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齡寡婦 第八章
白煙冉冉升起,用手撥了撥淺黃色的藥浴熱水,齊媚娘又添了點冷水,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轉頭,寒鄲零已經自己動手月兌了外衣,她略微遲疑了一下,走到了他面前,按著他的手,幫他解開中衣的帶子。
寒鄲零神色復雜的看著她,卻沒有阻止她的動作,而是松開手讓她繼續做下去。
屋內是這幾天來兩個人習慣的沉默,卻又有一些曖昧的氣息,在帶著苦澀味的濕熱澡間,兩人之間彌漫著曖昧又緊張的氛圍。
寒鄲零的衣裳被月兌到只剩下里衣以及一件白色襯褲,齊媚娘緊張的垂頭站在他的面前,如小扇般的睫毛不停眨著,他呼吸有些急促,心里明白是那天自己的唐突讓兩人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只是他也無法解決,下意識地,他想繞過她,趕緊踏進池子里,避免兩人繼續相對無言。
在交錯的瞬間,齊媚娘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扯住他的衣擺。
她沒有回頭,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顫抖的聲音問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沒有回應,她更加急促的說著話,「說完了那樣的話,現在卻又不聲不響的,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他怎麼能這樣,把她的心勾著卻又自己退開,就在她隱隱約約明白自己為他擔憂、為他緊張的心情是什麼時,他卻猛然退了這麼一大步,拉開他們的距離。
如果是普通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只怕是羞死了也絕不會開口問,但她不想如此,她受夠這種不清不楚的情況了,她的性子向來就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哪怕拚了面子不要,也要問問他到底想怎麼做!
她愛憎分明,如果他真是喜歡,自己拚著守寡數十年也要和他在一起,若他沒有那樣的意思,那她也是個知道廉恥的人,寧可在燒掉的尼姑庵上頭搭個茅草屋過日子,天天吃野菜,也不願在這里讓他曖昧不明的養著。
寒鄲零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麼,于是他沉默著,在她以為他什麼都不會說時,他終于開了口。
「之前……是我想得太少了,只想自私的留住一個人,但後來想想……我這樣的人,死也就死了,何必又要拖累別人?」他平靜而自嘲的說著。
齊媚娘本來以為他會說出什麼,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樣自怨自艾的話,她猛地轉身柳眉倒豎怒瞪他。
「寒鄲零,我真是錯看你了!你原來是這樣沒有擔當的男人!」她一聲嬌斥,覺得他懦弱得讓人看不過去。
寒鄲零也倏地轉過身來,蒼白的臉上染上紅暈,眼里也泛著血絲,眼神滿是壓抑和忍耐。
他狠狠扣住她的雙肩,第一次在她面前散發出冷絕狠厲的氣魄來,冰冷的眼底卻又好像燃燒著火焰,冷冽又炙熱的情感交錯沖撞著。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他啞著聲一個字一個字的輕問著,眼神深邃熾熱的望著她,像是要將她吞噬入月復。他手指輕撫過她豐潤的雙唇,如琴般悠揚的嗓音輕泄,「你不明白,我每天每夜的煎熬著,想要一個人想得我坐立難安,卻又怕她因為我而受苦受難,想要一個人想得快要發瘋,卻又怕她跟在我這樣的人身邊會委屈了她,你能明白嗎?你能明白那樣的煎熬嗎?」
齊媚娘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他,心中忍不住訝然,但是她是個堅強的女子,既然挑了這個話頭不允許他退縮,她自己自然也不會就這麼放棄。
她大膽的凝視著他,「你在煎熬什麼?你在怕什麼?害怕那子虛烏有還沒發生的事?你們讀書人不都說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嗎?那你又在怕什麼?」
他漠然的望著她,她卻是不害怕的又往前了一步。
她咄咄逼人的追問,「你怕,你怕的不是我遭受了什麼罪,怕我受了苦受了難,否則你先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接近你,你早就該把我趕得遠遠的,最好一生一世都不會再見到面,但是你沒有,你說你天煞孤星的命格靠得太近,人就得遭災,但是你還是讓我靠近了,不像觀月、觀日那樣,非必要不讓我進你的院子,為的是什麼?你模著自己的心,好好想想,你怕的到底是什麼?」
她一句又一句尖銳敏感的質問,讓他陣色更深,他深沉的望著她因為激動而染紅的雙頰,只覺她一雙杏目水汪汪的勾著他,他思緒奔騰的腦袋此時已經無法正常思考,只能猛地低下頭,吮住他早已不想放過的甜美紅唇。
齊媚娘沒想到他會什麼都不說,直接就像上次那樣來吃她的嘴。
她唔唔了幾聲,卻無法反抗,不是推不開他,而是抗議的小手在貼上他胸前的瞬間,感受著他比平常人還略低的體溫,踫觸到他激烈的心髒跳動,她就再也無法思考別的事。
微澀略苦的氣味纏繞著他們,她的手緊貼在他的胸前,然後雙臂慢慢爬升,纏繞上他的脖頸,讓他可以更深入的對她進行甜蜜的索取。
兩人不知怎麼的滾到一邊放著衣服的榻上,舌和舌糾纏不休,像是要藉此釋放那強烈的情一般,他們再也想不起什麼理智什麼規矩,只能憑著本能在行動著。
他和她的鼻尖都微微的出了汗,在悶熱的澡間里,即使沒有入浴,衣裳也已經半濕。
齊媚娘側著臉從窗子看見外頭的天邊染上了胭脂般的紅,又看著寒鄲零,他向來蒼白的臉上也染上了同樣的顏色,不知怎地的就輕笑了出聲。
寒鄲零輕喘著氣,在听見她笑聲時,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像是惱怒她這時候竟然還能夠笑得出聲。
他懲罰性的咬了咬她白女敕的耳垂,她悶哼了聲,含著春意的杏眼瞋了他一眼,然後將腿纏在他的腰間,一扭腰,兩個人上下顛倒了過來,反倒像是她強壓了他。
他的衣衫因為剛才的混亂而半敞著,露出了蒼白卻精瘦的身體,精致的鎖骨上散了幾縷發,一個大男人竟然有了一點嫵媚。
她著迷的閃了下神,然後深吸了口氣,繃著臉,扯著他的衣襟,磨牙佯裝惡狠狠的問著,「想清楚了沒有?別想再用這招來糊弄我!」
寒鄲零看著像只小野貓一樣在他身上撒潑的女人,她的衣裳亂了,衣襟敞了開來,露出大片白皙肌膚和被抹胸包覆住的渾圓,頭發也亂了,那朵簪上的小白花更是垂落到了耳側,她臉上紅暈一片,加上閃著水光、半帶紅腫的唇,一看就是剛經歷了一場情事,別有一番風情,他的眼神幽深,只覺得自己身上有一處不可控制的灼熱了起來。
這個勾人的小妖精,說是要讓他好好想想,卻用這種姿態撩撥他,讓他的腦子像是一團漿糊,該怎麼想?
