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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賜貴妾 第三章

三個月後——

「二小姐,你瞧,已經看得見城鎮了!」馬車里,翠音掀開小窗的布簾,興奮的指著遠處的建築物。

沐容夏一邊喝著濃稠烏黑的湯藥,一邊抬眼瞧去,果真看見熟悉的景物。

突地,馬車停下,入口的布簾被掀開,一抹昂藏的身軀移進了寬敞舒適的車廂,隨即馬車又開始動了起來。

「容夏,藥可喝下了?」司徒朗關心道。

沐容夏的臉頰暗暗發紅,低下頭繼續將碗里的湯藥喝完。

日前她為了追隨司徒朗,只留下一封要上山尋師的家書,便趁著深夜,帶著翠音一起喬裝混入司徒家的商隊。

原本她還苦惱著要何時讓司徒朗知道自己也跟來了,想不到商隊一踏上大漠,便遇上土匪劫殺。

為了救他,自己受到嚴重的箭傷,或是因為內疚,或是出于感激,這三個月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

起初她因為箭毒而發著高燒,白天他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乘坐的馬車里,夜里扎營的時候,他會親自將她抱入營帳內,親手幫她安頓好。

他雖然心性狂放霸氣,但是照顧她的時候卻非常細心,有幾次翠音都已經累得打噸兒了,他仍照看著她的情況,還親自喂她喝藥。

雖然經過這陣子的調養,箭傷看似已經痊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劇毒深根在五髒六腑尚未除去,只能日日服用師父贈予的藥丸,暫且壓抑毒性,為了不讓他愧疚掛心,她仍裝作一切無事,甚至連翠音都未透露,就怕她嘴快說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會又發高燒了?」司徒朗將手心貼上她的額頭。

他這般自然親密的舉動,讓沐容夏不禁低垂螓首,嘴角微微勾起。

她嬌羞的樣子讓他一愣,隨即正了正心神,微微尷尬地笑道︰「對不住,我照顧你習慣了,差點忘了你的傷已經痊愈,男女有別,我可不能再隨便逾矩。」說完,他不著痕跡的將手收回來,確定她已將湯藥喝完,出聲吩咐車夫停下馬車,起身就要離開。

沐容夏心一緊,立刻伸手拉住他。「朗哥……你別走。」

司徒朗頓了一會兒才回頭看著她,想起那日他終于找到忘塵花,準備啟程返回京城,她卻趁著四下無人時,對他說的那些話。

「朗哥,有件事我想對你坦白。」那時候的她,與平日開朗颯爽的模樣不太一樣,臉色紅艷,眼神充滿羞澀。

他還記得自己當場一窒,不太習慣她露出那樣的表情,很不自在的別開了臉龐。

「有什麼話,等回到馬車上再說,藺淳和禹安還在等著我們。」司徒朗語氣輕松的說道,拍拍她的肩膀。

看見他從自己身邊走過,沐容夏趕緊扯住他的袖子,心急道︰「朗哥,你知道為什麼我會混入商隊,跟著你一起來大漠嗎?」

看她滿臉赧色,一副羞于啟齒的模樣,他不由得打趣道︰「你該不會是為了逃婚,才離家出走,跑來大漠找我?」

女大當婚,既然沐容春的婚事已經訂下,難保沐家不會動了替沐容夏找一門好親事的念頭。

沐容夏極受沐老爺疼愛,從小很少受到太過嚴苛的規範,可以說是快將她當兒子一樣在栽培,造就了她不喜歡受到拘束的性格。

若要她听從媒妁之言,貿然嫁給一個她素未謀面的男子,想必她定是不從的。

「才不是呢!」沐容夏的雙頰泛著紅暈,貌似十分困窘,咬咬唇,眼波似水的瞅著他。

見狀,司徒朗忽然覺得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可他還來不及厘清這樣的心緒,又因她的話語而愣住一一「朗哥,我……我喜歡你。小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歡跟你在一塊兒,長大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最困難的都已經出口,後頭的話就簡單得多,她望著他的雙眼,終于將放在心中好多年的話,當著心上人的面前坦白。

「容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司徒朗依然處在震驚之中,無法相信剛才那些話,是從小與自己亦友亦妹的沐容夏口中說出。

「我知道你對姊姊的心意,也明白你內心的煎熬,但是我無法再隱瞞自己對你的感覺。」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容夏,你听我說,你大概是誤解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誤解?你為什麼這樣說?」

「我把你當成妹妹,也當成知心好友,你和我樣樣合得來,彼此有默契,所以我們之間無話不談,但這並不是男女之情,你也許是一時弄胡涂了。」司徒朗眉頭緊鎖,俊美的臉龐充滿抗拒,不願意接受她的表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朗哥,你听我說……」

「別再說了,剛才的話,我就當做你從來沒說過,我不會放在心上,你也別再誤會了,我只當你是妹妹,是可以交心的好友,不會再有別的。」

回憶就此打住,司徒朗回過神,低頭望向沐容夏。

「朗哥,我……」沐容夏欲言又止。

「再過幾天就要到京城了,一到京城,我立刻讓太子找御醫幫你再看看傷。」

他明白她想說什麼,于是故意將話題兜開。

說他自私也好,他並不希望兩人的關系有任何改變,也不願意她因為他一再拒絕接受她的情意,而逐漸疏離沐容夏聰明靈敏,與他又是自小一塊兒長大,豈會不明白他這番用意?

