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壞王子 第十六章
早上六點半,羅娜黑著眼眶站在煎台前,看著荷包蛋在鐵板上滋滋作響,一不留神就掩下沉重的眼皮子,打起盹兒。
「娜娜,荷包蛋焦了!」羅母沒好氣的戳了戳女兒。
「呀!」她手忙腳亂地鏟起焦黑的荷包蛋。
「瞧你眼眶那麼黑,活像是整夜沒睡,昨晚是上哪兒作賊了?」羅母訕訕地斜腕過去。
羅娜小心肝用力震動一下,兩頰悄悄浮上紅暈,內心既甜蜜又羞惱的罵罵咧咧。
都怪那個死鬼啦!從前看他一副老僧入定,果女在懷都無動于衷的寡欲模樣,還以為沒吞顆藍色小藥丸沒法施展雄風,誰知他「性」致一來,那可是天翻地覆、驚心動魄外加慘絕人寰。
直到這一刻,她都不願意回想昨晚所受的「折磨」,實在是太狠、太狠了!
「早安。」她正悲絕的想著,罪魁禍首卻如沐春風的下樓,俊美的臉龐絲毫瞧不出疲態,彷佛昨夜的激烈奮戰他並不在現場。
「早個屁。」她嗤罵,繼續回去煎蛋。
「我來幫忙。」高大的身軀擠進不算寬敞的工作區,他單手撐在料理台上,一手親昵地環上她的腰間,渾身散發出驚人的費洛蒙。
「你?你會煎蛋嗎?」她可不敢奢望他這種凡事只會動口的貴公子。
「別小看我,以前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我也經常自己下廚。」他將下顎靠在她肩頭,姿態無比親昵。
「喔,所以你之前也幫『陪一晚』煎過蛋羅?」她斜眼睨他。
「當然沒有。」差點忘了,她是個小醋桶。陸至權笑了笑,說︰「她跟你不一樣,溫柔又賢慧,什麼事她都會先張羅好。」
「那很好啊,你後悔還來得及,快回去找她。」她撇唇,拿起籃子里的雞蛋狠狠一敲,蛋汁淋灕地灑上鐵板。
「是挺好的,不過我發現我大概天生有點犯賤,不喜歡完美型的女人,反而比較喜歡處處不完美的老婆。」
話一說完,他俯近她鼓起的臉頰,輕輕一吻,滿意地見到她臉蛋漾成緋紅色。
他完全戳中重點了,他提及裴意琬的時候,是用女人稱呼,至于她卻是爸婆,完全確立了她正宮的地位。
「別煎荷包蛋了,改煎鴿子蛋吧?」他意有所指,暗示她重新戴回那『婚戒』。
「鴿子蛋太俗了,你拿回家自己煎吧!」她狠狠刨他一眼,拿起鐵鏟用力炒蛋。
「哎唷喂呀!我是要你煎顆荷包蛋,不是要你做炒蛋。」羅母搶過羅娜手中的鐵鏟,將小倆口驅逐出工作區。「去去去!幫不上忙就別在這里礙事。」
「你听見了,岳母要我們別在這里礙事,我們上樓。」陸至權從善如流,隨即牽過羅娜的手往樓上走。
「別鬧了!」羅娜甩開他的手。
「不想上樓也可以,跟我回台北一趟。」陸至權很好商量的提供另一個選項。
「死鬼,你當我是你請的員工嗎?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愛待在哪兒就待哪兒,我跟裴意琬不一樣,才不會苦了自己配合你,你要是不喜歡,立刻就給我滾蛋。」
說到底,她心中還是插著一根刺,那剌的名字叫作裴意琬。
即便他昨晚說過無數次的我愛你,即便他不斷用「身體力行」證明對她的情意,可畢竟當初他會挑中她,全是為了羞辱他的家人與最在意的女人。
「有話好好說,何必這麼沖。」自封為宜蘭棋王的羅父還跳出來緩頰。
「經過了昨晚,你們還沒和好?」羅母也向著陸至權,昨晚還出手幫了一把。
「所以你們昨晚是串通好了,讓他睡我房間?」了解實情後,羅娜嘔得快吐血。
「夫妻一起睡又不犯法,干嘛大驚小敝。」羅母白她一眼。
「陸至權,你快給我滾回台北!」羅娜惱火的嬌吼。
「嗯,正有此意。」陸至權笑了笑,泰然自若的接話,害某人一時之間氣勢大減。
