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雙 第一章
英雄市
九月中旬,夜里舒適的天氣。
「火先生,我可以走,不好意思……」
「妳的腳踝都腫了,不要逞強。」
江若水突然被一個還稱不上熟識的男人高高抱起,窘迫的臉色滾燙了起來。
「妳住哪里?我送妳回去。」他是火青蘿的堂哥火晉天,高大的體格和方正的臉給人一種巨人般的穩健和不可違逆的氣魄,但他低沉的聲音听起來很溫暖。
「前面的『英雄大廈』。」江若水指著遙遠的馬路尾端隱約看到的那盞櫻花路燈。
火晉天忽然低頭看她一眼。「那里是英雄集團高階主管的宿舍,可以請問府上是誰在那高就嗎?」
「是我的未婚夫,他是英雄人壽保險的總經理。」
「妳是鐘神秀的未婚妻?」
「火先生認識他?」
「不,只是听過傳聞。」
近來英雄市沸沸揚揚地談論著「英雄集團」的執行長可能在明年改選,而擔任英雄人壽保險公司總經理的鐘神秀正是熱門人物。
「火先生,你還是放我下來吧,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江若水也听過傳聞,只是她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已經髒了,不差這一段路。」
江若水覺得很抱歉,又很尷尬,暑假才剛結束她就開始恍神,在漆黑的夜里一腳踩空摔進深溝里。
剛才她狼狽地跌下去,被路過的人撈起來,回神才發現撈她上來的人是火青蘿的大堂哥。
她和火晉天只有數面之緣,她全身濕答答很臭、很髒,連她自己都想掩鼻,他卻好像沒聞到她渾身臭水溝的味道似的,滿不在意地抱著她在大馬路上走,讓她感動又感激。
她想起初次見面時,是小蘿帶她去「火大叔豆腐店」買豆腐,恰巧他在店里,小蘿看見他就興奮地沖上去勾住他手臂磨蹭,跟她介紹。
……
「若水姊姊,他就是我常跟妳提起的大堂哥,很好用的火晉天。」
鐘神秀已經很高了,火晉天更高大,江若水仰頭才能清楚看見他的臉。
「您好。」她微笑頷首。
火青蘿提起他時,總說他包山包海,無所不能,有求必應,給她的感覺他是很疼堂妹的好兄長,所以她覺得他看上去慈眉善目,面色祥和,像一尊活菩薩,很舒服的一個人。
火晉天點點頭,張口都還沒說話,火青蘿就獻寶似的說︰「堂哥,若水姊姊很漂亮吧?」
江若水听了馬上臉紅,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稱得上漂亮,比她搶眼的人太多了,眼前就有火青蘿,還有從工作台轉過身來的男生,那張令人驚艷的美貌瞬間就把她看傻了。
「喂,小蘿卜……」比女人還美的男生,走過來敲著火青蘿的肩頭,卻不被理會。
「我第一眼看到若水姊姊的時候就想到你。」火青蘿陽光般的笑容只望著火晉天。
「喂喂,紅蘿卜……」
「你們一個溫柔如水,一個穩重可靠,根本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喂喂喂……」
「可惜若水姊姊已經有未婚夫,不然就可以當我的堂嫂了。」
江若水听到她提起鐘神秀才回過神來,仍然忍不住欣賞著被火青蘿刻意忽視的男生,那張令女人失色的俊顏美貌突然扭曲成撒旦的臉孔,暴跳地對火青蘿吼起來──
「妳這顆小蘿卜頭敢無視三爺我的存在!」
「若水姊姊,跟妳介紹一下,妳隨便听听不用太認識,他就是害我被大哥哥貼標簽限制行動的小堂哥,中看不中用的火君少。」一頭紅發被扯住的火青蘿轉過頭來隨便介紹。
「哈,敢情是被愛人拋棄回來找溫暖?可憐的小蘿卜頭,來,給小堂哥抱抱。」
