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的廚娘丫鬟 第五章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許依瓊還沒醉胡涂,她只覺得心跳得厲害,而被他握住的胳膊也正發燙著,卻不知是因為驚慌,或是什麼別的原因。
他偏頭覷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你跑到仁宇院附近喝酒,卻問我怎麼會在這里?」
啊?她努力眨了眨眼,想觀察四周。
她原只是覺得此處僻靜,才躲在這里喝酒,哪知道竟在仁宇院附近?
「別看了,那道牆後面就是仁宇院了。」見她迷惑的東張西望,徐知仁忍不住開口。
他覺得此時有些迷糊的她,還挺……可愛的?
沒錯,就是可愛。
她水潤的雙眸中帶著霧氣,瑰紅色的柔軟唇瓣微張,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葡萄酒香。
讓人……很想好好親近一番。
只是不知她若曉得自己竟覺得她「可愛」,會有什麼反應?
「呃,對、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試圖想靠自己的力量站好,無奈她的雙腿還虛軟著,而且面前這男人……好像沒要放開她的意思?
她抬起頭,想請他放手,卻正好對上他幽深的雙眸。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雙瞳的顏色似乎較常人談?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又移到了他整張臉上。
徐家的男人其實都長得很好看,但相較于其它幾名兄長,徐知仁還多了份書卷氣息,只是他的身形較一般文人高大,並不是弱不禁風的書生。
十八歲……放在她前世,在民法上都還沒成年,可他卻已經名滿天下,還當了官。
害她常常忘記,他們靈魂的年紀其實差很多……
啊,看來她還真是外貌協會的一員。
「大過年的,為什麼躲起來喝酒?」他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許依瓊慢慢回神,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像你這樣在幸福家庭長大的小孩,是不會理解的。」
若換作平時,她絕對不會這麼說的,可今晚或許是喝多了酒,讓她說話少了幾分顧忌。
小孩?徐知仁皺眉。
他可不喜歡被她當孩子。
若非徐家人向來習慣晚婚,他這年紀都能當爹了!他可以接受父母或大哥大嫂把他當孩子,卻無法接受她這麼說。
「我只比你小一歲。」他不悅的道。
也不知是因為他皺眉的樣子太好看,還是她一時被酒精燒壞了腦袋,許依瓊月兌口道,「那只是外表年齡,咱們心智年齡差了可不止十歲二十歲啊!」
「什麼意思?」他追問。
話一出口,許依瓊就後悔了,很想裝死當自己沒講過,但看他一副非要問出答案的模樣,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經易蒙混過去了。
可惡,酒後果然容易失言啊!
當然,她到現在還被他摟著,這多半也是令她忽然失常的原因之一……
她努力讓自己清醒,說話有條理一些,「咳,我的意思是,窮人的孩子早
當家,我九歲就得為家計煩惱,能不早熟嗎?五爺,您自幼錦衣玉食,又聰慧無比,當然無法體會我們這些小人物的辛苦。這不是聰明與否的問題,而是環境會逼著一個人不得不成長……您沒有這樣的經歷,是件很幸運的事。」
徐知仁听了她的話,不覺怔住了。
她說的道理並不難懂,他也早就知道,可從她口中說出,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身為一名弱女子,只比他大了一歲,就能夠做到這樣了,那麼他呢?
盡管每天能睡八個時辰是很愉快的事,但自己真一輩子都打算如此嗎?
如果這樣的話,他來這世上走,究竟是為了什麼?
出生至今,從沒有思考未來奮斗目標的徐知仁,第一次認真考慮起自己的人生。
「那……五爺,您能不能放開我了?」許依瓊尷尬的開口。
徐知仁低頭望向她,問了句,「我若放手,你能站得穩?」
這……好像是個問題啊?她只覺自己的臉更燙了。
「我可以坐回那塊石頭……」她小聲的道。
「然後在這坐一晚?」他挑眉。
「再過會兒應該會好一點。」
「是嗎?」他瞄了眼地上的酒壺,「我以為你若繼續坐在這兒,會把剩下那些酒也喝光。」
「……」呃,她原本還真有這打算。
好在他也沒繼續緊逼,只問道:「這是你釀的葡萄酒?」
過去瓊玉齋也有賣她釀的酒,因此他聞到她身上的酒香就知道了。
「嗯,不過還有點新,釀得不夠久。」她乖乖答道。
他伸出腳尖一挑,一壺酒就飛入他手中,看得許依瓊呆了下。
「您……會武功?」
「這算什麼武功?」徐知仁不以為然的說著,「我大哥那才叫武功,我這不過是些小把戲罷了。」
「在我看來已經很厲害了,至少我可做不到。」
「以前小時候我們幾個兄弟做錯了事,就會被大哥丟到武堂別院去。」
她訝異的瞠大了眼,「那里不是听說很嚴嗎?」
當了十多年的大齊人,她當然也听過武堂別院。據說那里的訓練,相當于現代專門訓練特種部隊的強度了。
忠勇侯這招可真狠。
「是啊,所以多少練出了一點身手。」他單手拔開酒壺的塞子,喝了一口,微微感眉,「果然還太新了。」
酒味有些淡薄。
她臉一紅,忍不住道,「我剛就跟你說……」
他卻沒再多說什麼,只道,「我送你回去吧。」
說著,也不等她反應,就拉著她的手,運起輕功,沒多久就將她送回下人居住的院子。
等許依瓊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時,還有些頭昏眼花的。
也不等她道謝,徐知仁就道,「我先走了。你說的話,我回去會好好思考的。」
說完,他便轉身快步高去,留下一臉茫然的許依瓊。
啊,自己有說了什麼能讓這位天之驕子費心思考的話嗎?她瞪著他的背影,困惑的想著。
新年,就在熱鬧的鞭炮聲中度過了。
初五那天,許依瓊捧著剛領到的豐厚「年終獎金」發呆。
居然總共有十五兩銀子!