「啥?你要回台北了?不是約好了今天還要陪我下棋?」萬萬想不到,羅父竟然是第一個跳出來留陸至權的人。
「是呀,干嘛這麼早走,我還打算中午再煮一桌拿手好菜讓你嘗嘗。」羅父更是一臉舍不得。
听見拿手好菜,腦中自動聯想起昨晚那一整桌辣油油的菜肴,陸至權眉角汕搐兩下,俊臉笑得有一絲勉強。
「哼,是不是想你的『陪一晚』了?」羅娜冷笑。早知道這個男人不老實,怎麼可能舍棄那麼完美的舊情人,改抱她這個從來不是他的菜的交易老婆。
望著她眸內閃爍的不安,陸至權在心中輕輕嘆息。
是他的錯,先前的同居生活從來不曾真正善待她,才會讓她無法輕易相信他的情意,這不能怪她。
「什麼『賠一碗』?你砸了誰家的碗?」羅家兩老一臉困惑。
「不是碗,是他的舊情人。」羅娜口吻尖酸刻薄的拉長尾音。
「哎,誰沒年輕過,總會有幾個舊情人的。」羅父一臉惺惺相惜地拍拍陸至權的肩膀。
「是呀,都當人家老婆了,何必這麼小心眼,舊情人終歸是舊的,老婆才是一個男人的現在和未來。」羅母開始用過來人的經驗勸說。
「岳父、岳母,你們別听娜娜胡說,那不是什麼舊情人,只是之前短暫交往過的女朋友,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陸至權很有耐心的解釋。「我只是必須回台北換個衣服,處理一下公事,過兩天會再回來。」
他不是說「過來」,而是說「回來」,這代表他已經把自己看作是羅家的一分子。
「也對,你還有事業得管理。」羅家兩老一臉可惜的點著頭,羅母更是不斷溫聲叮嚀︰「那你千萬要再回來呀。」
「一定會。」陸至權微笑承諾。
「少來!」羅娜翻了個白眼,才不相信他離開之後會再回來這里。
「老婆,那我走了。」陸至權沒有反駁她,只是靠過來抱抱她,低下頭親吻她冷哼撇開的頰。
「要滾快滾,少在這邊離情依依,老娘不吃你這套!」她伸長手臂推開他,扭身窩回煎台繼續煎荷包蛋。
陸至權笑瞅她片刻,才跟羅家兩老道別離去。
「娜娜,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人家可是特地為了你而來,你連留都不留,就不怕他真的再也不回頭?」羅母忍不住數落起來。
「媽,我老實跟你說好了,陸至權當初會娶我,全是為了報復他的辦怙人,還有氣死他父親,他根本就不愛我。」
「你真傻,一開始不愛,不代表後來也會不愛。他要是對你沒心,又怎齊浪費時間來這里巴結我跟你爸。」
「可是……」
「你當你老爸和老媽都老眼昏花了?要是看不出他真對你有心,我跟你爸也不會讓他住下來,還幫著他,讓他跟你睡同一間房。」
她不是不相信爸媽看人的眼光,而是……她對自己沒信心呀。
曾經那樣努力去爭取他的心,不管在他面前出過多少糗,哪怕一次又一次被他以各種方式拒絕,她還是不願放棄。
直到她徹底認清自己是一個當不成公主的灰姑娘,能襯得上他這個黑馬王子的人,只有裴意琬這個真正的公主,她才終于從這場瑰艷的美夢,心碎的醒來。
可就在她轉身離開有他在的城堡,返回自己的世界,他卻忽然拋下公主,跑來告訴她,其實他是愛她的。
她怎能夠輕易相信?
「唉,要是這個姓陸的真的跑了,到時你哭天搶地可都沒用羅!」見她神情猶豫,羅母忍不住又搬出重話予以訓誡。
「反正我早就做好跟他離婚的心理準備。」她嘴硬的回道。
「是嗎?到了真要離婚的時候,你可別怪老爸老媽沒勸你。」羅母白她一眼,懶得再勸,轉身忙其他的事。
陸至權……不會回來了吧?昨天那一切,只不過是他一時腦筋打結,或是偶發的惡作劇吧?
如果他真的愛她,怎可能這樣輕易離開?他怎可能真的忘得了裴意琬?