「惡心,離我遠一點!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害我失去自由,還幸災樂禍……」
堂兄妹兩人推來推去吵了起來,江若水被推擠到旁邊去,撞上一堵肉牆,她抬眼對上一雙溫暖的眼神黑沉沉凝視,他是火晉天。
……
「這麼晚了,妳怎麼一個人走在路上?」
江若水听到火晉天的聲音拉回心神,他的眼神仍舊溫暖和夜空中的星光相互輝映。
「白天忙,平常沒什麼時間運動,所以偶爾會利用夜晚空閑出來走走……都怪我漫不經心,才會一腳踩進水溝里,連累您了,真抱歉。」
「不能怪妳,那里有樹蔭,路燈也太暗,平常走慣的人不留神很難發現水溝蓋不見,這條是我慢跑的路線,剛才如果不是妳先摔進去,恐怕遭殃的人會是我,所以妳不用介意。」
「……火先生人真好,你善解人意,剛才還把隨身攜帶的手電筒當警示燈留在那兒,避免有下一個受害者,還打電話給里長通報水溝蓋被偷的事情,你就像小蘿說的一樣,人好又熱心。」
火晉天低頭深深看她一眼,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女孩子跌進水溝里,不先關心自己傷了哪里,還在里頭喃喃自語,說幸好不是小孩子或老人家摔下來。」
「哈哈……真不好意思,被你听到了。因為家里的長輩年紀都很大了,所以我會先想到他們。」
「妳是個好女孩,鐘神秀很有福氣。」火晉天語帶贊賞,眼底若有所思,笑著說道︰「若水,妳是小蘿的朋友,以後叫我火哥就好。」
「好……」提到鐘神秀,江若水心底飄過一片烏雲,又走神了。
其實,她會分心摔進水溝里,一部分是因為鐘神秀的關系……最近他們吵架了,她的心情就像鋪在水溝上那片錯落而下的枝影,錯亂的枝葉密密麻麻編織成灰暗的網子籠罩心頭,她也分不清她和鐘神秀起爭執,究竟是對是錯?
愛一個人究竟應該全心包容,全力支持,還是互相激勵鞭策?
一直以來她深愛著他,處處為他,無怨無求。
她還是第一次和他起爭執,對他大聲說話,別說鐘神秀傻眼,事後連她自己也很無措……
☆☆☆☆☆☆☆☆☆
英雄大廈
屋漏偏逢連夜雨,火晉天抱著江若水走了一大段路,走入大廈里偏偏遇到電梯維修,江若水不敢再麻煩他,硬著頭皮打電話給鐘神秀,偏偏打了幾通都沒人接,火晉天二話不說就背起她又爬了九層樓,把她送回到九樓的住所。
兩個人的衣服全是泥濘和臭味,江若水不顧自己的腳傷,也早已把鐘神秀的「家規」給拋到腦後,她走進他房里,從衣櫃里拿鐘神秀的衣服給他換,請他用里頭的浴室,才回房間去洗澡。
火晉天簡單沖洗後換好衣服出來,在等江若水的當下,撥了幾通電話,同時默默觀察了這對未婚夫妻的生活。
這里有專人管理的中庭花園和公共休閑設施,二十四小時的保全警衛,只要是英雄集團的高階主管,都能申請住進這棟生活機能設施完善的高級別墅大廈。
身為極有可能成為英雄集團下一任執行長的鐘神秀,離開公司之後日常生活是什麼樣的人呢?
火晉天若有所思地瞅著茶幾上的小巧思,小碎花桌巾上一塵不染,別致的小花瓶里盛著干淨的水,兩朵鮮花;點心架擱著幾盒手工餅干,旁邊還整齊擺放著幾本最新一期的財經雜志、商業周刊……等。
屋子里飄散著甜甜的烘焙香,他想起小蘿說過,江若水不但是一葉舟復合式書店的店長,同時也是一流的點心師傅,這些餅干是她自己做的吧?
從剛才她在鐘神秀的衣櫃里翻找衣服的利落看得出來,鐘神秀的生活起居也是她在打理。
看來,未來極有可能成為執行長的鐘神秀,有一個善良溫柔又持家的賢內助……
不,是未婚妻。
住在一起卻不同房的未婚夫妻……分房睡的原因,和鐘神秀的手機明明開著,江若水卻打不通是否有關?