若她還是瓊玉齋主事,自然不將這點銀兩放在心上,但如今這十五兩銀子,卻已是她兩個月的月銀了。
她才來了一個多月,年終獎金就發了兩個月……這也太夸張了吧?
這里的員工福利還真好啊!
這麼一一想,她的心情又更好了一點。
以前在瓊玉齋時,雖然每天都賺進不少錢,可她上繳給黃氏及許義的也不少,再加上工作忙碌,成天都在瓊玉齋里做事,弄到最後她自己一個月也花不到幾兩銀子。
如今像現在這樣多輕松啊,每個月的五號晚上還能放假,出門去逛晚市呢!
而……許依瓊腦中忽然掠過一個人影,隨後微微苦笑。
她不想欺騙自己,她真的覺得能天天為他做菜挺好的。
她想,自己應該是有點喜歡上徐知仁了吧!
其實要不喜歡他也很難。他的人長得不錯,才華洋溢,出身侯府卻從不擺架子,還對她有過救命之恩……
連他的懶散,在她看來都孩子氣得很可愛。
論年紀,他對她而言還真的是個「小弟弟」,然而他卻早已有了超齡的智慧與處世能力,使她無法再將他當弟弟看待。
許依瓊真不明白,一樣是被寵大的,徐知仁的日子甚至還過得更好,何以許義和他竟有如此大的差別?
當然有好感歸有好感,在這時代生活了這麼久,她早就學會不再作白日夢。
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在現代常都沒有好結局了,更何況是在這里?
現在這樣也不錯,她每天認真做料理、花心思研發新食譜,看大家因為吃了她做的菜而開心,而那個有好感的男人,也和她住在同個府里,經常能見到……
這樣就夠了,沒有愛情,她相信自己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許依瓊看了看天色,發現時間也不早了,決定洗個手,開始準備晚膳。
先前其它下人便曾告訴過她,初五的晚膳不用弄得太豐盛,因無論是下人或主子,這天多半會去逛晚市。
晚市上也有不少吃的,所以她只要稍微煮點東西,讓眾人墊墊胃就好。
她想了想,最後決定炖羊肉……還要多撒一些胡椒,好祛寒暖胃,免得眾人出去玩時,在外面凍著了。
這幾天天氣可冷得很。
她拿起已讓人剁好的羊肉塊,與姜、蒜、米酒等配料置入水中,以大火滾開去腥,之後將羊肉撈起,以冷水沖過並去骨後,重復一次同樣的步驟,且這回多加了幾碗酒。
雖然她自己很喜歡羊肉的味道,可也知道不少人無法接受,因此特別費了點心思去羊騷味。
再次以冷水將羊肉沖洗干淨後,她將羊肉塊、蔥、蒜、姜片、白蘿卜、洋蔥等食材一起扔下鍋煮。
過了好一會兒後,濃醇的肉湯香味頓時在廚房里飄散開來,一旁的下人們頓時一陣騷動。
礙于先前主子的命令,他們不好直接央求她分一些給他們嘗嘗,不過許依瓊每次都會特地煮多一些,到時人人分上小半碗也沒問題,這可是忠勇侯夫人特許她的權限,因此眾人都非常期待。
許依瓊讓人將火勢弄小,準備炖上一陣子。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婆子找來,說是後門有人要見她。
「見我?誰啊?」許依瓊一臉疑惑。
「據說是你母親。」那婆子答道。
听到這答案,許依瓊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黃氏找她做什麼?自從一個多月前,她直接跟著徐知仁回府後,就再也沒踏出過侯府大門。
至于黃氏……自己雖然沒有主動聯系她,但先前的事鬧得那麼大,所有人都知道瓊玉齋的主廚如今在忠勇侯府中。
然而黃氏身為她這原身的母親,卻一次也沒來找過她,就連過年時也不曾。
現在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期盼見到黃氏了。
她曾很渴望能從黃氏身上得到她前世缺少的母愛。當父親還在世的那兩年,她也的確曾享受過一家和樂融融的幸福。
但自從父親死後……一切都變了。
「許姑娘?」那婆子見她久久沒反應,忍不住出了聲。
「謝謝你特地前來告知,我這就過去看看吧。」她深深吸了口氣。
這是她的家務事,不好麻煩別人替她傳什麼話。
許依瓊叮囑了一下廚房的丫鬢,讓她注意火候,並告知若兩刻鐘以後自己還未回來,就將姜片和白蘿卜撈出,改放入紅棗及枸杞,繼續炖煮一會兒。
接著她就隨那婆子一起至後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