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你！別氣我 第十章
這天之後，為了讓自己徹底斷念，貝曉陽更積極地回避何熙煒。
她甚至已經做好打算——辭職，離開尚豐實業。
她想，只要兩人不再踫面、不再連絡，應該就能逐漸熄滅心中的情火吧？
何熙煒發現她和他愈來愈疏遠，一天中見到她的次數少得可憐，他又急又慌，幾乎想沖到她面前，逼她承認自己的感情，不想再進行什麼鬼計畫了！
不過功敗垂成，他實在不甘心，于是又遲疑了，不知該加重刺激的劑量，還是收兵認輸？
就在這時候發生一件不在計畫中的意外，主導了事情的發展……
這天下午，貝曉陽握緊手中的檔案夾，微抿著唇，面容堅定地一步步朝副總辦公室走去。
檔案夾里除了待簽的文件，還多了一樣東西——她的辭呈。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這里、離開他身旁，徹底斬斷這十二年的情纏糾葛。
她停在剮總辦公室的核桃木門前，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然後在勇氣尚未消失前迅速推門走入。
「副總，我——」
手中的檔案夾無聲墜落，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地停下腳步。
「啊？！」原本臉部相貼的男女，發現有闖入者時均嚇了一跳。
兩人飛快跳開，同時轉頭看著貝曉陽，臉上是錯愕與心虛。
接……吻？
他們在接吻？！
一股尖銳而強烈的刺痛狠狠戳入她的心髒，眼前一片白霧，她什麼都看不見，耳畔轟隆作響，她什麼都听不見。
他們在一起了……他們果然在一起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還在期待什麼？
期待他突然回頭，回到你身邊嗎？
呵呵！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曾經以為，如果自己逃得夠遠，就不會再為他傷痛。
但她錯了！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即使她辭職，離開他的生活，永遠不再見他，也無法讓自己不再心痛。
因他而疼痛的心將如影隨形跟著她，直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天。
「嘿！」許巧珊尷尬地傻笑。
何熙煒則是臉色驚慌，不自在地高喊︰「曉陽，你別誤會！」
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貝曉陽听見自己的喉頭發出小動物般的哀鳴聲，不斷淌流的淚水像是故障的水龍頭，怎麼止也止不住。
她捂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哭了——在他們面前哭了！
失去最後一絲尊嚴的她，終于徹底崩潰，旋即轉身沖了出去，
「曉陽！」何熙煒震驚地狂吼一聲，隨後追了出去。
跑出何熙煒的辦公室之後，貝曉陽直奔女廁，關起門來大哭。
何熙煒根本沒想到她躲在女廁里，便直接往外追，等貝曉陽哭夠離開廁所時，他早已不知追到哪里去了。
她先回自己的辦公室，拿了皮包才離開公司。
她還不想回到空無-人的家，但又不知道該去哪里，便獨自在街上游蕩。看到商店就走進去，胡亂晃一圈，再兩手空空地走出來。如果走累了，就在路旁的行人椅上稍坐，茫然看著形形色色的都會男女在身旁來來去去。
天色黑了，她還在晃蕩，不想回家。
隨意找了間連鎖速食店，點了漢堡當晚餐，稍微填補餓得翻攪的胃。
廣受喜愛的平民美食進了她嘴里，卻怎麼都難以下咽，她索性放下漢堡發起呆來。
幾道清脆的笑鬧聲傳來，她轉頭看，幾個高中女孩圍著兩張小桌子，邊吃東西邊聊天。
看見她們臉上燦爛開懷的笑容，她突然好想姊姊。
最近心情太亂，好一陣子沒主動打電話給她們了，不知道她們現在好不好？她想听听她們的聲音，或是一兩句安慰！
她從皮包里取出手機，先撥電話給大姊。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即將轉入語音信箱時被接起了。
「喂？曉陽嗎？」電話那頭傳來大姊溫柔的聲音。
「大姊……」她喉頭一緊，差點哭了出來，但她強逼自己忍住，別一開始就大哭，嚇壞姊姊。「你在外頭啊？」