火晉天看見江若水跛著腳出來,起身過去攙扶她。
「謝謝,一再麻煩您,真不好意思。」
「別在意。妳想拿什麼,我幫妳?」他看她跛著受傷的腳想去廚房。
「我拿水果給你吃,冰箱還有晚上剛榨好的果汁。讓你一路抱著我回來,還爬那麼長的樓梯,汗流浹背,你一定又熱又渴了吧?」
火晉天看她一眼,直接就把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自己來?」他溫和地露齒笑道。
「……麻煩你了。」江若水莫名地望著他一口白牙親切笑容臉紅心跳。
火晉天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里頭有削好的水果,一壺果汁,還有幾盒打包起來的菜肴,像是某人沒有回來吃飯,被冰起來的晚餐。
在公司里風評極好,人緣佳、工作能力強,各方面近乎完美的鐘神秀,真正是什麼樣的人?他當真備齊成為英雄集團執行長的條件嗎?
英雄集團需要的領導人,專業能力之外,尚需具備正直善良,孝順父母,愛護家人,熱心關懷人群這些條件。
火晉天若有所思地走出來,「剛才我打過電話給附近的醫生,應該等一會兒就會到了。」
「我不要緊,休息一晚就沒事了……」
「這位醫生是我的朋友,妳不用客氣。」
江若水望著他身上的衣服,成套的藍灰色休閑服是去年她去百貨公司買東西時看到的,她覺得質料很好,穿起來會很舒服,所以給兩人各買了一套,她的是粉灰色。
她經常穿,衣服都洗舊了,現在穿在火晉天身上這套衣服還是全新的,鐘神秀一次也沒穿過。
「謝謝妳借我這套衣服,等我洗過以後再送回來還妳。」火晉天見她看著衣服走神,出聲說道。
「火哥您千萬別這麼說,一再麻煩您,是我應該道謝才對。這套衣服是我買的,還是新的,神秀沒穿過,火哥不嫌棄的話就直接收下吧。」
「這樣好嗎?」
「嗯,沒關系的。」江若水笑著點點頭,衣服本來就是買來穿的,鐘神秀不喜歡和她穿情人裝,擱在衣櫃里也只是佔空間。「這兩天小蘿不在,听我老板說她去探望親戚了,也是您的親戚嗎?」
「嗯,家族里一位老人家,近來身體不太好,小蘿去照顧她。」
提到老人家,江若水心里像扎了根刺,扯起微微疼痛又想起她跟鐘神秀起爭執的原因。
火晉天本來想透過她多了解鐘神秀,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的朋友已經來了,「若水,醫生到了,麻煩妳通知警衛。」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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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鐘神秀提著巷口買來的小籠包走進警衛室。
「張伯,辛苦了,這給你吃。」
「謝謝、謝謝,你人真好。鐘先生,經常給你請,真不好意思。」
「哪里,只是剛好路過有看到,知道你愛吃這攤的小籠包,順手買回來而已。」
「你真有心,哪像我兒子根本不知道他老子喜歡吃什麼。」
「趁熱,你快吃,我先上去了。」
「好、好,你快上去看看江小姐,希望她好一點了。」
「……小若?她怎麼了?」鐘神秀走出警衛室,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江小姐沒有打電話跟你說啊?你們感情這麼好,她沒通知你,一定是怕你擔心。是這樣的,附近的水溝蓋被偷,晚上江小姐去散步不小心踩空摔進水溝里腳受傷,幸好遇到賣豆腐的阿火他兒子經過。阿火這個大兒子真的是沒話講,他一路抱著江小姐走回來,兩人全身都髒兮兮,不巧踫上電梯維修,他沒吭一聲,背起江小姐爬了九層樓,還幫江小姐請醫生過來,人真的是很熱心。」張伯把看到跟听到的全都說了。
「張伯,謝謝你告訴我,若兒就是太善良,她老是擔心影響到我的工作,幸好有你告訴我,我上去看她了。」鐘神秀說完就急急忙忙走了。
