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少的恩典 第八章
七天後，洛桑真的實現了他對她的承諾，不只把相機完好無缺的歸還，也替她約好了潘亞瑟跟她見面的時間、地點——位于新北投的大樹咖啡店。
此刻，風曉陽坐在座位上喝了好幾口咖啡，望著窗外咖啡店前的那棵大樹，長長的樹須在微風中輕搖，彷佛還可听見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的聲音。
她看起來很悠閑，但她知道自己緊張到指尖都泛了白，在這短短不到十分鐘的等待時間中，于她而言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直到一身西裝筆挺，穿著充滿雅痞風的潘亞瑟優雅的來到她眼前。
「風小姐？」他對她點點頭，然後便大方的落坐在她面前，目光很快地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是他見到人的習慣，就像在評估一樣商品般的犀利且毫不遮掩。「听說你想見我？」
「對。」承受這樣無禮的目光打量，風曉陽更加緊張了。
「有話直說吧，要我幫你什麼？」潘亞瑟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會面，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家都求到他金主頭上去了，他也只能硬生生抽出半小時空檔來應付一下，算是給金主一個面子，幸好金主只說要他見個面打聲招呼幫對方簽個名就可以了，他本以為是哪個名門千金是他的粉絲呢，
話說得如此直接，讓風曉陽有點窘，不過眼前這位仁兄可是百年難得一見，不管她感覺有多難堪，她都必須把握住這次機會才行。想著，她從包包里掏出一個MP3遞給他——
「這是什麼？」潘亞瑟看著它，沒伸手接。
「這里頭有我寫的十首曲子，我想請老師幫我听听，指點一二，如果可以，希望老師可以帶我入行。」
話說得很清楚明白了。她是想靠他當推手，進軍唱片業當作曲家。是啊，那麼她找上他是正確的，因為他是名作曲家，同時也是名作曲經紀人，如果她的資質不是太差，能得到他的賞識推薦，她要在這個圈子里活下去並不難。
潘亞瑟挑高了眉。「你的要求很唐突，我為何要幫你？」
風曉陽淡淡地看著他。「我听過廣播中有關您的訪問，說您求才若渴，希望多一點人才進入唱片圈，一起寫出更多好歌，而主持人對您提攜後輩的做法很是敬佩……所以我想，就算是毛遂自薦有點唐突，但老師如果您真是求才若渴，應該不會介意才是……不是嗎？」
潘亞瑟輕笑出聲。「對，我是求才若渴，可是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隨便寫幾首歌就來找我听听看，我可就忙得連一首歌都沒空寫了。」
「我了解老師您的意思，如果我不是個人才，那就是浪費您的時間，對嗎？可是，老師既已經來赴會，我也已經打擾到您，就先听一首可以嗎？」風曉陽拿出耳機插進MP3里，再次遞到潘亞瑟面前。「老師，您只要撥個三分鐘听我做的其中一首曲子，如果不行再回絕我，可以嗎？」
潘亞瑟看了萬分誠摯的她一眼，終于把東西接過來，將耳機給戴上。
風曉陽欣喜若狂的找出她最愛的一首曲子給他听，望著他的眼神燦亮亮的，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這樣的眼神他看太多了，年輕時的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眼神，希望可以得到別人的認同，得到專業的意見，得到贊美與肯定，可現實本就是殘酷的，希望有多少，失望只會加倍。
潘亞瑟並沒有對眼前這個柔柔淡淡、霧得像空氣的女人抱任何希望，她淡雅宜人，光看著也舒服，她說得也對，既然都來了，表面功夫也得做一做，省得事後被金主說嘴。
孰料，當第一段音符由鋼琴演奏出來的那一秒，潘亞瑟便被定在當下，深深地被她的曲子給卷了進去……
他看著她，沉了眼。
她看著潘亞瑟的表情，一顆心緊張得怦通怦通地跳，卻半點都不敢吭聲打擾他專注的聆听——直到對方把耳機摘下。
風曉陽的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絞著，神情卻表現得很淡定。
潘亞瑟看著她，像是在思量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些曲子都是你寫的？那應該有譜吧？」
