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花撲閻王 第六章
客人走後,他招阿順去,阿順跑過去後又跑回來,說道︰「黨老板,我家四爺請妳過去一趟。」
她拿著短杓裝忙,想也沒想,下意識地回絕,「我忙著,沒空。」
阿順陪笑道︰「攤子我來顧,我知道一碗豆腐腦該加多少糖水。妳去一下,我家四爺有話要跟妳說。」
阿順搶過她手中空轉的短杓,半推半請的將她推到自家主子面前。
「有事快說,我、我很忙的。」黨紗月不看他,眼神落在茵茵身上。這小丫頭吃得一臉高興,只顧著身邊的小娃弟,全然沒理會姑姑她就站在她眼前,一看就知已被收得服服貼貼,變成他們那一國的人。
呵,虧她方才還擔心她的心情灰撲撲不快樂哩。
閻君暢站起身,淡然一笑,「我听茵茵說,妳之前和妳大哥開過食肆……」
她驚了下,瞪了茵茵一眼。這小娃兒果真成叛徒了,且叛徒全然不理她,只顧著夾魚肉給小女敕弟吃。
「在下想請黨姑娘到府上掌廚,不知黨姑娘是否願意?」他開門見山直言,她驚愣了下,他又續道︰「薪餉絕不會少于妳賣豆腐腦賺的錢。」
一听他這麼說,才受過家大業大牛老頭氣的黨紗月,立即反感的說︰「再多的錢我也不希罕,我就愛在這賣豆腐腦,哼。」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顧攤子去。
她真受夠這些富家人,以為有錢就可以把她呼來喚去,要她干啥就干啥,她偏不!
閻君暢怔住,她突然反應這麼激烈,令他始料未及,不過他想,或許她喜歡熱鬧、喜歡在街上看人來人往,整日窩在廚房里,是悶了點,一出現這樣的念頭,他不禁莞爾,坐回原位,對她方才口氣不佳一口回絕完全不以為意,畢竟她只是個姑娘家,茵茵說她姑姑今年芳齡才十九。
他不自覺地看向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帶著一個小佷女,靠賣豆腐腦維生,也太辛苦了點,到閻家當廚子,日子肯定會比現在過得好些,可惜她不接受他的提議,更可惜的是,她真的有一手好廚藝,他吃過知名大廚親自料理的松鼠黃魚,那酥香口感,竟還差她幾分。
見兒子胃口奇佳,吃得津津有味,他內心極高興,幾乎有大半年時間他都沒見兒子這麼開心的吃東西。
他想,請她掌廚一事,今日暫且不再提,明日再讓阿順來探探她的意思,無論如何都要請到她。
再吃一口松鼠黃魚,酸甜美妙滋味在嘴里化開,請她掌廚的念頭更加堅定。
「不,吳大叔,你不能這麼著,這屋子是我先租的,租金我也付了,你怎可以隨便趕人?」
一早,黨紗月剛開門準備擺攤做生意,屋主吳大叔便來阻止,並要她今早馬上搬離,因為他已經把屋子另租給別人了。
「我怎地隨便了?我這屋子租給妳的時候,不是特別申明過,無論何時,只要我叫妳搬走,妳就得搬。」
一听,她登時啞口無言。是這樣沒錯,當初她租屋時,吳大叔的確有特別附加這項條件。
「可是,你哪能叫我搬就搬,總得給我時間另找住處……」
「唷,妳這丫頭不知好歹,這新租屋的人原本昨晚就要趕人,我可是想三更半夜若把妳姑佷倆趕走太不近人情,才商請他早上再請妳們離開。」
吳大叔說得口沫橫飛、仁至義盡似的,堵得黨紗月無語反駁。她也知道吳大叔之所以特別申明那一點,無非就是在等倘若有人出更高的租金,他好隨時能趕走窮租客,雖太過勢利,但現實環境就是如此。
「妳們已經在我這兒住了十天,照理說,我是得扣十天的租屋錢,不過妳若是把這攤子留下,我就把所有的租金全退給妳。」
「我若把這攤子給你,我們姑佷倆要靠什麼生活?」黨紗月瞪大眼,沒好氣的說︰「再說我這攤子可值不少錢,你那點退租費哪夠!」
「不要就拉倒!」吳大叔也跟著扯大嗓門,拿了一些銀兩塞入她手中,「我就扣妳十天的租屋費,馬上給我搬走!」
才說完,新租屋者馬上到,而且還推著一桶豆腐腦來,從他和吳大叔交談間,她才知原來他就是見她賣豆腐腦才短短幾天,生意就特別好,加上這兒租金比街上便宜一些,在屋前擺攤又能省攤租,即使出了雙倍租金還是劃算,遂請屋主趕人。
「這攤子不賣?那我今兒個不就沒攤子賣豆腐腦了?」新租屋者對著吳大叔惱著。
