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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丫頭愛害羞 第十章

第六章

成親的事,一切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

除了送喜帖,曹家酒莊亦忙著為醒醒辦嫁妝,布匹有綾羅綢緞,首飾有釵鐲簪環以及各式金銀珠寶,這些全都在曹伯雅一聲令下,像小山似的一堆、一堆搬入醒醒的房里。

見狀,醒醒先是啞然,接著趕緊去找曹伯雅。

「伯雅,東西太多了啦!」

「哪有待嫁新娘嫌嫁妝多的。」曹伯雅當她是孩子氣,笑著伸指往她額心輕彈一記。

「就是妾身啊。」在他面前,醒醒愈來愈愛向他撒嬌,反正比撒嬌更親密的事都幾乎做了。「妾身雖然嫁出的是曹家酒莊的門,但嫁入的也還是曹家酒莊的門啊,根本沒必要準備這麼多嫁妝。」

醒醒這說法是沒錯,但曹伯雅卻緩緩搖頭。

「不,畢竟你算是杜家的人,所以我已經和杜家現今的大家長談妥,希望一切按照禮數,由他充任一回你的長輩,讓你正式從杜家大門出嫁,嫁入曹家酒莊。」

「這未免太多此一舉……」醒醒沒想到曹伯雅會作這樣的安排。

「就算是多此一舉也無妨。」曹伯雅笑著回應。

他會這樣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盡管醒醒已在這兒待了十年,但名義上仍是杜家未出嫁的丫頭,就此而言,她都應該從杜家出嫁才算合于禮數,這規矩不能說是多此一舉。而且,她體面的出嫁對杜家而言有利無害,他很樂意賣給杜家人這個面子,杜家人也很高興收下這個面子。

「好吧,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就這麼做吧。」醒醒不再對這件事有意見。

「屆時妾身再把嫁妝還給你便是……唔!」

原來是曹伯雅伸指按住了她的小嘴。「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你要拒絕姑爺如兄、長兄如父的我,以歡歡喜喜的心情為你準備的嫁妝?拒絕我這番美意?」

如果說兩人在一起後,醒醒最明顯的改變就是愈來愈愛向曹伯雅撒嬌,那麼曹伯雅便是愈來愈容易展露出內心的情意。

只是,如果有其它人比方說曹仲雅或曹叔雅在場,肯定會被他們展露的情意驚得眼珠子掉下來。

醒醒覺得好笑又無奈,知道自己是推不掉那堆小山似的金銀珠寶了。

不過,曹伯雅的話還沒說完。「對了,這是你的聘金明細。」

什麼明細?醒醒愣愣的接過曹伯雅遞給她的文件。

「……曹家酒莊主莊一半的權利?」

這份文件既冗長且詳細,一項一項記載著,日後身為主莊女主人的醒醒,將擁有的權利大至能夠過問酒莊未來如何經營,小至要雇請多少臨時幫佣都行。

醒醒霎時整個人幾乎無法動彈。「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曹伯雅泰然自若地道這還是祖訓。百年前,其實曹

家的家業並沒有這麼大,某一代甚至只有一個獨生女,不得已招贅女婿入曹家,夫妻便白紙黑字明訂了一條男女主人相互持分的祖訓。」

「但這實在是……」醒醒心下一陣惶然,連捧著文件的小手都不禁輕顫。

「你就收下吧。」曹伯雅撫向她的頰膚鬢發。「這是你應得的。」

突兀的,她沒頭沒腦的月兌口道你也曾經讓小姐這樣掌管酒莊嗎?那麼

妾身應該要如何學她做事?妾身……完全沒個頭緒啊。」

「別急,靜下心來。」曹伯雅耐心安撫著她。「我相信你會勝任女主人這個位子的。你不懂得如何做事不打緊,丁總管和一些元老僕佣懂啊,而且大家都喜歡你,會盡力協助你的。」

「嗯……」醒醒總算開始冷靜下來,將曹伯雅的話听進去。

「而且,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任你倚靠。」他又笑著這麼說。

聞言,她不禁臉紅,輕嗔道嘴這麼甜。」

曹伯雅一本正經的搖搖頭。「我不是嘴甜,只是說實話而已。」

醒醒忍不住吐出銀鈴般的笑聲。

曹伯雅則伸手將她攬入懷里,懲罰地吻住她的小嘴。

醒醒的心就此平靜,不再不安,臉上總是盈滿羞甜交織的笑意,對任何事都不驚不慌了。

成親的事前準備工作大大小小多如夜空繁星,卻又是每處小細節都馬虎不得,教身置其中的人就算是本著歡歡喜喜的心情辦喜事,卻又常常忙得心浮氣躁,反而容易壞了事。

但有曹伯雅,這個冷靜坐鎮的男主人在場,再浮躁的心情也都能夠冷靜下來,現下又多了醒醒出面,盡管她現下對于莊內的許多事務仍然生疏,但在丁總管的指導下,多加磨練也就上手了。