她只能強顏歡笑,故作輕松的道︰「你可別忘了,我有一個厲害的師父,雖然我的醫理還遠遠比不上他老人家,不過應付這點傷綽綽有余,我身上的余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再吞幾次師父給的百靈丸就好。」

「你沒騙我?」司徒朗眯著眼,仔細觀察她的笑容,他可不要她為了他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會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沐容夏逼自己笑得更燦爛。「我們認識這麼久,我幾時騙過你?」

不管怎樣她都不能讓他知道自己體內的毒根本清不了,只是暫時被壓制住,要不然他很有可能會把念頭動到要醫治皇上怪病的忘塵花上。

忘塵花僅此一株,為了將它完好無缺的帶回來,他和左右手可是費盡了千辛萬苦,她絕不能害了他。

司徒朗從那張清麗可人的笑臉上,找不出任何心虛的端倪,原本心中懸宕的大石終于放下。

「看來你是真的沒事了。」他還是習慣這個開朗笑著、與自己毫無隔閡的沐容夏,要他和如同妹妹一般的她談男女之愛,他怎樣也做不來。

沐容夏笑了笑,忍下滿月復苦水,才想說些玩笑話免去尷尬,馬車卻突地劇烈震晃,旋即停了下來。

司徒朗皺起眉,掀開簾子往外一探。「小李,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突然把馬車停下來?」

「爺兒,不是我故意要將馬車停下,而是那群人擋住了去路。」小李指著馬車正前方。

司徒朗凜目望去,看見一名穿著錦綢長衫、氣質猥瑣的富家公子,正拉著一名女子的手腕不放,兩旁還有一群家丁幫著圍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富家公子是仗勢人多,才敢這樣當街調戲女子。

司徒朗不假思索的躍下馬車,大步流星的走近那群人,嚇阻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宄竟在做什麼?」

聞言,那名被調戲的女子,梨花帶雨的抬起臉,司徒朗一看,呼吸發窒。

這名女子美麗的面貌、溫柔婉約的神韻,猛地一看,就像是沐容春站在他面前。

「司徒朗?」富家公子認出他的身分,當場大驚失色,不敢再繼續放肆。

如今司徒家的風頭正健,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司徒家的人惹不得。

富家公子見情況不對,吆喝著家丁便火速離開,就怕得罪了個性狂傲的司徒朗,到時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姑娘,你還好吧?」司徒朗緊緊盯著被自己救下的女子,彷佛正看著心上人一般。

「謝謝公子出手相助。」林宛婷嬌滴滴的說道,那溫柔賢慧的氣質與談吐,大家閨秀的風範,加上相似的面貌,使她與沐容春更加相像。

沐容夏透過馬車的小窗,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看見司徒朗的眼神,她的心不由得一揪,心中隱約閃過一股不祥的預感。

事實證明,沐容夏的預感並沒有錯。

天色已晚,雖然距離京城只剩一段路,然而越是接近越是得小心行事,司徒朗決定先讓商隊在附近的客棧歇下,再派人暗中通知太子,讓他有所準備,在京城接應,以免節外生枝。

他之前已將皇帝染上怪病、太子請托他前往大漠尋藥材這件事,完完整整告訴沐容夏,所以她也清楚他的用意。

「司徒公子,你別再幫我夾菜了。」林宛婷捧著碗,羞答答的婉拒。

「林姑娘別這麼客氣,我看你只顧著低頭吃飯,也不夾菜,肯定是跟我們見外了。」

他沒停止幫林宛婷夾菜的舉動,殊不知兩人這樣一來一往,在旁人看來,有多麼曖昧。

沐容夏就坐在林宛婷的旁邊,感受特別明顯。

同桌的還有司徒朗的左右手,他們見頭兒對一個陌生女子如此熱絡,也感到很訝異。

沐容夏看得出來,司徒朗是被林宛婷神似姊姊的容貌與氣質迷惑。

畢竟他放不下姊姊,又始終無法釋懷姊姊與自己胞兄成親,偏偏在這種時刻,遇見了與姊姊相似的林宛婷但是,她始終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沐容夏仔細觀察林宛婷,假裝關心的道︰「林姑娘,你說你跟婢女來附近的靈隱寺上香,婢女在替你買香囊的時候走散了,你才會被人糾纏上。」

似乎沒想過她會這麼問,林宛婷神情微愣,眼神也閃過一抹古怪,不過稍縱即逝,立刻堆起溫柔的笑意回道︰「是這樣沒錯,沐姑娘可是想說什麼?」

「婢女找不到你,難道不會回去稟告你的親人?難道你的親人都不會擔心?」

沐容夏心細如發,從方才便一直在想這件事。

「容夏,你問這些做什麼?」司徒朗不悅的皺眉。

「我只是想,一個姑娘家,天色已黑,遲遲未回,如果我是林姑娘的親人,心中肯定非常著急。」

「那是一定的。」林宛婷露出溫婉的笑。「說不定家中已經派人出來尋我,只是踫巧沒遇見罷了。」

「敢問林姑娘府上何處,不如我派下屬快馬加鞭,到姑娘府上通報一聲,好讓林姑娘的親人放心。」司徒朗好心建議道。

聞言,林宛婷臉色微變,眼神有些慌,干笑著說道︰「司徒公子問得這般直接,真教我好難為情,公子已經幫了一個大忙,我怎敢再這樣勞煩公子。」

以為是姑娘家害羞,不願將自己的家世告知他人,身為正人君子的司徒朗當然不會再多問。

念頭一轉,他想出了別的法子。「既是如此,不如這樣,我讓人吩咐掌櫃,要是有人上客棧打听你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們。」

「謝謝司徒公子體諒。」林宛婷嬌羞的抿唇,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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