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有道 第七章
上了車、開了暖氣,沈宸看了看張靜雅,她沉默不語,宛若空氣一般。
他做得太過了,他很清楚自己這麼做是過分了一些,但在那一剎那,他想張靜雅是一個很好的女友選擇。
對,她是一個選擇,一個讓他能暫時松一口氣、有自我空間的女友,嘴邊因為這樣的想法泛起了滿意的微笑,他搖搖頭,那年她向他告白,他不接受,現在他給她機會,兩人各取所需。
但沈宸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以前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討他歡心的女孩,已經從她的夢里醒來,逐漸地長大了。
車子快速地開到了張靜雅住的公寓樓下,他熄了火,打開窗戶,點了一根煙。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張靜雅冷靜地開口了,她抬頭看著沈宸。
「現在是了。」他說了算,他在女人堆里從沒有栽過跟斗,這份自信便是被女人給寵出來的。
「沈宸,你在害我。」他該知道她在張家的處境,他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雪上加霜、火上加油。
她的話讓他的手輕微地抖了一下,轉過頭對上她清冷的目光,她不笨,她很聰明。
想法被她看穿了,但沈宸臉上仍是一派的無辜,反問她,「我怎麼害你了?」張靜雅面色如冰,他在裝傻,她知道,眼眶忽地一熱,她看著他,死咬著下唇,說不出話。
他淺淺一笑,「你喜歡我不是嗎?」他給她機會,讓她近水樓台先得月,至于結果如何,卻不在他的承諾範圍內了。
他的話讓她羞憤,為什麼這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會是這般的自然,好像喜歡他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我看你順眼,我們試試看不行嗎?」他的話是一把雙刃劍,好像誰都沒有得到便宜,又好像誰都有好處,但事實如何又要另當別論了。
「你想利用我?」他說再多再好听,都是裹著糖衣的毒藥,她要是吃了,便會中毒身亡。
利用,她在他的眼中的價值只有利用,她喜歡過他,真的喜歡過他,所以她跟他成不了朋友,任何一種親密關系都不適合他們。
她想就這樣淡淡地,維持一種不是陌生人的關系就好了,她不貪心,然而在他酒醉的時候,她意識到其實沒這麼簡單,他說難听的話,她的心會傷痕累累,那她逃開總可以吧,干脆什麼關系都沒有最好,可她沒想到繞了一圈,事情卻復雜地令人害怕。
「說是利用不太合適。」他想了一下,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是合作更貼切,或者說是一個機會,張靜雅,你如果真的很喜歡我的話,那麼就好好抓住這個機會。」他是在利用,絕對是利用,利用她對他的喜歡,她對他的喜歡是干干淨淨的,不是這麼骯髒。「讓我愛上你。」他猶如惡魔一般對她催眠著。
她卻嚇得背脊出了一身的汗,手心一熱,她「啪」地一聲摑了沈宸的臉,眼底有熱流在流動,她大聲地朝他喊著,「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給她滾得遠遠的,混蛋!
