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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賬房的薄情妻 第九章

是夜,靜謐而沉默。

鎮上的更夫已經敲過三更的梆子了,盈蘭若才梳洗過後,月兌鞋上床,熄滅拉住,很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不覺,她在烏龍鎮上已經度過了十三天,白天她都待在酒坊里工作,到了晚上就回到古老板替她租好的房子。

這房子獨門獨戶,只住著她一人,十分清靜。左鄰是木匠,右舍是個牙婆,離城鎮曲賬房的家大概只有兩三百米,那片地勢較高,她站在院里,還能望見他家的屋檐。

木匠的老婆袁嫂子和牙婆郝雙喜都是爽直熱情的人,一回生二回熟,時不時會來串串門、聊聊天,或者詢問她有無需要幫忙的地方,更多的時候,是談論鎮上的八卦新聞。

「咱們這鎮上有個鎮委會,鎮上大小事情都由鎮委會當家,鎮委會里頭,有個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客棧老板娘,那真是咱們婦女同胞的楷模呀!」袁嫂子喝著茶,向出來乍到的她介紹鎮上的情況。

「原來如此。」蘭若仍然話不多,但相較起來時已經開朗了許多,不笑時,俏臉上依舊冷若冰霜,可如畫的眉宇間已添了不少神采。

在古老板的引見下,她已經親自登門拜訪過老板娘了,她沒料到,眾人嘴里那個說刻薄話,做厚道事,辦起事來風風火火,說起話來簡潔明了的姑娘;這鎮上名望和聲望都特別大,也似乎很能服眾的老板娘,其實很貪杯呢!居然能沿著牆角根兒下關酒槽的香味聞得樂不思蜀,十足小孩子脾性。

這鎮上的一些人,簡直是奇貨可居,老板娘是,他也是,盈蘭若悄悄兒想,小臉忽地一熱。

「咱們的鎮委會里頭不止有個婦女楷模,還有個婦女殺手呢!」郝牙婆邊嗑著瓜子邊笑嘻嘻地說。

「什麼婦女殺手?」她不解的問。

「就是曲賬房呀!」

「他?」

「是呀,你才來沒幾天,不知道咱們鎮上那些未婚的姑娘們都給他成立強大的粉絲團了,團名就叫‘蛐蛐’。」

蛐蛐?還蟑螂呢!盈蘭若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你們不覺得咱們曲賬房身上,有一股子大戶人家出生的氣質嗎?真是迷死人了,明明穿的就是粗布衣衫,吃的是五谷雜糧,怎麼看來看去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呢?」袁嫂子繼續嘆息。

「該不會是家道中落,才到咱們這來藏身的吧?咱們鎮上昔日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不少。」郝牙婆猜測道。

蘭若抿著嘴笑,不答話,她可是知道那家伙家里金山銀山,有錢得要死,怎麼可能家道中落?

「就算家道中落也沒什麼關系,僅我手上,就有鎮上的好幾戶人家,要想替自家閨女跟他說親呢!」

「說的是,這曲賬房年紀也不小了,眼看人家皇甫先生都當爹了,他怎麼一點也不急呢?」袁嫂子好奇地問。

「眼光高唄,放眼望去,這全鎮上下能配得上曲賬房的,屈指可數哦,」郝牙婆邊說邊真的伸出五根手指頭,「依我看,絕對不超過五個。」

「哪五個?快說說。」袁嫂子一下來了精神。

「客棧的老板娘、繡莊的酒窩妹、天仙道觀的花大師,豆腐店的杜小姐,」郝牙婆說一個掰一個指頭,最後,以食指笑眯眯地指向盈蘭若,「還有一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蘭若失笑。

「是呀,曲賬房這幾天有事沒事總在酒坊里跑,好像還攬下了那里的賬目。」

「他本來就是賬房呀!」幫忙酒坊做賬,不是他應有的工作嗎?

