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嬌郎 第九章
嵐音住進山莊第一天,天剛亮起不久,早起的鳥兒已在樹上啁啾叫個不停,完全不給嵐音多睡一會兒的機會。
她起身開窗。正好望見任已星從廊里出現。
「早啊。」
「早。」嵐音招呼著,目光一轉,馬上被眼前美景拉走。
任已星安排她住堂屋二樓,居高臨下,正好一覽翠雲山風景,清晨濃霧剛散,一片金光照亮前頭森林。
她忍不住嘆道︰「這里真是漂亮,難怪有人會說翠雲山就像仙境一樣。」
任已星走來指點。「旁邊那座山叫‘垂首’,有沒有看見頂上有塊大岩,長得很像人彎身低頭模樣?」
「還真的是。」
「改明兒我帶你四處走踏,這附近山林我沒一處不熟。」
「好啊!」嵐音欣然同意。
這時敏姨上樓來請嵐音用膳。「嵐少爺、少爺,早膳準備好了,老夫人已在廳里等您倆。」
昨日與姥姥商議過,在山莊里嵐音還是維持男裝,好避人耳目。但臉蛋涂黑這道手續,倒可以免了。
任已星點頭。「馬上過去。」
飯桌上,只有一鍋熱粥幾盤青蔬,還有腌得香香的醬肉。在翠雲山吃食一向簡單,姥姥也沒因為嵐音在就特別大魚大肉,依了她昨日想被視為一般人的請求。
嵐音入境隨俗吃得很開心,全無官家千金刁口挑嘴習性。席問。姥姥給了嵐音—個簡單任務,要她同任已星到後坡看牛去。
「牛,說的是藥獸嗎?」
「對。」姥姥點頭,然後看著已星吩咐︰「莊里野蓼用得差不多了,記得回來時多摘點。」
「知道了。」任已星允道。
出了廳堂,任已星交給嵐音一根竹竿跟兩塊甜餅,他則是帶著鹵腱子肉跟幾顆饅頭。
「中午不回莊里。」出門前他跟福伯這麼吩咐︰「要是姥姥問起幫我跟她說。」
「是的,少爺,您倆慢走。」
莊里藥獸一共二十頭,兩人來到牛棚,任已星攙嵐音上了牛背,他自已也騎了一頭。說來嵐音騎過不少名駒,但騎牛,還真的是頭一回,因此覺得非常新奇。
「牧牛的地方遠嗎?」她望著身旁的任已星問道。
「有一點路,不過我們不會在那兒久待。」他打算帶她到其他地方,所以一到牧牛地,任已星便拍拍藥獸背脊吩咐︰「乖乖在這兒吃草,不準亂跑,我們待會兒就回來。」
藥獸極通人性,二十頭牛紛紛「哞」地叫著,仿佛是在應好。
「這樣就成了?」嵐音邊走邊回頭,表情不太放心。
「牛兒不會亂跑的,偶爾莊里人手不夠,福伯還會開柵門讓它們去吃草,天一暗每只就乖乖回來,從來沒走丟過。」
嵐音噴噴稱奇,趕了兩步追到他身邊。「你剛說要帶我去哪兒?」
任已星笑。「我之前不是說過,翠雲山也有個潭。」
嵐音瞪大眼。
「上回夜暗,地方又不熟,我沒敢讓你玩太久,但這回不一樣,我很確定附近不會有人過來。」
「所以可以放心泅泳?」
他一眨眼,將她摟來身邊親著。「你以為我想做的,就只有泅泳這件事?」
哎呀,他越來越大膽了!嵐音嬌羞一槌。
兩人自得露宿野外後,便一直忍耐沒再親熱。現住莊里雖然有床,但總不好明目張膽同宿一問房,畢竟只有姥姥一個人知道兩人即將成親。憋了幾天只能看不能踫,任已星再能忍,也已經到了極限。
兩人在岸上月兌去衣袍跟鞋襪,嵐音歡呼一聲跳進水里,再嘩一聲鑽出水面。里衣浸了水後再也無法遮掩,任已星步進水里攬住她,一接觸
她滑膩身子,便再也離不開手。焦渴的嘴如啜飲吮著她唇,燙熱大掌隔著里衣捧住她胸,濕濡的棉布挲擦過侞尖的感覺異常銷魂,嵐音腿軟地掛在他胸前。
「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漂亮了……」
是嗎?嵐音狐疑回視,她知道自個兒外貌缺了一點女性嬌媚,人人會夸她英姿颯颯,但還沒听過說她漂亮。
