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臨九天卷二︰誓做將軍妻 第二十三章 自食惡果悔失身
門邊傳來動靜,齊靳放下筆,望向眼前男子,嘴角掛起淡然笑意,走到對方身前。
「十三叔。」他低聲輕言。
阿壢微哂,問︰「你還是把我的行蹤呈報上去了?」自除夕夜見到齊靳那刻,阿壢就知道自己逃不掉,現在的他和過去不同,過去孑然一身,一有風吹草動,便逃得無影無蹤,現在……現在他有「家累」,沒那麼容易跑。
對,他是先皇幼子,十三皇子齊聿容。
十五年前,先帝病沉,那時他才七歲,早慧聰穎,論時事朝政均不輸當今皇帝,可他吃虧在年紀太小,先皇等不及他長大便駕崩,所以他從來不是當今皇帝齊肇庭的對手。
先皇總笑著對皇太後說道︰「假以時日,聿容定能帶領大齊走向空前盛世。」這些玩笑話在齊肇庭心底扎下深根,僅管稚齡的十三弟無法與自己相爭,他依然把齊聿容當成對手。
先皇回光返照之際,雖然傳位于齊肇庭,卻還是叮囑他——好好栽培你十三弟,日後他的能力若能為你所用,你們兄弟連手,定能開創大齊盛世。
齊肇庭听進去沒?當然沒有,即使是親如父親的黎太傅規勸叮囑,他依然將幼弟看成最大的敵手。
他蓋了靜親王府給齊聿容,雖未說明拘禁,可為避免皇兄猜忌,齊聿容順其心思行事,「靜」親王府,一個字便擺明皇帝要他靜心靜意,別妄想不該屬于自己的位置。
七歲的小男孩能夠有什麼野心?是二十五歲的成年君主太小心眼,美其名防微杜漸,實則是斬斷手足之情。
齊聿容何嘗不明白兄長的心思,因此他除練武強身外,只挑一些如《貨殖列傳》、《富國論》等對經濟有特殊見解人的傳記來看,他將聰明才智全用在算學、營生上頭,他只在朝廷宴會中與親戚交談,從不與外臣掛勾,他自己營造了閑散王爺的形象,用態度向皇帝證明,自己對皇位不感興趣。
可即使他做再多,依然無法讓皇帝對他放下戒心。
十五歲那年,他與皇帝開誠布公,提出讓靜親王病歿,他願意放下皇子身分,改名換姓、行走江湖,見識花花世界。他花了大把心思說服皇帝,但最終齊肇庭並未將靜親王賜死,只是放他出京。
初離京那幾年,皇帝依舊派眼線在齊聿容身邊,確定這位能開創大齊盛世的十三弟只對銀子感興趣,才慢慢放松警戒。
兩年多前,濟縣大水,齊聿容正在此處,大水退後,死傷百姓無數,他借機隱遁、月兌離皇帝眼線,之後一路前往樂梁城,意外救下蘇致芬一命,從此以秦壢為名,住進蘇家。
蘇老爺當官普通,做生意卻是一把好手,因此他決定留在蘇家,借用蘇家的名頭來拓展自己的營生。
他一面為蘇家做事,一面做自己的生意,漸漸地,他成為蘇老爺看重的管事,誰知好景不常,一場病讓蘇老爺放棄所有經營,全心全意只想替女兒謀得下半輩子的平順。
他是在蘇致芬出嫁前才同她熟悉起來的,那時蘇老爺己無力替女兒備嫁,事事得靠他籌劃盡心,否則,過去一個是內宅姑娘、一個是外院管事,根本湊不在一塊。待他漸漸認識蘇致芬,他才發現她是個比蘇老爺更特殊、更有意思的主子。
她的看法與眾不同、她的思慮不受環境限制,她永遠有出其不意的點子,她讓他驚艷、讓他心甘情願……「陪嫁」進黎府。
他曾經覺得蘇老爺過慮,有自己和幾位管事在,怎麼能讓蘇致芬被蘇家族人那窩豺狼虎豹給啃了去?