羅娜啊羅娜,你別再奢想不屬于你的男人,陸至權這一走,肯定是不會再回頭了。
失神地望著鐵板上滋滋作響的荷包蛋,羅娜發覺此刻她的心,就像這顆荷包蛋一樣,逐漸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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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沒有嚴重的光害,宜蘭的夜空星輝湛然,附近田野傳來唧唧蟲鳴聲。
羅娜側躺在床上,沒有焦距的直視前方發著呆。
已經凌晨一點半,從早到晚,陸至權沒來過一通電話,也不可能這麼晚還遠從台北驅車來宜蘭。
別傻了,他不會再回來。這個嘲諷的念頭始終盤旋于腦海,抹煞她心中隱隱約約存有的一絲希望。
王子回到有公主的城堡,哪可能還記得住在廢墟里的灰姑娘?
眼眶發燙,可她不允許自己落淚。沒有什麼好哭的,這樣的結局自一開始便已注定,是她太傻、太天真,一度奢想能得到王子的心。
「死鬼,昨晚被你佔盡便宜,天價贍養費我是敲定了!」抹抹眼角,她打住那些自艾自憐的想法,躲在角落悲嘆從來就不是她的作風。
好好睡上一覺吧!如同十二點鐘響,美麗的魔法轉瞬便煙消雲散,明早醒來,她還是得面對丑陋的現實。
閉上眼再拉高被子,她努力對抗腦中某道揮之不去的挺拔人影,想盡快將自己拋入無邊無際的睡夢。
驀地,一陣窸窣的聲響飄入耳底,隨後是拉下門把的聲響。
羅娜翻了個白眼,懶得翻身查看,只是沒好氣地說︰「綠油精不在我房間。」
會在半夜開她房門的人,除了為找綠油精而來的老母,不會再有別人。
片刻後,她听見房門開啟的聲音。通常在家為了方便,除非換衣服,否則她罕少上鎖。
「媽,我說了,綠油精不在我房間。」數羊數到一半被人打擾,羅娜不耐的翻身瞪人。
這一瞪,徹底傻掉。
十二點的鐘聲早已響起,她這個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睡在陳舊老式的民房中,一身邋遢的寬大長T睡衣,長發凌亂披散,只堪稱為清秀的臉蛋沒有一絲妝點……
但是那個應該待在公主身邊的王子,那個許多女人渴望又不敢貿然接近的黑馬王子,此時此刻正站在房門口,俊美的臉龐噙著一抹溫柔笑意,深邃惑人的褐陣緊睇著她這個灰姑娘。
「老婆,你太不夠意思了,從前不管我多晚回家,你都會為我等門,怎麼今天沒有?」陸至權穿著一身她熟悉的筆挺黑西裝,似乎剛從公司趕來,手中還拎著赭紅色牛皮公文包,眼角凝著淡淡疲意。
她還在傻,怔怔的看著他放下公文包,扯松束縛頸部的領帶,邁動長腿走向床鋪,然後在床畔地板上單膝跪下。
「你……你干什麼?向我跪安嗎?」她戲譫的問,眼神卻依然充滿震驚。
「你說得對,鴿子蛋太俗氣了,所以我下班的時候特地繞到珠寶店,幫你挑了另一只婚戒。」語落,他揚著笑,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個方形的紅絨戒盒。
羅娜怔忡地垂下雙眸,望著他遞過來的戒盒,遲遲沒有接下,縴細的咽喉輕輕顫抖,片刻擠不出半個音節。
「不喜歡嗎?」陸至權啞著嗓低問,兀自替她打開戒盒,遞到她眼前,「你都還沒看過我幫你挑的樣式,怎麼可以未審先判?」
那戒指,是切割成心形的單顆白鑽,沒有多余贅飾,簡單而純粹。
她凝眸不語。
陸至權不著痕跡地微擰眉心。從沒想過他也會有緊懸著一顆心,害怕心愛的女人不願接受他的這一天。
他傷她太多,虧欠她太深,假若她是鐵了心放棄他……他想都不願意再想。
為了驅散心中深濃的恐懼,陸至權挑唇一笑,故作輕松地說︰「真的不喜歡嗎?可是我挑了三個鐘頭,怎麼看都覺得這只戒指最適合你。簡單的一顆心,就像你給我的感覺。」
霧氣,氤氳了眸面,羅娜的眼底下起細雨。
見淚水滑過她的臉頰,陸至權胸口一緊,心直直往下沉。
「真的不喜歡?那我把它扔……」正要收回的大掌霍地被一雙縴手拉住,他微詫,褐陣揚起,看見她淚眼婆娑的綻開笑靨。
