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外的公主 第五章
第三章
袁妤潔攤著雙手，一臉不敢置信的低著頭看著莫名遭殃的自己。
一身紅酒，她的洋裝全毀了，還有今天的約會……
余愛欣驚覺自己闖禍了，但已狠狠受損的自尊心無法再對任何人吐出「對不起」這三個字。這三個字應該由傷害她的傅振宇來說才是。
「你有什麼了不起？這世界上又不是只剩你一個男人！」硬著頭皮朝傅振宇扔下話，余愛欣看了無辜的袁妤潔一眼，歉疚感終究抵不過她想維護自尊的心情。
是啊是啊，這個世界上男人多得是……袁妤潔很想哭，因為這句話她不久前才听另一個女人說過。
上一回听到這句話，得到的是一陣疼痛；這一回相同的話語雖然沒再害得她摔疼了屁|股，卻讓她滿身酒味兼毀了一身漂亮的衣服。
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熟，肇事者沒有道歉就閃人，這結果袁妤潔是可以料想到的。
所以當那女人快速的從她眼前離開，她也不打算阻止。因為一句道歉也救不回她的衣服，更無法除去沾染在她身上的酒氣。
「唉，為什麼踫上你就沒好事呢？」這是指責也是抱怨。
傅振宇挑了挑眉回應道︰「你這是尿不準怪馬桶歪？我早教你反應要快一點的。」
他那是什麼爛比喻呀？！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這一身酒是拜誰所賜？你擋著我的視線，要我怎麼反應快？還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你明知道我就在後頭，怎麼可以就這麼閃開？」
上一回他也是閃開了，這一回則是閃得更快！真懷疑她上輩子是否欺負過他，否則這輩子怎麼踫上他就沒好事？
可惡，為了下輩子著想，她要變得更善良一點，好祈求下輩子別再踫上他！
「正常人都會這麼做的。」別人遭殃好過自己遭殃。
「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就該自己擋下那杯酒，要不也是拉著我一起閃開。再不然……喊一聲也好，說不定我的反應會比自己預想中還來得快速，閃過那杯酒還是有可能的。」
聞言，傅振宇像是听見了什麼笑話般，笑得好生諷刺。
「可惜我不是你口中的那種男人，也不想當那種男人。就算我真的出聲警告你，你也反應不過來的。」
袁妤潔張了嘴，卻沒吐出任何反駁，復又閉上。
他說得對，她根本躲不開這場災難。
她抬起手腕，看著腕上的表。
再次張嘴，她嘆了口氣。「我現在沒空跟你爭論。我的約會在十五分鐘後開始，這表示我得在十五鐘內弄到一套干淨的衣服換上。」
話尾一落，袁妤潔包包里的手機響起，她拿出手機側過身，拒絕繼續與傅振宇面對面。
「思卉，你快到了嗎？」
「妤潔，對不起……」
「什麼？你不來了？！我都已經到了……」
當袁妤潔結束了這通令她十分無奈的電話，傅振宇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幸災樂禍的說︰「看來你的約會跟你身上的衣服一樣，泡湯了。」
袁妤潔側過小臉怒視著他，但她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轉身朝洗手間的方向前進。
從半身鏡中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袁妤潔除了嘆氣還是只能嘆氣。
拿著紙巾將臉上及脖子上的紅色酒漬擦去，但從衣服胸口一路蔓延至裙擺的痕跡是無法處理了。
看來她得立即回家去，這模樣真的太丟人了。
「唉！」她繼續嘆氣。
剛才的意外來得太快，現在平靜下來，她才有時間整理紊亂的思緒，這也才驚覺一項事實。
