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游戲 第一章
本報消息︰遠景集團總裁余壬遠,于昨日凌晨病逝于醫院,享年五十七歲,家屬隨侍在側,送他最後一程。余壬遠兩年前發現患有胰髒癌,經手術切除患部並實施養生療法,病情曾一度好轉,但今年年初又開始惡化,幾經搶救還是藥石罔效。
據了解,余壬遠的親弟弟余壬浩已自美返台,暫時代理遠景集團總裁一職,至于是否能升任為正式總裁,將由董事會開會商討後宣布……
看到這則消息,正在餐廳吃飯的姚欣琳整個人興奮得發抖。
當然,她高興的不是余壬遠的辭世。
余壬遠過世,她深表哀慟,但舊一代的逝去,不也意味著新世代的交替與新局面的開啟嗎?
當然,這也表示他們與遠景集團,雙方即將面臨全新的商機與挑戰。
余壬浩嗎……
她一手支著縴巧的下巴,另一手白女敕的指尖在桌上輕敲。
雖說現在只是代理總裁,但她知道,余壬浩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會被遴選為下一任總裁。
畢竟余壬遠的親生子余守謙不過才七歲,除了他的親弟弟,還有誰能坐上那個位置?
正思考時,不經意瞄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餐桌前掠過,定楮一看,姚欣琳的雙眼頓時瞪得老大。
她沒看錯,果然是──
「表哥!」她連忙站起身,朝那人猛力揮手,像看見了十年不見的失散兄弟那般熱絡。
「喔,MyGod!」那人一見到她,像被三秒膠黏住似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身體也好像有自己的意識,自動轉身往外走。
「等等!張鈺威,你給我站住!」姚欣琳大發雌威,咚咚咚踩著三吋高跟鞋沖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用力地把他拖回來。
「啊──喔!表妹,原來是你啊!奇怪,我剛才怎麼沒看見你呢?」
姚欣琳發誓,張鈺威的笑容比強力促銷過期商品的店員還要虛偽。
「少來,你明明看見我了。說,干嘛一見到我就跑?」
姚欣琳可不是好惹的角色,當下只差沒揪著他的耳朵大聲質問。
「誰教你每回找我總沒好事!」
嗚嗚嗚,他已經被她搞得快傾家蕩產、眾叛親離了,她饒了他行不行啊?!這個比毒藤花還要毒的超級惡表妹,長得是很明艷照人啦──大大的眼楮明亮又透澈,雙眼皮又深又明顯,還帶著會讓人酥麻的電力,豆腐似的皮膚又白又女敕,仿佛掐得出水來,紅潤潤的小嘴誘人得很,只要稍微一噘嘴,就像在向人索吻似的,難怪想追她的人直到現在還在領號碼牌。
他該慶幸自己母親與她母親是感情極好的表姊妹,他與姚欣琳打小一起長大,她甜甜外表下的那些「邪惡心眼」,他完全一清二楚,否則搞不好連他也會被她給迷了過去。
不過,他得說句公道話,這毒藤花表妹雖然老是讓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甚至總是奴役他、使喚他,逼他上刀山、下油鍋、吞劍、跳火圈──呃,後面這部分沒有啦──但其實她本性還挺善良的,不失為一個純真率性的可愛女孩。
這也正是姚欣琳讓他又愛又恨,卻又無法狠下心不理的原因。
「誰說的?這回我找你就是有天大的好事,只可惜你不希罕。」她故作遺憾地松開他的手臂,逕自轉身走回座位,滿臉愜意地開始品嘗飯後的咖啡。
「是什麼好事?」遲疑幾秒,張鈺威被好奇心吸引過來。
她愈是故意不說清楚,他愈是想知道。
難怪有智慧的先人總會告誡後輩︰好奇心是最要不得的毒藥。
俗話也說︰好奇心能殺死一只貓。
其實好奇心不但能殺死一只貓,還能殺死一個人──如果那顆好奇心不湊巧讓某人惹到不該惹的人的話,那麼張鈺威很快就要為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付出代價。
「什麼好事?嗯,應該說是一個情報吧!這個月底,我們幾個姊妹相約要一起去墾丁度假,你知道的,在那里看海,然後大家泡在泳池里喝一杯雞尾酒,那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姚欣琳陶醉地述說著,仿佛自己已經沐浴在墾丁暖暖的驕陽下。
「你們要去墾丁度假?!」色令智昏,張鈺威吐舌大表驚訝狀。
「大家說好了,會帶比基尼過去喔!」她故意把泳裝說成比基尼,很明顯有詐欺的嫌疑。
「包括你嗎?」張鈺威狐疑。他記得這表妹明明很保守,從不穿暴露的泳衣。叫她穿比基尼?這有可能嗎?
