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渣王爺! 第三章 王爺轉“性”了?
歐陽名哲在身子順利康復、可以下床走動後,奇怪行徑也跟著變本加厲。
首先,他將自己院落內其中一間空房徹底清理一遍,桌子椅子搬進搬出的,獨自打理出他想要的「工房」。
接著,他特別警告府內上上下下,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準進到他的工房內,違者趕出府,接下來的時間,只要是他清醒的時候,他就一個人窩在工房里,敲敲打打、打打敲敲,沉迷得很。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歐陽名哲究竟在工房內做什麼,只听聞他要人去買了一大堆木材、銅片、鐵片之類的東西,眾人心里都暗自揣測——難道他迷上當什麼工匠了?
一個本來三天兩頭泡在青樓酒館不回家的渣王爺,現在居然一天到晚窩在府里,堪比足不出戶的深閨姑娘,甚至不再踫丁點酒色,消息一傳出去,大家都說他的腦袋肯定出了問題,否則根本不可能。
然而,沒有最不可思議,只有更不可思議,歐陽名哲窩在工房好一段時間後,終于願意踏出王府大門,只不過他不是去青樓找從前那些老相好,而是纏上京內一個有名的煉丹士「房臨知」,甚至賴在房臨知的屋內不走,一住就是好多日!
喬依人從下人那里听聞,伍總管最近為了歐陽名哲去房臨知那里的事情很苦惱,她本著關心之情,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因此派人請伍總管過來一趟,好好地關心一下——
「王妃,這狀況很不尋常。」伍總管緊蹙著雙眉,他雖然不願喬依人插手管太多事,但還是會適時地給她一些臉面,沒把事情做絕,也順道讓她知道,他可是很認真在掌事的。「王爺居然接連給了房臨知不少銀兩,真不知那人施了什麼邪術,竟能哄得王爺甘心掏錢出來,還一給再給,像是沒有止境似的。」
「房臨知是煉丹士,又不是道士,能施什麼邪術?」喬依人不解地反問。
雖然歐陽名哲不窩青樓、不窩工房,改窩房臨知的居所是很奇怪,但他蘇醒之後已經做了一大堆奇怪的事,她有些見怪不怪了,誰知道那個男人現在腦袋里又在想些什麼?
「您有所不知呀,現在外頭都在傳……唉,傳得還真是難听!」伍總管忍不住大嘆口氣。
「到底傳了什麼,伍總管你也說清楚呀。」喬依人倒是好奇起來了。
「還不就傳王爺他……他……他不玩女人,改玩男人了!」伍總管的表情有些尷尬。
听說房臨知是個長相極為秀美的年輕男子,之前早就有些好男色的男人,曾向他示好過,但他總是不屑一顧,直接要那些家伙滾遠一點。
這一回歐陽名哲纏上房臨知,大家都說這渣王爺腦袋肯定壞了,才會對女人再無興趣,轉而對男人產生起「性|趣」來。
而向來討厭被男人「覬覦」的房臨知,居然願意讓歐陽名哲纏上,伍總管也不得不懷疑,房臨知該不會利用自己的「美色」刻意對歐陽名哲詐財,才讓歐陽名哲心甘情願地一直把銀兩奉送給他吧?
經過伍總管的解說,喬依人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同時也懷疑起歐陽名哲真的換「性|趣」了嗎?還是有什麼誤會?