「人家可不是一般的賬房,馬家鋪子里一大半的商鋪想高新聘請他,開價都開到一個月一百兩銀子了,他硬是不同意,現在這世道,一兩銀子都難掙,不知曲賬房是怎麼想的……」袁嫂子劈里啪啦地說個不停。

「不錯不錯,一百兩銀子曲賬房不干,咱們鎮上,請他去管賬的,出價最高的也就是元記當鋪和繡莊了,也才二兩銀子,嘿,曲賬房倒是忙得不亦樂乎。」郝牙婆直樂。

「唉,搞不懂啊!」兩人異口同聲,嘆為觀止。

這人也太怪了吧,蘭若听得直發怔,這些日子,總是一回頭,一轉身,她就能發現那個一臉自信飛揚的俊朗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就佇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猛看,看得她莫名其妙又臉紅心跳。

她從來不想麻煩旁人,現在她也靠著自己的努力適應起了這里的生活,那他還在打什麼主意?他應該沒那麼閑,難道他還惦記著她的酒經。

不怕賊偷,就怕被賊惦記,這樣一想,蘭若就悻悻然了。白日里,她靠著回憶先將各類酒試釀一部分出來,到了晚上回家後再抄錄到紙上,一心一意想盡快還清欠他的這筆債。

這人,確實是怪,他雖然天天到酒坊里去,可沒有沒有跟她交談過一句話。

在酒坊,他要嘛跟古老板談論賬目的事,要不就是站地遠遠地瞧著她,就算只是這樣,鎮上也能將把她拉進候選人隊伍里,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怎麼可能,我跟他……嗯,不太熟。」蘭若心虛地囁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听說花大師也快嫁了,這可又少了一個人選。」郝牙婆說︰「自從你來了,咱們鎮上沒娶老婆的少年郎都一個個非常亢奮,你知道不?他們還選你當咱們鎮的鎮花了耶!」

「呵呵。」袁嫂子听到這種形容忍不住捂著嘴笑,笑完突然問︰「我看,古老板也對你有意思,一個大男人,一見你呀那臉就紅得跟猴子似的。」

「袁嫂子,你別亂講,哪有的事……」盈蘭若這下急了,若是姓曲的,那就算了,反正他一貫的花花新聞多,可人家古老板是老實人,怎麼能拖累他的名聲?

快人快語的郝牙婆這下到不講話了,一徑地盯著她瞧,忽然重重地,打心眼里嘆了好大一口氣。

那氣嘆得實在叫一旁的兩人,心生驚異,替人拉媒保欠的牙婆,也會有這種憂心忡忡的愁緒?

白日里太過忙碌,以至于盈蘭若常常是沾枕就睡著,可卻從來睡不安穩。

又是惡夢,夢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總會有一個個無頭的犯人,穿著白色的囚衣,伸著流血的雙手,向她靠近……

他們在淒厲地叫喊著,冤枉啊、冤枉啊……她看到幼小的自己,蜷縮在一個黑黑的角落,因為恐懼而連尖叫的本能都喪失了,她只是抱著肩頭,不停地顫抖著。

那些無頭的人,或者是地獄里的鬼,圍著她、觸模她、撕扯她,甚至把血腥冰冷的氣息全噴到她的臉頰上,讓她好怕,好怕……

「醒過來,蘭若……」有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邊喚她。

是了,蘭若……她恍恍惚惚地記起來,那是自己的名字。

她驀地睜開眼,一頭冷汗地猛做起來,雙眼圓睜,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剛把自己從惡夢中解救出來的男人。

屋內漆黑一團,只有幾縷月光隔著窗楞灑進來,讓她可以清楚地辨認出他是誰。

曲……庭兮?他怎麼會在這里?

「你作惡夢了嗎?」曲庭兮皺著眉,精銳內斂的眸光,沒離開過她一分一秒。

她不言語,只是瞪著他,不停喘著氣,她仍然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真得已經從夢境中掙月兌出來,她好怕自己一開口,這個男人就會不翼而飛,又留下她獨自一人重新陷進那萬丈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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