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闖高門 第三十章
突然間,雞飛狗跳了,一陣叫罵聲和女子哭嚎聲並起,吵吵鬧鬧地驚動了全府。
這一回宮徽羽沒等多久,一串粽子似的女人你推我擠、面色難看地進到正廳,有的發亂了,妝花了,有的手上還拿著細長銀簪邊走邊綰發,有的罵罵咧咧地瞪大眼,數落龐天「請人」時的無禮。
在眾多女人當中,有一位顯得特別端麗高傲,在數位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始終斜眼看人,她衣著華麗,穿著宮里賞賜的珍寶綾錦,頭上插著不合品制的金鳳含珠九尾金釵,那是正妃才能簪戴的鳳釵。
「沒事找了這些姐妹來干啥,勞師動眾的,小妹妹不懂事,別給折壽了,折騰著自個兒心慌意亂,哪天來奉個茶,姐姐代替大伙兒給受了。」圓玉錫由腕中滑出,襯出如雪般的美肌,她冷冷的開口。
奉茶?也好,就成全她。宮徽羽眉尾輕挑,彎唇一笑。「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就行個禮吧,我也好認認人。」
「行禮?!」余側妃尖銳的嗓音驟地拉長,自行落坐的身子往前一傾。「行什麼禮,我是御賜的三品位階,從來是別人對我卑躬屈膝,還沒人敢叫我委屈。」
「本皇子妃乃一品正妃。」語氣輕淡,落下。
要比品階,難道側室有元配厲害?
已故的四皇子妃齊氏因馬車翻覆過世後,四皇子府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未進新人,又有不少貌美如花的舊人遭攆走,因此「一枝獨秀」的余曼湖便越來越張狂,以府里的女主人自居。
一碗水端平固然是雨露均沾,可是若誰都不親近,後院女子自然成團成派抱成一堆,其中強勢的壓過弱勢的,形成弱肉強食的圈子,強權霸勢的無疑會月兌穎而出。
在夏侯禎完全不管後宅女子的情況下,後頭有佟貴妃做靠山的余側妃便強出頭了,即使有品階相同的方側妃在一邊壓著,但終歸是嗓門大的說話,無形中余側妃為大,儼然有凌駕主母的趨勢。
「你……」竟敢拿品階來壓她,丫頭片子忒猖狂。
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宮徽羽揚手一揮,「誰是翠曉,自個兒站出來。」
身著桃紅衣衫的翠曉左顧右盼,瞧著一個個蔫了似的美麗女子,心里嘲笑她們不中用,一點點小場面也嚇得花容失色反正天大的事兒有余側妃擋著,落不到她頭上。
她神色自若,一臉倨傲地走到廳堂中央。「你就是翠曉?」
眉長眼細,菱形小嘴,長得還不錯。「我是翠曉。」一向是余側妃最得用的丫頭,翠曉的膽子自然是橫的,沒把尊卑身分放在心上。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听清楚,一個奴婢膽敢自稱『我』,余側妃,這是你教出來的奴才?」輕輕一句卻猶似重如泰山,打得自詡進對有方的某人顏面大失。
挨了一記悶棍的余側妃冷冷地沉目,「還不向皇子妃行禮問安,我是如此教你惺惺作態嗎?」
她一語雙關,暗諷宮徽羽虛張聲勢,狐假虎威,裝模作樣地擺出高人一等的架子,實則是不堪一擊的繡花枕頭。
「奴婢翠曉,給皇子妃請安。」翠曉不情不願地低身一福,眼中滿是忿然和鄙夷,就不信宮徽羽能拿她如何。
「是你就好,省得我四處尋人,吳順,上前一步。」宮徽羽放下手中茶盞,輕輕一笑。
「是。」壯實的吳順往前一走。
「看到你家富春臉上的巴掌印嗎?怒不怒?怨不怨?可憐呀,都三個孩子的娘了還來受罪,我瞧著心疼哪。」突地,她話鋒一轉,帶了些許狠意。