他嘴唇佣懶地親著她臉頰。「那一晚,你在月光下,我指掌問攀上高潮的臉,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哎呀!他說的是那回……嵐音臉紅紼緋的。
「勾住我脖子。」他喃喃道,抱起她讓她面向大石而站,手指模索里褲系帶,開始探索她身體。
嵐音閉眼低喘,當他指尖逗出腿間濕液,她更是全身乏力地貼在大石上,潭間,間歇蕩漾著難耐嬌吟。
「那兒……」她扭著小婰要他手指進到深處。他好壞,只肯在外邊玩耍,遲遲不給進去。
「哪兒?」任已星低沈笑著,咬著她耳垂要她說出口。「之前,你不是說要教我?」
討厭!說教他是甚麼時候的事了,現在還在說,分明是欺負人。「我覺得你越學越壞了!」她嗔道。
他左掌捧著她侞房柔捏,故意問︰「你不愛?」
就是愛才壞事!嵐音捂著通紅的臉嗔道︰「快點嘛!」
「快點甚麼?」
「你的手——啊!」她還沒說完,他已將長指深深滑入她體內。嵐音趴往石上深深吸氣,折磨人的塊感在體內盤旋喧鬧,令她忍不住吟哦他的名字。「已星……已星……」
「說出來,我要听你說,你想要甚麼?」碩硬的抵在她腿間輕逗,仿佛要將她擾亂到失去控制,他才肯罷休。
「你、我要你……」嵐音呢喃回答,而後當他分開她雙腿,硬挺男性刺入她細女敕開口,她禁不住喊出聲來。
驚人、完美的契合——
嵐音眩暈地感覺他長長的綠動,還有他的嘴,細膩地咬嚙她頸背肌膚,仿佛要在她身上烙下專屬于他的印記。
幽靜的水面隨著兩人動作,蕩出旖旎的波浪,當嵐音在他懷里歡吟攀上高潮,深林也像羞醉似地,隨著徐風發出唰啦啦的婆娑聲。
一切,是那麼地甜美,與幸福。
接下來幾日,任已星領著嵐音游遍山林,在許多俏無人跡的地方,留下他倆愛情回憶。他們都以為平穩安定的幸福日子將會持續到動身離開那天,可一個眨眼,戰禍就像大雷般降臨,轟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今早,天還未亮,山莊大門已傳來急促拍門聲。福伯開門一看,嚇了一大跳。
一個個手腳殘缺,神色憔悴驚惶的百姓將莊前道路填得滿滿,福伯趕忙差人去請老夫人跟少爺,嵐音隨後趕到。
任已星一見眾人傷勢,便知是被利器所刺。「怎麼回事?是哪里盜賊作亂,不然怎會這麼多人受了刀傷?」
「是齊軍!」一缺了胳膊的老頭哭道︰「前一晚明明好好的,怎知才睡了半夜,齊國大軍就這麼殺了進來,把咱家園跟田地一把全燒了……」
嵐音跨一步問︰「隘口守軍呢?有誰知道他們的消息?」
「死了!」一衣衫襤褸的大娘哭道︰「我兒子在隘口當差,今早他匆匆忙忙跑回來,說前兒夜里有個王爺跑去找守罩大人喝酒,喝得正歡,那個王爺突然一刀就把守軍大人頭砍了下來,底下人哪料到會有這種事,全都慌了!」
竟然有這種事?「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得回去瞧瞧。」嵐音與任已星互看一眼。
「是該回去瞧瞧。」姥姥也這麼認為。「這些傷者的事就交給我們,你們倆快出發!」
任已星點頭,喚來福伯接替他位子,隨後與嵐音沖回莊內,收拾好行囊後,一人一匹馬狂奔下山。
兩人越靠近北方情況越形悲慘,遍地血污尸體還有坍倒的家園。齊軍恪守堅壁清野策略,所到之處,全放火燒光了百姓賴以為生的莊稼。
嵐音勒馬下地,在路邊撿了一個破碗,依附在破碗上的記憶如雷般打中她心。她看見面容敦厚的男子,如何滿足地捧著它喝粥,日復一日,還有他的妻兒,幸福美滿的笑容。禍事降臨時,這碗的主人正坐在廳里喝粥,怎知一個眨眼,齊軍鐵騎闖入,幾把大刀橫揮,男人就這麼慘死桌前。
嵐音深深吸氣,眼淚落下,看著殘留在破碗上的污漬,該是它主人的鮮血吧!