但對于蘇老爺而言,承諾是一回事、黎府的雄厚背景又是另一番考慮,不過再多的考慮,倘若蘇致芬搖頭,他都會想盡辦法破壞這場婚事。
問題是,蘇致芬點頭了。
這個結果讓他沉穩的性子出現波瀾,他本想丟下她,懲罰她的愚蠢,可是幾次下定決心,他還是無法離開。
離不開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子,離不開她的信任依賴,離不開她的張牙舞爪,也離不開她的巧笑情然,套句蘇致芬稀奇古怪的話,他被她制約了。
什麼叫做制約?她用狗來做解釋。
說不斷讓狗在看見食物同時听到鈴聲,剛開始,狗是因為看見食物而流口水,到最後,只要鈴聲出現,不必伴隨著食物,狗就會自動流下口水。
然後莫名其妙地,他變成那條狗,莫名其妙地听到她發出的銀鈴笑聲,就可以什麼都不要,只顧著流口水。
他是個沒出息的家伙,盡管對蘇致芬還是很生氣,生氣她點頭出嫁,生氣她這個愛唱反調的丫頭,居然在婚姻大事上頭與蘇老爺譜出同調。
他是帶著滿肚子忿忿不平踩進黎家大門的。
直到洞房夜,蘇致芬撩起紅蓋頭,讓他看見喜帕下那張嚇人的面容,直到她嫁進黎府第三天,讓他出門找董麗華,阿壢這才明白,蘇老爺有他的張良計,蘇致芬也有她的過牆梯。
他憋住笑意問︰「怎麼就這麼大膽,不怕名節受損?」她卻放任笑顏恣意,答道︰「名節是什麼東西啊?一斤值多少錢?如果可以用來換得爹爹安心閉眼,值!」她是個孝順的女兒,願意成全父親的安心,而他,願意陪著她,成全她想成全的人生。
只是千算計、萬算計,阿壢怎麼沒算計出會在這里踫上齊靳,更沒想到他能認得出自己,還以為在大婚日避開齊鏞的眼線就可以,看來這份「成全」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容易。
「是,皇上己經知道十三叔在黎府。」珩親王是先皇四子、齊聿容的四皇兄,齊靳只比齊聿容小三歲。
「皇上要我回京,或是只想知道我的舉止行動?」這些天他隱約發現暗處有人跟蹤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又讓皇帝給盯上了。
「皇上希望十三叔能夠回京,掌理戶部。」齊靳打開天窗說亮話。
是因他己經穩坐皇位,再不怕有人動搖,還是確定自己于皇位無野心,便翻轉心思,企圖利用自己弄銀子的能力?冷冷的笑容在齊聿容嘴角勾起。
「國庫銀子不夠,需要人籌銀子?」他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嘲諷。
近年來,大戰小仗打不停,打仗是燒人命也是燒銀子的事,雖然國土一寸大過一寸,但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何況連年的水旱災也耗掉不少銀兩,這下子,約莫是國庫虛空,迫切需要他這個聚寶盆了。
聚寶盆不是他的夸口,十五歲離京,他身上只帶了五千兩銀票,卻將酒樓一家家開遍大齊各地,大福酒館便是他名下產業,當初齊鏞插上一腳,為隱匿自己的行蹤,他毫不猶豫地放手。
他知道,自己的本領看得皇帝心安卻也眼紅。
心安,是因為天生聰慧的弟弟無政治野心,只對銀子感興趣;眼紅,則是因為他的酒樓賺錢,並且賺得缽滿盆溢。
話說有酒樓這條線,皇帝想追查他的行蹤並不困難,但過去兩年,為何遲遲沒有他的消息?
