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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情蠻女帝 第三章

月姬兒自無盡的黑暗中醒了過來,而且是被一雙大掌給喚醒的。

厚實的手掌一下子撫貼著她的額頭,一下子又蹭貼在她的臉頰。

沒多久,她睜開了一雙美眸,映入的是一張擔心的俊顏,帶著攏著劍眉的苦惱表情。

「戒。」她揚起笑顏。沒想到一睜開雙眸,便是見到他。

「餓不餓?還是要先喝口水?」皇左戒一見到她清醒,殷勤的問著。

她搖搖頭,讓自己半坐在軟綿的榻床上,「我……怎麼了?」

他還是為她倒了一杯茶,湊近她的唇,讓她能先潤潤口,「蘭御醫說妳最近太操勞,因為疲勞過度,才會體力不支昏倒。」

喝了一口茶之後,她的唇瓣總算有些濕潤,喉中也不再那麼干澀,「許是近來宮中太多繁瑣的公事了。」

他撫著她一頭細發,藍眸舍不得離開她的臉上,好似要審視她全身上下,是否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此時的他,根本不能幫她些什麼。

兩人的身份有別,何況月國本就重女輕男。雖然這幾年,月姬兒極力讓男人也與女人平起平坐,可女系的社會,男人偶爾還是無法與女人相比。

尤其,他又是別國進貢的男奴,說什麼也無法分擔她的辛勞,只能默默的在她的身邊守候。

此時,雲丹手上端了金盅,緩步來到月姬兒的身旁。

「女皇,妳終于醒了。」雲丹睨了皇左戒一眼,「左戒,御膳房里有碗熬好的湯藥,你去替本官端來。」

皇左戒攏眉看了月姬兒一眼,隨後也只能暫時退下,听令的到御膳房走一趟。

當他離開寢宮後,月姬兒才開口,「雲丹姨,為何將戒支開?」

雲丹往床沿一坐,將手上的金盅端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月姬兒擰眉,望著里頭那紅通通的汁液,令她不禁一陣反胃。

「打胎藥。」雲丹沒有絲毫猶豫,便直接說了,「妳終究還是懷了身孕,妳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月姬兒怔了許久,「我……真的懷孕了?」

「妳昏厥的時候,蘭御醫已經為妳把過脈,妳確確實實已經有了身孕。」雲丹將金盅遞到她的面前。

月姬兒眸里有著又驚又喜的光芒,只是……這孩子還不是來的時候,她還沒有感受到當母親的歡愉,就必須承受「失去」的痛楚。

「妳還不適合有孩子……」尤其是一名男奴的孩子。雲丹將後面這句話吞咽下去,「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國事內外還沒有安定,千萬不要讓人抓到妳的把柄。」

「妳是要我……扼殺我的孩子?」月姬兒的聲音是顫抖的。

雲丹將金盅放在一旁,拿著一雙淺色的眸子,認真的望著她,「這個孩子不適合留在皇宮,而且不管這娃兒是男是女,未來在宮中,肯定也不好過。」

「但畢竟是條小生命呀!」月姬兒的眸里盈滿無助的淚水,「這是我和他的孩子啊!」

雲丹皺著眉嘆氣,「孩子,妳身上背負著月國的宿命,必要時,一定得犧牲一些兒女私情。」

月姬兒咬著唇,一臉不願,「十歲即位當了女皇,我犧牲了多少?一切都是為了守護月國的百姓,而我的幸福,誰又來守護?」

十歲就成了尊貴無比的女皇,但她要的小小的幸福,卻離她非常遙遠。

她要忍受的寂寞比別人還多,自小陪伴她的,只有教導她宮儀的女官,其它的,女官給不起,也不能給。

她的人生目的,就是當一名稱職的女皇。

如今,她成功的登位了,可是她得到的是什麼呢?連一個小小的喜悅也無法去守護!

「我要生下來。」月姬兒將金盅揮落到地上,讓里頭的藥汁灑落一地,形成片片濕濘的紅水漬。

雲丹似乎已經預想到她的反應,「若要生下這小孩,妳還是得做取舍。」

月姬兒抬眸。似乎還有一線希望?