看他听到未婚妻受傷就心急如焚跑進去的模樣,看在張伯眼里,這個長得很帥、人又有禮貌、細心待人的鐘總經理不只是一個好住戶、好上司,將來還會是一位深愛老婆的好丈夫。
張伯看著那完美男人的背影遠去,才笑容滿面地坐下來吃他鐘愛的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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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點多,鐘神秀打開房門,走進她房里。
同居守則第一條︰打掃清潔、整理衣物以外的時間,她不準進他房間,有事得先敲門。
不過他有事沒事進她房間從來不敲門。
「……睡了?」
江若水埋在被子里背對著房門沒有出聲。
鐘神秀繞到她面前,坐在床側看著她。
她忽然感覺有一只手伸過來撫模她的臉,雙靨很快燙熱。
鐘神秀瞅著她細致的容顏轉紅,在他手里生熱,她的眼睫毛輕輕顫動,卻忍住沒有張開,他低頭靠近她粉女敕的嘴唇,輕觸了一下又一下……
她緊咬著唇瓣,雖然他的唇冰冷,她整顆心仍因他的吻而悸動。
鐘神秀傲慢的眼神彷佛早已完全掌握她、看透她,他越過她爬上床,躺到她的身側,鑽入被子里,從身後抱住她,雙手忽然不安分了起來……
江若水全身因他的觸踫而顫抖,心髒一陣一陣緊縮,極力想忍住申吟,扭傷的腳踝突然刺痛。
「嗯……好痛……」
「我還以為妳想跟我冷戰。」鐘神秀低哼了聲,抽手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上看她。
「怎麼會……」江若水總是順著他,不會和他爭辯,所以也不會反駁他,在冷戰的人是他才對。
那天吵架過後,他視她如空氣,當她不存在,連她做的早餐也不吃。今天是他們約好固定每個禮拜三在家吃晚飯的日子,他沒有回來,也不肯接她的電話。
好幾天了,他今天才開口和她說話,她仍然順著他。
「我听張伯說妳腳受傷,傷到哪里了?」
「腳踝扭到了,小傷而已,不要緊。」
「嗯,明天在家休息吧。」他俯身貼吻她的臉,玩弄她的頭發,她細滑直長的黑發不曾染燙,柔亮充滿光澤,直垂腰際。
「嗯……」江若水心髒仍跳得很厲害,同居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對她很冷淡,至今他們還未發生過關系,他總是刻意的挑逗她又冷落她,說起來她也該習慣了,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受他所影響。
「不過,我還沒原諒妳,別以為事情過去了。」鐘神秀彈弄她的臉,撫弄她柔女敕的肌膚,低沉的嗓音灌進她耳里,她全身一陣酥麻。
江若水突然發現他的身上沒有酒味,平常他會爬上她的床,都是滿身酒氣才來戲弄她,他今天是怎麼了……
忽然發現他是清醒的,江若水瞬間心慌,緊握著雙手無措,眼看著他一直湊過來,用一張俊逸迷人的臉龐逼近她,果決的輪廓線條,剛毅的下巴靠她好近,他深邃懾人的眼神捕捉了她,直挺的鷹勾鼻踫上她小巧的鼻尖,輕輕磨蹭她……
江若水眼神已經迷茫,呼吸和他交迭……
「听到我說的話了嗎?」鐘神秀誘人的氣息吹吐在她唇上。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了……」江若水淺淺地吐著氣息,緊張得不敢動彈。被他持續幾天的冰冷漠視,家里的冷空氣幾乎令她結凍,現在無論誰對誰錯她都不在乎了,她只想要他的吻……
「真的不會了?」他用手指輕滑她的臉,嘴唇幾乎觸上她的,卻又不肯馬上吻她。
「嗯……」她緊緊抓著床單,輕吟一聲,滿眼是他勾人的眼神。
鐘神秀嘴角隱隱勾起冷冷淺淺的笑意,俯身輕觸她柔軟的唇,問她︰「像以前一樣,都听我的話嗎?」
「……嗯……好……」江若水就像癱成了一攤水,就像過去他說什麼她都是好。
「要是再犯呢?」大男人的用字遣詞,換成其他女人早跟他翻臉了,但鐘神秀卻深知他的未婚妻深深愛著他,對他溫柔如水,百般順從,任他予取予求。