于是,喬依人打算親自一探究竟,在伍總管離開後,她也帶著小絮和一些僕人坐馬車出府了,直往房臨知的居所而去。
房臨知住在京城較僻靜之處,車夫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找到正確的位置,那是一座看起來年久失修的老舊小宅院,門牆斑駁、剝落的地方不少,要不是王府的另一輛馬車就停在門邊,他們會懷疑到底是不是這里。
喬依人下馬車後,小絮率先來到門前敲門,大聲喊著︰「有沒有人呀?快來開門!」
過了一會兒,她們終于等到有人開門,結果來的正是歐陽名哲帶來的王府僕人,僕人見到門外的人居然是喬依人,訝異地睜大眼。「王妃?」
喬依人往前一步,拿出身為王妃該有的氣勢。「王爺在里頭嗎?」
「在。」
「那就快點讓開,我要見王爺。」
「您要見王爺?可是……」僕人面有難色,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讓喬依人進去。喬依人蹙起柳眉,僕人越不讓進,只會讓人越覺得有古怪。「王爺可是和房臨知在一起?」
「是。」
「他們在一起做什麼?」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僕人照實回答。
「為什麼不清楚?你不是跟著王爺待在這兒嗎?」
「因為王爺一天到晚都和房臨知關在煉丹房內,幾乎足不出戶,他們倆在房內到底都做些什麼,小的……真的不清楚呀。」僕人的語氣里有莫名的尷尬及曖昧。
看著僕人的反應,喬依人心一驚,該不會歐陽名哲真的和房臨知有些什麼吧?「那我更要進去瞧一瞧!」
「啊?王妃、王妃——」
喬依人出其不意地突然推開僕人,直闖而入,小絮也機靈地刻意擋住僕人,讓喬依人不受阻礙地往前,終于順利進到房臨知的宅子里。
歐陽名哲會在哪兒?她站在前庭中央,看著前、左、右各有一間小屋子,中間則是廳堂。她先打開左方的屋門,沒有;再跑到右方去,結果同樣也沒有。
她發現廳堂後頭似乎還有什麼,便繞過廳堂往後走去,果然又在廳堂後發現一間屋子,看起來非常可疑!
她一靠近屋子,就听到屋內似乎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更是加快腳步往前沖,奮力推開大門,闖了進去。「王爺在這兒嗎?王爺……」
一進屋,喬依人瞬間全身僵硬,雙眼睜得又圓又大,連嘴巴也張得開開的,忘了合起,只因眼前所見,對單純的她來說,實在是十分驚世駭俗的場面。
屋里的擺設非常簡陋,除了一個擺在房中央半個人高的煉丹爐外,屋角還有一張擺滿各種瓶瓶罐罐的桌子,加上幾個大箱子,桌子對頭的牆邊則放了一張供人休息的矮床,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了。
而在矮床上,一名披散著長發的貌美男子正半靠在床邊,俯身揪著歐陽名哲的衣襟,而熟睡中的歐陽名哲則猶如「海棠春睡」般地躺臥在床,姿態隨興優雅,胸前的衣襟半開,胸膛若隱若現,被美男一扯又多露了不少。
美男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闖入,扯著歐陽名哲的手勢一僵,表情錯愕地與喬依人四目相對,氣氛頓時詭異到了極點。
「小姐小姐,找到了嗎?」小絮緊接著跑進屋內,忙著關心進展,結果一看到床邊的曖昧景象,馬上錯愕地狠狠倒抽一口氣。
這就是「捉奸在床」?!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王爺還真的……轉「性」了啊!
「吵死了……」歐陽名哲困意猶濃地慢慢起身,慵懶得好看,他打了幾個哈欠,才勉強睜開眼,發現喬依人居然出現在煉丹房內時,有些訝異。
「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不是已經命令過僕人,別讓任何人來打擾他們,怎麼她還是闖進來了?
「你……和他……」喬依人緊蹙起雙眉,伸出手指著他們倆,真不敢相信傳言居然是真的!
美男放開手,暫時站到一旁去,嘴角含笑地雙手環胸,似是等著看好戲。
而歐陽名哲則沒好氣地瞟了美男一眼,緊接著轉向喬依人,眸光一銳。「我和他在干什麼,還輪不到你插手,快回王府去。」
覺睡到一半被吵醒,他的起床氣發作,正滿肚子的火,沒什麼心情與她好聲好氣。
「你……你真的不玩女人改玩男人了?」喬依人被嚇到有些結巴了。
「什麼玩不玩……」歐陽名哲頓了頓,腦袋終于完全清醒,惱火地咆哮出聲︰「我和他是在辦正事,別用你那齷齪的腦袋胡思亂想!」
她居然以為他和房臨知有斷袖之癖?這也太離譜了吧!
「可兩個男人窩在一塊兒,能辦出什麼正事來?」她也不願這麼想,但都親眼看見他們倆這麼搞曖昧了。「況且城內關于你們倆的曖昧傳聞早已傳翻天了,我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
歐陽名哲錯愕地瞪大眼,他和房臨知真的沒什麼,為什麼大家非得硬說他們倆有什麼才開心滿意?這世道真是病了!
