒媚,唇兒翹,有些不以為然卻以為沒有表現出來的神情。

「我不會謝你的!」她嘟嚷。

梁菱光在紐約混了兩年,看的人不少,他比紐約那些男模還要衣架子,貼身的V領上衣露出強壯的頸部線條,麂皮鞋,很有質感的穿法,尤其墨綠色長褲裹住他性感的婰部,一走動……搖曳生姿。

雖然這麼優秀,她就是不爽。

偏偏,心里的小花越開越多。

她孩子氣的柔柔眼楮,搖頭晃腦,心里喊停,好像這樣就能讓她心中不停盛開的花朵減緩一點。

他也在看她。

兩道漂亮的眉毛,粉艷艷、水潤潤的甜美臉蛋,像極恰到好處的隻果,身材高挑卻不突兀,-縴合度的比例,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是個不折不扣的性感尤物。

很魔鬼的東方女圭女圭。

兩人的眼光在空中撞擊交迭,產生了某種化學的火花。

要是平常,他會多點耐心的。

但現在,不是時候。

「別太自我抬高身價,我不是為-,是求自己方便。」為一點小錢浪費時間跟口水,不符合經濟效益。

下意識的動作為的只有自己。

「你有錢是你家的事,你看不起一塊錢,可是有時候那一塊錢對別人來說是重要的。」她當然不會心存那種無聊的心態,卻被東方狂也的話給氣到了。

那種冷冰冰的嘲諷听起叫人惱怒。

他出手大方,相對的,她為了一塊錢吵半天就很難看了。

「要是用一點錢可以打發無聊的糾纏不是很值得?」

這男人眼楮里到底有沒有別人?肯定是沒有,要不然不會嘮叨個沒完。

「或許……是我做錯了,-很享受被糾纏的虛榮?」

Shit!她差點罵出來。

「原來你也是個仗勢欺負弱小的混蛋!你這麼英明神武剛剛就應該請那個色胚吃拳頭,不是來對我這被蚤擾的被害人亂吠!」

「-希望我揍他?」

他……被罵了,罵的還不是普通難听的辭藻。

「要是可以我更希望有人揍你!」

听了她的氣話,他居然有想笑的沖動。

「這不可能。」

很好!

梁菱光算是見識到了!

越是光彩奪目的男人越是不把人放在眼底。

她承認惹不起,可以了吧!

「-還有什麼話要說?」她緘默的時候有股稚氣,圓滾滾的眼楮像打著什麼奇怪的主意似的,跟她艷麗的臉兒非常不襯。

「本小姐不吃『嗟來食』!」梁菱光掏出十幾個銅板往他手里塞。

她的指尖微涼的劃過他的掌心,銅板撞擊的聲音不絕于耳。

他似乎把這只蝴蝶小姐惹火了。

「下次別雞婆了,錢先生!」

東方狂也晃了晃腦袋,這樣就記仇,喊他「錢先生」呢。

「我會記住的!」梁菱光轉頭要走。

他喊住她,「蝴蝶小姐,我不姓錢,我復姓東方,東方狂也,-也最好記住了。」

「我記住你做什麼?」復仇啊?她才沒那麼深的城府呢。

「-相不相信,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也許我們有一天會再見的。」

「哼,我也不叫蝴蝶,不要用那種輕浮的調調叫我,而且你這種人最好永遠不見!」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還要再見,呸呸呸,不見不見!

「-的打扮不像蝴蝶……的確,比較像一塊染壞的布料。」

轟!梁菱光從來沒這麼生氣過,她陰森森的磨著牙齒,「錢先生,我姓梁,梁菱光,不要隨便給我取名字!」

她不知道這樣的表情落入別人眼中卻是可愛得一塌胡涂。

「我復姓東方,-也記住了。」一彈指,彈上梁菱光蜜色的額頭。

她一呆。

這……這是……人身攻擊嗎?她為什麼反而呆了?