姚欣琳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加燦爛。
「哎,我穿比基尼有什麼好看,我那些姊妹們的身材好,穿比基尼才漂亮呢!你想想看,在那一望無涯的碧海藍天化身為快樂的美人魚,會有多迷人啊!我們正好缺一位司機,可惜你一點興趣也沒有……」
怎會沒興趣,他當然有興趣!誰教他煞到了她那票死黨中的某位佳人,打從這件事被黑心的表妹知道後,從此掐住他的七寸命脈,有事沒事就把好友搬出來,當成掛在驢子前頭的紅蘿卜,驅使他替她做牛做馬。
更該死的是他每次都自告奮勇,搶著當那頭驢子,永遠學不到教訓。
「萃萱的比基尼泳裝……想看嗎?」姚欣琳的笑容既甜美又──邪惡。
「想看,當然想看!」驢子用力地點頭。
「只要幫我一個忙,我就大力推薦你擔任我們的隨車司機。」
「什麼忙?」狐疑的眼警戒地眯起。
「只是一個小忙,真的。」
瞪著那笑得愈發美麗的笑臉,張鈺威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嗚嗚,媽啊!我後悔了!
***
一周後遠景集團
姚欣琳薄施脂粉,身著合身的白色套裝,腳踩著三吋高跟鞋,一身精明干練的模樣,大大方方地走進遠景集團大樓。
打從她在門外下車,就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男人痴迷、女人羨妒,她知道自己有副好容貌、好身材,也一直深以為傲,但她更加自傲的,是亮麗外表下的頭腦。
對自己極度的自信,造就她迷人的魅力與豐采。
「小姐,麻煩你,我是姚氏企業的企劃部副理姚欣琳。」
「姚氏企業?」接待小姐好像見到鬼那樣瞪著她。
姚欣琳假裝沒听見她倒怞一口氣,萬分鎮定地繼續說︰「我與余壬浩先生約好三點鐘踫面,麻煩你幫我知會一聲。」
她露齒一笑,笑容又甜又親切,連服務台的接待小姐都差點被迷住了。
「好……好的!請稍候,我馬上打電話通報。」
利用服務台小姐打電話的空檔,姚欣琳乘機打量這棟她從未造訪過的知名企業大樓。
挑高約三層樓的大廳寬闊明亮,堪稱氣派恢弘,一盞盞燈泡裝置在水晶長管子中,高高低低的由天花板垂掛而下,頗有約克大教堂里古老管風琴的感覺,很別出心裁。
整體采用沉穩的藍色調,深的藍、淺的藍搭配得恰如其分,地磚則采用侞白色的拋光石英磚,更顯雅潔寬敞。
無論這是誰的設計,她都喜歡極了。
欣賞完畢,剛好接待處小姐也給了她回應。
「請直接到二十二樓的第三會議室。」
「好,謝謝你!」她再給那位接待小姐一個燦爛的笑容,便直接走向電梯。
進了電梯,按下二十二樓的按鈕後,電梯便一層一層地往上,將她送到指定的樓層。
今天的會面,得來不易,所以她非常珍惜,而會面的機會,就是她的表哥張鈺威居中牽的線。
說來巧合,余壬浩出國念書以前,與張鈺威是同一個網球俱樂部的球友,每個禮拜固定打兩次球,張鈺威常說他們幾名球友會在運動後一起去洗三溫暖。
她想,既然都能袒裎相見了,那麼應該沒有什麼事不能拜托吧?
于是她威脅利誘,用盡一切手段──老實說,根本不用使出什麼手段,只要祭出紅蘿卜,驢子就會乖乖幫這個忙。
所以今天她能見到余壬浩,真該感謝那頭驢子──呃,她的意思是,她表哥的幫忙。
不過,這余壬浩似乎不太好惹,記得當初表哥听到她要托他利用關系安排會面時,立刻像只被切斷脖子的火雞一樣,當場呱呱大叫,打死都不肯幫這個忙──
「什麼?!要我替你約壬浩見面?這不成,不成!壬浩打從以前就不管家族事務,而且他最討厭人情關說,你別害我失去朋友。」
「第一,余壬浩極有可能是下一任的遠景集團總裁,所以他不可能‘不管家族事務’。第二,我只是想跟他見個面,‘聊聊未來合作的可能性’,又不是要你關說,讓我走後門,你怕什麼?」
這麼沒膽的表哥,難怪追不到她的死黨!