話筒那端的聲音听起來相當吵雜，不像在他們那棟寧靜的豪宅里。
「是啊！今天是小寶貝參加的舞蹈教室成果發表日，我和她爸爸特地來看她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貝曉風笑著道，語調中充滿了喜悅與為人母的驕傲。
「原來如此。」她悵然低語，原本渴望有人听她訴說心事，這下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姊夫還帶了數位相機和攝影機，準備拍下來燒成光碟，等他處理好，我再寄一份給你。」
「好啊！」她落寞地笑著。
「你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事？」目曉風敏感地問。
她和大妹曉雨都出嫁了，目前只剩曉陽自己一個人住，平常她們大概兩三天會通一次電話，但有時五六大才連絡也不奇怪。
那陣子若曉陽工作很忙，她們就不會去吵她，盡量讓她休息。
從小她就不太需要姊姊照顧，反倒是她們受她照顧還比較多，她總是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所以她們不會太擔心。
曉陽個性獨立，習慣獨來獨往，如果兩個姊姊不打電話給她，她也很少主動，因此曉風才會為了小妹突然來電而有點驚訝。
「呃……其實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听听大姊的聲音而已。」貝曉陽裝出開朗的聲音回答。
姊姊一家正和樂融融地享受親子之情，她怎能在這時候拿自己的事情，去破壞她的好心情呢？
「可是……」貝曉風還是感覺有點怪。
「真的沒什麼啦！發表會快開始了，你趕快去吧，別忘了多拍點可愛的照片影片給我看喔。」
「我知道。可是——」
「那就這樣羅，我還要打電話給二姊聊天，掰掰！」她趁大姊再次發問之前，飛快切斷通話。
稍微停頓一下，她再撥第二通電話給二姊曉雨。
電話接通了，這回倒是很快就被接起。不過接電話的人並不是二姊，而是二姊夫饒子。
「晚安！二姊夫，我二姊不在嗎？」她禮貌地問。
「不好意思，她已經睡了。」饒子-笑著回答︰「自從懷孕之後，她就變得很嗜睡，尤其這兩天特別愛睡，簡直像只貪睡的小豬，無時無刻都在睡。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我可以幫你轉達，或者等她睡醒再請她打電話給你。」
「不用了！」她立即婉拒，不想讓懷孕不適的姊姊為她躁心。「其實沒什麼重要的事，我下次再跟她連絡好了，姊夫謝謝你，再見！」
切斷通訊之後，她握著行動電話許久，壓抑不住心頭的自憐與哀傷。
好難受啊！在她最傷心痛苦的時候，竟連一個訴說心事的對象都找不到，實在太可悲了！她身在喧笑熱鬧的速食店里，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姊姊們都已經出嫁了，各自擁有新的生活，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姊姊，她不能自私地瓜分屬于姊夫們和外甥外甥女的時間。
她個性冷淡，幾乎沒什麼要好的同學朋友，僅有幾個聊得來的好友早就出國深造，在國外落地生根了，現在也不在國內。
而她曾經以為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何熙煒，也不願再當一個傾听、分享、關懷的伴侶，另外找到他的春天，把她遺留在寒冬。
每個人都有了屬于自己的聿福，只有她，親情、友情、愛情，一無所有！
她漫無日的晃到深夜，才步履蹣跚地回到自己的公寓。
再不願面對只有-個人的事實，她還是得回去，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家，
她步出電梯，在自己家門前站定，剛取出鑰匙插入鎖孔，忽然一個高大的陰影飛快撲來，按住她的手轉開門鎖，然後右手轉開門把，左手按著她的背將她用力往門內一推。
「啊！」貝曉陽驚恐地尖叫，但已被迅速推入屋內。
「歹徒」跟著閃進門內，喀嚓落鎖轉過身，當地看清「歹徒」的樣貌時，整個人頓時呆住︰「何……熙煒？」
知道「歹徒」是他，她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雙腿癱軟，差點跌落地面。