「她不賣,我拿她有什麼辦法!」
「我說妳這丫頭,閻家二房請妳去當掌廚,妳就去呀,這攤子就賣給我,如此不是皆大歡喜?」
新租屋者見阿順來到,叫喚道︰「才說呢,阿順又來了,他肯定是來請妳去閻家,反正妳也無處可去,我看妳就去吧。」
黨紗月轉頭一看,阿順真的來了,他家小少爺也來了,無意外的,又自動和茵茵手牽手。
阿順問了現場情況後,也和新租屋者說的一樣,要她隨他回閻家。
「姑姑,我們就去琦璨他家嘛,他只愛吃妳煮的菜,如果我們離開這兒,琦璨又會吃不下飯,他會餓死的。」
黨紗月看了茵茵一眼。這個叛徒……不知道她三天前才跩得像什麼似的回絕人家阿爹的懇求嗎?雖然接連三天阿順都有來求她……
她思忖了下,好吧,就當她是心軟,舍不得小少爺沒她不行,再者,一時半刻她還真不知該去哪里。
要擺攤做生意,那一定得在街上,街頭她是絕對租不起,街尾租金勉強可議,但她想,街尾恐怕泰半都是如吳大叔這類人,沒人租,租金自然就便宜,若她好運生意又做起來,大家搶著租,她要不是被趕,就是租金一下子狠漲雙倍。
現階段,她沒有能力和錢財應付這些勢利鬼,只好先到閻家屈就一下。
「黨姑娘,我家四爺真的是誠心誠意想邀請妳……」阿順又說著同樣的話,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教他這麼說的。
「好了,別說了,我答應去就是。」
黨紗月一松口點頭,不只阿順和他家小少爺以及茵茵高興得手舞足蹈,想跟她買攤子的那人,更是笑咧著嘴。
「就是!妳早該答應的。要是閻家請我去掌廚,我馬上就飛奔過去。姑娘,既然妳要去閻家當廚子,這攤子就便宜賣給我吧?」
「行,十兩!」
「啥,十兩?妳、妳這不是搶錢嗎!要給妳十兩,我不如去訂一個新攤子。」
「那你就去呀。」黨紗月涼涼的說︰「這攤子可是我這個閻家大廚加持過的,而且你一定也看過我這攤子生意有多好,有雙重保障,難道不值十兩?」不等對方響應,她又喃喃續道︰「我看肯定不只十兩,出個二十兩,搶破頭的大有人在。阿順,攤子我不賣了,幫我推回閻家。」
「噢。」
阿順欲上前推走攤子,那人連忙陪笑阻擋,「不不不,攤子留下,十兩,我買了。」
「我剛剛是說十兩嗎?」
黨紗月一說,眼神一飄,茵茵馬上接腔。
「我姑姑最後說的價是二十兩。」提到錢,叛徒又回來和她同一陣線,並肩作戰。
「啥,二十兩」
「阿順,你還杵著干啥,快把攤子推過來。」
「不,二十兩,我買、我買。」新租屋者咬牙含淚。
「成交!」黨紗月手一伸,「錢拿來!」對付這種見利便爭奪地盤驅趕人的惡商人,她才不會跟他客氣咧。
「我現在沒這麼多錢,不過我一定付。阿順認得我,我跑不了的。」
阿順點點頭。
「好吧,看在阿順的分上,我就寬容你一天,明天你若是沒給我二十兩,後天我就跟你收……」
她還在想一個合理的數目,茵茵已仰著小臉,口氣不小的說︰「三十兩。」
她瞪大眼,旋即故作鎮定,「沒措,一天不給錢就漲十兩。」她眼神飄向似乎被嚇愣的屋主,「吳大叔,你就當個證人吧!」
吳大叔愣愣的點頭,他沒料到兩人出手這麼狠,不禁暗暗驚想著,好險早早送走她們這對賊姑佷。
「黨姑娘,我先帶妳們去見四爺,回頭我再來幫忙收拾妳們的東西。」擔心她又反悔,阿順急著說。
「好,走吧。」黨紗月滿意的帶笑離開。一切談妥,不只替自己出了一口怨氣,她還倒賺了一筆錢。
「黨、黨姑娘,這一天漲十兩,會、會不會太多了點?」憨厚的阿順,邊走邊小聲的問。
黨紗月裝傻的看向茵茵,「黨姑娘,在說妳呢!」
「姑姑,我剛才說三十兩,是不是太多了點?」茵茵不明所以的問。她雖算同輩中頗精明的,但仍只是個小孩,對銀兩的概念還不是很清楚,方才也只是隨口胡謅。
黨紗月目光直視前方,繼續走著,含糊的道︰「是多了那麼一點。」
這會兒,那人恐怕在她們背後咒罵她們是一對唱雙簧的賊姑佷!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就是,見她賣豆腐腦生意特好,就硬趕走她,霸佔她的地盤,活該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