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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大亨 第十二章

楊玫玫抬眼看向嚴震,他額上竟冒著汗,從他嚴肅的神情、情緒復雜的雙眼,她心有靈犀地感受到,他一定又想起過往的事情了。

她很想像平常一樣抱抱他,或是握著他的手、安慰他,可此刻她竟做不到。

周圍冒出一堆自稱是他的父母和未婚妻的人,趕著來跟他相認,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局外人。

「你想起了什麼嗎?」她微啞地問他,仍是忍不住地關心。

「全都想起來了。」嚴震語重心長地說,兩人短暫地四目交接,她看見他眼中的醒悟,他卻見到她眼底的茫然。

「你說你曾想起過的老人家,就是他們?」她听到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

「是。」嚴震很肯定地回道。

「那……」她想說,那她是否該把他留給他們,自己回家去?

可她干澀的唇再也發不出聲音,愁緒忽上心頭,眼底蒙上一層水霧。

她的存在一定會使他的未婚妻感到不悅,而他也會不知要如何跟未婚妻解釋她和他的關系吧!

如今她該怎麼辦?

今後他跟她勢必是無緣了吧!

她必須把他還給他的家人,還有未婚妻。

在她決定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對自己承諾過了,若他另有別人,她會退開。

只是,當真的發生的時候,她的內心竟如此迷茫而混亂。

她並不大方,放下他,對她來說一點也不是容易的事。

因為他是她心底最愛的男人。

但是,她不要他為難,真愛絕對沒有為難。

她一直想幫他找到家人,如今他找到了。

她得替他高興才是啊!

她希望他幸福。

至于她,想哭就回家再哭吧!

「快去跟他們相認……」她擠出笑容來鼓勵他。

嚴震望著楊玫玫臉上的笑意,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他仍能看出她眼中閃過的愁緒。

因為他有未婚妻。

他們之間另有旁人存在。

然而他必須對兩個女人都有所交代。

他默默地在心里對玫玫說——給他時間,他絕不會辜負她。

他會給她一個圓滿的答案。

「爸、媽,很抱歉,那麼久沒回去,一定害你們掛慮了。」他轉過頭,摟了摟一雙年邁的父母。

「噢!嚴震,我跟你爸擔心得要命,你是跑到哪里去了?」兩老又驚又喜地抱住兒子,幸好兒子並沒有不認得他們。

「我出了一些事,失去記憶了,直到最近才回想起從前的片段……幸虧有玫玫幫助我,收留我。」嚴震將出事的經過及失去記憶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嚴浩東和張美華听得萬分驚愕,兩人也都隨即走近楊玫玫,很真誠地向她道謝。

「你叫玫玫啊!真是人如其名長得真可愛,你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哦!我真不知要怎麼感謝你才好?」張美華萬分感激地對她說。

「玫玫小姐,你對嚴震有再造之恩啊!我真的很感謝,謝謝你照顧他。」嚴浩東內心的感動溢于言表。

「伯父伯母,不用這麼客氣。」楊玫玫很有禮貌地說。

姜恩惠臉色很差地站在一旁,她還沒有原諒嚴震竟然想不起她。

而她也不想上前去感謝楊玫玫,更氣嚴震的父母竟一見如故地叫她的名字,好像很熟似的。

她在嚴家待了那麼久,他們時常都死氣沉沉的,見了她也沒有表情,更不會對她熱絡,好像她放棄工作、留在台灣陪著等嚴震,是她本來就該做的。

以她的直覺,她懷疑這麼久以來,這個楊玫玫會只是單純照顧嚴震而已。

等會兒回頭,她一定會跟嚴震好好算這筆帳。

「總裁。」這時江秀萍也趕來了,她遠遠地見到老人家和兒子團聚,實在是很替他們高興。

而且既然總裁都平安無事了,一定會回公司坐鎮的,她再也不想去管岳明達的威權,忍不住跑來,想立刻跟他報告公司內所發生的事。

「江秀萍,江秘書。」嚴震見到她後也立刻認了出來,對公司的所有一切更是歷歷在目。

「總裁。」江秀萍面露憂愁地向他行個禮說︰「我已經不是您的秘書了。」

「為什麼?」他記得她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兩人在工作上很有默契。

「是岳總經理要我辭職的,還有很多您重用的人,也被他分派到國外去了,您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江秀萍欲言又止地提點他朝人性本惡的方向去思考。

「嗯!」嚴震眯起眼,精銳的眸子里閃過驚訝,沒想到他近五個月不在公司,岳明達就開始作威作福了。

連他的人他都敢動。

他很了解岳明達的為人,他是個很有能力,而且做事很認真、精明干練的人才。

若沒有野心,他可以說是有上進心的人。

但若是有了野心,那就會變成奪權篡位的主謀者了。

這是他對岳明達的了解,而因為彼此是表兄弟,他從來不曾提防過他,反而是重用他。

沒想到他一不在,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正所謂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