「就跟你說了,你纏上我,外頭是不會有什麼好話出現的,你偏不信,這下可知道外頭那群人的嘴有多厲害了吧?」房臨知冷笑著對歐陽名哲說。
歐陽名哲的表情非常不悅。「我和他真的沒有半點曖昧,你別再听信外頭毫無根據的謠言了,那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隨意捕風捉影,說話都不負責的。」
「既然你和他真的沒什麼,那麼你告訴我,你們窩在這兒究竟在干什麼?」喬依人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說辭。
「我和他在……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而言之,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純粹在辦正事,你要是再敢亂說話,當心我縫了你的嘴!」歐陽名哲狠瞪她一眼,懶得多費唇舌解釋,干脆直接要她閉嘴比較省事。
喬依人馬上捂住自己的嘴,感到十分委屈,外頭的人早就把他們倆的曖昧傳成一團了,她又不是第一個,為什麼只有她倒霉被罵?
況且他舉止神神秘秘的,讓人模不著頭緒,又不肯把話說清楚,別人會誤會,他自己也該負一半的責任,不是嗎?
「你還愣在那兒干什麼?非得要我叫人來把你趕走,你才肯走嗎?」歐陽名哲又拿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加重語氣趕人。
喬依人終于氣悶地掉頭往外走,免得留在那里礙他的眼。
反正他玩不玩男人、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經事,都跟她無關,他就繼續和房臨知高在這兒,朝朝暮暮,寸步不離,相看兩不厭,永遠不要出來最好!
喬依人氣呼呼地回到王府,臉色難看得很,直到已經入夜,她的氣都還沒消,連晚膳都沒吃多少就叫人撤下。
小絮瞧著喬依人氣呼呼的模樣,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干脆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拿了幾本書來到她面前。「小姐,別再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了,來看看小說開心一下?」
「我看不下。」喬依人興味索然地拒絕。
「真的不要嗎?這幾本是小姐最喜愛的神怪小說耶。」小絮又接著勸說道。
「神怪小說又如何?本小姐就是……」喬依人突然頓住,腦中靈光一閃,想到某一件事。「對了,神怪!」
「呃?」發生什麼事了?小絮一頭霧水。
「我曾經看過一個故事,就是某個人從長久的昏迷中醒過來後,徹底換了性子,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人是被外來魂魄附身,才會變得那麼奇怪,該不會是一真道長招錯了魂,所以現在的歐陽名哲才不像歐陽名哲吧?」喬依人有些激動地對小絮說道。
「啊?招錯魂?」故事就只是故事,不能全都當真呀,這真的有可能嗎?
「對,招錯魂!」喬依人非常認真地點頭,覺得肯定是招錯魂了。
如果真是招錯魂,現在的歐陽名哲行徑再繼續奇怪下去,難保有一日會東窗事發,到時促成這事的她及爹爹不就慘了?恐怕連命都沒了!
雖然她討厭原本的歐陽名哲,但現在這一個歐陽名哲也好不到哪里去,為免往後小命不保,她還是在事情還沒鬧到不可收拾之前,趕緊讓他恢復正常,好一勞永逸!
隔日一早,喬依人就帶著僕從離開王府,到一真道長的道觀親自拜訪,一真道長見貴客駕臨,即刻請她到偏廳坐,並要門徒倒茶好生招待。
喬依人沒有心思與道長多客套什麼,很快就說明來意,希望他能夠重新招魂,把原本的那一個歐陽名哲給招回來。
然而一真道長听完喬依人的來意後,表情微變,斷然回答︰「不可能!貧道干了幾十年,還不曾招錯魂過,這絕不是貧道的問題!」
「你確定?但凡事總有第一次……」
「你——」一真道長火大地瞪著她。
「好嘛好嘛,如果道長堅信自己沒招錯魂,那麼再招一次又有什麼關系,這樣更可以證明,道長真的沒招錯魂,不是嗎?」喬依人拚命游說,不試試看,她就是不死心。
一真道長怒瞪著喬依人,早知道幫他們招魂會惹來這一身腥,就算給他再多銀兩,他也不會蹚這渾水!
「道長,我求求你,就再幫這一次忙吧……」喬依人轉而用起哀兵之策,非得磨到一真道長心軟不可。
看來如果不答應,喬依人是不會輕易死心的,一真道長重重地大嘆口氣,萬分感慨,幫人也能幫出一身麻煩,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在喬依人千拜托萬拜托下,第二回的招魂儀式最終還是進行了,只是該如何說服歐陽名哲答應讓一真道長重新施法?如果現在的歐陽名哲並非真正的歐陽名哲,而他也不願交還身子,那該怎麼辦?
