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愛貼心英雄 第九章
第五章
一如以往,魏哲辛每天到診療室報到,朝九晚五,像上班一樣。
他話不多,不太跟人打招呼,來了就靜靜坐在一邊,如果有事要他幫忙,一定起身不推托,可不是聊天的好對象。
江心瑀一邊準備無菌包,一邊瞄他。
他是個計算機狂,筆電不離身,老玩她看不懂的游戲,屏幕是黑漆漆,灰白或綠色小字不斷涌現,光是瞄一眼,她已頭暈眼花,他能盯上一整天,也算厲害。
他在玩什麼?她不止一次想問。
這男孩有點有趣,似乎視跑步為個人秘密,絕口不提,也會刻意避開別人,是因為她散步時也會錯開人群,才剛好遇到。
有一次,他跑著跑著跌倒了,扭了好大一下,一個腫包迅速在腳踝形成。
站在醫者立場,她馬上就想出面,可是,踏出去的前一秒,她及時煞住。
阿辛跌坐在地上,拔起跑鞋就往前面樹干一丟,神情充滿挫敗。她下意識知道,那不是出面的好時機。
後來,他一瘸一拐的帶著筆電來診療室,她才弄冰袋給他敷。對于扭傷,他說了個不大的謊言,但听得出來他不要人家知道那是跑步跌的。
「你對我有疑問,直接問就好,不要盯著我的後腦杓。」魏哲辛悶悶的說。
江心瑀嚇了一跳,「有那麼明顯嗎?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身為一個經常被別人當作異類,投以注目禮的人,很難不感應到。」
「抱歉。」她努力想話題,「你怎麼沒跟工班一起下山?」
「我是跟阿鋒大哥的,他沒下山,我也不下。」
「喔。」也是,阿鋒說過,工班是下山去快活的,阿辛不太像那種人。
頓了半晌,魏哲辛停下敲鍵盤的動作,微微側臉,「我對你倒是有個疑問。你為什麼不照計劃去法國留學?」
江心瑀嚇了一跳。「你、你怎麼會知道留學的事?」
「我查到的。」他敲敲屏幕。
那屏幕仍是黑的,綠色小字急跳,她看不出所以然。
「我查過你。」
「就那樣打打字,可以查到?」她虛弱一笑。「這種事,Google可以查得出來嗎?」
「當然不行。我花了一些力氣,進過幾個數據庫,不過不是很難,我對計算機很在行。」
「你是黑客或什麼的嗎?」
「有點類似。我不會說自己是黑客,我只是個喜歡透過計算機解除疑惑的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去報到?」
他應該不算很厲害,江心瑀想,不然就不會問出這個問題。「我不是不報到,是被取消入學資格。」
「不對,你的名字在班級名單上,掛上延後入學。」
「不是,我是被取消資格。」她說,「起碼基金會的人是這樣對我說的。」當初乍听馮阿姨的說法,她也曾有過懷疑,畢竟名門大校做事不該如此輕率。
魏哲辛又動了動手指,「沒被取消,資格保留,我很確定你的名字在名單上,你申請了延後入學。」
她意識到不對,蹙起眉,「但我沒申請。」
「那就是有人代你申請。」魏哲辛再動動手指,「你已經繳清整學年的學費,入學資格獲得保留。」
既然留學是基金會贊助的,學費便由他們處理,不管交或不交,都不會由她這邊經手,校方聯絡的對象也不是她。
「如果有人告訴你被取消入學,那是在騙你,我很肯定。」魏哲辛把一頁一頁搜尋到的數據show給她看。
看著校方的紀錄,江心瑀只覺得宛如炸彈在腦內炸開。
難道馮阿姨對她說謊?但她為什麼要說謊?
江心瑀努力想厘清一切。
因為……要把她送到福家村。至于臨時通知,也不是馮阿姨所聲稱的「忘了」,是蓄意讓她措手不及。
她忽然領悟,這件事跟她當初想的一樣,是個懲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跟她撞見的那一幕有關。
可她沒想到,他們竟會操弄到如此地步。騙她被取消資格是一回事,但付了學費,為她申請保留又是另外一回事。前者讓她深造不成,後者卻包含了往後還要戲耍她的心思。
怪不得出發前,馮阿姨最後一次聯絡她時,說明年會再為她提出申請。
江心瑀思索,明年的「申請」一定會通過,因為她本來就通過了,是有人使了手段,為她申請延後入學。
她想吐!那些人竟以為可以操縱她的人生到這種程度。
「如果我明年還是沒入學,會怎樣?」
「交完第一年學費,入學資格可以保留五年。」
所以,這五年,那些人可以隨意吊著她?