不過對于岳明達的所作所為,他並不是沒有對策。

「總裁,明天英爾達的股東大會你一定要到啊!我們私底下都在猜,岳總經理他很可能會在大會上宣布你失蹤的消息,然後將取代你的位置。」江秀萍擔心地說。

「說到岳明達我就有氣,之前他還一再拖延,不讓我們報案找你,現在想起來,他簡直是枉顧人命。」嚴浩東一听岳明達在公司原來是這樣的作為,也忍不住插話。

「我真沒想到明達是這樣的人,他實在不配當我的佷子。」張美華也感到十分遺憾。

嚴震听明白了,冷靜地對江秀萍說︰「我會出席明天的股東大會,你得復職,重新回來工作,一早我會先到公司看結算前的所有報表,你負責先備妥了。」

「是,總裁,我會的。」江秀萍深吸了口氣,胸有成竹地說。心里是喜出望外自己能復職了。

「還有,根據你所知道的,先將之前外派出去的人員,列一張名單來給我,今晚就傳到我私人的電子信箱里。」嚴震下令。

「是的,總裁,那沒問題,我雖然不在公司,但之前被調走的人有哪些,我都很清楚,我跟其中幾位工程師還很熟呢。」江秀萍領命。

楊玫玫已經站在一旁呆掉了。

她仰望嚴震和這位秘書說話時沉著穩健的神態、渾然天成的氣魄,忽然覺得他變得好遙遠。

他不再是她的王子病,不再是手搖茶店里的超人氣偶像,原來他真是總裁。

並且就是在各大網頁里都保持真人不露相的英爾達電子公司的總裁,亞洲十大富豪。

老天!她竟讓大富豪去外送手搖茶,還讓他來逛平民的大賣場,搬清潔用品,更天天都跟他窩在同一張床上纏綿。

她愈想心更紊亂,眼前愈漸模糊。

她問自己,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所認識的他,是失憶時的他,但其實在真實情況里,他和她所認識的男人是有天壤之別的。

本來他們還要一起去百貨公司買外套的,如今看似不必了吧!

她仍會去買驗孕棒驗孕,但結果……她將不會告訴他。

他得回到他的父母及未婚妻身邊。

而且大總裁明天還有重要的股東會議要開,他將不會再回到手搖茶店上班了。

他有他的世界,而她將退回她的天地。

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所能做到的,就是讓他毫無心理負擔。

悄悄地退開,並不讓他發現她的心因此有多痛。

「你看來有很多事得處理,還得陪家人,我先走了。」楊玫玫對嚴震說,她希望自己表現得夠平靜、夠成熟。

「這……」嚴震濃眉深蹙,並不舍她一個人回去,但他確實有很多事得處理。

兩人內心糾結又復雜的情感,都流露在眼中。

姜恩惠看見兩人眼里的電流,忍不住負氣地走上前去,主動挽住嚴震的手,對楊玫玫說︰「好了!就這樣了,謝謝你了。」

面對突來的親昵,嚴震很不自在地望向姜恩惠忽然挽上來的冰冷手臂,他的臂上泛起疙瘩,玫玫的手一向溫暖,能讓他感受到安撫和關愛,但姜恩惠的手則像芒刺般教人不舒服。

楊玫玫看見姜恩惠的舉動,明白她的意思是在說——這里不需要她楊玫玫的存在,而嚴震是她的未婚夫,閑人最好退散。

她絕不會讓嚴震難為,就算心碎苦澀,她也會誠實地去面對及承受。

「不謝。」她蒼白的臉上露出很淡的笑意,轉而對嚴家父母道別︰「伯父、伯母再見。」

「再見,好女孩,約個時間讓我們請你吃飯,到家里來玩,表達我們對你的感謝吧。」嚴浩東很熱忱地向楊玫玫提出邀請,覺得嚴震叨擾了人家快五個月,他們應該要表示誠意才對。

「好的,如果有空的話。」楊玫玫基于禮節地答應。

「千萬不要客氣,玫玫,因為我們很歡迎你。」張美華握住楊玫玫的手,發自內心地感恩,她一眼就喜歡上這看來美好又溫良的女孩。

她也敏感地察覺到,玫玫和兒子間的眼神,流露出比朋友還親近的神色。

不會是彼此日久生情了吧?

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相處,也許是有。

但兒子已和姜恩惠有婚約在先了,這該怎麼辦?

張美華暫且將疑慮放在心里,她相信兒子自有自己解決的辦法。

在沒有明朗化之前,她還是靜觀其變,什麼都別說的好。

而無論兒子怎麼決定,她都會支持並尊重他的。

「謝謝伯父、伯母。」楊玫玫不好回絕地說,隨即轉身,關上後車廂,不去看姜恩惠和嚴震,匆匆上車,獨自離開了。

夜風拂在嚴震俊酷的面容上,他目光緊隨著玫玫的車,心痛著,她當真就這樣放下他了嗎?

以她醋壇子的性格,在得知他有個未婚妻之後,卻沒有因此生氣或流淚,實在很反常。

他沖動地想留住她。

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在還沒解除婚約之前,他都沒有資格將她留在生命中。

他在心里強烈地對她說︰「等我,玫玫,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不會讓她就這麼走了。

她是他最愛的女人,他會對她負起責任。

他承諾過她的願望都會實現,而他更想將她娶回家。

只要給他點時間。

他撥去姜恩惠「格格纏」的手,心里的抉擇已反映在行動上。

☆☆☆

楊玫玫沒有立刻回到家里。

她載著一車的清潔用品,繞到她的四家分店,分給店內使用。

她想用忙碌使自己分神,不讓自己去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的王子病會突然不見了?

她很想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沒有撿過一個叫王子病的男人,她沒有愛過他。

但她總得面對現實。

當她回到他們曾相處的甜蜜窩里,屋中到處都還有他留下的痕跡,他們的歡笑聲、話語,以及互相依偎的溫暖,走進他的房里,他的東西也都還在。

她無法欺騙自己只是一場夢。

他說,他要給她三個願望。

那第三個願望她還沒告訴他呢!是,她希望他們相愛一輩子。

但現在他已不是她的了,他有家人,還有個未婚妻。

她坐在他的床沿,想到他再也不會回來,雙手摀著臉,心碎的淚已流成小河。

心無主地飄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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