何熙煒飛快上前搶救，一把拉住她。
貝曉陽倏然回過神，急忙甩開他的手，咬著蒼白的唇，冷冷地問︰「你來做什麼？為什麼這樣嚇人？」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嚇人！」何熙煒黑發凌亂、臉色灰敗、神態狼狽，好像受過很大的折磨。「你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現在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一個晚上有多擔心！」
「你擔心？」她冰冷諷笑︰「你何必擔心？我和你半點關系也沒有！」
「我知道你誤會了，我是來解釋的。」何熙煒上前一步，試著靠近她，但她立即躲開，並且防備地瞪著他。
他嘆一口氣，放軟語調說︰「好，我不過去，但是請你听我說。」
她冷淡地道︰「你說吧！」說完快走，她現在只想睡覺。
何熙煒又嘆了一口氣，直接了當地澄清自己的清白。「我沒有和巧姍接吻！」
貝曉陽沒有說話，但臉上譏誚的神情擺明了壓根不信。
「是真的！因為她有根睫毛跑到眼楮里去了，難受得不得了，才要我幫忙拿出來，我沒有騙你！」
他們也知道，那樣的姿勢很容易引起誤會，所以看見她出現時才那麼慌張。
貝曉陽看著何熙煒沒有半點心虛的認真表情，沒辦法不相信他。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是一個說謊毫不心虛的人。
好吧！就算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他確實正和許巧珊交往啊，這總是事實吧！
「你真的沒必要向我解釋！你和她有沒有接吻，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不必跑來向我交代。」
「我當然要向你交代！」你是我唯一的愛啊！「我根本沒和她交往！」
「啊？」貝曉陽緊擰著眉，難以相信自己听見什麼。
他這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公然撒謊嗎？他們的事大概全公司都知道了吧！
「我是說真的！其實交往是假的，她是我干媽的女兒，是我的干妹，我們只有兄妹之情，我可以發誓！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帶你去見我干媽。」何熙煒指天為誓，就怕她不相信。
他干媽的女兒？貝曉陽詫異地凝視著他，慢慢消化這個意外的事實。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一直當她是妹妹，她也當我是哥哥，沒有男女之情。我只是假裝和她交往，看是否能逼出你真正的心意。」
「假裝交往？！」她更震驚。
「沒錯！」他趁她錯愕怔愣之際走到地面前，猛然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再也不肯放開。
貝曉陽恍然回神，發現自己已在他懷中，那溫暖的感覺，讓她感動得幾乎要落淚。
「已經夠了！曉陽，你折磨我折磨夠了，別再躲我了，接受我的感情吧！」他貼著她的頭頂，一吐飽受折磨的痛苦。「難道你不知道，我愛你，一直愛著你！」
「你愛我？」他果然是愛她的！貝曉陽听了，淚水克制不住落了下來。
「當然！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愛你，從國三到現在，整整十二年了。」他更加摟緊她，為了擁她入懷的幸福而嘆息。
「你為什麼不明說！我問過你的，不是嗎？」她又哭又笑，忍不住嗔怪起他。
他可知道為了這份不確定的感情，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折磨？
「我有說啊！但是我害怕受傷害，因為你總是表現出冷淡、不在乎的樣子，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對這份感情認真，我怕坦承自己的心意會被你嘲諷取笑，所以就嘻嘻哈哈，假裝自己對你沒那麼認真。其實我也是很敏感脆弱的人。」