左思右想,喬依人還是決定,他們必須暗著來!
正好,近來歐陽名哲和房臨知有曖昧的事也傳到孫太後耳里,讓孫太後又大怒了一番,甚至召他入宮親自審問。歐陽名哲沒想到事情竟會鬧得這麼大,只好暫時避嫌,重回耀王府里,等他回來後,又開始窩在自己的工房內,一天到晚敲敲打打,孤僻得很。也幸好他待在王府內,給了喬依人他們些許方便,免得他們還得先想辦法將他拐回來。
喬依人向伍總管提了要重新招魂一事,伍總管也覺得現在的歐陽名哲的確奇怪,但不敢說到底是不是真的招錯魂,既然喬依人再次說會負全責,並且無論如何都想試試,伍總管也只能由著她了。
隔幾日的正午,趁著丫鬟要拿午膳去給中午從工房出來用膳的歐陽名哲時,喬依人主僕立刻攔下丫鬟,並在湯內「加料」,打算讓他好好地「午睡」一場,方便他們進行招魂。
接著小絮偷偷地埋伏在工房外頭,仔細听里頭的動靜,喬依人則回到房里等待消息,希望一切順利。
過了約莫兩刻鐘,小絮急忙來回報。「小姐小姐!成了,王爺倒下了!」
她守在外頭好一會兒,終于听到里頭有人倒下的聲音,偷偷將門推開一個小縫,就看到王爺倒地不起,馬上回來報告好消息。
「太好了!」喬依人精神振奮,早已迫不及待。「咱們開始行動吧!」
一真道長早就被喬依人請來王府內等待,她馬上帶著他到歐陽名哲的院落,命幾名男僕將昏睡過去的歐陽名哲扶回房內躺好,好讓一真道長再度施行招魂術。
而伍總管也在此時前來關心情況,畢竟背著主子做這種事,就算真是為了王爺好,也還是有些緊張與擔憂。
房內的情況與上一回差不多,喬依人拿著招魂幡背對著床邊,伍總管及小絮站在較遠處觀看,一真道長拿著銅鈴及木劍念念有詞,氣氛有種淡淡的詭異。
喬依人緊張地瞧著一真道長,希望這次別再出任何差錯,她可是抱著「背水一戰」的決心,只許成功、沒有失敗的退路!
小絮同樣擔心情況進展,頻頻引頸觀望著,結果卻在這時突然愣住,還倒抽一口氣。
伍總管跟著一望,也立刻錯愕地睜大眼,腦袋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
只見喬依人背後有個身影,如鬼魅般無聲地從床上坐起,晃晃腦袋,似是想將暈眩甩走,緊接著冷瞪向喬依人的背影。
一真道長咒語念到一半,像是突然噎住似地停下來了,喬依人瞧著一真道長像是「見鬼」的模樣,納悶地問︰「道長,你怎麼不念了?」
看著一真道長的視線一直停在她的背後,她不明所以地轉頭一瞧,立即猛然一嚇。「啊——你怎麼醒了?」
歐陽名哲居然已經醒過來了!怎麼會?照理來說,他喝下那碗加了迷藥的湯,至少一個時辰都不會醒過來,現在連半個時辰都還不到呀!
「你們在干什麼?」歐陽名哲惱怒地瞪著她及一真道長,神色異常冷厲。
他想起來了,自己用完午膳後,沒過多久就覺得頭暈目眩,緊接著失去意識,而他還記得,午膳里有一碗湯味道有些奇異,他才喝了一口,就沒再喝下去。
喬依人他們把情況想得太美好,認為只要歐陽名哲昏過去,就可以安心地為所欲為,卻沒料到歐陽名哲只喝了一口湯,服下的藥量不足,才會這麼快就蘇醒過來。
既然歐陽名哲都醒了,喬依人也只能硬著頭皮坦承。「咱們在重新招魂。」
「重招什麼魂?」
「因為你蘇醒後做了一堆奇怪的事,與昏迷前的你截然不同,咱們懷疑現在在這個身子內的魂魄根本不是歐陽名哲,而你——佔了歐陽名哲的身,讓真正的他回不來,所以咱們才要重新招魂。」
「你憑什麼依此認定招錯魂了?真是荒唐!」歐陽名哲神色一愕,立刻掙扎著下床,火大地趕著一真道長。「快滾,要不然本王就要命人把你轟出府了!」
一真道長冷哼一聲,倒是很爽快地收回銅鈴及木劍,對喬依人說︰「王妃,貧道已經仁至義盡了,您就好自為之吧。」
「呃?道長……」喬依人看著一真道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開始慌了起來,一真道長一走,那招魂的事怎麼辦?