「明明已經不喜歡他了不是嗎？為什麼心跳還是那麼快呢？」她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為知道他其實不是表面上那麼冷血無情的男人，所以無法不喜歡是嗎？」她問著鏡中那眉心都擠在一起的女人。
「是又如何？他怎麼對其他女人的，你不是都看見了？」就說有些事情當回憶就好，多想無益。
看來今天將會是嘆氣嘆不完的壞日子。
走出洗手間，袁妤潔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沒想到門口居然有個人等著她。
「你沒有打電話給我。」傅振宇說。
「沒受傷，自然不必打電話給你。」回憶，都當回憶。
袁妤潔越過傅振宇，打算連再見也不說，就這麼默默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但她的行動並未成功。傅振宇突地上前握著她的手腕，不容她抗拒的拉著她，朝電梯的方向前進。
「你要做什麼？要帶我去哪里？」袁妤潔問著，因為好奇心使然，並未太認真的掙扎。
「在飯店里當然是開房間。我已經訂好房間了。」傅振宇飛快的拉著她進入電梯。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你究竟要帶我去哪里？」袁妤潔認真的問，不相信他真的訂了房間，畢竟飯店里還有其它公共空間。
明白她沒有逃跑的打算，傅振宇主動松開了大手，但這並不表示就此放過了她。
他一個傾身逼近，袁妤潔被迫不得不退後，但在這有限的空間里，她很快的退無可退，背抵上了電梯內冰冷的鏡面。
傅振宇抬起雙臂將她困在自己與鏡面之間，這一刻她哪也去不了。
她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緩緩的靠近，緊接著刻意壓低、企圖勾引她的聲嗓在耳邊響起。
「怎麼，這麼等不及嗎？」
等不及什麼？他究竟意指什麼？
被濃濃的男性氣息包圍，袁妤潔僵直著身體不敢有任何動作。她明白兩人之間的距離有多近，他的唇瓣幾乎就要貼上她的耳朵。
一股熱氣沖上臉頰，袁妤潔不必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肯定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你別再亂開不好笑的玩笑了。」拜托，快點放她走吧，要不然……這玩笑繼續開下去，只怕最後笑不出來的人會是他。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可口誘人嗎？相信主動撲上他的女人肯定不少，因為現在她就想撲上他，想知道吻著他的滋味是否如同現在腦子里所想象的那般……
「你說對了，這玩笑真的一點也不好笑。」傅振宇放下困著她的雙手，用異常緩慢的動作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動作這麼慢，真要讓她以為他舍不得結束這尷尬卻又誘人的瞬間。
難道……他是嗎？
他……也想吻她是嗎？
傅振宇確實想吻袁妤潔。
打從第一次見到她，他便覺得這女人真是倒霉得可以。
在她裙子沾到紅色飲料的那一瞬間，他笑了。
當時她一臉尷尬又無奈的神情，原本以為她會怒火奔騰的指責那男孩，沒想到最後她苦笑著原諒了對方，這樣溫暖的好性子相當難得。
當下他不禁開始思索著現代冷漠社會的種種現實，待他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已月兌下外套來到她身後。
難不成他是下意識想要汲取屬于她的一些溫暖？
即便心底對自己喊著別理會，手卻開始將外套綁上她的腰間；心底喊著糟，手又不听話的拉著她走進公司，帶她走入電梯。
再次意外的見面，她仍舊倒霉得可愛。在咖啡館如此，在這里也是——雖然她的不幸有大半是因他而起，但怎麼會有人倒霉得這麼可愛呢？
