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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換妃 第六章

「這些日子冒充門客,覺得委屈了吧?」翟無忌問道。

「臣弟發現……有時候當一個門客,也挺好的。」翟無憂的回答出乎他意料。

「哦,皇弟何出此言?」翟無忌不由得驚訝。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結交誰就結交誰,不必擔心別人害怕你的出身地位、不必害怕說錯什麼,」翟無憂悠悠道出聲,「臣弟倒希望,一直這樣冒充『長樂』,冒充得久一點。」

若非他是「長樂」,那丫頭大概也不敢自在地與他相處吧?他忽然發現,當一個王爺,倒不如做一個小小的門客。

「想不到皇弟如此在乎薛司祭……」翟無忌一嘆,「也難怪了,你一向跟姑娘家不大親近,除了阿南。這薛司祭,還算能跟你聊得來……」

的確,那丫頭雖然不像阿南一般,能與他煮酒听琴、對弈論天下,平時也不過帶他逛逛市集,吃吃野果子而已,不過,他跟那丫頭在一起,卻覺得輕松無憂得很,就像繁忙中的一段小憩、炎熱午後的一陣清風。

沒了她,自然也不會少了什麼,可有了她,的確是多了一點什麼。

這是別的女子不能比的,現在想來,就算是阿南也比不了……

「其實你不必擔心,」翟無忌似看破了他的心事,「這些日子,您也沒虧待薛司祭,就算她得知你的真實身分,想必也會體諒你的難處吧?」

她會吧,任何人受了欺騙,都免不了會憤慨吧?

雖然,她曾一度懷疑過他,可終究被他欺瞞過去。倘若他早一點向她坦白,不知她的憤慨會不會少一點?

太陽漸漸沉落,秋高氣爽的夜晚繁星點點,本是最令他愜意的季節,然而,他卻怎麼也舒心不起來。

現下,每當看到星空,他便會想起她的眼楮,那對好似聚集了無數星光的眸子,忽閃忽閃,亦如波光盈盈的長河,不知何時,竟無聲無息流淌過他的心里,令他難以忘懷。

「皇弟,你有沒有發現,你與朕從沒這般閑談過?」翟無忌笑道︰「在朕面前,你亦從沒流露出什麼特別的情緒,有時候,朕覺得,你就像戴著一個面具,只會微笑而已。」

是嗎?他愣住。

似乎,的確如此。多年的宮闈生活,讓他學會了不悲不喜,埋葬了所有真實的情感。但是自從與那丫頭來往之後,性子似是改變了許多。

他在扮演「長樂」,可演著演著,倒成了他的真性情了。

「朕喜歡今天的你,更像朕的親兄弟。」翟無忌似乎真的頗高興,「說來,真該謝謝薛司祭。」

有些人,看來沒什麼特別,惟有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發現她的特別。

薛青竹,大概就是這樣的女孩吧?

「本公主一直在想有什麼法子可撮合我二哥跟煥月?」翟無雙笑盈盈的,「對了,等我想到的時候,薛司祭可得幫幫忙啊。」

「是……」薛青竹站在一旁,心有怯意。

臨陣倒戈,罪無可恕,無雙公主若知道她改了主意打算幫肅王,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她砍了?

「咦,你不樂意嗎?」翟無雙發現了她的異樣。

「不……不是……臣下沒這意思……」薛青竹雙唇發抖。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現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遲早她會死翹翹。

「啟稟公主,」忽然一名宮婢在門外通傳道︰「燕國送的中秋節禮到了。」

「快讓本公主瞧瞧。」無雙公主道。

薛青竹大大松了一口氣,好在這節骨眼上,能讓她緩一緩。雖然,她知道這只是臨死前的苟延殘喘。

不一會兒,宮婢送進來七八個大箱子,里面皆是奇珍異寶,一打開來登時映得殿內流彩滿地。

「看來煥月為了討好我這個媒人,下了大本錢。」翟無雙挑出一支紅玉簪子,莞爾道。

「听聞煥月公主收到肅王的畫像後,傾慕得不得了,稱贊王爺是天下罕見的美男子呢。」宮婢亦莞爾附和。

「我二哥何等人物,昭國皇族里就數他最漂亮。」翟無雙自得地道。

「對了,煥月公主還親手繡了王爺的繡像,裝裱在琉璃框中,想作為節禮,請公主您轉贈王爺呢。」宮婢道。

「哦?」翟無雙揚眉,「為何不見那繡像?」

「來人,將繡像請進來。」見她頗有興趣,宮婢對一眾小太監道。

「薛司祭,你可見過我二哥?」翟無雙轉身問。

「臣下尚未有福分參見肅王。」薛青竹答。

「正巧了,你來看看,我二哥是不是很俊美?」翟無雙話音剛落,便見一幅足足一丈之寬的繡像被太監們小心翼翼地抬了進來。

看清那繡像上的人,薛青竹忽然身子一僵,耳畔響起嗡鳴聲,心尖像被什麼刺了一下,整個人不由得暈眩。

這是……肅王?假如,這繡像沒有失真,假如,她沒產生幻覺,眼前這活月兌月兌的,便是長樂的模樣。

難道長樂與肅王長相酷似?呵,除非是孿生兄弟,否則哪里來的這如出一轍的眉眼?

