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為妃 第二章
「啊!」
清晨,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劃破了清冷的空氣。
邢天與從睡夢中醒來,一個翻身,推開了靠在身邊、枕著他結實臂膀而睡的範嬌兒。
「誰啊?」範嬌兒被擾了清夢,一臉不悅。
邢天與沒響應她,立刻下床,套上便鞋,再抓起一旁的袍子穿上,大步走向門口。
打開門,他就看見岑語默的貼身侍女梨兒站在門口,臉色發白,全身顫抖。
他幾個大步來到岑語默房前,只見她倒臥在門邊,動也不動。他驅前抱起身形瘦削的她,發現她臉上有著血跡,地上更有一灘已經干涸的血。
邢天與一驚,立刻探了探她的鼻息,卻已經沒了呼吸。
她死了?可她的身體還有余溫,身體也還如此柔軟……剎那間,懊悔排山倒海而來。
過去一整年,她老是弄傷自己、弄病自己,就為了懲罰他的移情別戀,可這次她決定用死來結束一切嗎?看著懷里消瘦的她,邢天與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緊。
這時,範嬌兒從隔壁房間出來探看,見他抱著動也不動、滿臉是血的岑語默,嚇了一跳,「她怎麼了?」
「她走了。」他說,臉上不見任何的情緒。
他早已習慣如此—在經過幾年的政爭之後。
政爭是如此殘忍又冷酷,稍有不慎,輕則權勢盡失,重則性命不保,為了在宮中活下來,為了輔佐他的兄長登基,為了清楚看見朋友跟敵人的差別,他總是不輕易表現出真正的情感及情緒。
王府本該是他可以卸下心防的地方,可這里,對他來說仍然是個戰場。
為了洞燭機先,他絕不能讓任何人模透他、看清他、了解他,欺騙敵人之前,他得先欺騙身邊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久而久之,他已經不記得也不在乎真正的邢天與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是嗎?」一抹竊喜在範嬌兒眼中閃過。
對她來說,岑語默從來不是對手,但卻是眼中釘,因為盡管早已失寵,岑語默仍是先帝賜婚予邢天與的正室,是名存實亡但名正言順的碩親王妃,而受到萬千寵愛的她卻只是個妾。
她曾想過總有一天邢天與會休了岑語默—當他不再需要岑氏父子替他們兄弟兩人賣命之時,沒想到那一天還沒來,岑語默就先玩死了自己。
真是愚蠢的女人,為了吸引邢天與的注意,為了跟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討愛,總是在做吃力不討好、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她的所作所為不只沒得到他的憐惜,反倒令他對她生厭。
如今倒好,這蠢女人死了,她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坐上王妃大位,今後不僅這拾翠苑是她的,就連邢天與也是她的。
「老天!」她假裝震驚,驅前一探,立刻掉下眼淚,「語默姊姊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她……她……嗚∼」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邢天與心里只覺得諷刺及厭惡。如果岑語默的死能教誰得到好處或是感到歡喜,那個人必然是範嬌兒。
一年前她一進王府,便要求與岑語默共享拾翠苑,隔鄰而居,說想跟「語默姊姊」培養感情,一起侍奉夫君;但她從沒有一天當岑語默是姊姊,而是她最想拔除的一根刺。
這些他都心知肚明,可卻視而不見,一切只因……
邢天與抱起岑語默,走進房將她放在床上,背對著所有人,他在心里對她說︰語默,我欠妳的,來世再還。
一旁,梨兒跟小貴哭得傷心,她們倆從小便跟著王妃,她對她們來說不僅是主子,也是姊姊。
王妃本是性情爽朗也愛笑的女孩,和王爺剛成婚的那一年也過得十分甜蜜。可自從六名侍妾跟範嬌兒先後進府後,王妃的性情越顯古怪,如同她的名字般,變得沉默寡言,即使是收到父兄從西北捎來的家書,也不能令她展顏一笑。
「嗚……」想起紅顏薄命的主子,兩人忍不住掩面而泣。
範嬌兒上前輕拍她們的背,假意安慰,「別哭,以後妳們姊妹倆就來跟我吧,我不會虧待妳們的。」
梨兒淚眼汪汪的瞥了她一眼,眼底滿是怨懟。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如今王妃死了,最大的得利者就是範嬌兒,說不定她現在正在心里得意的笑呢。
邢天與轉頭吩咐道︰「嬌兒,妳先回房吧;梨兒和小貴,妳們兩人替王妃把衣裳換了,還有叫東虎帶我令牌進宮傳喚高太醫。」
皇族成員死亡,不管死因為何,依律法都得由太醫查核無誤並開立證明後,才能著手辦理喪事。
「這兒就交給妳們了,我還得給岑將軍寫封信。」岑語默是他的妻子,也是岑君山的女兒,于理,他得立刻通知遠在西北的丈人跟大舅子。
踏出房門,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再望一眼,逝者不可追,不管他欠她什麼,只能待日後下了黃泉方能向她贖罪。
離開拾翠苑,他回到書齋開始寫信,提起筆,卻始終無法落下,他該如何說?他該怎麼告訴岳父,他的寶貝女兒在芳華正茂之齡逝去?他無法想象岑君山會是什麼心情……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是世上最摧折人心的痛呀!
