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 第十一章
第四章
商嵐縣因雪災所帶來的大規模病情,在男兒國軍方大力與神宮的配合下,于半個月後宣告漸緩。帶著縣民們和軍方的滿滿感激,野風被葉慈給挎上了馬車,繼續投身在白茫茫的大道上往雲取宮的方向趕。
許是一路上的順利已到了頭,又或者他們已經把這陣子來的運氣給用光了,一踏入青麟國,他們就接連遭遇上了三波由魂役所主導的刺殺。
第一波的刺客,約莫五十來人,俱是魂役不知上哪找來的流浪軍人,還好那些軍人的人數雖多,武力卻不怎麼高強,眾神捕很輕易的就打退了他們。
但吸取教訓前來的第二波刺客,就不似上一波的那般馬虎了。
也不知司徒霜是下了多大的血本,竟請來了流竄武林間的賞金殺手,十來個武力皆是相級初階的殺手齊齊上陣,讓神捕們應付得很是吃力,好在車隊中有個相級中階的葉慈坐陣,一看到求援的煙火,二話不說就摶著長劍殺過去。
在這之後,相隔不到兩日,第三波的刺客到了,而這一回,野風他們則再沒有了僥幸。
司徒霜座下五名實力高強的魂役,直接就將他們給截堵在路上,其中一名相級高階的魂役,更是在重傷了葉慈後,連連殺了十來名神捕。
葉慈拼著月復間被刺兩劍的重傷,在與神捕們的劍陣配合下,勉強將野風護在陣中,並帶著眾人往山頭的方向撤,怎奈那些魂役就似見著了肉骨頭的餓犬般,死命緊咬住他們不放,萬不得已下,葉慈傾全力的向積雪甚厚的山頭擊出一掌,借由雪崩機會,拉著野風遁入了危險幽暗的山林里。
雪崩後的山頭變了個大樣,且壯盛的冬季雪勢也出乎所有人預料,那夜刺殺後,不只是被困在山林里的野風他們難以出山,被大雪擋在山下的刺客們,一時間也找不到個好法子可以上山。
因此山下的刺客們不知道,那夜躲進了山林里後,野風腳下其實一刻也沒有停歇,身為士級初階的她,背著傷重昏過去的葉慈、拖著一大票受了大小傷的神捕,在舉步維艱的雪勢下翻山越嶺,最終在兩座礦山的山坳處,找著了一座礦工小鎮,買齊大批藥材後,就繼續拉著眾神捕往大雪封山的礦山進發。
在其中一座礦山的山腰處撿了一個已廢棄多年的礦坑後,野風把又傷又殘的一大家子都往坑道里頭塞進去,自個兒則冒著大雪下山,去鎮上羅來保暖的各式用品,也拖了十來捆的柴上山,這才把所有人都安頓好。
趁著雪勢未停,且葉慈的傷勢也有了好轉,野風帶了兩名傷勢最輕的神捕再次下了礦山,連爬了一整日的山路,這才回到事發地點。小心四下打探過後,發現那些魂役似乎是入山找他們去了,她這才有機會為那些不幸送命的神捕收尸。
就在野風忙著替死去的神捕們安葬之時,礦坑中已醒來的葉慈正仔細听著朔方的匯報。
葉慈大約有些明白這麼久以來,一直都遲遲不動手的司徒霜在打算些什麼了。
那夜在看見司徒霜連相級高階的魂役都派了出來後,他就已知道,司徒霜這回是下了狠心,決意要將他們全都擊殺在神宮之外,絲毫不給野風半點回宮的機會,也許在下一回,司徒霜手下的魂役就將會傾巢而出也說不定。
只是到了那時,他們又該如何抵擋?
光只憑他一個相級中階,是萬萬敵不過那三個相級高階的魂役的,且就算相級高階的魂役不出馬,光派那一大票相級中階的魂役齊上陣,也照樣能輕而易舉將他們全都磨死于宮外「還有多久能到神宮?」一直坐在礦坑坑口處等著野風回來的葉慈,邊看著外頭的雪花邊問向身後。
「離宮約有十日路程。」松崗的神色委靡得似一片枯葉,一夜之間死了那麼多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不只是他,其他人都躲在無人處偷哭了好幾回。
葉慈側首不語地看著外頭許久,一想到雪停之後他們將可能再面對的,他就不容許自己就這麼等著而什麼都不做。
「我要閉關,代我看好宮主。」他站起身轉首看向遠處幽暗的坑底。
松崗有一瞬間的茫然,「大人?」閉什麼關?他不是前陣子才剛閉關,由相級初階升至中階嗎?