難得的是,她並沒有因為身分改變而跟著改變與莊中眾人的相處方式,仍然謙沖有禮。

「明天,由大東那組人馬負責運送川城的貨,阿南前往合鎮,小西負責皇城各處售酒酒鋪。」曹伯雅從容不迫的一一點著人手,分派明日的出貨任務。

被指派前往皇城酒鋪送貨的小西一臉驚喜,在確定自己果真被分派這項工作,立刻私下前去向曹伯雅道謝。

要知道,在酒莊里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負責運酒,必須是曹伯雅觀察核可後的人才能擔任。

若是套句官府的說法,那就是小西已升官添薪餉的意思,這教他怎麼能不驚喜?這也代表著他的能力已受曹伯雅肯定。

「不必向我道謝,你來酒莊多年,確實賣力,也真的有那個能耐負責運送工作,我才會選上你。」曹伯雅的語氣相稀松平常,彷佛這樣的指派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好好干活便是。」

「是!哪怕要上刀山,下油鍋,小的也一定好好的把酒送到!」小西說得慷慨激昂。

敢情曹家酒莊是地獄不成?曹伯雅以干咳掩飾險些月兌口而出的笑聲,「反正你努力便是。對了,听說你的媳婦兒有喜了?」

「是啊!」小西歡喜的應聲。「呵呵,明兒個我就可以抱女圭女圭當爹啦!」

「女圭女圭哪可能明兒個就呱呱落地?」曹伯雅笑了,心情不覺跟著大好。

「有喜是件值得恭喜的美事,而孕婦也應該多加保重身子。這樣吧,在你的媳婦兒懷胎這段期間,若是需要什麼補品或添購些什麼,跟灶房或賬房說一聲,會盡力給予幫忙的。」

「大莊主,真是太感謝您了!」小西先是一愣,接著狂喜地道謝,感激曹伯雅竟然會如此照顧他這麼一個小小長工。

「伯雅,妾身正要找你……」醒醒手上挽著一只小籃子,興匆匆地推門而入,才發現房里還有其它人在。「啊,小西哥,恭喜你要當爹了。」

「謝謝。」小西頻頻點頭道謝,接著忽然發現醒醒的小籃子所裝的東西有些眼熟。「那件……可是小珠的裙子?」

「對呀。」醒醒愉快且大方地點點頭。「方才我才去探望她,正好她這件裙子綻開了線,便想替她縫補一下。」

她的語氣極為自然,小西卻是听得冷汗直冒。

「這怎麼行呢?太冒犯了!請您快把裙子還給我吧。」

世間只有奴僕替主子縫衣,豈有主子替奴僕做女紅之事,就算是未來的主子也不成啊。

「小西哥,你的反應跟小珠一個樣,果然是夫妻呢。」醒醒並沒有把手中小籃子交給他,反倒一把藏到背後,自己再快快站到曹伯雅的座位旁。「那我不妨把告訴小珠的話再跟小西哥說一遍。我們都是曹家酒莊的人,能彼此幫忙的自然要幫忙,更何況小珠已有身孕,本來就不宜動剪子,而大家又各有各的工作要忙,這點小事我還做得來,又得空能做,誰都不許跟我搶,懂了嗎?」

「懂了……」小西無法反駁,只好呆呆的點頭。

見狀,曹伯雅與醒醒互看一眼,莞爾一笑。

在曹家酒莊,曹伯雅或許是掌控大局的人,但平日卻是由醒醒這樣時而執行主母職責,顧及小節,細心打點細微處,才讓曹家酒莊里所有的人感受到主子對眾人更完整的照顧。

善意的對待所得到的回報往往是倍增的,曹家酒莊的伙計和僕佣們不僅感動得燒香拜佛,求神明保佑莊主夫婦和酒莊,出了莊外更是大肆宣揚贊美。

「醒醒丫頭為人真好!都快成為我們的主母了,不但親自為我媳婦補裙子,更在百忙中抽空前去注生娘娘廟為她求安胎符呢!

