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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齡寡婦 第十七章

第九章

寒風清讓寒鄲零下江南去整治官員和弊案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他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寒鄲零調了一支軍隊,在夜深人靜之時直接封了江南的幾座大城,接著派皇家禁衛軍照著他開的名單到各個官邸去抓人,每座府邸都貼上封條,抄了所有的家產。

第二天一早,遣人押著所有貪污官員到各城菜市口,當所有百姓面前宣讀這些官員的罪狀,那些都是寒鄲零這些日子以來,讓手下人查出來的,甚至是張容兒說的拐賣人口,他也拿到了關鍵的分贓賬冊,當場讓那些官員嚇得屁滾尿流、臉色發白,而听聞內情的民眾響起浪潮一般的撻伐聲。

刀起刀落,一日之內,憑著皇帝的手諭,江南官場就落下了近百顆人頭,而那些犯官家眷,男女分開關押,等著晚些再去處理。

連續三日,江南貪官噴濺的鮮血幾乎將菜市口給染紅了一片,上上下下從三品大員到九品小官無一幸免。

雖是大快人心,但也有濃得無止境的悲哀,這些本該為百姓謀福祉的官員們,竟然是害得許多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而也有不少莘莘學子為此痛哭,苦讀聖賢書卻抵不過白銀幾兩的誘惑,一場弊案可以掀出這麼多的官員,上上下下幾乎找不到清白的,讓他們痛心不已。尤其是看到他們認真謄寫的卷子因為試題外泄,所以被官差一把火全燒了的瞬間,所有學子更是流下只有自己才明白其中滋味的淚水。

百姓們看著官吏一個個的人頭落地,除了心寒外,更加憂心吏治的敗壞,他們對于未來是否能有清官出現幾乎不抱希望。

定南王的名號響徹天清皇朝,就連寒風清每日上朝,光看那些伏法的官員名單還有密密麻麻的罪證都看得發暈。

而寒敬詢卻是怕得手腳發軟,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報復行動都還沒開始,寒鄲零就已經取得先機往他身上狠狠的捅了一刀又一刀。

趙三順慘白著臉回來的時候,他心中更是惶恐,因為趙三順快馬帶回來的消息是——定南王還沒收手,打算徹查到底,誰來說情都沒用。

江南,是他的封地,那些事兒他就算沒親自動手,也多少都有參一腳,現在要徹查,那他……

寒敬詢光想到當初寒鄲零淡笑的看著自己被壓在凳子上打的模樣,忍不住發了狠,眼神陰鷙的下令。「他既然要下狠手,我們也不必留情。」他話里滿是狠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他上西天!」

趙三順原本的安排是,讓人闖進寒鄲零他們在江南的住所擄人,然後途中宰了寒鄲零棄尸野外,女的就直接帶回來,沒想到才剛下江南沒多久,人手都還沒安排妥當,接連數日的腥風血雨就讓他嚇得只差沒連滾帶爬的逃回京城。

而現在,王爺卻說要將定南王給除了?!饒是他壞事做多了,也不禁心中有些忐忑。

「王爺,那畢竟是您的叔叔,會不會……太過了?」趙三順小心的問著。

寒敬詢冷笑,「那也要人家先把我當佷子才行,沒看到你主子我這幾天才剛能下床走動?哼!當日之事我可記著了,他不但沒幫我求情,眼神還彷佛恨不得把我給打死了!」

趙三順知道他的傷有多重,畢竟是他跟著太醫去抓藥的,這些日子王爺又喝又抹的,養了好幾天才勉強能夠下床走動而已。

見趙三順沒馬上回話,他冷眼瞧著他,「你今兒個倒是手軟,須知,他要是查到我這里來,我逃不逃得了都難說,你是絕對跑不了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趙三順想到那推成一排的頭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應諾。

「是!小的馬上就去辦!」

「嗯,記得要做得干淨利落,否則我也保不了你。」他再一次提醒。

他可不想因為除了一個定南王,招來父皇的不喜和忌憚。

京城里有人開始算計,江南則是迎來秋日後的第一場細雨。

天氣似乎冷了起來,秋風一陣陣的吹,偶爾夾帶細細雨絲打濕了人臉,也打濕了江南各大城石板上的暗紅血漬。

一圈圈的暗紅逐漸擴散,染出了無邊的肅殺之意。

江南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後,寒鄲零打算準備回京城,至于有些還沒處理完的雜事,他已經點了幾個勉強能辦事的來處理,而京城里也快馬派了幾個官員臨時上任來接手這兒的空缺。