「就是這翠曉動的手,連我的人都敢動,這冒犯的大罪及你妻子的苦,全給我親自討回來。」
「是的,主子。」吳順的聲音宏亮震耳,眼神發狠。
他早就想出這口怨氣了,只是苦無機會。
「什麼,你不能打我……」翠曉驚慌不已的想退到余側妃身後尋求庇護,但她腳才一動,吳順已到了跟前。
很痛快的一巴掌揮下,大快人心,宮徽羽這邊的人面上的興奮顯而易見,毫無憐憫地看向臉歪了一邊,倒地不起的翠曉,有些人還想去踹上幾腳泄忿。
「我記得有位大聖說過,別人打你的左臉,要把右臉也送上去,我看她面頰不一般大小,著實駭人呢!吳順,幫幫翠曉,女孩兒家臉圓一點才好看,再打。」
「什麼?!」
不只翠曉嚇得手腳發軟,就連余側妃也臉色大變,她霍然起身想阻止自個兒丫頭受罰,但在宮徽羽的眼神示意下,一排壯漢驀地擋在她前頭,讓她進退不得。
「你敢動翠曉試試,我絕饒不過你……」她的丫頭還輪不到一個半大不小的小蹄子教訓。
「打,我沒喊停之前不許停。」哼!本想打一兩下意思意思就算了,這下子她上火了,非下重手不可。
「是。」
想到自家娘子受的委屈,隱忍不敢落淚的受辱樣,吳順哪會憐香惜玉,他一下重過一下地把這些時日受的窩囊氣全發泄出去,下手之重連一旁的龐天看了也心驚膽顫。
他暗暗慶幸自己只挨了一巴掌,不然像這樣的打法,人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沒多久,翠曉由一開始的大聲喊叫到最後只能嗚咽哭泣,接著便全身虛軟,氣息微弱,出氣多入氣少。
「住手,你想把人打死不成!四皇子府豈能由著你虐殺奴僕!」救不了翠曉的余側妃大怒,兩頰氣紅。
「是不好造孽,看在我新婚燕爾分上,就積點德吧!」瞧!她也是很有良心的,不濫殺無辜。
宮徽羽叫停了,打得正順手的吳順這才罷手,他兩手滿是翠曉的血,而奄奄一息倒地不起的翠曉則被余側妃身旁的丫頭、婆子抬到牆邊,以指探測她的鼻息看是否有氣。
「你別以為做了皇子妃就能拿了雞毛當令箭,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你壓在我上頭不過是一時的,等到三爺為我出面,我看你得意到幾時。」她怒極地忘了身分,不意把身後的靠山扯了出來。
「嘆!余側妃的夫君不是四爺嗎?怎麼扯上了三爺,莫非兄弟共妻哎!瞧!我說的那話,通奸可是削品奪位的大罪,料是余側妃也做不來,我胡說一通,別往心上放。」她心里冷笑,知道三皇子那座靠山也要倒了。
「你這個滿嘴污穢的賤……人」。
宮徽羽目光一厲,震得眾人無聲。「池塘的水很深,淹死一兩個下人綽綽有余。說這話和當時在場的丫頭、婆子全給我出來,不要讓我親自逮人。」
幾個面白如紙的丫頭及婆子顫巍巍地走出去,還不時以哀求的眼神看向余側妃,盼她能拿出以往的魄力制止。
「你……」她居然半點面子也不留。
「打殺幾個奴才我還作不了主嗎?要不咱們進宮問問佟貴妃娘娘,看她要保下這幾個連主子也不認的奴才,還是斥責由皇上賜婚,大紅花轎抬進門的皇子妃,你說呢,三品『低階』的余、側、妃。」她特意強調正與側的差別。
「……」余側妃怒不可遏,銀牙緊咬。
「我也不想背上虐奴的惡名,不如這事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听雨、聆楓,將這些礙眼的賊婢丟進池子里,三個時辰後沒淹死就算她們命不該絕,撈起送回余側妃院子。」
「是。」听雨、聆楓面無表情地走出,執行皇子妃的口諭。
此時那些平時慣于作威作福的丫頭和婆子全軟了身子,有的還嚇得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