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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香(終)︰知夫莫若妻 第八章

元禮瞪著老早就看徐敏不順眼的劉墉。「馬福,去西三所把徐夫人請來,就說我有事要問她。」

馬福很快地餃命走了。

「回千歲,這事就交由審理所……」

「不必,我自己來就夠了。」元禮否決這個提議。

劉墉振振有詞地說︰「啟稟千歲,審理所主掌推按刑獄,凡是王府里頭有暴虐殺人偷竊之犯罪情事,都得經由它來審問,這也是朝廷賦予王府屬官的責任,上自千歲,下至僕役,都得依規矩行事,若娘娘的死真的不是徐夫人所為,自然也會還給她一個公道。」

看來劉墉是絕不會放過教訓那丫頭的大好機會,不過元禮相信徐敏的清白,絕對跟王妃的死無關。

「就這麼辦吧!」他勉強同意了。

「……你說娘娘歿了?」

第一個發出驚呼聲的是秀珠,因為這個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寶珠和明珠這才反應過來,搶著問話。

「是真的嗎?」

「娘娘是怎麼死的?」

前來傳話的馬福低斥一聲。「這麼大的事誰敢亂說?只知道是失足落水,救上來時已經沒氣了。」

坐在椅上的徐敏同樣驚呆了。

王妃死了?真的是女乃娘干的嗎?或者只是意外?

打從御馬房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等女乃娘到來,不過始終沒等到人,徐敏也無法肯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女乃娘,只是自己當時不在房里休息,而是出現在後寢宮,行色匆匆的模樣確實太可疑了。

萬一凶手真的是女乃娘,該說出來嗎?還有她又為何要置王妃于死地?世子若知道最親近、也最疼愛他的女乃娘,就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要他情何以堪?

更何況還同時失去兩個娘,沒有媽媽的孩子真是太可憐了,他小小的心靈會不會從此墜入扭曲黑暗的世界,就跟自己一樣,覺得被人背叛、出賣,再也不敢相信別人了?

「徐夫人,千歲請你馬上到前寢宮一趟。」馬福轉向徐敏說道。

徐敏怔了怔,才回過神來。「靈堂設在前寢宮?」

「不!娘娘的靈堂自然是設在後寢宮,只不過……」他吞吞吐吐地說。

她有些困惑。「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娘娘的死因恐怕……不是失足落水那麼簡單,所以……千歲想請徐夫人過去問個清楚。」馬福不敢泄漏太多。

聞言,秀珠有些不解。「那干咱們夫人什麼事?」

他含糊地帶過。「總而言之,徐夫人就跟小的走一趟。」

「我知道了。」既來之、則安之,徐敏昂起下巴說道。

于是,徐敏坐上軟轎,跟著馬福來到前寢宮,不過才到那兒,馬上有奴才來報,要他們立刻轉往審理所。

審理所?她大略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可為何要去那里?

當軟轎來到位于王府西側的縱向建築群,共有坐西朝東的六座院落,各院落前廳、後廳各三間,以及廂房數間,也就是審理、典膳、奉祀、典寶、良醫和正工六所,平常處理王府禮儀和日常事務的地方。

「……徐夫人請下轎。」馬福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徐敏步下軟轎,被帶進了審理所,走進其中一間前廳,就看到元禮已經坐在主位,兩旁還站著幾名穿著官服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長史劉墉,她對此人並無好印象,加上眼前這個陣仗看起來像是要審問犯人,不禁提高警覺。

「奴婢見過千歲。」在外人面前禮不可廢,不能隨便。

「嗯。」元禮用眼神安撫。「不必害怕,待會兒不管審理正問你什麼,你只要據實回答就夠了。」

她頷了下螓首。「奴婢明白。」

元禮瞥了審理正一眼。「問吧!」

「是。」審理正跟劉墉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捻了捻下巴的胡子。「今天未時左右,徐夫人是否到過後寢宮?」

終究還是被人看見了,如果否認,反而顯得心虛,更何況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確實去過。」徐敏老實地說。

審理正倒沒想到她回答得這麼干脆。「去做什麼?」

「奴婢原本只是在幫金寶洗澡……」

「金寶?」他納悶地問。

她覷了下審理正。「就是奴婢目前騎的那匹馬的名字,幫牠洗好澡之後,一時心癢,就騎了牠出去,想說跑一圈就回來,誰知路上一時分神,讓金寶跑進了後寢宮里頭,等到奴婢發現,擔心會遭到娘娘責罰,就想趁還沒有人注意到趕緊離開,想不到還是被人看到了。」