「你下去,我才能好好想。」
齊媚娘沒那麼好說話,她甚至還惡劣的在他身上蹭了蹭,若不是怕壓壞了他,甚至還想大力的晃晃。
她噘著嘴,「偏不!今天你就給我說個明白,你那天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總比讓我整天這樣吊著心來的好!」
寒鄲零無奈了,對她,他似乎總提不起原有的氣勢。
「我們這樣哪能好好說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給打斷,她仰高了臉,沒好氣的說︰「不這樣我們也不能好好說話,所以你現在就趕緊說,要不然要等到你被我剝光了,再讓你去池子里說?」
寒鄲零沒想過竟有女人可以這樣直接大剌剌的說這種話,他沒好氣的瞪著她,「誰教你這樣說話的?這哪里是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
齊媚娘不以為意,反而呵呵直笑。她俯下臉,唇角輕擦過他的臉,「我不是姑娘了,我現在是個寡婦。」她第一次覺得寡婦這個身分比姑娘好。
反正她今天是豁出去了,面子名聲什麼的早沒了,寡婦可自由多了,要說什麼就能說什麼,沒那麼多規矩,瞧!現在連調戲男人也能做得了。
他語塞,又有些氣急敗壞,可看著她那得意的笑臉,他知道自己不能不說個明白了。
仔細想想,她說的一點也沒錯,他真的是很矛盾,又是怕她因他而受了災,卻又不爽快的放手,甚至還讓她住在他的院子里,而不是像觀月他們一樣住在外邊的廂房,明明說不打算拖累她的,卻一直做著相反的事情。
自己的矛盾,他怎麼會現在才明白?
又或許他是明白的,只是一直想欺騙自己。
其實他最怕的不只是拖累她,還有在她一次又一次的遭罪之後,會用恐懼害怕,甚至是……巴不得他早點死的眼神看他。
他閉上眼,自己的身邊一直沒少過那樣的眼神,而且最讓人傷心的是,那些眼神全都來自他身邊最親近的人。
從他的父皇、從他的那些佷子們,甚至是他的兄弟姊妹們,明明一個個避他如蛇蠍,表面上卻裝作一點也不在意,可在背後又指責他所帶來的不幸,甚至在眼神里泄漏了他們對他的恐懼和厭惡。
他不想從她臉上和眼里看到同樣的神態,但骨子里的執拗又讓他不願放手,一來一往,他才會做出這樣矛盾的事情。
用若有似無的曖昧勾著她,卻又自以為是的拉開距離疏遠著她……他自嘲的笑著。
他真是個卑劣的人,不是嗎?
再次睜開眼,寒鄲零的眼神里有著外頭的人最習慣的果斷精光,他直勾勾的望著她,「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一個沒擔當的男人,我一直怕東怕西,卻又想盡法子勾著你,讓你念著我,無法再去想其它的人,但我卻一再躲在自己的殼里不想去面對,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看見若你因為我遭了災,可能會有的怨恨眼神。」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的看著她,那樣的眼神強勢又帶著侵略感,讓她不自覺屏著呼吸靜待他要說的話。
「你既然逼我想清楚,那麼,你就該有同樣的覺悟。」
齊媚娘忍不住反問,「什麼覺悟?」她傻傻的望著他,覺得這樣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吸引她。
他粲然一笑,整個人好似散發著如玉般的光暈,如謫仙般的雋朗外貌,配上他噙著的笑和略帶邪佞的眼神,勾動著她的心魂,令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像是低喃又像是發誓地說道︰「自然是……到死都不準離開我的覺悟!」他扣著她的手,讓她的手貼上了他的胸口。「我生你亦生,我死……你也不能獨活,反之亦然。」
他如此霸道的話讓她忍不住全身打了個輕顫,但她沒有退縮,只是痴痴的與他互相凝視著。
過了片刻,她粲然一笑,同樣拉著他的手貼往自己的胸口。
這樣霸道的他,只想看著她,連死都非得拉著她的男人,才是吸引她的男人。
「君生,我願生,君死,妾願隨,蒼天為證!」她嬌笑著,話聲卻鏗鏘有力。
有個男人願意和她這寡婦生死相隨,他都不怕不劃算了,她又怕什麼呢?就如同她之前說過的,自己什麼都沒有了,難道還怕舍了這一條命嗎?
雙手相貼,四片唇瓣再次相依,這次,他們多了彼此坦然的真心,緊緊摟抱著對方的身子,那是他們對彼此許下的承諾。
生死相依,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