心髒猛然一記緊縮,綿密的情意在胸中匯集,他無法形容當下的心情,只是僵在那兒,看著她接過戒盒,取出鑽戒戴上。
「我喜歡。」她哽咽的說,心口漲滿對他的愛。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在一場上流派對中見過他王子般翩翩英姿,那時的她,芳心便為之悸動,可是她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所以她將他的身影放逐出腦海,不願再去記憶與他相關的訊息。
很久很久的之後,他卻跪在她的床下,捧著他親自挑選的鑽戒,問她願不願意繼續當他的妻子。
假若這是一場施了魔法的美夢,請永遠別讓她醒來。
「娜娜,別哭……別哭了,好不好?」陸至權心疼的起身抱住她,將她緊緊嵌入胸膛。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她反手圈緊他強壯的腰桿,把哭丑的臉蛋埋進他的心口。
「你也知道我不愛逛街,要送的對象又這麼特別,我怎麼可能馬虎行事,所以在珠寶店耽擱了一些時間。」
「不是……我以為你是回去找裴意琬。」她哽咽著抽泣。
「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她,可是那都過去了,我愛的人是你。」他摟著她一起躺上有些狹窄的床鋪,兩人上身靠著床頭,緊擁在一起。
窗外的溶溶月光,像一抹寧靜的溫柔,流映在他們身上。
「會不會將來有一天,你後悔沒選擇公主,而是選了我這個當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她仰起臉蛋,不安地凝視他。
「公主?裴意琬怎麼會是公主?」陸至權皺了皺眉頭,實在無法理解她腦中究竟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我看來她就是!」她瞪著淚眸刨去一記眼刃。
「好好好,她是公主。」跟老婆爭論是最笨的事,他要謹記這一點。「我不要公主,我就是喜歡灰姑娘,我愛灰姑娘。」
「真的?」她狐疑地斜瞅,眼角還掛著數顆淚珠,瞧上去可愛極了。
陸至權喉頭稍緊,目光忍不住順著她敞開的領口瞟去,他可愛的老婆竟然沒穿胸衣……
Shit!光是窺探一幕春光,他立刻起了反應,昨夜激烈熱愛的畫面在腦中閃燦,刺激著感官神經。
「死鬼,你為什麼不回答我?」見他俊臉緊繃,下顎抽緊,神情古怪,她不由得掐他側腰一把,殊不知這個舉動對沸騰的他,無疑是火上澆油。
陸至權猛然一個翻身便將懷中嬌軟的人兒壓在身下,大掌捧起掛滿淚痕的臉蛋,深深封住那張水女敕紅唇。
「比起用說的,我更傾向用行動證明。」他舌忝吮著嫣紅唇瓣,挑起一抹邪氣的壞笑,充滿野望的褐眸勾引著她。
幾乎是在他肉欲的凝視中,她一瞬間便全身著了火,每個女性部位都在發燙。
「老婆,我愛你,而且我現在非常、非常渴望跟你。」他大膽放浪的對她做出請求。
「那也得看你的表現好不好,我再考慮要不要讓你『進來』。」即使渾身發軟,她還是揚高細眉,故意擺出高姿態。
「我相信我的表現一定會讓你很滿意。」
語畢,他勾起一抹性感得讓人心跳暫停的笑,俯身封住她的唇。
靈活的悍舌勾吮著軟膩香舌,他用高超的吻技使她頭暈腦脹,嬌軟的身子只能任由他擺布。
她的黑馬王子,她的丈夫,用整整一夜的時間證明他對她的渴望與情意,她在高潮中被擁抱,被貫穿,被熱烈地愛著,與精神都浸婬在歡愉中。
「老公,我真的很愛你。」急驟的節奏中,她緊攀住他的頸子,吻住他優美迷人的薄唇。
他抵著她紅腫的唇瓣,用最直接的肢體語言回復她,讓她一次又一次被拋上高潮浪尖。
她嬌哼著,胸口漾開一片暖意,抱緊伏在身上強壯的男人身軀,彎起紅唇,錠開一朵幸福笑花。
很久很久以前,當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偷偷暗戀黑馬壞王子……很久很久以後,當不成公主的灰姑娘,終于得到她的黑馬壞王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