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鄰快滾開 第五章
程明培一在沙發上坐下,楚翌莘見沿途滴落的斑斑血跡,真是心痛得都要發心髒病了。
她快速拿來急救箱,在棉花上倒上碘酒,替他擦拭消毒。
碘酒一踫上額頭上的傷口,程明培立即痛得蹙了眉頭。
「我自己來。」他將棉花拿走。
「我弄痛你了嗎?」楚翌莘充滿愧疚的問。
程明培搖搖頭,手拿著沾碘酒的棉花卻不擦拭,反而兩手放在膝蓋之間,像是發起呆來了。
「是發生什麼事了?」楚翌莘關切問道,「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我是……」程明培欲言又止,「這不關你的事,不應該由你來承擔,更不該讓你為我擔心。」
「你別胡說。」楚翌莘拉過他的手,見他又是痛得深吸口氣,心更疼,「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能幫你的一定會盡我全力。」
「真的嗎?」程明培陣中跳出喜色,一忽兒又暗淡下去,「不,我不能這樣麻煩你。」
「明培,你說,別跟我見外!」程明培咬了咬牙,陣中盡是掙扎。
「我……我生意失敗了。」
「什麼?」生意失敗?
楚翌莘曉得程明培開了一家連鎖電器行,生意很不錯,北部就有五家分店,怎麼會忽然說倒就倒?
「其實不算失敗,而是在資金周轉上有問題,我跟一個朋友借了不少錢,但沒想到他是在經營地下錢莊,還盜用我的印監蓋了本票,我沒辦法還那麼高的利息,就被痛打了一頓,他還威脅我如果明天不把錢拿出來,要燒掉我的店……」程明培雙手埋在掌心,肩膀顫抖。
「要多少錢?」楚翌莘急問。
「很大一筆錢。」程明培重嘆了口氣,「我再去問我其他朋友,看他們可不可以借我錢,先幫我渡過這難關。」
「我可以幫你的!」楚翌莘忙拉下作勢起身的他。
「要兩百萬!」程明培一個情緒無法控制,朝楚翌莘大吼。「對不起!」他連忙低聲道歉,「我不該對你吼。」
「我這有錢,我先借你。」楚翌莘趕忙來到臥室,從抽屜里拿出現金,「我這里大概有八萬塊,你先拿去,我明天再去銀行轉賬給你。」
「翌莘,你真好。」程明培接過那八萬,充滿感激的說。「但可以不要用轉賬,直接給我現金嗎?」
「為什麼?」
「轉賬還要手續費用,而且我一樣得去銀行領錢,不如你直接現金交給我,好省一道手續。」
「說得也對……」楚翌莘望著程明培,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對勁。「明培?」
「嗯?」縴指抹上他手臂上的傷口,那兒凝著一片血,但卻看不到任何傷口。
當她以手指抹掉那血跡時,證實那果然只有一片肉色,沒有傷處。
「這里沒有傷口?」狐疑在她心頭萌起了芽。
仔細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的確到處沾染著血,十分怵目驚心,但有明顯傷口的只有臉上兩處……額頭上的撞傷與臉頰被毆打過的痕跡,而這樣的傷照理不會流這麼多血,這讓他的傷變得詭異起來了。
「那應該是其他地方的血吧。」他露出哀怨的眼神,「你懷疑我嗎?」
「不,我沒有……」她頓了頓,「我們去看醫生吧,你傷這麼嚴重,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用了!」。「可是這麼嚴重的傷,應該去醫院包比較安心,我們去吧。」她回到客廳,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翌莘,我都說不用了。」程明培手臂自後圈住她的頸子,「不然這樣吧,你把印鑒跟存折一起給我,我直接去領錢。」被他圈住的頸子後方一片寒毛豎起。
「我……我會領給你的……」
「我怕來不及,那群人明天早上就要了,你先把東西給我吧。」「明、明培……」她鼓起勇氣回頭,「你是真的欠錢被打傷的嗎?」程明培猛地將人拽到地上去,將她雙臂反剪于後,膝蓋頂住她的後腰,使她動彈不得。
一旁的球球飛奔過來朝著程明培汪汪大叫,程明培惱火的一腳將球球踹到牆邊。
球球哀鳴了幾聲,睜著痛苦的眸,試圖爬起來,卻無能為力。
「球球……」楚翌莘驚駭的喊,「你怎麼可以……」怒罵的下文被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全數逼退。「明培?!」瞧見那亮晃晃的刀身,楚翌莘整個人都要昏了。
那是楚翌莘廚房里頭的刀,刀身約十五公分長,刀尖較一般菜刀窄,是她拿來切水果用的。
程明培跟在她身後,從臥室來到客廳途中,悄聲進入廚房,從刀架上抽出來,藏在身後。
「我都這麼好聲好氣跟你說了,你為什麼要質疑我?你不知道我這樣會很傷心嗎?」
「我、我沒有!」她驚恐的哭了,「我只是想帶你去看醫生……」
「你懷疑我騙人!是不是?」程明培大吼,「我最恨人懷疑我了,尤其像你這種靠別人的錢過好日子的賤貨!」
「什、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明培,你讓我起來,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不要這樣,我會怕……」他的辱罵讓她驚恐,腦袋無法思考他突然痛罵她「賤貨」的原因為何。
「怕?怕什麼怕?拿我家賣屋的錢去吃香喝辣,你就不怕?你心就安?」他充滿恨意的眸狠盯著她。
「你說什麼?我真的听不懂啊……」她哪有拿他賣屋的錢?
總不會說,這陣子約會的費用,是他賣房子得來的吧?
難道他的經濟狀況真有這麼窘迫?