「還有你,別再出什麼歪主意給我找麻煩!」歐陽名哲扯下喬依人手中的招魂幡,丟在地上,朝著她步步進逼。「你安安分分過你的日子就好,何必跑來多事?我就算變了十個、八個樣,也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怎會與我無關?你會落下湖,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都是我起的頭。就算你這麼說,眾人要是怪罪下來,也是都先想到我。」喬依人心驚地連連後退,忍不住回嘴了。
他會變一個人,起因都是那場落湖的意外,而旁人也會認為是她那一推推出問題,若不是因為如此,她又何苦替自己找麻煩,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別替自己的多事找借口,今日你會找道士來招魂,我看哪一日就改來除妖了,王府要是三天兩頭讓你這樣鬧來鬧去,不就不得安寧,成日雞飛狗跳了?」
「我才不——」
「夠了!事實都已擺在眼前,你還想狡辯什麼?」
喬依人胸口一窒,突然回不出話來,強烈的委屈酸楚像一道熱氣瞬間往腦門上沖,逼得她眼淚快速奪眶而出,忍不住暴哭出聲︰「嗚哇——」
喬依人一哭,原本盛氣凌人的歐陽名哲倒是愣住,他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就不知她憑什麼哭?
喬依人不但掩面大哭,還直接軟子,跪坐在地嗚嗚出聲,像個被欺負的無助小女娃,再也無力強裝堅強。
「嗚嗚嗚——為什麼倒霉受氣的都是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我的錯?」
喬依人一邊大哭,一邊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全都吐出來。「自從我嫁入王府後,做什麼都不對,遇到一個對我不屑一顧的夫君,下人沒一個真心把我當主母看待,又被母後施壓要傳宗接代,這些我都認了,我也很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可知道這有多困難?」
歐陽名哲神色一僵,倒換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哭得驚天動地、萬分淒厲,整間房都是她嗚咽的聲音,要是不知情的人從外恰巧經過,恐怕還會懷疑里頭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把你推下湖是場意外,我承認自己的確有錯,不該那麼沖動,但我也很努力在彌補,想讓一切回歸正常了,我這麼做到底哪里不對了?我也很不想多事,但就是事事都要來找我麻煩,讓我焦頭爛額,不理會都不行,我也很身不由己呀!」
從她一進府里,就面臨著一連串的事情,將她的日子搞得一團混亂,該如何處理,她也毫無頭緒,只能硬著頭皮面對,結果就是越來越混亂,直到此刻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她一定得承受這一連串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已經受夠了,他干脆直接休了她算了!她寧願嫁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家,平平淡淡過日子,也好過在這里備受壓力,連口大氣都喘不得!
咆哮完後,喬依人繼續大哭出聲,像是要把這一陣子以來累積的不少怨氣全都哭出來。
歐陽名哲忍不住頭痛,她要是氣呼呼地與他對嗆,他還能同樣口氣沖地跟她繼續沒完沒了,但偏偏她是用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邊哭邊訴苦,與苦情小媳婦沒什麼兩樣,他就算胸中有再大的火氣,也被她的淚水澆冷了,無力再吵下去。
歐陽名哲瞧向一直在旁邊戰戰兢兢的伍總管及小絮,終于收起滿身灼人的火,嘆了口氣,開口命令︰「你們倆出去,讓我單獨與她談談。」
伍總管點點頭,即刻轉身離開,小絮雖然很擔心喬依人,但又不敢違抗歐陽名哲的命令,也只能不情願地離去。
最後房里就只剩歐陽名哲以及喬依人,他沒有制止她、不準她繼續哭下去,就這麼由著她發泄,心想等她哭夠、哭累了,自會停下。
果然,再過一刻鐘後,喬依人也哭得累了,只剩抽抽噎噎的低聲啜泣,這其間沒再說半句話,兩人皆是無言。
看她哭得差不多了,歐陽名哲走到臉盆邊,將布巾放入臉盆內打濕,再拿起擰干,回到喬依人面前,將布巾遞給她,態度已軟化許多。「哪,擦一擦,你的臉都花了。」
喬依人用一雙又紅又腫的眼楮瞧著他,不懂他此刻對她釋放善意,到底存著什麼心?