原因一,他從未動用那些錢,銀子依然留在各酒樓里,當蘇家的管事挺好的,吃好穿好用好也玩好,口袋里不需要自備銀兩,既然銀子未流出,皇帝再能干也挖不出他的下落。
原因二,掌櫃們口徑一致,東家失蹤,他們只能替東家守著酒樓,若朝廷能替他們尋山東家下落,他們定會千恩萬謝,雙手奉上金銀萬兩。
這兩點讓皇帝幾度猜疑,齊聿容己經在那場水災中殞命。
其實齊聿容最厲害的不是創造財富,而是攏絡人心,是如何讓人心甘情願替自己賣命,這才是一門大學問,可若讓皇帝知道這點,就怕……又是一番猜忌。
齊靳猶豫再三後,低聲說道︰「當今皇上是個好皇帝。」
「我沒說他不是好皇帝。」
齊肇庭在位十五年,他的政績漸漸顯現,推行的農地策略,讓許多窮人有自己的土地;稅賦新政減少貧富差距,開闢港口、興建道路,便利了船運陸運,方便商人南來北往、互通有無……實話說,他的確是個不差的皇帝,只不過,他不是好哥哥。
齊靳看出他的心思,低聲勸慰,「世間無完人,皇上的缺點也許傷害某些人,但卻也成就某些事。」阿壢同意,齊肇庭傷害弟弟,卻一把掐死那些想扶弟弟為新帝的臣官們想頭,他迅速接管朝政,讓百姓在短短幾年內豐衣足食、國泰民安,倘若當年,朝廷把所有精力全用在黨爭對峙、皇位爭奪上,恐怕現在不是大齊吞掉梁國半片國土,而是讓梁國啃下大齊一塊肥肉。
只不過,他的理智上同意,情感上……難矣。
「若十三叔能為朝廷謀略,將是百姓之福。」齊靳補上一句。
既然當年百姓不需要他,現在他何必出頭去替人家造福?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替我把話傳給皇上,我己不是齊聿容,我只想當個平凡百姓,不願摻和政治,倘若皇上還顧念兄弟情誼,便將我身邊的眼線撤去。」
「十三叔……」
「我想以黎府後院做為一世安身立命處,萬望皇上成全。」撂下話,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齊靳凝睇他的背影,眉心漸緊,那種感覺他能理解,被親人拋棄的無助悲涼,他比誰都明白。
深嘆息,坐回桌案前,再度拿起筆……黎育清有懼高疝,一到高處就忍不住頭暈,但是要看好戲,沒有比粗梁上頭更合適的地方了,她緊抱齊靳的腰,生怕一個沒坐穩,整個人給摔下去。
看著懷中抖個不停的小身子,齊靳忍不住無聲大笑,這丫頭想要使壞害人,恐怕困難,膽子這麼小呵……他搖頭,看著胸前的小腦袋,眼下沒有鏡子,否則他會知道自己眼里,寵溺滿載。
他箍起她的身子,用大大的胸懷包容她小小的膽怯,他樂意為她頂天,願意為她將恐懼排除在外。
楊秀萱和黎育鳳早早就來到大福酒館,她們匆匆布置過後便退出廂房,往隔壁走去,在里頭商計細節。
齊靳特地抱著黎育清跳下去,弄明白她們在茶水里頭加了什麼料,並將她們匆匆埋入爐盆中的藥取出,藏于幾下角落,免得正主兒沒燻上,小丫頭先著了道,在緊要關頭摔下來,無條件在好戲里頭摻和上一角。
黎育清雙眼離不開桌上茶水,心嘆,黎育鳳的手段更上一層樓啦,當年使來用去,也不過摔塘一招,手段低劣,怎唬得過齊鏞的雙眼,現在年歲漸長、手段提升,蒙汗藥也能用上了。
這間廂房是人福酒館內最大的,屋里有桌有椅,還有張長長的大軟榻,可供喝醉酒的客人暫作休憩。
前幾天,楊秀萱先派人包下整家酒館,並要求這廂房內得燃上三個炭盆、在與鄰房的牆上挖出兩個眼洞,這要求掌櫃心知有異,但在齊靳吩咐下,前面那個勉強同意,後面那點免談。
「姚松崗會上當嗎?」
黎育清在他耳邊低聲問,暖暖的氣息噴上耳際,勾出他一陣心悸,他努力穩下氣息,圈住她縴腰的手臂緊了緊,粗聲回道︰「不會。」
「為什麼,他百毒不侵?」她毫無知覺,還以為他擔心自己掉下去,很滿意他的手臂收緊。
齊靳心中哀嘆,這丫頭若繼續在他耳邊吹氣,他真擔心到最後,梁下演戲、梁上也得演上一出,他後悔,干麼尋她一起看戲,直接把結果告訴她不就行了,這根本是在考驗他的定力。