「醒醒丫頭不但是我們大莊主的準賢妻,也是我們這些做奴僕的好主母!看著吧,日後我們曹家酒莊一定蒸蒸日上!」

小西送酒到皇城里生意最佳的酒鋪,有人好奇的與他攀談,問他在曹家酒莊待遇如何,他立刻哇啦哇啦說出一籮筐慷慨激昂的贊美,就怕所有豎耳傾听的男女老少有人沒听到。

周遭所有的人都听見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除卻少數半信半疑或酸葡萄心態者外,其它絕大多數的人都露出欣羨之色。

曹家酒莊原本就是名氣響亮、財源廣進的商號,如今還擁有這麼多忠誠的奴僕,不難想見往後在商場上必能長久佔據頭一把交椅,日後的榮景更可能如小西所言,蒸蒸日上。

這樣的曹家酒莊是令人艷羨的,也是令人向往的。

人一生所求不過是安穩和溫飽,曹家酒莊既然是這樣的好地方,免不了會有人打算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都想從那兒獲得好處。

酒鋪的後門,除了停著小西運酒來的馬車外,還有一輛圍著流蘇紅幔的馬車。

「姑娘,奴婢買酒回來了。」一名帶著一小壇酒返回車旁的丫頭打開車門,朝車里的女子稟報道。

車里的女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嗯,回去了。」

這名女子便是紅曲姑娘。她的臉龐嬌媚依舊,但神情卻時而若有所思,時而惱怒隱忍,又時而忿忿不甘。

原來好一陣子不曾再出現的曹伯雅竟然要成親了,對象是他家中那個名叫醒醒的丫頭。

紅曲姑娘低哼一聲。她這雙火眼金楮啊,也不過瞧過兩回,從那對男女曖昧的神色,就知道他們之間有點什麼了。

上天從來不曾公平,有人因家貧而被賣入煙花之地,如今要面臨更加雪上加霜的境地,卻也有人從小不愁衣食,如今還要準備展開更顯榮華富貴的人生……

紅曲姑娘不覺用力抿緊了唇,眼底閃爍著某種心思,小手則徐徐撫上自己的月復部。

新房里,紅燭高燃,囍字成雙,一身大紅嫁衣的新娘端坐在床沿,一旁有幾名小喜娘,她們時而低低私語,時而吃吃偷笑,更不時和新娘攀談。

這些小喜娘,有幾個是曹家酒莊的奴婢,另外幾個則是從鄰近人家請來幫忙的女孩兒。

相近的年紀教她們就算是初打照面也很快便聊開來,還主動將醒醒拉入聊天的話題里。

醒醒很快就發現,這群小喜娘可真會聊啊!從一條小繡帕可以聊到賣布、賣針線的鋪子,再聊到那間鋪子家中的情況,順道又提及鋪子左鄰右舍的事,愈聊愈遠。

這等閑聊功力之強大,醒醒總算見識到了!佩服啊佩服,她想,自己就算耗上一輩子的時間,恐怕也難磨練出這等功力吧。

她正想得出神,一聲詢問忽然將她的心思拉回來。

「那大夫人呢?」

大夫人?這是在叫誰?對了,是她,成親的三拜、送入洞房之禮都已一一完成,她已經是曹家酒莊名正言順的大夫人了。

掩在大紅蓋頭下的小臉趕忙正色道︰「不好意思,你剛剛在說什麼?」

「我說,」回答她的是一陣嘻嘻哈哈的嬌笑聲,有點兒興奮,有點兒緊張,但更多的是迫不及待。「大夫人在成親前有沒有……呃,和大莊主……那個……」

奇怪,這個小喜娘本來不是迫不及待的發問嗎?怎麼話到嘴邊卻又支支吾吾了呢?

醒醒正納悶,又听見另一名小喜娘搶著說話。

「我來問啦!大夫人,你在成親前和大莊主親熱過嗎?那是什麼樣的滋味呀?」這回的發問像連珠炮,一旁更不時冒出其它少女興奮的低喊聲。

「天啊!小花真的問了。」

「好羞人喔,換成我才不敢開口……」

「我也不敢問,可是我還是好想知道耶……」

听著她們的話語,醒醒的雙頰火辣辣的發燙,若她能夠照鏡子,就會發現自己整張小臉紅得像天邊晚霞。

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些小喜娘的問話,支支吾吾好半晌,而存心哄鬧她的詢問聲卻不曾間斷。