東方狂也神情愉快到不行的邁開步伐往前走,邊走邊笑,不消多久融入人群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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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了很久。

直到……

「梁菱光,-傻啦,我叫-都沒听到啊,這邊啦!吼,把-的頭給我轉過來,看到我沒有,這邊啦!」早早就位的Mira看她從路的那邊飄過來,這女人一副神魂不屬的模樣,不會剛剛被欺負了吧?

「嗨……Mira。」

這里每個人都有英文名字,大部份人喊她Angel,梁菱光這中文名字只有少數人會喊,米拉就是一個;可是她抓不住注音的音階,常常把菱變成四聲,把光念成ㄏㄨㄤ。

「很好,-還記得我是誰。」

「我當然記得-是我最好的室友,最好的朋友嘍。」

「算-聰明!」幾個跨步殺過來逮人的米拉呱呱一陣好叫。

「嘿嘿……」

「拜托-把口水擦一擦,樣子很難看耶。」她一副老大姊的樣子。

「哪有?」否認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那無形的口水好像真的一直在她口腔里泛襤,搞不好真的沿著嘴角滴下來了。

「Angel?」五指山飛過她的眼。

又傻了……明明剛剛還在氣頭上不是?

「我明明看到-的眼楮死魚似的盯著前面那個東方男人瞧,我要是不喊住-,-大概跟著人家去了。」

「不可能!」她把頭搖得像波浪鼓,表示絕對不可能發生。

米拉怎麼都不明白,明明是百毒不侵的梁菱光耶,老美想把她都排隊排到天邊去,也沒見她接受過誰的追求。

她總是很篤定的說不畢業不談戀愛。

那張嘴硬得像石頭,咬定的事情打死不會松口。

幸好沒說不戴上那頂碩士帽誓不為人。

傻瓜嘛!

好好享受被男生呵護寵愛不是很好,談戀愛又不是毒藥,一吃就會死人。

「難得有-看上眼的男人,我剛剛在旁邊看他還大方的幫我們出錢,這男人很不錯啦。」

屁!根本是不歡而散好不好!

「-的心好容易買,就值那兩塊錢啊!」

「呔,耍花痴的人又不是我!」

「我看起來真的很花痴嗎?」回過神,梁菱光搗著臉頰不信自己做出這等事情。

她表面媚麗,為了做生意經常把自己穿得像只花蝴蝶,骨子里卻不Open跟沒有浪漫的細胞。

「不用說好不好,本來就是,-沒看到自己剛剛追著男人跑的樣子,兩只眼珠通通黏在人家上了。」

「-,-不覺得他很性感?」生氣歸生氣,對他的評價卻很真實。

米拉嘟嚷。「太瘦了,我喜歡有點肉,婰部要翹又有彈性的。」

皺著好看的眉毛和大又圓潤的眼,梁菱光一拳K下去。「吼,敗給-啦,-這個郎!」

米拉躲開她的突襲。「實話實說也錯了?」

「那個男人最好不要再讓我踫上。」

怎麼,氣氛突然陰沉了下去?

「梁菱光?」

「那個是非不分的王八蛋!」

米拉眨巴她黑白分明的眼楮。「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誰說的?!」

「听起來-跟他結下梁子了?」

好錯綜復雜的開始喔。

「沒錯!我臭罵了他一頓。」

「咦?」

「當然是他先罵我的,他居然嘲笑我是塊染壞的布料啦!」她把事情說了一遍。

「蝴蝶?」米拉想笑又不敢笑,怕招來拳頭。「他形容的真貼切!」

「-是不是朋友啊,胳臂往外彎替別人講話?」梁菱光不服氣。

察覺失言,米拉趕緊補強。「算我說錯話,了不起等一下的飲料我請。」

「算了,那不重要,開張做生意吧,-看人越來越多了。」梁菱光不想讓話題一直在那個復姓的男人身上打轉。

「開工啦!」米拉附和。

「先說好,我要喝焦糖瑪奇朵。」

「-?」

「-自己說的,反悔的人是小豬。」

趁機敲竹杠啊!