「你還好嗎?」任已星擁著她微微晃動的肩膀,小聲問道。
她張開眼說︰「我記得我很小時候問過我母皇,為甚麼先王們要嚴格載明,只能由女子登基為王。」
「為甚麼?」
她指向四周。「僦是怕眼前這樣子。」
男人地位愈高,野心就越強,就愈想擁有更多的權力,更廣大的國土,更多的財富,更多的美人——這就是他們的生存目標。卻沒人把百姓福祉放在心上,他們只會躲在皇宮飲酒作樂,下令將領率軍打仗,全然忘了此刻提劍征戰還有被揮刀砍死的男女老少,曾經,都是每個娘親的心頭寶。
嵐音手捧著殘破的陶碗吼道︰「他們殺了這麼多人,毀了這麼多家園,就只為了滿足他們爭奪的野心!」
任已星緊緊抱住她,他可以體會她此刻的痛恨與厭惡。沒有哪個種田牧羊的百姓會喜歡他們的國王屢屢出兵打仗,百姓要的是安居樂業,是衣食溫飽,就這麼一點微薄希望。可究竟哪個「愛民如子」的國王能徹底做到?
她狼狽抹去眼淚,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得先去打听消息,看齊軍現在到底在甚麼地方;還有這些人,我們得去找人安葬他們,不能就這樣擺著不理。」
她說得很對,任已星上馬。「現在呢?要往哪個方向走?」
「東隘口。」早年翰林大人逼她熟記的大武地圖這會兒發揮了效用,她知道東隘口蕪言夫人所率守軍,就在東方兩座山頭之後。
事不宜遲,兩人同時拍馬前行。
皇宮這邊,明武帝一知道北方隘口被破,立刻下旨命「疾風使」與「掠火使」領軍出征,沒料此舉正稱了武雷震心意。知道最棘手兩號人物全已到前陣,武雷震大樂,下令要喬裝成腳夫、商人的士兵們換回兵服。擎起大刀兵器,直攻皇城。
明武帝沒料到自己會中了武雷震的調虎離山之計,親自率領皇城守軍的她高立城牆,俯視她自幼看大的甥兒。
「朕沒想到你竟然會勾結外侮,犯這欺君叛國的大罪!」明武帝對著騎在馬上的武雷震喝道。
「欺君?」武雷震哈哈大笑。「我說姨母啊!在這節骨眼你還想在我面前使你的皇帝派頭,你還以為我會像之前一樣,對著你喊吾王萬歲?」
「你要的是朕這個王位。」明武帝沒那麼天真,她現已看得非常清楚。
「沒錯。」武雷震昂首回應。「識時務者為俊杰,我看你還是早早打開宮門、交出印璽,或許我會考慮饒你跟那丫頭一命。」
「不可能。」明武帝拒絕。「依據大武法度,大武王位只能由女人接位。」
武雷震爆怒。「那我就毀了這大武城,毀了那法度!」他展臂一揮,他身後千人大軍的吶喊,聲音震天。皇城守軍大多被派至前線,武雷震很清楚,這看似堅固的皇宮,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
「來吧各位!」武雷震一調馬頭對著士兵們喊道︰「你們就痛快地殺、盡情地殺,看哪—個頭先沖進皇城,本王大大有賞!」
「殺——殺——殺——」齊軍士氣高昂。
立于城牆上的明武帝難以直視武雷震的暴虐殘忍,她在皇宮被圍時已經派人快馬通知嵐音回來,她現在只能祈求老天爺,能夠讓嵐音及時趕回。
明武帝揚臂凝望前方——
「皇兒啊,你可否能听見母皇呼喚?」
嵐音听得很清楚。
頭戴金冠,身穿誹色鐘甲的她策馬當先,身穿黑色鐘甲的任已星緊跟在她身後,再後邊一點,是她自東隘口將領蕪言夫人那兒借來的騎兵八百。鐵騎快速通過城鎮,揚起的塵土直到他們走後,仍久久不散。
早先她與任已星在東隘口隨即掏出金令表明身份,隘口守軍將領蕪言夫人一發現是尊貴非凡的靜山公主還有「御林使」來到,大喜過望。
在大武,只有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與未來王儲有資格調兵心將,像蕪言夫人,她雖擁兵上萬,但因沒有聖上旨今,她就算知道北隘口被破,也不能驅兵援助。
但嵐音來了,局勢整個就逆轉了。
嵐音在進入皇城範圍前示意騎兵隊停步,從左邊山丘往下俯視,可以看見一大撮如黑蟻般的齊國士兵將東邊的宮門團團圍住。可憐的老百姓紛紛逃離家園,走得慢的,就只能死于齊軍刀下。
空氣中傳來刺鼻的血腥氣味,嵐音搖搖頭,不敢相信眼前如地獄般的慘景,竟是由自個兒表兄所引發。
武雷震……
握緊手中長劍,她饒不了他!