揉了一個又一個的紙團往旁丟,一眨眼已過了一個時辰,可他仍然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把筆一丟,他索性站起來走出書齋,朝拾翠苑而去。
他該去看看梨兒跟小貴是否把岑語默打理妥當。她從前很愛漂亮,所以他一定要讓她美麗的死去,這是他最後僅能為她做的事。
來到拾翠苑,梨兒跟小貴已幫她梳好了頭,並換上一件雙層錦織綢緞的衣裳,安適的躺在床上,猶如睡著了一般。
兩人跪在床邊嚶嚶低泣,見他進來,立刻起身挪至兩旁。
邢天與走到床緣坐下,看著她,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
他已經太久沒跟她說話了。自範嬌兒進王府之後,他的心思便在範嬌兒身上,因為他必須那麼做,沒想到卻會讓岑語默想不開。
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梨兒,小貴,妳們兩……」話未說完,他突然感覺到有東西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邢天與陡地一震,往自己的手看去,即便是見多識廣,從容淡定的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見已經死去的岑語默像是舍不得離開他似的,緊緊的抓著他的手。
他瞠瞪著眼楮,表情充滿難以置信,哭得淅瀝嘩啦的梨兒跟小貴也看到了,嚇得驚叫—
「啊!」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裴美樂隱約听見哭聲,教她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那是氣爆吧?可惡,一定是那個隔壁的女人一時想不開尋死,才會……慢著,這麼說來,她掛了?
不知怎地,意識到這件事情並沒有讓她感到太多負面情緒。
或許是因為對人生沒有太多依戀,她沒有什麼未完成的夢想,也沒有非得去做的事或非得見上一面的人,硬要說有什麼放不下的,應該是她有五本書跟兩張DVD沒還吧。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扇虛掩的門,門縫里透出微光。讓她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越靠近,哭聲越清晰,當她推開門,一陣強光教她睜不開眼楮,她伸手一抓,拉住了一只手—溫暖的、厚實的、男人的手。
眼前開始出現模糊的影子,裴美樂努力適應光線,慢慢睜開了眼楮,目光所及之處,一張英俊的臉正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看他一身古裝,難道是來接收她靈魂的鬼差?
濃密而修長的眉毛、炯炯有神的黑眸、直挺的鼻梁、豐潤飽滿的唇片,還有剛毅性格的臉部線條……如果他是鬼差,那一定是最帥的鬼差。
「你是來接我的鬼差?」她忍不住問。
看著眼前「還陽」的妻子,邢天與頓時說不出話來。這是真的嗎?是老天爺在開他玩笑,還是奇跡出現了?
他濃眉一擰,神情凝肅的注視著她,「妳是人還是鬼?」
她愣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都下了陰曹地府,不是阿飄是什麼?「我不是死了嗎?我記得……咦?」慢著,這聲音不屬于她。
是她在說話沒錯啊,可那聲音卻是陌生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時,原本嚇到躲得遠遠的梨兒跟小貴相互推著走上前,看著明明死了卻突然活過來的主子,她們眼底有著復雜的情緒。
「妳們是誰?」她看著也是古早人裝扮的兩人,又愣了一下。
如果那個英俊的男人是鬼差,那麼這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又是誰?
裴美樂這時才驚覺到自己在一間「古意盎然」的房間里,就像古裝劇里的場景一般,她模模自己的手跟胸口,發現是有溫度及心跳的,也就是說,她還好端端的活著。但怎麼會?
「王妃,」梨兒聲音顫抖的問︰「妳、妳是人,還是……」
「王妃?」裴美樂瞥見「自己」的手—她那肥軟肥軟的女乃油手竟變成了縴縴玉指?
這不是她的手、也不是她的聲音,可她還活著……莫非這就是穿越
天啊,她還以為那只是小說跟電視劇的劇情,卻真實發生在她身上,想不到她裴美樂從前是個歹命女,死後穿越居然變王妃?不管這是哪位神明的杰作,對她都實在太厚愛了。
正想著,男子突然攫住她的肩膀,兩只眼楮定定的看著她,迎上他的眸子,她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
「岑語默,妳活過來了?」邢天與皺著眉問。
岑語默?那是她現在的名字吧?哇,連名字都好有氣質。裴美樂開心的想。
「王妃?」見主子一臉茫然,梨兒像是想到什麼,連忙上前,「糟了,王妃該不是失憶了吧?」
「老天!」小貴焦急的看著邢天與說︰「王爺,王妃她好像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
裴美樂暗暗驚訝。王爺?如果他是王爺,而她是王妃的話,那他豈不就是她的丈夫?天啊,胖胖小資女穿越成了窈窕美王妃,還有一個帥到爆表的王爺丈夫……她一直渴望一個不一樣的人生,現在老天爺真給她了?
「岑語默。」邢天與捧著妻子的臉,細細端詳,「妳真的什麼都忘了?妳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我,也不記得梨兒跟小貴?」
「王爺,」小貴怯怯地說︰「王妃死而復生,或許已經不小心喝了孟婆湯也說不定。」
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此刻,裴美樂考慮現狀,認為失憶對她來說確實是最安全的應對方式。好吧,她就先裝失憶,再慢慢厘清這一切。
主意一定,她立刻裝出驚慌,一臉茫然地問︰「你是誰?我又是誰?」
見她當真忘了自己也忘了他,邢天與心里五味雜陳。讓她回魂,是老天爺給他的奇跡,好教他還有機會補償她;教她失憶,是老天爺給她的恩典,好讓她忘了所有痛苦的事,重新開始。
想到這里,他不自覺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