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才說愛 第十四章
「你動作還真是快。」蓮誠一一看到站在他病房里東張西望的父母親，沈穩的黑陣立刻掃向尾隨而來的吉村管家。
「少爺過獎了。」毫無悔意的老人臉上綻放出一朵大笑花。
「瞧！你這樣看著多帥氣啊！早該整理整理你那邋遢的模樣了。」方娟欣慰地看著徹底改頭換面的兒子。
本來吉村跟他們說了兒子跟那女孩關系匪淺，好一陣子沒到醫院的他們還況懷疑，可是今天看到他真把頭發給理了，胡子也刮得干干淨淨，重拾過去帥氣迷人的樣子，他們才開始相信，他真的對那女孩動心了。
「看來吉村跟我們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願意為了青森家的小姐振作起來了？」身為母親，她當然比誰都高興。
「我怎麼知道他說了什麼？」蓮誠一瞥了管家一眼。
「都是事實，少爺別擔心。」吉村管家笑咪咪地應道。
「我本來以為那女孩是來幫你加油打氣，沒想到你們談起戀愛來了。」蓮拓海跟妻子一樣，對兒子終于積極起來的態度感到相當安慰。
雖然對過世的蘇麗感到抱歉，可是身為父母，他們很是希望兒子能夠健康快樂，如果那女孩能讓他幸福，他們就樂觀其成。
「我們是在戀愛沒錯。」蓮誠一露出輕松的微笑。
「那就加快腳步啊！這一次你一定要積極一點！想想你跟她都拖了多久，拖到人都……走了，你後悔到怎麼糟蹋自己都來不及了。」方娟語帶哽咽，眼角也漸漸泛起淚光。
她跟丈夫也是蘇麗過世後才知道兒子對她的用情有多深，深刻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沒日沒夜的工作還酗酒，圖得不就是要讓自己別去想蘇麗？
「她人呢？我听泰德醫生說她天天都會過來陪你？」蓮拓海朝門口探了探，很想再見見那個女孩。
「她朋友找她，一會兒說完話就過來了。」提起蘇麗，蓮誠一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
兩老對看了一眼，對那個外國女孩的好奇更濃了。
「我們對那個女孩的印象也挺好的，只是她看上去年紀挺小的？」方娟笑問。
「她快滿二十歲了。」
「這麼年輕啊，會不會沒定性呢？要是你們還要拖上好幾年，我們要到哪時候才抱得到孫子啊？」方娟跟蓮拓海立刻垮下臉。
擔心完兒子就是擔心孫子，這是所有父母的命運。
「這部分我會盡快達成任務，敬請期待。」蓮誠一點點頭笑得曖昧又促狹，讓在場的人眼楮為之一亮。
看原來頹廢喪志的兒子竟然還能開起玩笑，蓮家一一老的心情也難得地輕松起來。
「沒錯沒錯，就是要這樣！兒子啊，我們真的完全不介意你用『奧步』留人啊！」方娟拍拍蓮誠一的肩膀。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啊，少爺！」管家豎起一只大拇指。
「要你多事。」蓮誠一看似不肩地睨了通風報信的老人一眼，不過嘴角的笑意不減。
「誠一，你要跟誰在一起，我跟你母親都沒有意見，只不過，你要是把那女孩當成替代品，盡避她願意也仍然是件不對的事。」這樣說著，蓮拓海的臉色又變得嚴肅了。
吉村把那個外國女孩的言行舉止都跟蘇麗很像的事情也轉述給他們听了，他們不免會有這樣的懷疑。
方娟也恍然大悟，憂心忡忡地說︰「雖然媽很高興你這麼快振作起來，不過你爸說得對，千萬別利用人家女孩子。」對于父母這樣的疑慮，蓮誠一忽然覺得把那件秘密告訴他們也無妨，以免陰錯陽差他們在蘇麗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爸、媽，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們。」蓮誠一正了正臉色。
「什麼事？」蓮拓海跟方娟齊齊困惑地看著他，吉村管家當然也是。
「她，回來了。」「她是誰？」蓮拓海顯然反應不過來，在場所有人都是，除了蓮誠一本人。
「我們都以為已經離開的人。」蓮誠一輕聲解釋，不直接說蘇麗是怕他們搞混了，也擔心醫院里的人會忽然走進來听見。
然而他千算萬算也預料不到他的病房門外正有個人在偷听，這個人就是蘇麗。
淚流滿面的她緊咬著嘴，就怕泄漏一點哭聲。
她剛剛走過來就听見他們在說什麼替代品，她好奇心起就躲在門口偷听，沒想到會听到這麼令她心碎的話。
他們說的那個「她」是指尹芳吧？原來尹芳的離開對他打擊這麼大，他真是把她當成填補空虛的替代品嗎？不，他說她不是尹芳的替代品，尹芳是無可取代的，而且她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她？這怎麼可能？」蓮拓海飽含驚詫的質問從房里傳出來。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蘇麗完全不知道病房里的狀況此刻是多麼的奇特，簡單來說就是驚嚇、錯愕跟三個下巴快要掉下來的人。
「是真的。詳細情形以後我再跟你們解釋，現在不方便說，你們現在也別在蘇麗面前說，我之後會一並交代清楚。」蓮誠一微笑地看著表情糾結的三人。
他也很想一次說清楚，但是礙于蘇麗還沒對他坦承，怕她等一下回來听到又誤會，他現在只好吊吊他們的胃口了。
「你這臭小子！是存心害我們睡不著覺嗎？」蓮拓海氣呼呼地指著自己的兒子，可是听得出來他的聲音里有著滿滿的雀躍。
原來，他們已經接受尹芳了？門外的蘇麗不知道自己誤會大了，只覺得心痛難忍，彷佛蓮誠一的身邊已經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我跟你爸真的很擔心你做了什麼會讓自己讓別人都後悔的決定。」方娟又是感慨又是安慰地頻頻點頭。
「你們多慮了。我從來沒有在找什麼替代品，因為『她』是誰都取代不了的。」蓮誠一難得坦言他對蘇麗獨一無二的愛戀。