至于他們是否適任,寒鄲零倒不擔心,一來他已經看過那些人選,大多還好,雖不是頂尖的,但尚算堪用,二來嘛,則是他們來時首先經過的就是被血染紅過的菜市口。

據觀日回來後所稟告的,那些官員里,幾個膽大的都嚇白了臉,幾個沒膽的,當場就吐了一身,讓他還得連忙找個地方打水讓他們先清理一番。

見事情差不多了,寒鄲零干脆丟下所有工作,帶著已經在院子里憋了好一段日子的齊媚娘一起登山游賞。

時已入秋,江南景致依然未顯蕭瑟,整個山頭郁郁蔥蔥,看起來頗有精神,地上開滿各色野花,也別有一番雅致。

寒鄲零牽著齊媚娘的手,慢慢地走在山間林道上,觀月、觀日加上自願留下的張容兒則遠遠的跟著。

齊媚娘側頭看著他,這些日子的辛勞讓他稍有好轉的身體又快速虛弱下去,本來就蒼白的臉更加看不見血色了。

只是即使如此,他還是記得她不愛待在院子里,硬撐著堅持要陪她出來走走,甚至若不是她堅持要先坐車上到山巔處,他還想從半山腰就陪她下車走上來。

她擔憂的眼神太明顯,讓寒鄲零低頭回望,溫柔的笑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怕你身體不舒服。」

天氣才開始微涼,他已穿上微厚的襖子及披風,最近偶爾也會听見他悶悶的咳嗽聲,但每次問他,他總是含糊帶過。

其實她知道的,他的命數即將走到最後,看來她的八字再硬也只夠待在他的身邊不至于被煞氣給波及得太過。

她明白的事情,他自己肯定也清楚,只是誰都不想去捅破那層窗戶紙,只想守著這份來得太晚的幸福,悄悄拖延陪伴對方的時間。

她第一次有這樣心急心焦的感覺,日日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卜卦,就是想要找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相命界有此一說,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萬事必有解,即使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應該也是一樣的,她的八字就是一個,只不過應該還需要其它的條件才是。

她日日卜卦,消耗的精力很大,幸好在努力了好幾次之後,終于求得一個比較準確的時間和方向,本來她是想打著出外游賞的借口來尋,誰知道前些日子城里正是風聲鶴唳,她無法在他不在的時候出門,即使能出門了,他也堅持要和她一起出來。

齊媚娘對風景如何其實是不甚在意的,四下張望只是想知道到底這山里有什麼可以破了他命中的煞氣。

她邊想邊要替寒鄲零攏一攏披風,見他沒有放手的打算,她才剛想要抽回手,他卻緊緊的包裹住她的手,不讓她抽離。

她嗔著,「這是怎麼了?不讓我手空出來我怎麼幫你攏披風呢?」

寒鄲零淺淺一笑,搖了搖頭,「不了,我不冷,這披風也不是松了,這樣就好,讓我再握握你的手。」他怕,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他的語氣感傷,讓齊媚娘的心慌染上眼底,可她故作輕松的說著,「說什麼呢!不過就握握手,哪怕沒有機會。」

他定定的笑望著她,許久之後才說道︰「你明白的,我們的時間……或許不多了。」

他的身體自己清楚,這些日子越見虛弱了,不知是不是因為犯了殺業,那幾日屠了百官後,他的身子更是衰弱了下去,這些日子晚上都咳出血來,只是怕她太過擔心,所以一直沒說。

但是他沒忘了她的本事,知道有些事情就算不說,她也心里有數,加上這些日子她比以前更關心他的身體,幾乎是他一咳她就皺一次眉頭,他的隱瞞其實一點效果也沒有。

她抿緊唇,用力回握著他的手,眼神堅定的看著他,「不!我們會一直牽著手的。」

她的嗓音微哽,讓他十分心疼,但是他除了緊緊的摟著她以外,什麼安慰也說不出口。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她到白頭,只是蒼天並不打算給他這樣的時間……

兩人相擁著,他按捺不住的咳嗽聲卻打斷了這片刻的溫情,她手忙腳亂的拍著他的背想讓他好過一些,接著又按揉著他的穴道,讓他呼吸慢慢平穩下來。

直到他再次抬起頭,臉色蒼白如雪,還透著隱約的青色,她心中一凜,卻說不出話來。

那是死氣……

「咳……我好多了,我們繼續走吧。」寒鄲零身子有些晃,但是為了她,他可以再撐一下。

見她站著動也不動,寒鄲零疑惑的看著她,用因咳嗽而有些沙啞的嗓音問著,「怎麼了?」

她覺得喉嚨干澀,干得令她說不出話來。

她愣愣的看著他溫柔的面容,只恨兩人相遇得太晚。

因為相遇太晚,他們能夠相守的時間就太少,他們兩人的一輩子只有短短數月,甚至走不完一個春秋。

她撫上他的臉,從他的眼、他的鼻,直到他的唇,她輕輕描繪,然後低喃著,「怎麼辦呢?我們的時間那麼少……」說著,一滴淚從她的眼眶滑落。

他拇指輕擦過她的淚,滑過她的臉頰,心中也是酸澀,聲音更顯沙啞,「後悔了嗎?」

盡管當初說,他生、她亦生,他死,她不獨活,但其實他哪里舍得呢?

她用臉頰貼著他的手,感受著他手指的冰涼,慢慢的說︰「不,我不後悔,我只是貪心了,想要更多更多……」卻發現他們能夠擁有的只有這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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