「再犯……」江若水的視線落在他誘人的嘴唇一張一合吐著熱氣,雙靨不停的一遍一遍燙紅。
「要是再犯,就辭去現在的工作?」
要是再犯,她什麼都依他,唯獨……一葉舟店長這份工作,她不想失去。江若水忽然清醒了些,垂下眼簾不敢看他。
鐘神秀瞇起了眼。
長久以來她都順從他,直到暑假她踫上火青蘿,她似乎開始變了。
她老是告訴他,火青蘿是多麼大膽熱情,直率耀眼,她羨慕火青蘿勇于追求自己的愛情,坦率的表達方式,不顧一切勇往直前。
她頻頻提到火青蘿,神色也開始變得不同,彷佛染上一層微熱的光芒,鍍上向往的眼神。
以往他不在乎這些事,就像他不在意童瑄瑄在她耳邊嚼舌根,處處批評他,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對他的感情不曾動搖。
江若水從小就傾心于他,訂婚之後更深愛他,痴戀他,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乖乖听他的,所以他沒想到她會有一天緊握著顫抖的雙手,激動到責罵他……
難道她真是受到火青蘿的影響?……過去那顆痴情于他軟柔的心如今蠢蠢欲動,不再安于現狀。
此時她的沉默更是警訊,提醒他,她不再戀他如痴如狂,唯命是從。
如此一來,事情就麻煩了……
「晚上送妳回來的是誰?听說他一路抱著妳走回來,還背妳上樓,哪位大善人如此有心?」他輕刮她的臉轉移話題,暫時松開兩人之間緊繃的弦。
「他是小蘿的堂哥,豆腐店火大叔的兒子。火哥真的很熱心,多虧遇到他我才能月兌困,真感謝他。」提起火晉天,江若水忽然笑得很溫柔,連眼角都在笑。
「火哥?你們很熟嗎?怎麼沒听妳提過這個人?幾歲?結婚了嗎?」鐘神秀凝睇她的笑容,冷了臉色。
他忽然像個愛吃醋的未婚夫連聲質問,把江若水問傻了,怔怔望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我不能問嗎?」鐘神秀瞥她一眼,拉開被子看她傷勢。
「不是……我只見過他幾次面,所以不是很了解這些事情。」江若水坐起來,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腳踝上的紗布,輕緩的動作卻在她心里掀起熱潮洶涌。
「只見過幾次面,他對妳如此熱心一路服務到家,還幫妳找醫生?」鐘神秀的口氣有些冷。
他溫暖的手指撫慰她的傷痛,冰冷的語調卻令她瑟縮,面對他冷冷熱熱的反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無措。
因為兩人出身的關系,鐘神秀從一出生就是少爺,住在大宅里,而她只是管家的孫女,隔著美麗的後花園遠遠遙望他,愛慕他。
兩人的成長環境造就不對等的關系,再加上未先戀愛就訂婚,訂婚之後他依舊是冷漠、傲氣的少爺,而她只差沒喚他一聲少爺,骨子里對他的服從習性未曾改變。
所以一直以來,即使他對她渾身充滿距離,言語充滿命令,她自己也沒察覺有何不妥,至今她仍視他如同偶像般的存在。
「還疼嗎?」
「……還好。」
鐘神秀點點頭,沉默了會兒,忽然轉回話題說︰「小若,以後不準妳再多管閑事,知道嗎?」
閑事?她迷惘,看著他才明白他的意思是指他們起爭執的那件事,但她認為那是很重要的事情……江若水突然為難地看著他。
「怎麼不回答?」
「……知道了。」他溫暖的手貼在她的小腿上,她很懦弱的戀著那淡淡的溫柔,低頭應允。
「嗯,妳早點休息,我去洗澡了。」他離開她的房間,順手把門帶上。
她坐在床上,溫存他的體溫和熱息,心髒仍然怦怦鼓噪著悸動的節拍,臉頰漲紅。
遠處,彷佛听見一個聲音在罵她,斥她孬種、沒個性,丟光女人的臉,那個聲音的主人叫童瑄瑄,是鐘神秀的下屬,也是她的好朋友,經常出入他們家,所以知道他們這對未婚夫妻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但是至今仍過著少爺和女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