「那你們該辦的就趕快辦一辦，這一次要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我等不及要抱孫子了！」蓮拓海笑呵呵地說著。
「我知道，我正打算跟她求婚，不過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好。」他指的是蘇麗的心結，也就是尹芳。
「那就太好了，爸媽等你的好消息。」方娟如是說道。
听到這里，蘇麗才抹抹眼淚，推門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她努力吞下哽咽。
譚誠一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立刻走過去摟住她。
她的眼楮跟鼻尖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怎麼了？怎麼哭了？」他，不但覺得難過不舍，現在還想殺人。
是誰敢弄哭她？
「沒什麼，是安妮失戀了，我剛剛陪她一起哭了一下。」蘇麗隨口胡謅，低著頭沒看他。
濃重的鼻音說明她哭得很厲害，不過她的耳根通紅，倒像是她從前一說謊就會有的樣子。
正當蓮誠一盯著她暗忖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的時候，方娟已經走過來牽過蘇麗的手。
「蘇麗……」方娟才起了個頭就說不下去了，想起兒子交代過不能對蘇麗吐出跟這件事有關的半個字，她只有緊緊抱住這個其實是她視為親生女兒的女孩，暗自感謝上蒼垂憐才讓他們得以再團聚。
然而方娟的奇怪反應看在蘇麗眼底，只覺得是對她感到抱歉或是憐憫，眼淚撲簌簌直掉。
「怎麼哭了呢？你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多保重，我回去炖些補湯送來給你補補！」方娟緊張地上上下下把蘇麗看了一遍。
「不用了……」蘇麗抽了抽鼻子，輕輕地搖著頭。
她就快要離開他了，不是嗎？
沈浸在自己悲傷里的蘇麗，渾然不覺蓮家一一老跟管家現在看著她的眼神有多激動。
為免穿幫，蓮誠一用眼神示意父母親可以先行離開。
「咳！那我們先回家了。蘇麗，很高興再見到你。」蓮拓海的眼眶竟是有些泛紅，幸好蘇麗沒有起疑。
待閑雜人等離去，蓮誠一就迫不及待地將心愛的人兒擁進懷里。
「別哭了，嗯？」她的臉紅紅的，眼楮也一樣紅紅的，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模樣顯得有些狼狽，可是他怎麼看都覺得她好可愛，特別是她的表情，傻乎乎的模樣跟記憶中簡直一模一樣。
心頭一再放軟讓他忍不住把嘴唇湊上去，在那小巧紅潤的鼻頭上印上一記輕吻。
「咦？」蘇麗小嘴微張像是被雷擊中一樣，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怎麼哭不停呢？」他蹙著眉頭，手指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孰料這麼溫柔的動作讓蘇麗的心幾乎要碎成千萬片，她將自己抖個不停的身子拋向他溫暖的胸膛，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
「不要……不要……拜托你……」她抽抽噎噎地說著他听不懂的話。
「這樣就哭哭啼啼的，還說你不傻？」
他以為是安妮的分手讓她胡思亂想，所以毫不懷疑地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頭頂上，完全沒有察覺任何不對勁。
正當蓮誠一思索著要如何讓蘇麗相信他跟尹芳之間絕對清白的時候，尹芳又到醫院來探視他。
她當然不知道他的病是假的，更不知道她當年使的詭計已經被蓮誠一給知道了。
看著她滿臉笑容走進來，蓮誠一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盲目。
或許是他心中一直只有蘇麗，所以他才會對尹芳的愛戀視而不見，沒想到最後受罪的卻是蘇麗。
「誠一，今天感覺怎麼樣？」「還可以。」他顯得異常冷淡。
想著就因為她在背後搞鬼，讓蘇麗傷心絕望還死過一回，他心里就有股對她破口咆哮的沖動，不過他還是忍下來了，只希望藉由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尹芳說著就要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他偏過頭閃開她的踫觸，無視她一臉的尷尬。
「誠一……」「你知道我不可能愛你。」他沒打算拐彎抹角。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讓她親口跟蘇麗說清楚當年的一切都是她編造杜撰的謊話，可是他覺得跟尹芳徹底劃清界線才是更好的方法。
「我願意等。」現在的她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意了。
當年蘇麗死了以後，她心里的確有著愧疚，加上不利于他倆的謠言甚囂塵上，她知道那時候她是沒有機會的，所以才忍痛離開，以為時間沖淡了一切之後，她跟蓮誠一終究還是會走在一起。
沒想到，她等到的是他生病住院的消息，還有他交了一個新女友！她立即飛過來看他，也見到了那個女孩，可是她一點也不氣餒。
她可以騙走蘇麗，自然也能解決那個黃毛丫頭。
「你當時為什麼要跟蘇麗說那些話？我跟你早就不是那樣的關系了，我以為你很清楚這件事。」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尹芳臉色倏地刷白。
