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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妻要在晚餐後 第十九章

當天,丁子毓婉拒了將私饗劃入觀光旅游路線的提議。

先前,他參賽是為了牧晴的食譜筆記,但在和父母逐漸改善關系之後,他已經漫漫放下原本的執著,小天教會了他珍藏記憶中的美好,即使不能得到牧晴的食譜筆記會有些遺憾,但已無所謂了。

重要的是,他想跟牧庭把話說清楚。

從此之後他不再為了愧疚,接受西國食品的任何委托。

「你千萬不要跟她起爭執,要好好說。」李則天叮嚀。

私饗為了比賽一連休息兩天,此刻店里半個客人都沒有,就為了等待牧庭到來。

「你放心,我會斟酌。」他把玩著她粉女敕的小手。「倒是你,沒必要躲到樓上去吧。」

「我覺得我至少要躲進廚房里。」今天她可是見識過牧庭的冷酷,不希望自己在場引發她更多的情緒。

丁子毓悶笑著。「有必要這麼做嗎?況且我不管橫看堅看,都不覺得牧庭喜歡我。」她每回見到他總像見到仇人,哪有半點喜歡他的感覺

「以前,她對你也是這種態度嗎?」她不敢說自己的直覺靈敏,但她就是敏感的發覺這件事了。

牧庭對她的敵意不純粹是因為她搶走了姐姐的情人,更有著心上人被搶走的妒恨。

「當然不是,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經記不清楚,但也許是他一直不曾認真看待過牧庭才沒印象。

「所以啦,就……」話未完,看見一輛車子停在店門外,她趕忙抽回手。「我先進去了,你要好好跟她說。」

「瞧你嚇的。」他好笑地看著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後就靠坐在吧台邊,直睇著牧庭挺直背脊踏進店內。

「就你一個人?」牧庭環顧著四周。

「牧晴的食譜筆記。」他伸手,等著。

「你還要姐姐的筆記做什麼?你不是有那個女人就夠了?」

丁子毓微揚起眉。「算了,反正今天要你過來,只是想跟你說,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接受西國食品任何的委托。」

西國食品進口許多國外食品,為了在國內推廣,會先找廚師擬出各種烹調方式,在外包裝印上食譜,增加銷售量:他以往基于愧疚,總是無條件幫忙研發。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原本我就沒必要接受,不是嗎?」

「你……不爰姐姐了?」她掐緊手中的提包,神色冷厲。

「這件事跟小晴無關。」

「怎會無關?你不愛姐姐了,所以你要跟我們劃清界線!」

「難道因為小晴,我就應該無條件接受你的無理要求?」他不悅的皺起眉。

「本來就應該這麼做!這是你欠我們的!」

「我沒有欠任何人!」如果要說他對誰有虧欠,他也只虧欠了小晴,除此之外他誰都不欠!

牧庭怔愕的退了兩步,不敢相信他竟如此震怒地對待自己。「你……」

她突地掀唇苦笑。「也對,因為你根本就不爰姐姐……你當然不覺得虧欠。」

「我不想跟你談論這個問題,你可以走了。」他不耐地站起身,下達逐客令。

牧庭難以置信極了。這些年來他對她冷淡,但還不曾無視她的存在,甚至面露怒氣趕她走……他無情的話語清楚地劃下界線,仿佛從此以後他都不會再見她——

「因為她嗎?」她問。

「出去。」

「她到底對你說了什麼?!」她聲嘶力竭地吼著。

躲在廚房的李則天听見聲響,不由偷偷拉開一條縫,偷覷外頭的動靜。

「出去!」

「你真的喜歡那個女人?!」

「是。」他聲薄如刃,不給她任何期待。

「不可能,你如果愛著姐姐,又怎麼會爰她?你的心里怎麼可能同時住著兩個女人?」因為他的眼里只有姐姐,所以她不敢追求什麼,可是沒想到原來他還能再愛,姐姐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是唯一!

「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出去。」

「如果你是愛著姐姐的,你就不可能對我這麼無情!」

「那是兩碼子事,」他惱怒低咆。「你給我出去!」

「還是說,你當初根本是把姐姐當成避風港,你是借著她逃避,你根本就不爰她?」她聲淚下,面對他的無情,便用最剌耳的話反擊。

「你在胡說什麼?」

「如果你爰姐姐,你怎麼可能還能再愛那女人?你根本就不愛姐姐,你只是利用她而已,更可惡的是,你還害死姐姐!」

她的話語尖銳如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丁子毓最脆弱的心版上,讓他無法反駁。

「你害死了姐姐,如果不是你,姐姐今天還活著!」牧庭不能原諒他竟然還能得到幸福,她無法接受。

「你把我姐姐害死了,你以為你還能擁有幸福嗎?你別作夢了,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幸福!」

