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女響叮當 第三章
今年二十五歲,臉蛋嬌麗的秘書將代簽資料放到整整大她二十歲的趙東迅桌上,直起窈窕身材時,目光不經意落到趙東迅的頭頂。
「經理,你白發又增加了。」地中海的範圍似乎也擴大了。
「唉。」趙東迅聞言嘆氣,「不是在找旗艦一店的咖啡拉花師傅嗎?這件事煩得我快蒼老十歲。」
上回經由崔士皓默許的有三位,他親自前往拜訪,只有目前以授課為主的紀利生願意一試,其他兩位因為有自個兒的咖啡館要經營,所以不想降級當員工。
可是啊,紀利生明明與崔士皓聊天聊得好好的,待請紀利生實際施展拉花技術時,崔士皓的挑剔天性就竄出頭來了。
「紀老師,你這花拉得不對襯。」崔士皓微微蹙眉道。
紀利生拉的是最常見的葉子,這他閉著眼就能拉出一片,故被崔士皓這樣挑剔,心里可老大不爽了。
「這拉花重視的是美感,又不是在做啥工業建築,搞啥對稱啊?」況且紀利生自個兒橫看豎看,明明長寬都差不多,這位年紀輕輕的連鎖咖啡店總裁,是把他叫來找碴的嗎?
深知崔士皓腦子里暗藏著一把精準度為公厘的尺的趙東迅,這冷汗已經滴落一顆了。
「這至少差了一公厘,左葉離杯緣太遠,失了飽滿的美感。」崔士皓從咖啡上抬起頭來,「麻煩你再拉一杯O」
紀利生一肚子火,但還是煮了杯咖啡傾斜杯面,正要倒入女乃泡,崔士皓忽然又開口了。
「做點別的吧。」
臨時換考題,對紀利生來說不是問題,他心想這次就別做可讓崔士皓在對稱上挑剔的圖,改轉杯子角度,注入女乃泡,嫻熟快速的拉出一只天鵝,點上眼楮,繪出翅膀的羽毛線條,精美得讓趙東迅都要拍手叫好了。
「好了。」紀利生將杯子放上桌,面上微露得意之色。
「你這次做了只不對稱的天鵝,是對自己的手藝沒有信心?」崔士皓抬眉問。
「誰說我沒有信心?這台灣咖啡師傅的拉花技術,我若說第二,沒人敢喊他第一。」
「那不,你就做兩只面對面的天鵝吧。」
紀利生氣極了。「你這是故意在挑剔嗎?你要我拉出兩只一模一樣的天鵝來羞辱我嗎?」這可惡的總裁大人分明在找碴嘛!
「畫面的美麗不是該由你來定奪?若是對稱天鵝你拉不出完美,也就是你的手藝還端不上敝公司的台面,配不起Perfetto名號。」
趙東迅的冷汗此時不是滴落兩顆而是一大串了。
崔士皓的挑剔有時真的是故意,他要看這個人有多大的意志力與韌性能忍受他的完美要求。
可是創作者的自尊心通常都很高,對于自己的作品可說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紀利生的拉花不給一百也有九十,卻讓崔士皓說得像是一文不值,這要是易地而處,趙東迅相信他也會發火。
他真怕這唯一的人選就要惱羞憤離了,到時他不僅是要耗費比把A罩杯擠出,還要大的力氣來尋找新人選,而是根本搞平地造山活動了。
果不其然,紀利生解開圍裙,摔到吧台上,「你們這間小廟容不下我這座大佛!」紀利生走了,這咖啡師傅沒了,而離開幕尚有兩個半月。
「趙經理。」崔士皓不受任何影響的往右一瞥,直視他的雙目。
「我再去找其他人選。」
他能說什麼呢,總不能指著他的鼻子大吼︰「人家明明拉得很好了,你挑什麼挑?」
就算他真的這麼發火好了,崔士皓也會一臉淡定的說︰「找新人。」
他真懷疑這世上宄竟有誰有辦法讓那張表情最多是將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兒的崔士皓產生其他情緒的。
「總裁,」趙東迅一臉苦瓜,「照您的標準,想在兩個月內找到咖啡師傅,恐怕比走在路上撿到一袋錢還難。」
「那你就去路上撿錢吧。」崔士皓以手帕擦掉手上沾到的咖啡女乃泡,走出調理室。
趙東迅對著崔士浩的背影握出了拳頭,想象他這一拳結結實實槌在他背上,將人打飛出去。
唉,他也只能這樣用妄想來發泄情緒。
「經理,總裁每給你一個工作,你都要蒼老十歲,這下都快兩百歲了。」秘書笑道。
「你就知道那家伙多折磨人!」趙東迅氣怒咬牙。
「可是你還是繼續待了下來。」秘書旋身,直接坐來趙東迅的大腿上。「因為退休福利好啊。」
沒一家私人公司可以像Perfetto-樣,只要做滿二十年,退休之後每月可領底薪的五成當退休金,就算僅以趙東迅目前的薪水來算,他若撐過二十年,每月有四萬可領,加上他平日理財有成,環游世界都不是問題
當然前提是,可別出錯被開除,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的奉承著崔士暗呢。
「那經理,你也要想辦法幫人家加薪,這樣退休時我們才能一起過著好日子啊。」秘書手攬著趙東迅的頸子,嬌聲嬌氣道。
「當然。」趙東迅掐住秘書下巴,厚唇重重吻上,「包在我身上。」
崔士皓覺得趙東迅還挺無能的。
叫他找個咖啡師傅,找了一個月了也找不到一個合乎標準的。崔士皓看看時間,下午三點,可以去找他想,他去找間咖啡館晃晃,看看能不能尋到技術好到可以挖角的咖啡師傅。
他們公司的福利佳,連退休生活一並照應到,要找到員工不難,說來說去,還是趙東迅太遜。
他知會了江偉任一聲,扣上西裝外套扣子,走出豪華辦公室。
秋日的陽光還是挺熱,但穿西裝習慣的他像對溫度無感,背脊挺得直直,負手于後,信步走向附近一家評價不錯的咖啡廳。
他一向喝黑咖啡居多,那才是最能喝出咖啡豆優劣的選項,加了女乃啊糖的多少會掩蓋缺點,所以他從不點
這次呢,就犧牲一點吧。
走著走著,過了轉角,他差點一腳踩在一封信上。
崔士皓納悶撿起,發現信封頗厚,打開封口,赫然發現里頭都是錢。算一算,一共有兩萬七千八百元。是誰說,要找到符合他理想的咖啡師傅,跟在路上撿到錢袋一樣的困難?