可愛到讓他想要逗弄逗弄。
只是他似乎太看得起自己了，逗弄她的下場，竟是讓自己落得進退不得的境地。
「但若你真的期待，我也能配合。」他想吻她，但他不該吻她……這個事實讓他心底十分不暢快。
他是真心想鬧她，還是……察覺了她不純潔的妄想？
袁妤潔伸出右手輕按在自己的胸口，想借由這個動作讓狂跳的心回復正常。
「如果你想繼續開這種玩笑，恕我不奉陪。我很忙。」她瞪著他，知道自己不爭氣的臉紅了，所以盡可能用強烈的情緒轉移他的注意力。
「約會都取消了還忙什麼？」傅振宇勾唇淺笑，一句話就刺破了她的牛皮。
他凝視著眼前那紅紅的小臉、紅紅的耳朵、紅紅的唇瓣，一股升起，教他直想狠狠的品嘗她一番。
「我得回家換掉這一身被毀掉的衣服。」袁妤潔努力的擠出個理由，心底忍不住開始埋怨眼前的男人，為他帶來的災難，更為他此時此刻營造出的曖昧氛圍。
都怪他，害她真的好心動！
當的一聲，電梯門滑開，傅振宇再一次握住袁妤潔的手腕。
「剛才都是跟你鬧著玩的。我訂了一間房就是為了讓你換掉這一身衣
服。」傅振宇帶著她走出電梯，在右手邊的長廊盡頭停下腳步，打開房門。
當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待在房間里，無須刻意制造，便自然成就尷尬與曖昧的氛圍。
傅振宇松開袁妤潔的手，按捺著想觸踫她的，「你應該會想洗個澡。你先進去清理一下吧，我去弄一套衣服來給你。這是我能為你做的，也是我該做的。」
待他離開，袁妤潔盯著浴室大門猶豫了起來。
雖然他要她洗澡的理由十分單純，但她總覺得這樣的行為過于曖昧……是她思想不純正嗎？還是多想了呢？
鼻間傳來淡淡的酒氣最終仍是讓她投降了。
洗澡就洗澡吧，別想太多了。
袁妤潔快速的將自己從頭到腳洗得干干淨淨，除去一身狼狽換回一身舒爽後，她穿上浴袍坐在浴缸邊緣等待著。
「怎麼還沒回來呢？他會不會去太久了啊？」等了又等，一直等不到門板被敲響的聲音，袁妤潔開始有些不安。
他不會惡劣的扔下她就跑吧？
當不安從心底開始擴大，她再也無法在浴室這樣的小空間里繼續等待。
她打開浴室大門走出，在房里繞了一圈，確認傅振宇的確不在房間里後，她做好了被放鴿子的心理準備。
再十分鐘，十分鐘後他要是不回來，她就換回那身髒衣服回家去。
袁妤潔心底才設定好等待的時間，傅振宇便回到了她的眼前。
「這麼哀怨的瞪著我做什麼？你該不會以為我不回來了吧？」傅振宇將手里的提袋遞給她。
「都過了半個小時，很難不讓人這麼以為。」接過他手里的提袋，袁妤潔大大松了一口氣。
他這個人的的確確只是壞在那張嘴，本質仍是個善良的男人。
「或許下一次我會參考你的建議。」傅振宇看著她。她身上的浴袍雖然裹得緊實，但房里只有他與她，男人與女人，她這副剛沐浴過的模樣，讓他無法不去幻想浴袍下的美好風景。
更別說由她身上飄散而出的淡淡馨香，那是一股曖昧至極的誘人氣味。
「沒有下一次了。下次遠遠見到你，我立馬從街頭奔到街尾，能離你多遠就多遠。」袁妤潔反射性地回嘴，但話尾一落也察覺了他認真看待她的目光，後知後覺地發現空氣里飄浮的粉紅色因子。
「我不得不認同你這番有見地的話。」或許，該是他得離她遠一點，她太誘人了。
字面上听來像是嘲諷，但他卻是以極認真的口吻說出這番話，袁妤潔並不是遲鈍的女人，自然能感受到他刻意的「明示」。
原來，她對他而言並非沒有任何吸引力。
理智要她別靠近這個男人，但情感上她總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而
他……狀況似乎與她相同呢。
「我、我先去換衣服。」再也承受不了他帶著高溫的目光，袁妤潔快動作的逃入浴室里。
當浴室門板將傅振宇隔絕在另一個空間，袁妤潔這才重重的吁了口氣，這也才發現自己剛才在他眼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因為曖昧的氛圍在他們之間發酵……