張靜雅毫不留念地打開車門,下了車,小跑步跑回了自己的公寓。
車內沈宸一臉震驚,半晌後,他伸手模了模自己微燙的臉,他臉上出現一抹自嘲。
這是第一次,一個女人因為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而打他。
如果打沈宸一巴掌,事情就解決的話,張靜雅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可她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她回到公寓,腳剛踏進自己的臥房里,包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母親,她閉了閉眼楮,靠著門坐在地上,就像嬰兒一樣蜷縮著,她接通電話,「媽?」「靜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電話那頭傳來張母冷靜的聲音,盡管她細致的妝容出現了裂縫,她還是竭盡所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听著母親的聲音,張靜雅想起了幼時,生父每一回藉酒發瘋,母親都會溫柔地安撫著她,兩個人躲在小房間里,互相依賴著對方。
「媽,我……」張靜雅有好多委屈,她想對母親說卻不知道怎麼說,自從了解張父的不喜歡自己之後,她就不再黏著母親,但不管如何,她都堅信母親是愛她的,否則不會嫁人之後還讓她跟在一邊。
她看過不少真人真事,好多離婚婦女情願將孩子留給娘家人養,也不會帶孩子進入她們的新生活,所以她想,母親仍是以前的母親,仍是那個會抱著她、哄著她的母親。
「分手。」不容置疑的話,從電話那頭傳來,冷颼颼地傳進張靜雅的耳里,無情地挖著她的心。「媽?」張靜雅的話還未說完,那頭已經判了死刑,讓她冷進了心底。
「你明知道舒瑤喜歡沈宸,你為什麼要跟自己的妹妹爭男人,這世上沒有男人了嗎?只有沈宸一個男人了?」張母受了張父一肚子的氣,無法自己,一股腦地將怒火全部發泄在張靜雅身上。
拿著手機的手變得無力,張靜雅眨了眨酸疼的眼楮,心里漸漸明白,曾經愛她的母親漸漸地遠離著她,如果母親真的在乎她,而她和沈宸兩情相悅的話,剛才那番話該是對著張舒瑤說的,而不是她。
張靜雅閉上眼,頭靠在門上,靜靜地听著母親的聲音,由尖銳到平緩,不再指責她,而是緩和地勸導她。
張靜雅一聲不響,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為她跟沈宸根本不是那樣的關系,她待張母停下之余,便打算說清楚,哪知電話那頭響起了張父的聲音。
「靜雅,是我。」張父的聲音平平的。
她猶在恍惚中,沒想到張母跟自己講話的時候,張父會在身邊。
「我知道沈宸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你會喜歡是肯定的。」張父話鋒一轉,「但忘恩負義也不能隨便當。」
無聲地嗚咽著,淚從張靜雅的眼眶里快速地落下,她難以自拔地低泣,死咬著下唇不讓別人听到。
「你最好想一想。」電話掛了,就這麼掛了。
張靜雅看著手機,最後隨手一放,爬到床上,頭朝下地趴著,小手胡亂地在枕頭上捶了幾下,淚珠濕了枕頭。
忘恩負義,她跟著母親住進張家,吃張家、用張家的,這樣看起來,她倒真的是忘恩負義了。
沈宸、沈宸……第一次,張靜雅恨起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輕松了,卻落下了一大堆的麻煩給她。
她驚恐不已地將自己的縮在被子里,一整夜腦海里不斷地想著張母說的話、張父說的話,她根本無法入睡,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她起床上班。
連著好幾天,沈宸都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松了一口氣,直到這一天,她中午外出吃飯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沈母。
「沈阿姨。」她乖巧地問好。「靜雅,吃午飯?」「嗯。」她點點頭。
「跟阿姨一起,好嗎?」沈母輕柔地說,眼里閃過一道精光。
「好。」張靜雅沒有拒絕這位一向對自己和藹和親的長輩。
張靜雅跟沈母走進了一間中式餐館,兩個人坐在包廂里,點完菜之後,沈母靜靜地看著張靜雅。
「靜雅……」沈母語重心長地喊了一聲。
「沈阿姨有什麼話直說吧。」張靜雅風平浪靜地說。
「沈阿姨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我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我希望我兒子擁有的,都是最好的。」沈母知道自己說的話很不中听,但話不說清楚,那麼事情就不能解決。
張靜雅靜默不語,低頭看著自己前面擺放的碗筷,沈母知道她有在听,便又說︰「簡單的說,我希望你能跟阿宸分開。」沈母的意思很清楚,她配不上沈宸,她只不過是張家的繼女,跟沈宸的身份一點也不配,張靜雅頷首,抬眼定定地看著沈母,「沈阿姨,我沒有跟沈宸交往,他說的話只不過是氣你們的。」沈母驚愕地望著張靜雅,片刻的驚訝過後,她緩和了神色,淡淡地說︰「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先不論張靜雅說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麼兒子千挑萬選,偏偏選上了張靜雅,這其中是否另藏玄機呢?