「大莊主平日很不好親近呢,他會不會跟大夫人說笑啊?」

「……」會,但她說不出口。

「大莊主有牽過大夫人的手吧?就是什麼牽手、什麼一起老……」

「……」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啦。

「大莊主除了牽手,還與大夫人做過什麼親熱事兒?比方說……親親嘴兒?」

這回不待她沉默以對,一群小喜娘自個兒就先笑得花枝亂顫。

「哎喲!親親嘴兒?听起來好惡心喔。」

才不惡心呢!醒醒差點就這樣出聲反駁。

「還有更惡心的,听說……」

「哇——」嬌聲驚呼四起。

正當她愈發羞臊難安之際,新房外忽地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以及男人們大嗓門的交談、吆喝聲,最後響起的是用力的敲門聲。

「哎呀!」小喜娘們的笑語聲頓時中斷,有人趕忙上前去開門,有人則趕緊回到原本侍立之處,守在喜榻旁。

「啊!快來人幫忙把床鋪好,我好把大哥放到床上去。」門一開啟,便听見曹叔雅的大呼小叫聲。

他與曹仲雅一人扛著一邊,將醉醺醺的新郎官曹伯雅架在中間,送進新房。

新房里登時陷入一片混亂忙碌中。

除了小喜娘們忙得團團轉,身為新娘的醒醒當下也顧不得新郎才能為新娘掀蓋頭的規矩,要小喜娘為她褪下鳳冠霞披,讓她方便照料曹伯雅。

曹伯雅醉了,潮紅布滿整張俊臉,高大修長的身軀在蟒袍喜服的襯托下愈發挺拔,只可惜現下他正爛醉如泥地倒臥在喜榻上。

醒醒一邊心疼他醉得不省人事,一邊又對他這醉後的失態感到好笑。平日的正經威望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發噱的稚氣神情,瞧,他在睡夢中雙唇還吮呀吮的,像頑童般淘氣呢。

醒醒愛憐地凝視著床上的男人好半晌,才將詢問的眼神望向曹仲雅及曹叔雅。

曹仲雅開口回答她的疑問。「大哥自今早出發迎娶前便相當興奮,也許是因為如此,所以在賓客起哄敬酒時喝了不少。」

「對呀,我就至少敬了大哥四巡的酒咧。」曹叔雅在一旁附和,一副得意貌。「誰教大哥今兒個娶得美嬌娘,這名美嬌娘還是我們最愛的妹子……咦,且慢,這樣一來,大哥豈不是成為我們的妹夫啦?」

曹仲雅往上翻了個白眼。「是我們應該要習慣喊醒醒一聲大嫂才對吧?」

「唔……」听曹仲雅這麼一說,曹叔雅不禁搔搔頭,試探著開口︰「醒醒大嫂?」

曹叔不喊還好,這麼一喊,眾人皆默然。不知為何,他喊起來不像是稱呼嫂子,反倒像是……喊人起床?

「二哥、三哥還是一樣喚我醒醒或妹子吧。」醒醒笑道謝謝你們幫忙

送伯雅回房休息。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請盡早安歇。」

「也是。那大哥就交給你照顧了,醒醒。」曹仲雅微笑頷首。「日後還請多加指教了。」

醒醒明白,曹仲雅的意思是,她與曹仲雅、曹叔雅兩人仍是一家人,但從現下開始卻是全新的身分了,日後自然是一番全新的相處局面,一切將不再相同。

曹叔雅的心思倒沒有這麼細膩,只是豪爽的笑出聲,「既然大哥醉倒了,沒洞房可鬧,那我還是回喜筵上去吧。我非把所有的酒壇都喝干,一點酒沬兒也不會留給大哥的,哈哈哈……」

送走了曹仲雅與曹叔雅,醒醒便要小喜娘們去打盆水並拿來布巾等物,她則親自為曹伯雅月兌去鞋子,努力模索著解開他衣袍的前襟,好讓一臉潮紅的他呼吸能更順暢。

然後,她將小喜娘備好的布巾沾濕後擰干,擦拭曹伯雅的臉龐、脖頸、手腳等處,希望他能夠感覺舒服些。

「哎呀,大莊主睡著了,這洞房花燭夜該怎麼辦?」一旁有名小喜娘道。

「不打緊。」醒醒莞爾,嫣然笑道︰「反正我們倆日後夜夜都是洞房花燭夜,來日方長。」

「嗯?嘻嘻嘻……」小喜娘們被醒醒的話逗得臉兒通紅,嘻嘻低笑,最後在將房里的一切安頓好後,便福身退出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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