「快點拿,我可沒什麼耐性。」他皺眉催促,別指望他會好聲好氣地哄她。
喬依人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伸手接過布巾,抹抹臉蛋,她已經哭得沒什麼力氣了,不想再和他多吵什麼。
歐陽名哲蹲,看著她又紅又腫的眼楮以及鼻子,頓時有種莫名的慚愧,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小姑娘,剛嫁入王府,什麼事都還懵懵懂懂,卻開始經歷一連串的挫折,也難怪她到最後會承受不住地痛哭出聲,冷靜想想,其實她也挺可憐的。
而他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堂堂男子漢罵哭一個小姑娘,還與小姑娘嘔氣,仔細想想,的確有些丟人。他不想再與一個小姑娘嘔氣下去,只好努力換個較和緩的口氣跟她講︰「我告訴你,的確沒有招錯魂一事,所以你也不必再叫那個什麼道長來了,因為無論再招多少次的魂,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為何你會性情大變,喜好也與過去完全不同,像是換個人似的?」喬依人還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因為……」歐陽名哲突然欲言又止,不知到底該不該讓她知道,他之所以與從前變得不一樣的原因何在。
他的確還是原來的那一個歐陽名哲,但又不完全是過去的那一個歐陽名哲,總而言之……有些不可思議,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及接受的,所以他才不想解釋,就由著別人隨便說去。
「你若是無法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要我怎麼信你?現在雖然只有我一個人懷疑,但往後懷疑的人可能也會跟著多了起來,你又要如何消除眾人的疑惑?」
歐陽名哲嘆了口氣,看來要是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她是不會善罷干休的,他只好先試探性地問︰「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相信。」她點點頭,因為她也很愛看敘述前世因緣的故事,就算無法肯定是否真有因果輪回,她也希望是真的。「不過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因為我現在的性子、喜好,就是從上輩子來的。現在的我,有著這輩子的記憶,也有上輩子的記憶,或許是這輩子的我過得太荒唐,內心深處的我接受不了,所以蘇醒之後,就換成我上輩子的性子來接掌這個身子,讓我可以重新好好地做人。」他一臉認真地說。
他本性聰穎,又受先皇喜愛,容易招妒,小時候不懂得收斂鋒芒,遭當時已經是太子的五皇兄暗中忌憚著,之後懂了一些事,為保自己的安全,他干脆自我墮落,免得五皇兄登基為帝後,視他為眼中釘,立刻就將他打入死牢。
結果他這一墮落下去,就回不來了,雖然順利讓五皇兄不再視他為威脅,但他也墮落成癮,酒肉損友、狐群狗黨交了一堆,視府內的妻女為無物,就此臭名滿天下。
或許正是因為喬依人那意外一推,讓他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陰錯陽差地打開了封藏的前世記憶,讓他回想起上一輩子的種種,再對照這一世的荒唐,他才徹底醒悟過來,不想再過著虛耗性命的日子。
他上輩子是個認真工作、很有成就的人,所以在剛蘇醒的那幾天,前世記憶不斷從腦海深處涌出,對比這一世的荒唐,無法接受的他才有些沮喪失落,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不喜歡自己這一世的所作所為,或許正因為這樣的念頭,他的性子自然而然地轉變了,但除了性子轉變、多了前世記憶以外,他還是他,其他部分都沒有任何改變。
喬依人訝異地睜大眼,他的解釋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範圍,但書里奇奇怪怪的故事都有,她也都能接受,這樣想想,他的理由好像也就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事實往往比小說更離奇。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又有誰能肯定,他所說的事情不是真的?
而他這麼解釋,的確符合了一件事情,就是他完全記得與歐陽名哲相關的種種,如果真是外來魂魄附身,應該不會知道這些事才對。
「所以人真的有前世?那麼你的前世是做什麼的?」她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說法,並且馬上對他的前世好奇起來。
「研發各種機械的研究人員。」一談到自己的前世,歐陽名哲的眼中馬上出現一抹懷念又自豪的神色,給人的感覺又不太一樣了。
「啊?」喬依人面露困惑,不懂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歐陽名哲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站起身,決定讓她親眼看看。
「好吧,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