「我明白。」
這時上菜了,沈母溫柔地說︰「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吃飯吧。」吃完飯,張靜雅先付了錢,對沈母說︰「沈阿姨,你不用擔心。」听到張靜雅的保證,沈母放心了,目送張靜雅離開之後,她就回沈家了,到了晚上的時候,沈家飯桌上,沈母便開口詢問起這件事情了,「阿宸,你真的跟靜雅在交往?」「嗯。」沈宸應了一聲,優雅地用餐。
「可是靜雅跟我說沒有。」沈母一雙眼直直地看著沈宸,兒子是她自己生的,可有時候她也弄不清兒子在想什麼。
沈宸面帶微笑地看著沈母,「媽去找她了?」
沈母看出沈宸的不悅,她嘆了一口氣,「你別去搗亂了,你明知道靜雅是什麼身份,你無端生事,到時候她在張家怎麼辦?」沈母的話讓沈宸面色一沈,他當然知道張靜雅的身份,她現在恐怕是四面楚歌,他冷冷地一笑,「明知道她是什麼情況,媽還上去添一腳?」
沈宸的話太過直白,直白得傷人,沈父一听,罵了一句︰「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一直不說話的沈昕看了沈宸一眼,不重不輕地說「哥不要太過分了。」「爸、媽,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沈宸放下筷子,「結婚是你們催的,人選不滿意就要退貨,過分的是你們,靜雅你們也是認識,她的品性有什麼問題嗎?」這一番話說得有頭有尾,實在讓人難以反駁,沈父沈穩地說︰「現在我們不會再攪和了,不管是張靜雅,還是張舒瑤。」沈宸站了起來,離開飯桌,丟下一句,「太晚了。」沈宸一走,沈昕立刻咧嘴一笑,「看,哥生氣了,誰教你們欺負人。」沈父、沈母對看一眼,沈父無語地搖搖頭,「算了,懶得管。」沈母笑著不說話,繼續為沈父布菜,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是想兒子娶一個十全十美的老婆,不過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人存在。
沈宸態度這麼堅定,沈母也不好強硬地逼迫,就先當局外人吧,免得惹是生非,壞了一家的和氣。
沈宸運氣好,父母為他著想又順著他,不過張靜雅的處境卻恰恰與他相反,所以知道沈母見過張靜雅的時候,他順勢一想,張家人不可能沒有找過她,這事情真是奇怪了,明明罪魁禍首是他,為什麼他們都找上她,而不是直接找他?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的性格比起他,是要好講話多了,不過沈宸敢打賭,張靜雅絕對不是人畜無害的小綿羊。
照他猜想,她更像是千年臭石頭,如果她聰明一點,她應該過來找他,他可以替她出氣,但很明顯的,她是在劃分界限,她不想跟他扯上關系,而他還在記恨她那一記鐵砂掌,一想起她掮了他巴掌,他就一肚子火。
即便如此,他出了家門,車子就朝她的公寓開來,看著老舊的公寓,他眼里閃過一絲不贊成。
但凡張家人對她好一點,她不應該住在這里,這里破破爛爛的,周圍也沒有保全,如果她一個人深夜返家,說不定會有危險的,而她會住在這里,他想理由很簡單,房租便宜。
驕傲的他躊躇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上了樓,敲了敲門。
六層樓高的老式公寓沒有電梯,她恰好住在六樓,夏天最熱、冬天最冷,如果大包小包地買了東西回來的話,爬個六樓真的會累死人。
敲了門之後沒有人應門,沈宸就站在門口等著,也許她出去吃飯,等了好一會,樓下傳來腳步聲,沈宸著笑,看著小人兒左右手各提一袋東西爬了上來,他沒有任何動作,石雕一般地站在上方俯視著她。
張靜雅沒想到,她一抬頭就看到沈宸,她認為自己那一巴掌把他打怕了,沒想到他還敢來找自己,他的目光放肆不羈,見到她也沒有收斂,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張靜雅不喜歡他這副神情,她氣喘吁吁地爬上來,將手上的袋子放在地上,伸手在口袋里模索著鑰匙,她當做沒有看到他這個人,逕自地開門,又伸手拿起地上的袋子往里走,腳一踢就要關上門。
沒想到他的腳一伸,擋住了她的門,黑眸里閃過一絲憤怒的火光,但轉眼即逝,「這麼不歡迎我?」將她的生活弄得一團糟,還要她笑臉迎人,他當她這麼犯賤?張靜雅頭也不回地說……「對!」話音剛落,她就听到關門聲,轉頭一看,那人站在那並未離開,她臉色一沈,「我沒有請你進來。」「我媽今天去找你了?」他悠哉地不把她的臉色當一回事,在客廳轉了一圈,便坐在沙發上,活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沈阿姨是來找過我。」她直接地說,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瞞的。