但他還足忍下心悸,回應,「練武之人&會不識得蒙汗藥是何物。」
「所以她們是小覷了姚松崗?」
這次他把她的臉轉到另一邊,免得耳朵遭罪,黎育清不明所以,轉頭望向他,發現他滿臉通紅,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咬唇,一抹緋紅悄悄浮上雙頰,黎育清鎮定精神,拚命告訴自己別多想,她現在只有十三歲,還是小丫頭一枚,想勾引男人尚缺火候,要讓男人心動,本領不足。
沒了小丫頭的「撩撥」,齊靳自在幾分,他態度自若的回答,「加上炭盆中的藥,她們未必會失手,姚松崗欠你我一個情。」
「我可不想他還。」今兒個,他們當梁上君子來了,能不教人知情最好。
齊靳一笑,沒有回答,她還想發問,下一瞬,嘴巴就讓他給捂上。黎育清靠在他懷里,穩穩當當地坐著,心跳卻頻頻加速。她有些緊張、有些害羞,也有些看好戲的興奮,小手緊揪住齊靳的衣服、死命掐住。
姚松崗讓小二領進門,小二殷勤地擦擦桌面,又替他倒一杯茶水,待姚松崗拿著菜單點了幾道菜和兩壺酒後,小二欠身說道︰「姚公子請稍等,菜馬上來。」他揮揮手,小二順勢走出廂房。
姚松崗形貌整齊、目光炯炯、身形高大、體格健碩,是個練武的好根骨。
比起楊晉樺,姚松崗並沒有比較好看,要比斯文風流,楊晉樺認了第二,怕是沒幾個人敢說自己第一,但姚松崗前途光明,而身家財產更是楊家遠遠不及。
過去,也許楊秀萱可以不必將銀錢看得那麼重,但在讓黎育岷和老夫人合力訛去七萬兩銀子之後,她能給女兒置辦的嫁妝少得可憐。
真帶著少少的兩千兩銀子嫁進楊家?哼!她自己是從楊家嫁出來的,能不明白里頭是什麼情況,哥哥嫂嫂是再勢利不過的人,鳳兒若真的只帶這點銀子嫁進門,豈有好日子過?與其如此,不如一次拚搏,若能順利嫁與姚松崗,便能了卻楊秀萱一妝心事。
可惜,螳螂捕蛘、黃雀在後,齊靳和黎育清這兩只黃雀正高高坐著,等待觀賞螳螂怎樣誘蟬,又或者看螳螂如何錯把黑寡婦當成秋蟬,一步錯、終生毀。
姚松崗端起茶水輕啜一口,眉頭微皺。
齊靳猜得很準,姚松崗馬上發現不對勁,打開壺蓋輕嗔一陣,倏地,炯亮目光中添入三分銳利。
他並未聲張,放下茶杯,心思流轉,靜待下文。
不多久,小二端菜上來,听見開門聲,姚松崗雙眼瞬間浮上些許迷蒙,搖搖晃晃地用手背支撐下頷。
黎育清與齊靳對視一眼,微笑。這家伙還真會演戲。
小二把菜擺到桌上後,假裝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刻意問︰「姚公子,你不舒服嗎?是不是太熱?要不要我把炭盆給移出去-」姚松崗的聲音帶著些許虛弱,說道︰「不必,黎五公子到了嗎?」
「還沒見著人,小的出去幫姚公子瞧瞧。」小二熱切道。
姚松崗點點頭,小二連忙走出門外。
這時,楊秀萱迎上前,故意問︰「是姚三公子在里頭嗎?」
「是,他在等黎五公子,可他瞧著有些不對勁,我得趕緊下樓、迎迎黎五公子。」小二自言自語的下樓去。
成了!楊秀萱快步回屋,喚黎育鳳出來,在她耳畔悄聲交代,「你別心急,慢慢來,孤男寡女在里頭待得越久就越難說得清,成事後,你尖叫兩聲,娘自會闖進去,到時就算姚三公子心里不樂意,也沒啥話好說。」
「他怎麼可能不樂意,我長這模樣,是男人就不會拒絕。」黎育鳳抬頭挺胸,說得自信。
楊秀萱滿意地上下打量女兒。「可不是嗎,娘還在里頭給你添了把助力,快進去吧。」臨行,她替女兒理理那身薄如蟬翼的銀紅色紗羅裳裙,那衣裳既飄逸又有些透明,黎育鳳穿在身上,好身材彷佛被籠罩在煙霞雲霧中,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黎育鳳站到廂房門口,輕拍幾下粉頰,讓它添上兩分鮮女敕紅艷,掛起甜美笑靨,她輕敲兩下門後推門進屋。
「姚三公子。」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令齊靳忍不住皺起眉心,他低頭看看懷里的小丫頭,她們兩個真是姊妹?