梁菱光跟米拉不同。

為了圓她的留學夢,父親把陽明山上的白芋田拿去抵押,借錢讓她到紐約來學美術,以為一切都不難的她帶著雄心壯志來到曼哈頓,才知道自費留學不是一條容易的路。

學費不說,單單就基本的生活開銷就是一筆天大數字。

爸媽送她出國門已經夠了,既然堅持要出來學美術的人是自己,她就該養活自己的肚皮。

每星期固定的家書里她秉持著報喜不報憂、說好不說壞的原則,絕口不提讀書以外的事情。

利用課余、假日出來擺個小攤子賺零用。

兩個女生靠賣破銅爛鐵和她的手繪涂鴉倒也走遍紐約大部份的跳蚤市場。

沒有什麼不能的,省著點,照樣過。

留學生涯沒有想象中的好過,也沒有特別難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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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石藍飾品、色澤美麗的有孔珠子、手繪花樣的小陶器、辛普森家族西洋棋組、初期米老鼠瘦臉型傻樣子的杯墊……她的生意不錯,她是顆閃亮的發光體,大部份經過她身邊的人都會停下腳步駐足,參觀陳列在大皮箱里的貨品還有畫架上的畫跟……人。

沾上顏料的筆輕快的在小尺寸的框面上增加色彩,大多時候是跳蚤市場走動的人群臉譜,有時候是積雪未溶的路邊小花,因為畫得太過專心,俏鼻子上還沾了一抹紫色顏料。

她顧著畫畫,也不會冷落客人,顧客問東問西她有問有答,顯見耐性又溫柔。

耐性又溫柔……呵呵,幾個小時之前,她可不是這麼對他的。

那時候的她比較像母老虎,恰恰的,明媚又亮麗。

說也奇怪,跟她一起的那個印度女生始終沒回來,可是她嘴邊的笑容始終不減,熱情的謝謝掛在嘴邊,那比蜂蜜還要甜軟的嗓音讓客人很是受用。

又是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中年人。

漂亮女生的身邊似乎擺月兌不了討人厭的蒼蠅跟蜜蜂。

她嘴邊的笑容快要僵了。

東方狂也可以想象,那只小母老虎下個步驟就是把顏料潑上那中年人的肥大肚皮上……

「我要這個。」他適時出現。指著一幅比男人巴掌要大一些的圖,有框,被端端正正的擱在大皮箱的最角落。

他就是看見這個,才停駐。

轉過身來,梁菱光沒有預期會再見到他。「呃,歡迎光臨。」

該死,她這麼職業化,喊這麼快做什麼。

前有虎,後有獅子,兩個討厭鬼,梁菱光-今天的運氣真背!

「這幅畫,我要。」

「……抱歉,它是非賣品,你可以看看別的。」

「非賣品?」他面帶疑惑。

「非、賣、品,不賣的。」她不得不過來,聲音冷硬,希望這男人可以感覺他不受歡迎的程度。

「任何東西都有價錢,多寡而已。」

又是金錢論。

「它是我個人收藏的東西。」剛剛那盆顏料水可以改潑這個人了!

「收藏品?」他不小心成了鸚鵡。

「嗯,就算你把金山銀山搬來都不賣。」他是拒絕往來戶。

他默默看她,看進她亮晶晶如同天上星星的眼。「它這麼值錢?」他都不知道。

「對,就是值錢。」

有意思。

「它哪里值錢了?」

「我說它值就值。」

根本是沖著他來的挑釁。

「我要它!」

「說不賣就不賣!」听不懂字正腔圓的英文啊!

「-開價,適當的範圍內我都接受。」很夠嘍,這女人不會是看出什麼端倪故意想抬高價錢吧?

「你耳聾啦,Noway!Doyouunderstand?」

很悍、很不留情的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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