「既然是公事,你干嘛不請秘書幫你約?或是干脆親自上門遞名片,你親自出馬誠意夠,壬浩一定會見你。」張鈺威拚命想辦法要她打消念頭。
「咦,你不知道嗎?」姚欣琳詫異地看著他。
「不知道什麼?」
「遠景集團與我們姚氏企業,互不往來已經很久了。」
「為什麼?我記得以前表姨丈跟遠景的前總裁余壬遠關系還滿不錯的,經常在一起打小白球。」
「這件事我也有印象,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雙方鬧翻了。我畢業後進入公司才知道,雙方不但私交破裂,就連生意上的往來也完全斷絕。」
「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這件事她也很納悶,原本好好的兩家人怎麼突然鬧得不可開交?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不能主動與遠景集團接觸,也不能冒失地沖上人家的辦公室去拜訪,萬一被轟出來,我這臉豈不丟大了?」
她正值花嫁之年,還要留點面子給未來的夫家打听呢!
「那你找壬浩做什麼?」
難道是「淑女報仇,二十年不晚」,當年姚家與余壬遠發生不愉快,現在當事人死了,她打算找他弟弟余壬浩算帳?
「我自有打算,但絕對是跟賺錢有關的事,保證對余先生也有好處,我相信他一定會滿意的。」
姚欣琳自信地微笑,但她的笑容說服不了張鈺威。
「你說得這麼含糊,要我怎麼說服壬浩見你?這根本是強人所難嘛!」
「萃萱的──比、基、尼。」
紅艷的小嘴自言自語似的說出這幾個字,張鈺威馬上抓起手機撥打電話……
這就是她今天能夠正大光明站在這里,沒被對方用掃帚請出大門的原因。
當!
電梯來到二十二樓,兩道金屬門打開,她快速又不失優雅地走出去。
一出電梯,就看到有條鋪著灰藍色地毯的走道,筆直延伸到走廊另一端。
寬敞的走道兩側,不知有多少扇門,看來這層樓似乎有不少辦公室和會議室。
「總經理、副總經理、財務長、執行長、副總裁、總裁……」
她一邊默念各扇門上頭燙金的名牌,一邊尋找會議室。
終于,在走道的盡頭,她找到貼著「第三會議室」牌子的門。
「有了!」她抿唇一笑,低頭看了一下手表,頓時訝然大叫。「啊──」
剛才東看西看耽擱了一點時間,沒想到她竟然超過約定的時間三分鐘了。
她急忙推門進去,發現里頭已經有人坐在會議桌前等候,這人正低頭在翻看資料。那是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小伙子,應該是余壬浩的秘書或幕僚,被派來這里等她的吧!
嘻嘻!他的秘書在這里剛好,她可以利用等余壬浩的這段時間,向他打探一些余壬浩的個人機密。
「你好!」她綻開笑顏走過去,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大方地坐下。「請問怎麼稱呼你呢?」
那名身穿灰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合上資料,抬頭看著她。「我姓余。」
「真巧!你也姓余,跟你老板同姓耶!啊,你該不會是余家的遠房親戚吧?」
除了年齡、長相都神秘兮兮的余壬浩她不熟之外,其他余家的人,她都還算清楚。
據她所知,余家人丁單薄,這一代就只余壬遠、余壬浩兩兄弟,以及一位遠嫁美國的余家公主。
據說余壬浩一直未婚,但他大哥余壬遠卻結過兩次婚,與第一任妻子只結褵數年,妻子便病逝了,而她並沒有生育。
大約十年前,余壬遠才又娶了第二任妻子,也有一個今年剛滿七歲的兒子,算是老來得子,值得恭賀,只可惜他並沒有機會陪兒子長大。
除了這位年僅七歲的小太子外,余家並沒有什麼近親,可見這個人就算是余家的親戚,也必定是關系頗遠的遠親。
「不,我並不是余家的遠親。」那人搖頭輕笑。
「我就知道!」她繼續甜蜜地微笑。「對了,我叫姚欣琳,是姚氏企業的企劃部副理,我想你應該是余壬浩先生的秘書吧?」
「余壬浩的秘書?」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驚訝,姚欣琳認為那是因為她一下子就猜對的關系。
「是啊!既然你是他的秘書,我想你對他應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她一面小心地打听,一邊暗自打量那位男秘書。
常听人說遠景集團臥虎藏龍、人才輩出,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一位小小的男秘書,居然有如此俊美出色的容貌、昂藏英挺的身材與偉岸不凡的氣度,實在教人驚訝。