「怎麼是你,黎五公子呢?」姚松崗抬起迷蒙雙眼。
黎育鳳越走近、身體上那股濃香就越是讓人腦子昏沉,姚松崗退開兩步,企圖拉開兩人距離。
「五哥哥在京里呢,怎能來赴姚三公子的約?」她巧笑情兮,若非把持得住,早己受她勾引。
「可那名帖……」
「是育鳳冒名投的帖,三公子請諒解育鳳的大膽,育鳳必須見三公子一面。」她一個箭步逼到姚松崗面前。
「你要見我?有何事相商?」他刻意被逼到軟榻前方,後膝處一絆,仰跌在軟榻上。
「姚公子,育鳳心悅于你,想與你雙宿雙飛、琴瑟和鳴。」她眼楮微勾,拉開胸前系帶,露出雪白香肩。
「可你不是己經與楊家定下親事?」他望向她刻意修飾過的容顏以及豐滿的前胸,黎育鳳美則美矣,可惜此等行徑教人不肩,眼底透出鄙夷,他最痛恨不安于室的女人。
「那是育鳳受奸人所害,才會草草訂親,育鳳心有不甘,決意鼓起勇氣為自己未來拚搏一回,但求三公子憐惜育鳳、納了育鳳,育鳳願以此生回報三公子的恩情。」她凝視他眼底的迷蒙,忍不住心頭狂喜,任何男人見著她這副模樣,哪能不受誘惑勾引?她遂大起膽子,拉起姚松崗的手落在自己胸口,接著輕聲吟哦,帶出滿室旖旎。
齊靳看不過去,大掌就要朝黎育清眼楮梧去,豈知動作未出,姚松崗快他一步,手指點過,黎育鳳己被定住身形。
姚松崗雙眼恢復清明,冷笑含在嘴里,他輕輕將黎育鳳放在軟榻上,居高臨下地說道︰「黎姑娘這不是冤我嗎?在下又不是冤害你的奸人,怎黎姑娘要把這筆帳讓在下吞下?對不住,姚某不吃別人嘴邊殘食。」說完,他拉開窗戶往外一跳。
那個手法黎育清知道,叫做點穴,謝教頭承諾過,日後要教哥哥這門功夫,所以姚松崗比哥哥更有能耐?既然如此,為何武舉名次會落在哥哥後頭?黎育清想不明白。
沒了?黎育清轉頭,用口形問齊靳。
齊靳搖搖頭,對姚松崗這個人,自己並不熟悉,可方才離去時,他朝黎育鳳落下的狠戾眼光,讓齊靳不認為事情會就此了結。但不管怎樣,他們都得在梁上待到散戲,否則讓黎育鳳發現育清,肯定又要認為自己被育清荼害,日後定會對她糾縋不清。
他在她耳邊低語道︰「再等等。」黎育清點頭,居高臨下,看著想掙扎卻無法動彈、想呼救卻發不出聲音的黎育鳳,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
但誠如四哥哥所言,那是黎育鳳的選擇,在她選擇陷害別人的時候,就必須承擔後果,沒人強迫她去算計,而被算計的人也不是天生傻瓜,就算人家報復亦是理所當然。
他們並沒有等太久,不過片刻,姚松崗己經抓來一名長相猥瑣、身形粗陋的男子從窗口躍入。
那男人見到黎育鳳,頓時雙眼發亮,當著姚松崗的面便開始月兌起衣物,姚松崗慢條斯理地替黎育鳳解開穴道,可她己經嚇得不知所措,就算解了穴,依然驚得手腳發軟。
那男人二話不說便往黎育鳳身上一撲,撕地一聲,黎育鳳身上的衣服被撕開一角。
這回不需要齊靳梧住她的眼楮,黎育清己經嚇得縮進齊靳懷里,齊靳皺緊雙眉,第二次後悔,不該帶黎育清來看這場戲,他本想讓她看看黎育鳳自取其辱的戲碼,解解大雪夜里,她親耳听見楊秀萱承認害死母親的委屈,卻沒想到姚松崗如此睚眥必報,不過是個小姑娘,就算手段齷齪,也不該用到這等報復手段。
齊靳將黎育清緊抱在懷里,企圖幫她擋去所有聲音,他將她的耳朵壓在自己胸口,讓自己沉穩的心跳聲替她驅逐外界雜音。
但懷里的丫頭嚇得全身發抖,回去會作惡夢嗎?她心善哪,甭說下面那女子與她有血緣之親,便是陌生女子,也會讓她心生不忍,何況這種場面……他的小丫頭會膽顫心驚的,懊悔、不舍,百般猶豫中,他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在自己懷間安然沉睡。
姚松崗再次從窗戶跳出去,這時黎育鳳終于反應過來,對著逼近眼前的男人怒聲尖叫。