不，正確的說法是。
她想要他。若不實時避開，只怕她會不顧一切、拋棄女人的矜持主動送上親吻。
她不想象那些女人一樣，舍不得與他分手，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別有開始得好。
門外的傅振宇為了不讓自己再繼續胡思亂想，試著開啟新話題。
「工作還順利嗎？」
「嗯，一切都很好。」袁妤潔接著將心底的疑問提出，「我知道你是公司的高層主管，所以……我能夠被錄用，是你幫我的嗎？」
「我像這麼好心的人嗎？」
听著他那略帶著嘲諷意味的話語，袁妤潔很想張口回應說他的確是個好心的人，只是他的好心似乎無法建立在男女關系上。
連著兩回意外的撞上分手的場面，她明白他是個好人，但不會是個好情人。
浴室內沒傳來響應，傅振宇繼續說︰「幫你一把已經足夠了。當時我們只是陌生人，外套都貢獻出去了，我沒理由特別關照你。」
以陌生人的立場來說，他確實沒有理由，但他為她找了一個理由。
那一天她狼狽的窘樣與溫柔的好性情讓他心底產生了一股柔軟，在退出電梯的那一刻，他立即撥了通電話給面試人員，要他們錄取一個腰間綁著黑色男裝外套的女人。但這件事他沒必要向她坦誠。
「也是，你確實沒有必要特別關照我。」袁妤潔慶幸自己正在浴室里換衣服，鏡子里反映出的那張失落小臉並不會教他看見。
若她對他的好感稱得上是一見鐘情，但這並不表示他也必須擁有與她相同的情感。連兩回看見他與女人分手的場面，她該明白他是個無心的男人。
當袁妤潔穿好衣服，這才發現傅振宇給她的這件洋裝，與她原本穿在身上的那一件十分相似。
這就是他離開這麼久的原因嗎？
他大可隨便找件女裝給她就行，但他卻花了心思找了這件洋裝……
他是故意的嗎？故意讓她看見他細心體貼的一面，好教她更為他著迷？若是，那麼他成功了。
深深的吸氣，再吐氣，袁妤潔打開浴室大門走出去。
她站在傅振宇的身前問道︰「你是高層主管，而我只是個菜鳥新人，我想我很難在公司里踫見你，是吧？」
「應該是吧。問這個做什麼？」這件洋裝果然與她原先的那一件很像，甚至更漂亮。
望著更顯魅力的她，傅振宇想吻她的念頭更為強烈。
「因為這樣我就不必煩惱日後在公司踫見了你，還得努力佯裝不認識。」小菜鳥VS.副總，怎麼看都是辦公室里閑嗑牙的好題材。
她不想當八卦的女主角。
「你的意思是，日後即便在公司踫面，我也要當作不認識你？」傅振宇向前跨出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為一臂的長度。
本以為換上整齊服裝的她，能夠降低他對她的渴望，但他錯了。
現在他已分不清是她美麗的樣貌吸引著他，還是她劃清界線的態度教他在意著。
總之，他更想吻她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若他願意配合的話。「話說回來，我們其實也不熟不是嗎？你的大名我還是透過同事才知道的，而我也沒有向你做過自我介紹，你連我的姓名都不知道，這樣我們也不算是認識吧！」真意外在公司里踫了面，當作不認識也是剛好而已。
「你叫什麼名字？」距離好像還是太遠了一些。
「袁妤潔。」
「很好，我們現在認識了。」傅振宇向前再跨出一小步。
察覺他拉近彼此距離的動作，袁妤潔第一個念頭是向後退，但她想起了剛才在電梯里的情景。
她退無可退，只能困在他的身前。
現在她若再退，是不是得讓他再困住一次呢？
思及此，袁妤潔強迫自己的雙腳踏在原地，什麼動作也別做。
「這樣的認識也太牽強了。」不過，這一切她會好好保存在記憶里的。
望著她徐緩張闔的唇瓣，傅振宇心想或許自己不該繼續壓抑想親吻她的，或許親上一口他就不會老想著這件事了。
就這麼辦吧。
「那我們換個不牽強的方式吧。」
「什麼？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