要不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來干嘛的,可能當場口水就淌滿一地。
他瞪大眼楮看著她,幾秒鐘後驀然笑了。
「呵!如果你要這麼說也沒錯,我對他的確挺了解的。」他聳聳肩,動作優雅且流暢。
她想他應該留過洋,感覺他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散發出一種自信與慵懶的氣質,那是在拘謹的東方國家很難培養出的獨特氣息。他那翩翩風采真教人著迷……
不!不行!姚欣琳,你是來談公事的。
姚欣琳拍拍雙頰,努力把理智給拉回來,不讓自己被那張俊帥的皮相給迷得失了魂。
「咳!那麼,能不能請問一下,余壬浩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脾氣好嗎?他人好相處嗎?會怞煙、喝酒嗎?喜歡吃什麼東西?」
「停!」那位「余先生」舉起手,比出一個「stop」的手勢。
「麻煩你一次只問一個問題好嗎?你一下子丟出這麼多問題,我難以回答。再者,我有什麼義務回答你這些問題,今天我是接受狗仔記者的專訪嗎?」
「耶?」看他長得一表人才,人也風度翩翩,怎麼說話這麼不客氣?
姚欣琳連忙安撫兼撒餌。「哎,別這麼說嘛!你就告訴我啦,改天我會請你吃飯,算是答謝你的熱心幫忙。」
听到她這麼說,男人通常都會很高興。當然他們不是高興可以白吃一頓,而是開心能夠與她有更進一步的認識。
不是姚欣琳自傲,商界知名的「姚氏之花」可不是浪得虛名,想與她約會的男人送來的名片,多得能塞滿一整個怞屜,要不是她工作太忙──呃,還有半個也看不上眼的關系,豈會讓自己空虛了整整兩年?
「我看起來像餓到沒飯吃的樣子嗎?」這句話很明顯是在嘲諷。
「余先生」好客氣地微笑,卻讓人好想拔光他的牙。
「當、當然不是!」姚欣琳必須猛掐自己的手心,才能制止自己去掐住他的脖子。「那只是……只是我表達對你感謝的一種方式,如果你不想跟我去吃飯,那麼換別種方式也可以。」
想怎麼做都隨他,她奉陪就是了。
「那麼,陪我上賓館也可以?」
這句試探,讓姚欣琳壓抑著的怒氣,幾乎快隱忍不住。
「陪你上賓館?這是什麼意思?!」她從牙縫中吐出質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真是有夠無恥,竟然還說得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哈哈哈!」姚欣琳終于火山爆發了,她咬牙切齒地冷笑,緊接著罵人不帶髒字地將他痛罵一頓。「不好意思,是我耳聾了,還是你瞎了?你哪一只眼楮看到我們有可能在一起?我再怎麼隨便,也只跟人類上床呀,你大概誤會我的意思了,這可真是糟糕啊!」
是,他是長得夠帥,也夠吸引人,但光憑那張皮相就妄想要她陪他上床?請他再等八百年吧!
無論他給她多麼有力的情報都免談,她姚欣琳是非、賣、品!
她的嘲諷既犀利又毒辣,「余先生」听了差點笑出來,不過及時忍住。
「所以你不肯?」
「很明顯是。」
「即使我肯告訴你更多關于‘余壬浩’的個人機密?」
「謝──謝!你自己留著慢慢享用吧!」
「很好,至少你不是無藥可救。」他滿意地點點頭。
「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又瞬間變回那張正經八百的臉?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答你的問題。余壬浩還滿好相處的,但前提是你不能踩到他的底線。他不怞煙,但偶爾喝點小酒。他不挑食,但不喜歡吃生的或是口味重的食物。另外──」他站了起來。
「很抱歉,你的時間到了!我只排了十分鐘給你,接下來恕我不能繼續奉陪,若想再跟我會面,請重新跟我的秘書預約。我先走了,再見!」
他拉開椅子起身,將文件資料夾在腋下,昂首闊步地從她身旁走過,直接朝會議室大門走去。
當他的手拉住門把時,姚欣琳的腦子才完全清醒過來。
「你……」她用顫抖的手指著他。「你是──」
「噢,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他轉身面對她,臉上掛著調侃的笑容。「我是余壬浩,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不!姚欣琳在心底放聲尖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