「有的！」風曉陽把包包里的曲譜拿出來遞給他。「我可以證明這些都是我一個音一個音挑燈夜戰親自創作的曲子！」
潘亞瑟笑了，伸手接過她的東西，站起身。「這些我先拿回去听听看可以嗎？三天內我會打電話給你，跟你說我對你作品的看法，你等我電話，嗯？」
「好的。謝謝你，潘老師。」她興奮地站起來朝他鞠躬，親自目送他優雅離去的身影。
風曉陽的好心情是看得出來的。
她的唇角在笑，眉眼在笑，連眼楮都在笑。
搬進來的這七天，洛桑趕拍了連連四天的MV，昨天飛了一趟香港擔任某巨星的特別來賓，晚上又到澳門豪賭了一場，今天下午才飛回台灣，她不在，他一直睡到晚上，听見她來敲他房門的聲音。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開敞襯衫，褲頭松垮垮的，頭發亂糟糟的，手打橫在門板上，微眯起眼看著她。
「看來下午和潘亞瑟的會面很愉快。」她臉上的笑意都快滿到滴出水來了。哼哼，有沒有這麼夸張？
風曉陽笑著，模樣很是動人。「嗯，還可以。你肚子餓了吧？我听馬里歐說你在飛機上都沒吃東西，一路睡回來的，我準備了一些好吃的，你要不要吃一點，吃飽了再睡？」
「你喂我。」
嗄？風曉陽愣愣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喂你？」
洛桑無辜的眨眨他迷人的眼楮。「因為我全身懶洋洋根本不想動，連吃東西都懶，可是，听起來你做了一桌的好菜，我豈能不賞臉？為了賞臉，你要不要委屈點動手喂喂我？」
看她心情那麼好，搞不好他說什麼她都會答應呢。
不過，很顯然的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手傷還沒完全好呢，怕湯匙拿不穩灑了你一身，還是算了吧。」風曉陽邊說邊微笑的退了幾步，直到現在這樣的距離，她才突然發現他穿得很「性感」，臉慢慢紅了起來。「那個……你想吃再下來吃吧，我先下去了。」
她的腳傷也還沒完全好，可是走得比飛得還快，轉眼間已溜下樓。
洛桑懶洋洋地盯著那抹身影飛離他的視線，這才伸手揉揉臉，舉步要下樓，某支專用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
洛桑眉頭一皺，立即退回房間，關上門接電話。
電話那一頭，正是世界最大的地下組織Ｘ帝國現任首領原火，自從四個多月前夜焰的真實身分曝光，接著傳出死訊，Ｘ帝國里不管是夜派還是火派，已全數合並回歸，此時正是Ｘ帝國之最太平盛世，但沒有內憂卻有外患，縱使現在美國政府因夜焰之死而暫時不敢再有大動作威脅到Ｘ帝國，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句話已在近幾個月的美國秘密會議中成了最常听見的名言佳句。
「我覺得你這位網路軍師不怎麼盡責，所以打電話來提醒你一下，美國那邊已找到納偉恩的尸體，和直升機掉落在大海中的殘骸，初步判定是直升機意外故障墜機而死，但他們顯然不信事件如此單純。」
洛桑輕哼了一聲。「那又如何？要我幫你查查他是誰害死的嗎？然後讓你去跟美國政府邀功？」
聞言，原火爽朗的哈哈大笑。「我若真把害死他的凶手送去邀功，那不就等于親手毀了Ｘ帝國？」
洛桑挑挑眉，可沒傻傻入他的套。「是嗎？原來那個人這麼偉大，改天介紹我認識一下吧。」
「沒問題！」
「你今天打電話來，不是只為了告訴我這個吧？」閑聊實在不是他洛桑的強項。
對方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還沒找到人嗎？」
洛桑知道他問的是華流蘇，夜焰死前，流蘇就已經離開紐約消失無蹤，這世上除了他，沒人掌握得到她的蹤跡，但就算是他，也是要找人牢牢盯著，才不至于讓她從他的手掌心溜走。
「沒有。」他說謊，已經訓練到連測謊器都查不出來的高層境界。
原火的聲音听起來很失望。「是嗎？我以為這世上沒有你落雪找不到的人。」
找不到，就表示他不想找，或是找到了也不願意告訴他，他明知道的，卻總要三番兩次的問起。
「連那個把她肚子搞大的未婚夫都找不到嗎？」原火退而求其次的問。關于那個把華流蘇肚子搞大卻從不曾出現過的神秘人物，他一直耿耿于懷，想找到人時揍他一頓，然後叫他跪在流蘇面前討饒。
搞大她肚子的人並不是她的那位未婚夫好嗎？洛桑听了臉上三條線，當真有苦說不出。
「我要掛電話去吃飯了，人家幫我準備好的飯菜都要涼了。」他孩子氣地宣告著，壓根兒不想再搭理對方的問題。
吃飯皇帝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