李則天沉痛地皺緊眉,緊抓著門把忍住不沖到外頭,以免自己的出現更火上加油。

「那個時候,你眼睜睜地看著姐姐倒在血泊中,如果你停下腳步,你就能救到她,但足你沒有,你錯過了……是你害死姐姐的!」

丁子毓握緊拳頭,十二年前的那一夜在腦海中不斷地重復播放,令他高大的身子踉蹌了下。

「夠了,不要再說了!」這一幕,令李則天終于忍不住地沖出來,緊緊牽住丁子毓的手。

「你傷害子毓,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我傷害他?是他傷害我!」牧庭泛紅的眸張得大大的,近乎癲狂的歇斯底里大吼。

「你以為他為什麼會有創傷癥候群?!那是因為他們相約私奔,他在前往這座山的路上,路旁有人出了車禍,他急著上山所以沒有幫助那個車禍的人……」

「不要再說了!」丁子毓放開了李則天的手,顫栗地撝著雙耳。

「子毓……」李則天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結果他在山上等了一夜,以為姐姐失約,回家之後才知道,原來路上那樁車禍的傷員就是我姐!他本來有機會可以救的,可是他沒有停下腳步!他讓我姐在血泊之中失去了呼吸!」

原來真正引發創傷癥候群的,竟是這一段過往。

「夠了!」李則天吼著。

「他害死了他最愛的人,說不定我姐還對他招手請求他幫助,但是他沒有停下……所以他想死,想用死來解月兌,他逃避著這一切,他孤獨地封閉自己躲在這座山上,他以為這麼做就可以得到救贖,但我告訴你,沒有用的!你要抱著對我姐的愧疚感到死,你別想再躲到別人的背後,閃避你的罪惡!」

啪的一聲,牧庭錯愕地瞪著李則天。「……你打我?!」

「我說夠了!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去傷害你喜歡的人!」李則天惱火的斥罵著。

從小到大,她生氣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一次是她空前絕後失去理智的怒火中燒,否則她不會動手打人。

「我沒有喜歡他!」牧庭倔強地吼著。

「我才不管你到底要鬧別扭到什麼時候,但我警告你,給我適可而止。」李則天回頭緊握著丁子毓,驚覺他的雙手冰冷得可怕。

他的神情緊繃,像是在和無形的什麼抗衡著。

「我告訴你,就算你喜歡他也沒有用,他那個人不懂愛,根本就沒爰過任何人,他只是想從別人身上得到安全感,他不過是利用我姐去填補他內心渴望得到的爰,現在,他也是利用你消弭他內心的罪惡感罷了,他不是愛你……他只是想要解月兌而已!」

「閉嘴,你還要我動手打你嗎?」李則天惱火的罵道。

可惡,她不應該讓小惠放假的,要是小惠在場,至少還能幫她趕人。

「他沒有愛人的權利,像他這種人就要守著罪惡到死,永遠也別想要解月兌,永遠也別想要得到幸福,因為他沒有資格!從他眼睜睜地看著我姐死的那晚開始,他就喪失了幸福的資格!這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出去!」

李則天吼著,注意到掌心里緊握的大手傳來不尋常的顫抖,她大驚回頭,看見他臉色蒼白,雙眼失焦地飄移著。

「子毓……子毓,你不要嚇我……」她輕拍著他的頰,他的眼神空洞得教她心驚膽顫,她趕忙向牧庭求救——

「喂,你趕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死了最好!」牧庭轉頭就走。

「你!」李則天不敢相信她竟然一走了之,只能無助地緊擁著渾身顫抖不休的丁子毓。

「子毓,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我帶你去找醫生?」她想起他爸媽提起過的創傷癥候群,很怕他過度激動,會產生什麼可怕的致命問題。

「不用……我可以上樓……」他氣若游絲地喃著:

「我扶你。」她堅持著。

關好了大門,她扶他上樓,要進房門前,他卻擋在門口不讓她進入。

「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他抿著嘴道。

牧庭的話像是一種暗示,一種引導,讓那晚怵目驚心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不斷地播放,引發出他內心最沉痛的罪惡感,他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像個無措的少年找不到生命的出口,只想用死解月兌。

仿佛只有死,才能彌補他犯下的錯。

李則天直睇著他,仿傍看穿了他內心的打算,硬是闖入他的房間。「你想要做什麼?」他太冷靜,表情太冷漠,藏著自殘的意圖。

「你不要再靠近我。」他笑著,輕輕拉開她——

「你怕什麼?」她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直視自己。「難道你不相信自己?這麼容易就被牧庭的三言兩語給說動?」