誰料他又問︰「張阿姨也找過你?」
這一次,她的神色不再平靜,隱隱地帶著怒意,她「啪」地一下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像一頭發瘋的母獅子沖向他,在快要踫到他的時候停了下來,怒目相對,「你到底想干什麼?」見她怒氣沖沖的模樣,他的心底突然有一股酸意,他伸手模向她的頭,發絲恰恰與她的性格回異,柔軟地令人不願放開。
「你……」太過溫暖的大掌讓她驚駭,她一把揮開他的手,「沈宸,你到底想干什麼?為什麼非要攪亂我的生活,你是不是太閑了?」
她的話讓沈宸抿嘴一笑,從前那乖巧听話,對他左一個沈大哥、右一個沈大哥的小白兔,轉眼就把他當成了敵人。
「女人真的是善變,對不對?」他有感而發,一副深請此道的模樣。
張靜雅听明白他的意思,臉不知是怒意抑或是羞赧,絲絲的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
「我渴了,有水嗎?」他不客氣地說,自動自發地走到廚房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公寓外面是破舊了一點,里面倒還好,沒有想象中爛,兩個女生一起住,房間布置得很溫馨舒張靜雅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他就像巡邏似的一步一步地在房間里走著,不知道要干什麼,她討厭沈宸現在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這里又不是他的家,他干嘛待在這里不走?
「你……」她皺著眉頭出聲。
「這個鎖不好,很容易被撬開,花點錢換一個好的。」他提議道。
「啊?」沒想到他半天說了這麼一句話,她一愣,「哦。」將喝光的水杯放在桌子上,他轉頭看著她,又模著她的頭,張靜雅的眼角輕微一抽,他是把她當做寵物嗎?剛要斥責他,他的大掌又模上了她的臉頰,他的指尖帶著溫熱,踫觸上她的臉頰,她的臉頓時紅成一片。
她惱地要扯下他的手,他突然俯身而至,她的手停在半空,整個人呈倕硬狀,大氣不敢喘一下。
沈宸輕輕地笑了,「我只是過來看看你而已,沒有別的意思。」他說話的時候,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那純正的陽剛味羞紅了她的臉,「你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看你?」他邪魅一笑,「還是不要再靠近?」說著他更靠近她,鼻尖幾乎要頂上她了。
張靜雅的手腳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氣,她凶狠地推開他,狼狽不堪地看著他,「你發什麼瘋?有話快說。」心被他擾亂,她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拘謹地站在另一邊,雙眼防備地看著他。
他其實听到母親找過她,他又聯想到她的處境,以她在張家的身份,她面臨的又是什麼?疼惜如雨後春筍似的一下子地冒了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手已經伸向她,快速地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沉穩地開口,「你是我女朋友,我會負責的。」莫名其妙的女朋友!他的力氣太大,她掙月兌不了,也不想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于是她咬牙切齒地說︰「還不是你做的好事!」本來他們相安無事,他倒好,興風作浪,弄得張家一團亂,也擾亂了她的心。
听到她的話,沈宸莞爾,他不懂什麼叫後悔,既然看中了就出手,這是他的準則,他霸道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他松開她,「已經成定局了,不是嗎?」張靜雅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被他踫到的地方像火一樣燙,她張嘴想說什麼,男人已經笑著揮手離開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定局?一切是他引起的,他解決掉不就好了,張靜雅心煩意亂,想到母親、想到沈母,她真是恨死了自己當日回家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