她看著繡像,彷佛明白了什麼,卻又不願承認。

「怎麼樣,我二哥很俊吧?」翟無雙靠近她,與她一同觀望那繡像,「每個年輕姑娘見了他,都會為之傾心。」

「肅王的手下中,有沒有一個叫做長樂的門客?」薛青竹輕聲問。

曾經,她去打听過,現在想來,那或許也是一場串通過的戲。

「長樂?」翟無雙一怔,「好像沒听說過……但我這些年大多待在東嶺,想必是新收的門客也未必可知。」

「肅王眉心平展,想必是一個十分溫和的人吧?」相比之下,「長樂」倒十分活潑。不過,假如一切皆是演戲,倒也不奇怪。

「我二哥脾氣可好了,」無雙公主道,「小時候,我太頑皮,砸了茶盅,害他的胳膊割了好長一道口子,他仍舊笑咪咪的沒有罵我一句。唉,現在他胳膊上的傷疤還在呢,我每次看著都十分愧疚。」

傷疤?對了,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辯認方法……

「薛司祭,就在這兒用晚膳吧,」翟無雙提議道︰「咱們兩個姑娘家可以多聊聊。」

「多謝公主恩典,只是臣下還要往太皇太後處去一趟,」薛青竹的一顆心已經飛出了屋外,「還請公主見諒。」

「那你去吧,代本公主給皇祖母請安。得空的時候,再來這兒,我還沒跟你討論撮合我二哥跟煥月公主的事呢。」翟無雙也不強求,頷首答道。

當下薛青竹行了禮,三步並作兩步,出了無雙公主的寢殿,便往藕花香榭而去。

長樂說,他每天傍晚會在藕花香榭當值,替肅王打掃。從前,她沒仔細思考這話中的破綻,現在想來的確奇怪,一個門客,又不是宮人,何需他來打掃?

「你來了!」長樂正在水閣上沏茶,見到薛青竹,迎面笑道︰「正巧了,有人給王爺送了些斗大的螃蟹,那蟹黃跟金沙似的,王爺賞了我,咱們正好一起嘗嘗。」

「王爺又回府去了?」薛青竹緊盯著他,只盼能發現他的一絲破綻。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咱們王爺一般都住在自個兒的府里,偶爾才回宮一趟。」長樂拉著她坐下,「這樣不好嗎?主子不在,咱們多自在!」

「王爺不用你陪著嗎?」她挑眉。

「王爺叫我留在宮里替他打掃閣子,」長樂露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你知道的,宮里總需要幾個可靠的人,幫王爺多听听、多看看。」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是個豬腦袋。他說他是門客,她就真信了,哪有門客可以隨意進宮的?就算偶爾隨王爺入宮,也不可能想待多久就多久,簡直把這里當成家了!

「你這小子還真沒把自個兒當外人,」薛青竹瞧著他將一注清茶倒入她面前的杯中,「還偷主子的茶喝,真放肆!」

「王爺說,東西放著會壞的,所以能用就盡管用。」他賊笑道。

「長樂,」薛青竹鄭重地打量他,「我發現,你的穿著不太像一個門客。」

「哦?」長樂一怔,「門客的穿著應該是什麼樣?」

「反正穿得沒這麼好。」薛青竹道。

「原來門客在你眼中這麼寒酸啊!」長樂呵呵笑,「我是王爺身邊的紅人,薪俸多得很,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有時候,王爺還把他的一些日常舊衣服給我呢。」

「難怪我有時候覺得你身上的料子不錯,」薛青竹瞅著他,「比如眼前這一身雨過天青色的織錦緞子,在民間可是價值不菲。」

「是嗎?」長樂朝自己身上瞧了瞧,「我可不懂,王爺賞什麼,我就穿什麼。」

「不過,也看得出來,的確是舊衣,」薛青竹道,「這袖邊上磨了一道口子。」

「咦?」他這才似察覺,「真的,你不說,我倒沒在意。」

「我替你補補吧。」薛青竹忽然握住他的腕,把他嚇了一跳。

「你會縫衣服?」他先是縮了一縮,隨後放松警覺,恢復笑顏。

「我的手藝,自然比不過繡房,但也湊和。」薛青竹輕輕撈起他的袖子,「眼下沒帶針線包,你月兌下來……明兒個縫好了,我再送回……」

她神情兀地變了一變,身子猛地微顫起來,語氣有些凝住。

「薛司祭,你怎麼了?」長樂注意到她的異樣,不禁問道。

「沒……沒什麼……」為什麼她忽然有欲落淚的沖動,像是被針尖刺痛了手指。

「身體不舒服嗎?」長樂緊張地道︰「要不要傳太醫?」

「長樂……」她的聲音變得嘶啞,「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我沒什麼瞞著你的……」

「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啊,」長樂有些詫異,微笑地看她,「你到底怎麼了?這麼嚴肅!」

「那麼……你也會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吧?」她婉轉地旁敲側擊,只希望他能主動坦承。

「當然啦,」長樂大力點頭,「但凡王爺允許的,我都會告訴你,王爺不允許的,我也會偷偷告訴你。」

他以為她在說笑嗎,為什麼,他都沒意識到一點點自己的錯誤?

從前他對她的欺瞞,她大可不追究,但此刻都問到這節骨眼上了,他還是這樣的態度,實在令她太失望……

或許,他對她,根本就沒有半分情誼可言,從頭到尾都只是跟淑太妃一道,拉攏她、觀察她,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她竟這麼傻,為了他,打算得罪無雙公主,給自己將來找罪受……

「我屋內還有一件袍子,我去換上,」長樂依舊說著,語氣放緩了半是哄著,「這一件,就拜托薛司祭了,事成之後,半筐螃蟹做為交換,如何?」

薛青竹只覺得一切可笑得緊,呵,他難道一點也沒有發現,所謂替他縫補袍子不過借口而已,她只是想看看他的胳膊。

那皓白的臂腕上有一道清晰的舊疤,正如無雙公主所說的那樣。

藕花香榭,花雖已凋盡,卻仍留殘荷的清香。若在平時,與他說說笑笑,品茶吃美食,倒是十分心曠神怡,但眼下,她卻已沒有這樣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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