「你不懂,」拉開她的手,他無力地往床上一坐,雙手緊捂著臉。「她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如果那時我停下腳步……也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悔恨,不知道多少次祈求老天讓一切重來,讓他重回到那一刻,讓他有機會可以救小晴,可是時間不會為他倒轉,就算他心碎得不能呼吸,地球還是繼續轉動,時間不會為誰停留……可是他卻將小晴的時間停留在那一夜。

「一切都過去了,你……」

「沒有過去,不會過去!」他吼著,露出猩紅的眼。「那一晚,我在山上听到陣陣的救護車鳴笛聲,那聲音像是鬼差的勾魂聲,不斷不斷地在我的腦袋里盤旋著……小晴的時間因為我而停止轉動,我為什麼還活著……我為什麼還在這里?」

倏地,房間的電話鈴聲響起,丁子毓瞬間變得瑟縮恐懼不已。

李則天想也沒想地拔掉電話線,回頭安撫他——

「听著!」她用力地捧著他的臉。「牧晴是你最愛的人,她也是最爰你的人,否則她不會赴約,所以她是你的守護天使,不是你的枷鎖,請你不要用愧疚的心面對她,那是對她最大的污辱!」

丁子毓怔愣地看著她,淚水噙在眸底。「可是,我卻讓她的時間……」

「在鏡頭面前,快門調到最快,你可以看到時間的一瞬間,快門調到最漫,你可以看到時間流逝的痕跡,牧晴的時間沒有停止過,因為她一直在你的記憶里,你必須要跨越內心的罪惡感,記得她教導你的愛,連她的份一起去愛,抬頭挺胸的得到你的幸福!」

「我可以幸福嗎?是我害她……」

「子毓,沒有誰害誰,那只是命運的安排,她在那個時間走到那個關卡,不全是因為你,而是所有人陰錯陽差所引導出的結果。」她努力揚著笑,不讓眸底的淚水滑落。

「牧庭說對了一句話,這確實是老天給你的懲罰,因為你沒有試著溝通,導致失去所愛。」

丁子毓錯愕地看著她,沒料到她竟然會指責自己——

「你不能像個少爺一樣耍賴逃避,你必須面對曾經犯下的錯誤,跨越痛苦,回想牧晴是怎麼和你相處,怎麼愛你,帶著她的爰去學習奉獻,再痛都必須去執行,因為……這是你的課題,是老天給你的最大考驗。」她笑著,淚水卻悄悄滑落。

「如果你需要我,我會陪在你的身邊,陪著你一起面對。」

「就算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又如何?就算我不是那個陪你到老的人也無所謂,我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尋找一個你想愛的人。」她愛他,希望他過得好,就算她無法陪在他身邊都沒關系。

「我還能愛?」他突然笑了。

牧庭說對了,他確實是想要得到救贖,所以才會如此貪戀小天的笑容……他爰她,他無比確定,也只有這樣的她才能打動他死寂的心。可是她卻如此卑微,說就算他爰的不是她也無所謂……可他怎能不爰她?

「當然,愛是人的本能,就像靈魂不會中斷,牧晴的爰會在你的體內繼續延續下去,在你愛的人身上傳承。」

「你會陪在我身邊?」

「只要你需要我——」

「抱我。」

李則天毫不猶豫地擁抱著他「傻小天。」他低喃著。

「嗯?」她沒听清楚。

「我好累。」他啞聲喃著,拉著她一起倒在床上。

「睡吧,我在這里陪你。」

「好。」

閉上眼,有她的陪伴,他漫漫放松了緊繃的神經,讓隱忍許久的淚水滑落。這一滴淚,不是因為他逃不開過往,而是他感謝老天的眷頤,願意給這樣的他,一個如此美好的女人。

李則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以為他還被困在過去掙月兌不開,不禁為他心疼,卻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突地,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的響起,他驀地張開眼,她立刻用雙手塢住他的耳朵,附在他耳邊低語。「子毓,要不要听我唱首歌?容禎夸過我歌聲不錯,你想不想听?」

她隨口說著,為了讓他只听得見她的聲音。

丁子毓笑柔了眼。「吻我。」

她是如此貼心,永遠記得她給過的承諾,在他脆弱的時候給予他最大的支撐,讓他不再恐懼。

李則天羞怯地看著他,輕柔地吻上他的唇,像雨點般落下,教他不由勾唇回應著,兩人唇舌糾纏,衣料摩挲,一點一滴地滲進彼此的最深處,安撫彼此不安定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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