「已星。」嵐音轉頭看著他說話︰「等會兒會非常危險。」
任已星笑。「我們不是說過,不管天堂地獄,我們都要一塊同去。」
是,不管天堂地獄,他都願意跟她同心面對,「好。」嵐音點頭,然後調馬回頭看著身後精兵。「各位,關鍵的時刻到了。」
八百名騎兵同聲呼喝,他們早準備好了。
只見她深深吸氣,手高舉長劍大喝一聲︰「出發!」
東邊宮門口,齊兵不斷猛攻宮門,守在門後的皇宮衛士已快支持不住,武雷震正打算趁勝追擊,卻隱隱听見一個奇怪的聲音,由遠而近。
那聲音,像雷鳴,但一看天空,萬里無雲,一點都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怎麼回事?」
武雷震心月復王晏急急來報。「王爺,後頭探子來報,說靜山公主領了軍隊攻上來了!」
怎麼可能?!武雷震調轉馬頭注視遠方,揚起的塵上預告大軍接近。可惡!那丫頭不是應該在宮里?他安排在宮里的眼線,從沒傳來過她出宮的消息啊!
「等等!」武雷震要士兵們暫停進攻,改領十多名護衛來到後方。
穿著紅鐘的嵐音騎在軍隊最前,旁邊是任已星,兩軍隔著宮前大道互峙,情勢一觸即發。
武雷震一見嵐音身後只有數百人,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帶了多少人過來,原來就這麼一丁點?」
嵐音神情冷峻,不怒而威。「要收拾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渣,這樣的兵力很夠了!」
武雷震再笑。「你真以為你打得贏我?」
「試試啊,你別忘了,我們每回比武,你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可惡!武雷震一踢馬月復殺向前去,任已星率先沖出陣營。身為大夫的他向來只醫人救人,從不殺人。但一路看著齊軍殘忍的行徑,他明白此時不是講究仁慈憐憫時刻。
第一刀,便劃破了敵兵咽喉,再一刀,他正正對上武雷震。
「你就是那個‘御林使’?」武雷震表情猙獰。先前他曾進宮遠遠看過任已星,以為有這麼一張漂亮臉蛋的男人,鐵定不是甚麼厲害角色,可一對打後才知道,這人武功高強!
武雷震不是任已星對手,幾回對戰,很快被任已星挑下馬背。武雷晨順勢滾了一圈,在任已星趨向前欲取他性命那當口,他抓起腳邊泥沙朝任已星眼楮—撒。
「已星小心。」
嵐音甩開纏斗不休的士兵,一刀擋下武臂震劍勢。武雷震提腳踹斷嵐音座駒右肢,馬痛嘶鳴摔倒,嵐音一時反應不及,翻身跌了出去。
大好良機!武雷震提劍追上,毫不留情直劈嵐音背骨。
「嵐音!」任已星不顧疼痛的雙眼沖向前去,但還差了一步。
嵐音輕巧回身躲開刺來的長劍,後—轉,鋒利劍身反而砍進武雷震肩窩。武雷震驚訝了一瞬,似乎沒想到自己竟會被砍傷。就這一空檔,任已星一箭步撲來,舉高劍直直插進他背脊三寸處。
武雷震雙眼一瞠,嘔出的鮮血恣紅了胸前鐘甲,任已星怞起劍,只見武雷震雙腿軟倒跪下。紅艷的血染紅他腳下土地。
「眾齊軍看好了!」嵐音揪著垂死的武雷震跳上高處,齊軍一听見喊聲隨即停下動作。
「叛軍首領武雷震已死在我方劍下。現在你們有兩條路,一,乖乖放下武器投降,我以大武公主的身份答應你們,絕不辱殺降敵。當然,你們也可以繼續反抗,但如果選擇這條路——」她猛抓起武雷震的臉要底下人看個清楚。「下場就跟他一樣。」
站在高處的她環視底下所有人,那英姿、那氣度,宛如護守大武的地之女神降臨。
齊軍無不震懾。
齊兵面面相覷,不消多久,先是一把沾血的刀放下,然後又是一把,再一把,不消片刻,全數齊兵無條件投降。
本來,他們就不是出自己意前來殺敵,只是奉命行事,沒人會笨到為一個已死的人再犧牲性命。
太好了,仰視嵐音的任已星看著她,贊賞地笑了。他為嵐音的表現感到驕傲,也為包括他在內的大武人民,感到無比榮耀。
看吶,樓上頭的人,正是今後的大武女帝!
經過這一戰,他可以百分之百確信,嵐音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個仁人愛民的好國王,他對她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