一旁臉色也不好的朔方,則是在靜靜听完他們的話後臉色驀然大變,他一骨碌地自地上躍起,沖上前攔住要往坑底走去的葉慈。
「不行,大人,你這是拿命去賭啊!」
「不必說了。」已下定決心的葉慈繞過他,心底很清楚唯有這麼做,才能為他們所有人,也為野風開闢出一條生路。
朔方慌急地攔在他面前,「大人,你不久前才晉至相級中階,莫說還要數年或十數年才有可能再次晉階,現下你身上還有傷一一」
「我有聖藥。」好歹,也還是在絕望中有著一線的希望。
「那哪是什麼聖藥,說是死藥還差不多!」朔方氣急敗壞地大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年神宮因為這聖藥的緣故,都已經吃死幾個神捕了,我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我意已決。」葉慈揚起手中的長劍將他格開,「十日內,誰都不許打擾我閉關,十日後,無論我有無成功,你們皆不必管我,一定要護送宮主回宮。」
「大人!」無論說什麼都沒法改變葉慈的心意,朔方等人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運自走至黑暗的坑底處,拿劍在坑壁上另闢出一個小坑洞,等進入坑洞里頭後,再用大石將洞口給填上。
因此當野風千辛萬苦的爬回礦山時,她連一口氣都還沒能喘過來,一眾神情愁苦、又個個眼眶泛紅的閨女們,已團團將她圍住。
她听得一腦門子的霧水,「閉關?閉什麼關?」
「大人他……」松崗邊說邊拿袖抹著淚,「他閉關是為了強行晉階……」野風的杏眼驟然眯起,「葉慈他現下的實力是相級中階沒錯吧?」
「嗯。」
「因此你的意思是,他正在閉傳說中的高階生死關?」好哇,她在外頭逐風踏雪的為收尸而奔波,而她家傷勢嚴重的神官,則是一聲不響的在坑底給她搞自殺?「是……」松崗一想到當時葉慈毅然決然的神色,又忍不住再次哽咽了起來。野風當下的反應像吃了幾斤暴烈的火藥。
「你們怎不攔著他?事前怎都不先同我商量商量?他進去多久了?還來得及阻止他不?都愣著做什麼,說話呀!」已經在坑底守了一整日的朔方,自責地在她的面前壓低了腦袋。
「來不及了……大人已吃了聖藥,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緊急閉關的,現下再去阻止,已是太遲了……」習武之人皆知,一旦開始晉階,就再沒法停下了。
野風猛然抓住一個她從沒听過的重點。
「什麼聖藥?」怎麼她不知道晉階還可以靠吃藥的?
「宮中自古傳下來的方子。听說是可以激發體內所有潛能,哪怕實力不及內力未至,亦可強行越階。」她根本就不信有這等好法子,「代價是?」
「不知。」朔方難過地首,「自古至今,從無人成功過……」眼看一個個漢子都緊握著拳頭,在她的面前無聲地流淚,野風深吸了口氣,先叫朔方帶她去葉慈閉關的洞外確認情況,發覺洞里沒什麼動靜,她又折回去命所有人都把身上的丹藥拿出來,並要他們就地打坐養精蓄銳,以備不時之需。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三日後,野風終于等來了坑底的動靜,整座礦山宛如經歷了地龍翻身般的劇烈震動,狂暴無法控制的內勁,化為無形的刀刃在坑底四處亂竄,絞裂割碎著坑壁,坑底石壁紛紛化為碎石落下,露出坐在洞里早已不省人事的葉慈。
「救人!」野風朝身後的眾人大吼,無視于坑底傷人的內勁,硬是和朔方聯手將葉慈自一地的碎石中給拖了出來。
伸手覆上葉慈的腕間,野風很快即發覺,看似昏迷的葉慈,其實已瀕臨走火入魔,他體內的經脈承受不了因聖藥而生的過量內力,幾乎就要被攆裂,她忙掰開他的嘴硬塞進了顆定氣凝神的丹藥。「宮主,大人他……」急如鍋上蟻的松崗,眼晴紅得跟兔子似的。
「沒工夫看你哭,你要有空就快去替我多找些丹藥來!」野風一腳踹走礙事的他,邊繼續往葉慈的嘴里塞藥,邊掉頭對其他人嚷著,「朔方,你和其他神捕都坐過來,他的經脈和丹田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們的了!」合所有神捕之力,葉慈體內足以攆死人的內力,在野風的疏導之下,二傳至其他神捕的身上平均替他分擔,她趁著每個人都苦苦攆著的這時機,出手在葉慈的身上不間斷地連點了兩個時辰的穴,兩盒的金針也插滿了葉慈的身子,這才穩住了他擴大的丹田,還有他那已經變寬的經脈。
眼看所有的神捕吐血的吐血,就快要支持不住了,野風命朔方緩緩的將那些內力再導回葉慈的身上,然後一鼓作氣抽走所有的金針並封住穴道。
「大人他……」累趴在地上的朔方喘息的問。
「不知道。」野風松開置在葉慈腕間探脈的手,「這得看他接下來能不能扛過去。」喘氣聲在坑道內此起彼落,累極的眾人皆無力再問什麼,野風先是將葉慈背至另一條清干淨的坑道中將他安置好,再回來替神捕們喂些恢復力氣的丹藥,並命松崗好生照顧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