她與基金會的協議,是學習醫學的一切費用,從大學到後續深造都由基金會買單,至于工作則必須听從基金會指派,服務滿十年才能另謀出路,如若違約,賠償金高得嚇人。
合約精神本在互惠,可如果有人存心整她,大可把她的人生弄得亂七八糟,這次把她從法國丟到福家村,不過是小小的一招,對她卻是夠嗆的了。
想到至少十年內都得被擺布,她忽然受不了。
「這件事,阿鋒知道嗎?」
魏哲辛搖搖頭。
「你可以不告訴他嗎?」她需要先冷靜想想。
「我曾經提議要跟他說,但他不听。」
「為何?」
「他說他要親自了解你。」
即使煩困,江心瑀仍笑了。有多少人能拒絕敲敲鍵盤,就查出別人老底的誘惑?可阿鋒辦得到,代表他很尊重她,對她的興趣也強到願意主動接近她。
「既然他拒絕過,我可以接受你的請求,不跟他說。」魏哲辛推推眼鏡。
她終于松口氣。
「什麼叫做不能告訴我?之前不就是你主動要調心瑀的數據給我看的嗎?為什麼反悔了?」稍晚,管時鋒攔截到魏哲辛,問了一通卻沒有得到解答後,忍不住咬牙。
他原本想靠自己一步一步了解心瑀,但她前不久拋出的那句「我不能懷孕,十年內都不能」,令他耿耿于懷。雖然不願意偷吃步,但想了想,他仍覺得有必要藉阿辛之便,先探听情況。
「我答應心瑀,不會把她的底告訴你。」
「她有什麼底不能告訴我?」
「我不能告訴你。」
管時鋒想掐死這只反舌鳥!「所以她有秘密?」
「我真的不能告訴你。」
「你要當那個唯一知道我女人的秘密的男人,還幫她瞞我?」
「我不願意,但不得不。」
「你不能把檔案打開,放在屏幕上,假裝不小心被我看到嗎?」
「不可以,那是作弊。」
「迪克說你很崇拜我,難道不能看在這一點份上,跟我說說嗎?」
魏哲辛的神色掙扎一下,彷佛就要點頭,可就在管時鋒急得要幫他點下之際,他的神情轉為清明。
「一般情況下,我願意,但是,心瑀是個不錯的人。」他若有所思,「前陣子我跑步跌倒,扭傷了腳踝,她明明也在林子里,卻沒跑出來看我丟臉的樣子,後來,即使我騙她,受傷是下床時沒站好,她也沒拆穿我,還拿冰敷袋給我。所以,阿鋒大哥,」他的眼神轉為堅強,「男人的承諾,就是承諾!」
可惡,他敗了!管時鋒跳腳。
最後,他只能要求阿辛,別告訴心瑀,他又問起了她的事。
「這個我可以答應你。」魏哲辛松口氣,卻又一臉困擾的說,「不過,以後可不可以別把我攪和進你們的事情里?」
「你以為我很想嗎?」管時鋒白了他一眼。
阿辛的個性就是這樣,有自己的一套邏輯,無法通融,也不會轉彎。不能從他那里問出答案,他有點失望,不過還好,他本來就打算跟心瑀談。
他總能達到他的目標,差別在早或晚,快或慢而已。
午後,天上的雲開始堆積,轉為灰暗。
支開魏哲辛,管時鋒留在診療室陪江心瑀,一雙虎目跟著她轉來轉去。
之前盤問她,是用強勢高壓態度,她怎麼都不說,這次改試枕畔柔情好了。不想告訴別人的事,卻被阿辛知道了,她一定很慌,要攻破心防不難。
「干嘛這樣看我?」江心瑀惴惴不安,「是要跟我說什麼?」
「晚點再說。」
頓了半晌,她又開口,「阿辛……有跟你說我什麼嗎?」
「他應該跟我說你什麼嗎?」可惡,他也快被傳染成一只反舌鳥。
「有還是沒有?」
「沒有。」
她明顯的松了口氣。
管時鋒霍然起身,「走吧,回我那邊。」
「規定可以離開診療室的時間還沒到呢。」
「等會要下雨了,那雨不會太小,等時間到再出去就難走了。」
「我們留在這里也可以。」
「我的床比較大。」
啊,這男人拐她過去的心思坦露出來了。她紅了臉。
若是隨他去了,肯定要親熱。雖然在床上,她不願意為了害羞而舍棄歡愉,可把事情攤到台面上來講,她還是會不好意思。
管時鋒沒再說服她。他兀自巡視,把不能受風吹雨打的東西收妥,鎖緊前後門窗後,直接牽握起她的手,不由分說,「走吧。」
江心瑀不禁要贊嘆這男人太聰明,竟然懂得用這種方式讓她乖乖就範,又擠不出半句怨言。
才下午三點多,天色已黑,雲像要塌下來,風愈刮愈大,樹上枝條猛搖,長得高一些的甚至已在甩拍,深山里的陰天是嚇人的。
後腳才進屋,大雨轟一聲落下。
「隨便坐,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收。」他忙去。
這幾天,她每次來都直奔重點,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
盡管是給最高指揮者居住,這房子仍是簡陋的。白的牆,灰的地,毫無個性的家具,看得出來是讓人短期居留。屋里很干淨,可用插座比其它地方多,他的私人物品一一放在定位,半點不亂,如果要離開,打包一兩個小時就能上路。
他是福家村的過客,她也是,能交會純粹是天時地利,誰也不曉得未來如何,所以她總是貪歡,貪這一時之歡。
她怔怔看著雨景。
這場雨很大,早已看不出濃雲遠近不同的立體感,風將雨吹成偏斜,滿山的樹不再沙沙作響,它們狂掃不休,彷佛末日降臨。
管時鋒來到她身後,印一吻在頸側。
忽然間好有安全感,她的頭往一邊垂去,露出更多肌膚讓他品嘗。
他們該談談,他想知道她意欲隱藏何事。管時鋒心里想著,卻無法不吻得更深,她的香氣擾動他,無法靜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