眼下不就有一包?
根本就是趙東迅無能。
「啊,我掉的東西!」突然有個男人沖了出來,直接搶走他手上的信封袋。
「你掉的?」
「對對對!」男人將里頭的錢抽出來,一臉開心的放進口袋里,信封則是扔到地上去了。
男人一下子就不見蹤影,崔士皓心頭不知怎地覺得不對勁,他將信封袋撿起來,發現上頭有文字,翻來正面,先入眼的是姓名……向丁糖。
這橫看豎看不像個男人的名字。
應該不會有父母把男孩子取名為糖果吧。
「向丁糖」的上方以楷書體打印著「薪資袋」三個字。
拂不去怪異感的他,將信封放到口袋內,打算拿到警察局,請他們查一下這錢該不會在他一時失察之下被侵佔了。
崔士皓因此旋回腳跟,走出巷口,一具人影在這時閃入,直接與他撞個滿懷。
「啊!對方痛喊一聲,連退數步。
他僅上身晃動了下,迅速站穩,穩固如山。
「對不起。」來者塢著鼻子道歉。
是個女人。
他微點頭未語,腳尖往左轉十五度,避開那個女人,走往警局向丁糖快崩潰了。
她的薪水竟然不見了
因為她名下賬戶不能有任何金錢存入,否則會被銀行追查到,扣掉欠款,故公司內只有她是領現金。
今日是五號,領薪水的日子,深怕錢不見的她一向都帶在身上一一不是懷疑公司的同事手腳不干淨,而是經濟拮據的她絲毫不能冒險……怎知她出去辦個事,從郵局出來沒多久,就發現裝錢的信封不見了她沿著來時路一路找,附近警察局也問過了,都沒人撿到錢。
怎麼辦
薪水若不見了,她就付不起房租、水電費,還不起朋友錢,而且這個月的生活費就完全沒著落了!像她這種窮鬼可是一毛錢都丟不得的啊!
思來想去,只有這條巷子最有可能是掉錢處了,因為她曾經在這里接過電話,有可能是從袋子內抽出手機時,錢袋一起跟著出來,但她沒發現。
向丁糖將過長的瀏海攏到耳後,低頭尋找,卻怎麼也看不到她裝錢的信封袋。
該不會被撿走了吧
對了,那個男人-
她急呼呼轉身追上以散步的姿態行走的崔士皓,「對不起,先生,不好意思。」
那個男人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
「先生。」向丁糖一掌拍上對方的寬肩。
忽然,她的手腕被強硬拉扯,眼前景物如流光幻影轉了一圈,接下來是全身骨架都要散了的劇痛。
啊!躺在地上的她,只看得見上方的天空灰藍得像是畫家調出來的,帶著濃濃陰郁,就像她的心情。「我不喜歡有人隨意搭上我的肩。」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從上方傳下。
向丁糖掙扎著爬起來,「我只是……有事要問你啊……」
一雙眸子惱火瞪著面上一點道歉之意也無的崔士皓。
這男人……怎看起來有些面善?
「問,這個字有個口,不需動手動腳。」崔士皓冷聲道。
「我叫你老半天你都不應啊。」以為她喜歡踫他嗎?搞不好他肩上還有頭!
「你會隨意在路上回應他人不指名帶姓的叫喊?」
靠!跟這個男人根本是有理說不清啊!
這男人長得雖俊,但五官可真是刻薄了,狹長單眼皮、魔勾鼻、薄唇,俊得有特色,也俊得讓人退避三舍……咦?這樣的形容詞以前是不是也有使用過?
她是不是在哪看過這張討人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