程明培將她翻過身來面對著他,尖銳的刀子充滿威脅性的在她眼前閃著刺眼的光芒,叫她不敢隨意亂動。
接著,他甩了她一巴掌。
「啊!」她哭著大叫一聲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傷害她。
她做錯了什麼嗎?
他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熟悉的溫柔體貼的程明培去哪了?
還是說,這樣瘋狂又殘虐的他才是他的真面目?
「當年,我爸若把你家的人全都撞死了,沒留下你這條爛命,就不用賠那麼多錢,我家就不會四分五裂了!」所有的怨恨,都在噴濺的口水上頭。
楚翌莘吃驚瞪眼。
撞死?
莫非,當年讓她家破人亡的車禍,肇事者是他父親?
「我跟你拿兩百萬算客氣了,當年我爸被判賠三百七十八萬,房子賣了,人關進牢里,我媽跟我爸離婚卻不肯帶我走,我變成了孤兒,今日,我終于找到害慘我全家的凶手了!」他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看到你拿著我家的錢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真是讓人生恨!」「我沒有……我是……我是遇到你之後日子才過得開心的,我以為你愛我,我因為你才擁有了自信的。」她語無倫次的哭喊,「明培,你別這樣,恢復原來的你好不好?我們一起……」
「我愛你?」他哈哈大笑,「我恨死你了,賤貨!我恨死你了!你最好乖乖听我話,否則我就一刀砍死你!說!存折跟印鑒藏在哪里?」他揮舞著刀子威脅。
「在……在書桌抽屜……第二個抽屜拉出來里頭有暗格……」她悲痛的說出答案。
「你最好別騙我,還有,如果你敢事後去報警,我會拉著你一起同歸于盡,懂了沒?」
「我懂!」她連連點頭,「我懂!」程明培放手抬膝欲起身,冷不防後腦杓被個重物狠狠K了一下,他才回頭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就被打飛了出去,撞上島型吧台,來者緊接著上前,雙手抓著他的發,用力往廚具狠狠撞下,程明培的意識在瞬間遠離,昏迷不醒。
「馬的,痛死我了!」徐風甩著五指關節破皮的右掌。
「喂,你有沒有怎樣?」他問著躺在地上,左臉頰有明顯紅痕的楚翌莘。
他伸手將人拉起來,但飽受驚嚇的她膝蓋發軟無法站立,虛軟的跪坐在地上,淚汪汪的雙陣盯著昏倒的程明培。
徐風邊注意她的動向邊用手機報警。
「你有沒有受傷?」報完警的他蹲在地上詢問。
她搖頭,小手撫上發燙的頰。
他見狀,打開冰箱冷凍庫拿出冰塊,直接倒在擦手巾上搗上楚翌莘發燙的右臉。
冰塊的溫度令她剎那間回神。
「球球……」她倏地想起她的狗。
她迅速爬來倒臥的狗狗身邊,「球球,球球你怎樣?」小狗張眼嗚咽一聲,又緩緩閉上。
「球球!」她驚恐得抱起狗來大叫,「球球!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球球……」
「不就跟你說養寵物犬出了事一點用都沒有……啊!」徐風的手才靠近球球,球球忽地張開眼,一口朝他的虎口咬下,「放開我,王八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馬的,咬得那麼緊,說有事他才不信。
「球球,放開他。」楚翌莘連忙命令。
全心全意在咬「壞蛋」,保護主人這件事上的球球完全沒听見楚翌莘如蚊鳴般的喝止。
「馬的,如果我得了狂犬病,我就叫你來陪葬!馬的馬的!」死不肯放開,徐風只好扣住的下顎關節,逼松口。
「我得帶球球去看醫生。」楚翌莘急急起身。
「等一下。」徐風拉住她的長裙裙擺。
「球球狀況很危險,我要趕快帶去看醫生!」
躺在她懷里的球球,像是剛才那一咬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此時此刻奄奄一息,仿佛隨時會死去。
「我剛報了警,你得在這邊等警察。」
「我干嘛等警察?球球比較重要,不然你在這邊等嘛!」若是拖延了時間,球球死了怎辦?誰陪她一只貼心的小狗?!
「我又不是屋主。」
「我才不管呢!」球球比較重要!
「好啦,」徐風將狗抱過來,「我帶去看醫生,你在這邊等警察。」
「我自己……在這邊?」擔憂的眸瞟向狀似昏迷的程明培。
她怕他忽然轉醒,又再以刀子威脅她,到時她怎麼辦?
徐風看出她的苦惱,「你家有沒有膠帶?」他環顧周圍問。
「在廚房抽屜。」楚翌莘回,「要做什麼?!」
「把人綁起來。」
找著膠帶的徐風將還昏迷中的程明培手腳都用膠帶綁起來,再拉來一把餐椅,把人放上去,同樣再用膠帶將人纏繞黏在椅子上。
「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清醒還可以襲擊人了。」他把膠帶扔到一旁,再把刀子硬是塞入楚翌莘手中,「萬一你真倒霉到警察還沒來,他就醒了,還能把膠帶掙月兌,就用它自衛。」雖說要能把膠帶掙月兌,除非是變身的綠巨人浩克,不過世事難料,多點防備總是好。
「好。」雖然恐懼得全身發顫,但楚翌莘仍然勇敢的點頭。「那你趕快送球球去看醫生。」他走來陽台,又忍不住回陣,「把我的手機號碼先找出來,有什麼事馬上聯絡我。」
「你快去啊!」她揮手。「路口就有間獨角獸,醫生很熟的。」這時,他听見遠處傳來警車的警笛聲。
「剛好,警察來了,那我先走了。」
他將渾身無力,連張口咬他的力氣都已全失的球球貼入溫暖的懷中,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