她舉起拳頭,朝著陌生男子又捶又打,一聲聲叫喊著母親,要母親快點過來救自己,可誰想得到,那個楊秀萱竟然是個心狠的,分明听到這樣大的動靜,還是不肯現身,非要將生米煮成熟飯,逼得姚松崗狡賴不掉。
黎育鳳不知道自己瘋狂的模樣更容易刺激男子的獸欲,他用力扯去黎育鳳身上的紅肚兜,在看見她胸前那片雪白豐滿時再也控制不住,抓起腰帶、狠狠捆緊她的手腕,再朝她嘴巴塞進布團。
吮吻從她臉上一路往下滑去,他盡情摧殘。
被布團封住嘴巴的黎育鳳只能發出嗚咽低鳴,男子不顧她的掙扎,在她身上盡情馳騁事畢,屋子充滿春潮氣息,那男子戀戀不舍黎育鳳嬌美的身軀,汲取少女馨香。
楊秀萱耳朵貼在門邊,听見里頭動靜暫歇,她收斂起嘴角笑意,慢慢推門而入,揚聲輕喊︰「姚三公子……」可,那人哪是什麼姚三公子!他、他……他是牛屠戶的兒子牛大錠啊……怎麼會這樣?!猛雷轟上她大腦,楊秀萱欲哭無淚,里頭的人明明就是姚松崗,怎麼會換了個人?
是誰?誰設計摧殘鳳兒?誰要逼她的女兒萬劫不復?
她一雙美目驀地凝上千年寒冰,她千後悔、萬後悔,後悔自己早在女兒呼救的時候就該闖進來,現在……現在……不行,事情若傳揚出去,連楊家都不會要鳳兒的,女兒這輩子真的只能在靜安寺過了。
牛大錠看見楊秀萱,意猶未盡地在黎育鳳胸前捏上兩把,才從她身上退下。他帶著成事後的滿足感,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對楊秀萱笑道︰「夫人,今日之事小佷願意負責任,還望岳母不棄。」楊秀萱按捺下滿月復狂怒,深吸氣,攥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透入掌心,在里頭捺出帶血紅印,她咬牙卻柔聲說道︰「是嗎,事己至此,我也無話可說,你先坐下、喝杯茶水,我讓鳳兒起來,讓她說說是怎麼回事,問她願不願意委身于你。」听見楊秀萱示弱,牛大錠更加志得意滿,剛剛那人可是說了,屋里這女子是黎府五千金,黎家在樂梁城誰人不曉,沾上這門親,自己這輩子就發達了。
事到如今,這位黎五姑娘還能說不?她的清白可毀在自己手里,就算有再大委屈,也得乖乖吞下,難不成哪個男人還肯收這殘花敗柳?何況楊晉樺就算比自己好看幾分,他家的銀子可沒自家多吶。
想著馬上能夠娶樂梁第一美女進門,那是何等風光的事吶,倘若黎老太爺看孫女婿越看越滿意,說不準會替自己謀個一官半職,牛家立刻從屠戶變成官家……做完那回事,他正口干呢,牛大錠端起水壺,一杯杯喝下加了蒙汗藥的茶水。
楊秀萱頭也不回,慢慢地幫女兒打理衣裳,她雙眼中盛滿凌厲狠毒,憋在胸口那股氣翻騰不己,沒有人可以這樣傷害自己、傷害女兒,沒有人可以教她們吞下分毫委屈!
看著女兒哀慟的表情,她不多說半句話,只是從發髻里拔出尖銳的簪子,遞到女兒手中,她緩緩回頭,看一眼蒙汗藥發作己昏死在桌上的牛大錠,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她說︰「去,他怎麼對待你,你就怎麼回報他!」回報?!是,人欺她三分,她必還人十分,誰都不能對不起她,卻得不到報應!
黎育鳳忍著疼痛,恨恨走到桌邊,由上往下看著欺凌自己的男人,用力抬腳,往他身上一踹,他整個人往後仰倒,頭重重撞上地面,她深吸氣,拿起簪子奮力往他喉管一插,簪子從他頸子另一邊戳出來,鮮血狂噴,染紅了黎育鳳雙眼,牛大錠還來不及出聲,就己經歸魂西天。
但她不解氣,使盡全身力氣,拔起簪子,一下、一下、一下……在他臉上、腿間,不斷戳出血洞,她恨他、恨他、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