「你竟敢在千歲面前撒謊!」審理正厲聲斥道。

徐敏下意識地望向元禮,見他神色凝肅,似乎也同樣不相信自己的說法。「奴婢說的全是真話。」

「可是根據丁嬤嬤的描述,她說徐夫人把馬騎進後寢宮之後,接著下馬,跟著人就跑進花園,沒過多久又奔出來,然後騎著馬離開……」他一一戳破謊言。

「她所言可都是真的?」

她心口一沈,原來有人從頭到尾都看到了。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當奴婢發現自己跑到不該來的地方,原本想要馬上離開的,可是又想既然來了,不如就順道看看花園長什麼樣子,听說後寢宮的花園是王府里頭最美的……」

元禮嗓音一緊。「除非馬匹失控,否則不可能不听主人的指示,沒有命令,牠只會停留在原地吃草或休息。」

聞言,徐敏和他四目相望,對于熟悉馬匹的人來說,這個謊言編得太爛了,一下子就被拆穿。

「你到底去後寢宮做什麼?」他不認為這丫頭行事會如此莽撞,更不會主動挑釁,也別說在沒有通報之下就騎著馬闖進去,一定另有原因,只是不肯說罷了。

這個男人是在懷疑她嗎?

「奴婢只是去騎馬。」她淡淡地回道。

審理正介入兩人的對話當中。「那麼又為何跑進花園中?」

「剛才不是說了,只是想看一眼它有多美,不過又擔心會被人看到,很快地就離開了。」徐敏小心應對。

直到這時,劉墉才又開口。「你跑進花園不久,娘娘正好就出事,原以為是失足落水,不過經過再三推敲,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池子,其中以你的嫌疑最大。」

徐敏冷冷地看向對方。「有誰親眼看到奴婢把娘娘推進池子里?奴婢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替人背黑鍋。」

「你曾經挨過娘娘的耳光,還記得當時對娘娘說了什麼嗎?」劉墉冷笑一聲,他可是調查得一清二楚,就等著哪一天能派上用場。

「你說『娘娘這一巴掌,奴婢記住了』,當時有不少人听見,也因此讓你懷恨在心,正好看到娘娘一個人站在橋上,索性就把她推下去。」

「還不快從實招來!」審理正高聲喝道。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奴婢什麼也沒做。」

看來太過幸福恩愛的日子讓自己喪失警覺性,降低了該有的危機意識,也忘了生存的本能,才會讓「怪物」找到下手的機會,看著劉墉張開獠牙,就等著將她撕裂,徐敏必須盡快得到武器,才能展開反擊。

「那麼你在花園里可有听到什麼或看到什麼?」元禮相信她是清白的,之所以不肯說實話,恐怕是另有陳情。

聞言,徐敏目光動搖了下,也讓他確信自己猜測的沒錯。「沒有,奴婢什麼也沒聰到,什麼也沒看到。」

因為在場有劉墉在,對于這位長史,徐敏可沒有半點好感,加上審理正和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更不能輕易把實情說出口,萬一真是女乃娘所為,為了世子著想,最好不要把事情鬧大,盡可能瞞著,能私下解決最好。

元禮走向她,一把扣住徐敏的手腕。「不許騙我!」

「奴婢不敢欺騙千歲。」她現在還不能說。

他握住徐敏另一只手腕。「你以為瞞得過我嗎?你明明知道什麼,卻不肯說,到底是為什麼?」

「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堅決不肯透露。

「你……」元禮為之氣結。

就在這當口,有奴才前來稟報,靈堂已經布置完成,也請來寺里的師父誦經,請千歲立刻前往主持儀式。

「我這就過去。」他深吸了口氣說。

劉墉不甘心就這麼放徐敏回去,凡是擾亂王府禮制規矩者都必須嚴懲以儆效尤,于是向審理正使了一個眼色,對方會意過來,拱手說道——

「啟稟千歲,尚未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讓徐夫人回西三所,不如今晚就讓她暫時住在廂房中,明天再繼續。」

元禮自然不肯答應。「待明天再傳她來問話便是。」

「千歲若是有心偏袓,娘娘在地下有知,只怕也會無法瞑目,更是難杜悠悠眾口,還請千歲三思。」劉墉自認說得合情合理,令人無法反駁。

他嗤笑一聲。「听你的口氣,好像斷定她就是凶手。」

「下官不敢,只不過徐夫人似乎有所隱瞞,卻是不爭的事實。」只要抓到小小的把柄,就不信她不招。

「為了世子,應當早日厘清娘娘的死因。」

聞言,元禮不由得朝徐敏瞥了一眼,心想或許她真有難言之隱,不方便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明天兩人有機會獨處,說不定就會松口。

「好吧,就安排住在廂房內,記著,她可不是犯人,茶水點心,樣樣不能少,都給我小心伺候著。」他囑咐過後才離開。

徐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難免也有些心慌。

其實她根本不必為了保護別人而害了自己,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根本不像是她會做的,但最後還是做了。

如今只希望王妃真是意外落水,不是被人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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