「你要裝傻的話，現在就可以走出去了。」他看了眼病房門口。
尹芳得知再也瞞不下去，也就承認了。
「我只是因為太愛你了……」
「太愛我？你把我用生命去愛的人逼走，你這樣叫愛我？雖然發生空難跟你無關，可是要不是你，她會搭上那班飛機嗎？」蓮誠一的聲線已然瀕臨爆發邊緣。
他想象著蘇麗當時有多委屈多難受，他就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
但是他同時也氣自己，為什麼不睜大眼楮看清楚，為什麼會讓這種誤會發生？
「我也不曉得會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要害蘇小姐的意思，可是事情就發生了啊！誠一，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你現在身體這麼不好，讓我照顧你，讓我愛你好不好？」「你好像忘記我身邊已經有人可以做這些事了？」蓮誠一冷笑。
蘇麗重生的事情當然不需要讓尹芳知道，她只需要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愛她就夠了。
「你不愛她！」尹芳說得斬釘截鐵，蓮誠一幾乎要笑出聲來。
「你有什麼資格評論我愛不愛誰？難道你以為我對你才是愛情？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就算是在交…………如果那樣也算是的話，老實說，我以為那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說得如此殘酷，是因為太清楚對執迷不悟的她不能心軟。
他的確曾經驚艷于尹芳的聰明漂亮，所以他沒有拒絕她的告白，不過當時他有的渴望卻不想要束縛，所以一開始他就跟尹芳說得很明白，他們的關系只可以是各取所需，而尹芳一直都配合得很好，他們也就很自然地維持了那幾個月的關系。
至于外人當他們是情侶，他也從不解釋，因為覺得沒必要，卻沒想在多年後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對我毫無感情，為什麼回到台灣以後還讓我待在你身邊？」尹芳被他冰冷的言詞激得哭了出來。
看著她的眼淚，蓮誠一絲毫不覺心疼。這世界上會讓他心疼的女人只有一個，而那一個永遠不會是她。
「別忘了，是你要我給你一個工作的。我以為你聰明知道分寸在哪里，看來是我高估你了。」他的口氣一點溫度也沒有。
「……」尹芳彷佛不敢相信他會對她這麼無情。
「你走吧！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是要跟你計較過去的事，我只希望以後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我的妻子誤會什麼。」反正蘇麗已經回到他身邊，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他願意盡釋前嫌，也不介意告訴她這件即將到來的喜事，好讓她死了這條心。
「妻子？你要結婚了？」尹芳的臉色比剛剛還要慘淡。
「沒錯。」「跟誰？」「還會有誰？」他彷佛听到一個笨問題。
「青森？她答應你了？」尹芳的聲音已經出現了顫抖。
「她會答應我的。」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問題。
「你要娶她？那個你認識不到三個月的丫頭？為什麼？她憑什麼讓你娶她？」尹芳忽然像發瘋似地大叫。
「憑我愛她。即便你不相信。」他冷冷地看著她。
「你說謊！你這麼愛蘇麗，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愛上她？我知道了！你只是把她當成替代品而已，對不對？」尹芳的眼里有著期盼。
「隨你怎麼說。」他懶得跟她解釋。
蓮誠一從坐著的位子站起來，整整衣服，似乎打算離開了。
尹芳見狀立刻沖向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誠一！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愛你！我會比她還要愛你的！」
「我非常確定沒有人會比她還要愛我。」蓮誠一想到某個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小傻瓜，聲音不自覺地放軟。
「你騙人！我不相信！」尹芳完全不能接受這件事。
「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比較好。」他的臉色又恢復了冷峻。
「誠一……」尹芳顯然大受打擊。
喀！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來。
「我來了！」人未到聲先到，是每天準時到這里報到的蘇麗。
一听到她的聲音，蓮誠一的神態明顯溫柔了不少，剛剛還很冰冷嚇人的黑陣現在全化成了一攤春水，視線也迫不及待往門口探去……這些全都落入了尹芳的眼底。
她絕對不甘心！
「誠……」蘇麗的叫喚消失在中途。
只見她的眼楮不斷睜大再睜大，瞳孔里清楚倒映著一對擁吻的男女。
這一天終于到來了嗎？
「麗！」
蓮誠一幾乎是一看到蘇麗的臉就立刻反應過來，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蘇麗竟然又一次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跑得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