他敏感脆弱？要是以往，貝曉陽鐵定爆出大笑，狠狠吐槽他幾句不可，但是現在她太喜悅、太激動，什麼牙尖嘴利的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對你很有好感。因為你那麼漂亮而且優秀！我曾經向你示好，可是你老擺一張冷冰冰的臭臉給我看，幾次下來我也火大了，開始跟你杠上，捉弄你、取笑你，把你氣得牙癢癢的。其實……我真的喜歡你！」他面色微紅，赧然承認自己的感情。
「本來我還極力壓抑，不肯承認這份感情，後來你父親意外過世，你在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我心疼得要命，那時我才發覺，對你的感情已經那麼深了。」
「這些……都是真的？」貝曉陽訝然望著他，從不知道，原來在那麼早之前，他就對自己種下那麼深的感情。
「所以你才故意強迫我和你一起吃飯，把便當里的菜給我，並且請我替你上家教，甚至和我上同一所高中、大學、研究所，就是因為你喜歡我？」她輕聲呢喃。
一項項說出來之後，她才發現為了她，他付出實在很多，而她竟毫無所覺。
「當然！我又不是牛皮糖，沒有到處黏人的習慣，更何況一黏就是十二年。若不是對你有很深的情感，怎麼可能這麼有毅力，頑強地追逐你，沒有片刻分離？
為了你，我放棄明星高中、放棄更適合我的大學，甚至不想出國深造，就是為了留在你身邊，和你在一起。你要相信我！」
他古銅色的臉龐染上淡淡微紅、窘迫、可愛，而且真誠。
「我相信你，你是真的喜歡我。」貝曉陽笑了，漂亮的唇辦上揚，露出好滿足好滿足的笑容。「其實我早就懷疑了，只是不敢肯定，問你你又不肯承認，所以我也不敢多想啊。」
「那你呢？你也喜歡我對不對？至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吧？」何熙煒緊盯著她的眼，期待听到答案，又怕結果讓自己無法承受。
貝曉陽微微一笑，緩緩搖頭，讓他面色一白，宛如掉入寒冷的深水里。
「傻瓜！不只一點點喜歡你而已，而是非常非常喜歡你。」貝曉陽凝睇著他，眼中蓄滿情意，柔聲訴說。「我愛你！」
這答案讓何熙煒張大嘴，僵硬不動，傻愣有如呆頭鵝。
他驚喜過度的反應逗笑了貝曉陽，她踮起腳尖，頑皮地附在他耳邊大嚷︰「听見了嗎？我愛你啦——唔！」
她的唇被一雙欣喜激動的唇擄掠，他們都不願再說話，只是緊緊相擁，深情地分享盛滿愛情的熱吻。
在相識十二年後的今天，他們終于鼓起勇氣，坦白承認對彼此的感情。
「嫁給我，好嗎？曉陽，我不要再和你玩捉迷藏了！」
何熙煒再也無法忍受看不見她的日子，他要她完完全全屬于他！
貝曉陽緩緩垂下眼，心中澀然，再度陷入天人交戰的痛苦中，掙扎不已。
她當然想答應他的求婚，然而何伯伯何伯母的心願該如何是好呢？她該枉顧他們的期望，打碎他們的夢想，逼迫他們接受她這個不合格的媳婦嗎？
她到底該怎麼辦？
不經意抬眸，對上他堅定不移、默默等待的瞳眸，原本籠罩在眼前的迷霧，在瞬間散去。
她知道答案了！
今天無論她怎麼做，都會背上自私的罪名——成就自己的愛情，打碎何伯伯何伯母的期望，是對他們自私；而背棄自己的愛情，成全兩位老人家的心願，卻是對何熙煒自私啊！
她的感情萌芽太慢，又領悟太遲，那樣的她一定傷他很多，讓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她寧願終生背負這樣的罪名，也不願再傷他一分一毫了。
何伯伯、何伯母，請原諒我吧！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做一個讓你們滿意的好媳婦，請你們試著接納我，不要拆散我們好嗎？
她在心中無聲地對兩位老人家道歉，心意更加堅定︰
即使前方的路困難重重、布滿荊棘，但是為了他，她能毫無畏懼地勇往直前，不再害怕未來。
因為她知道，無論受了多大的傷害，身旁都會有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如影隨形地保護她、捍衛著她。
「嗯，我們結婚吧！」她朝他露出甜蜜微笑。
真是不可思議！
原本互不搭理的死對頭，逐漸變成可以勉強共處的同學，又成為知心好友，如今他們要做夫妻了！
她的丈夫……嘻，听起來好舒服噢。
她投入他的懷抱，眷戀地用臉頰磨蹭他強壯的胸膛，安心地打了個小呵欠，睡意逐漸襲來。
她終于找到自己的家了！
她閉上眼，安心地在他懷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