「孩子與男寵之間,妳得做一個選擇。」雲丹殘忍的給了她一個更殘酷的抉擇。

月姬兒一雙赤血的眸子變得更加的黯淡,一句話也無法再開口。

孩子與左戒之間,她必須兩者擇一?

這教她怎麼選擇?

兩者都是她心上的一塊肉,要怎麼舍棄?誰能來告訴她答案?

「妳知道後宮的法則,奴隸無法讓主子懷孕,就算要把孩子留下,也必須將奴隸處死。」雲丹正色的說︰「如果妳想保孩子一命,就必須犧牲左戒,然後再找一名貴族當妳的男後,讓妳的孩子活下來。」

月姬兒倒抽一口氣,完全不敢相信雲丹所說的話。

這就是月國女人的生存之道,男人在她們的眼里,有時候也是這麼微不足道。

「我給妳三天的時間想清楚。」雲丹收拾地上的殘局,垂著臉又道︰「不論妳選擇左戒還是孩子,我都是支持妳的,只是……為了避免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左戒日後必須定時服用鎖心藥,這是保護妳,也是保護他。」

雲丹說完,便緩步離開寢宮,讓月姬兒獨自一個人靜下來沉思。

如今的現況,要教她如何取舍呢?

一個是她未出世的孩子,一個是她這輩子最深愛的男人,犧牲了誰,都會成了她日後的罣礙。

頭一次,她軟弱的落下眼淚……

原來,她並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麼的勇敢與堅強!

這兩天,皇左戒看得出來月姬兒並不快樂,彷佛心事重重。

「多喝一點。」他正喂她喝雞湯,關心的說著。

她多喝了一口,便搖搖頭。

他為她拭嘴,將雞湯移到一旁,再為她端來一碗熬得剛剛好的魚粥。

「我不餓。」她別過小臉,聲音有些瘖啞。

她的心情確實很不好,尤其一見到他擔心的表情,她心內更是矛盾糾纏不已。

「妳這幾天食欲不振,要不要我去傳蘭御醫再幫妳把把脈?或是請她開幾帖能讓妳開胃的藥?」他捺著性子,在她的身旁隨身伺候。

望著他殷勤的服侍,她突然有口難言。

她是否要對他誠實呢?但要她如何啟口?

不管有沒有保住孩子,他就算以後再留在宮中,也要服下鎖心藥,那也算是慢性死亡的選擇。

不管她選擇哪一方,他遲早都要死……

「戒。」她輕聲的喚著他的名字,輕撫著他的俊顏。

「嗯?」他放下手邊的工作,回望著她火熱的眸子,「怎了?」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很自私的決定,你會不會恨我?」她咬著唇,表情非常楚楚可憐。

他不懂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揚起嘴角,「我不會恨妳。」

他愛她都來不及了,怎還會恨她呢?

然而,這個答案卻不能撫平她心內的澎湃,接踵而來的事件將她弄得連個主意都沒有。

一想到要失去任何一方,都教她無法取舍。

此時,宮女傳報將軍安達麗探病,讓她到口的話又只好收回喉中。

宣了安達麗晉見後,她恢復以往的不可侵犯,一想到這時間安達麗求見,肯定也不是一件好事。

安達麗穿著官服,臉上有抹難測的笑容,睇了皇左戒一眼後,嘴角更是狂妄的往上揚。

「女皇,听聞妳因公事而累昏,請多保重妳的鳳體。」安達麗行了一個宮禮,以虛情假意做了開場白。

「謝謝安大人的好意。」月姬兒斂著一雙羽睫,不想讓人看出她眸內的不安以及心事。

「最近我突然听到流言,听說女皇身子微恙,是因為──」

「戒,下去。」她打斷安達麗的話,知道安達麗話中有話,便要皇左戒先下去。

皇左戒攏著眉,但最後還是行了宮禮,退出她的寢宮。

寢宮只剩下兩人,月姬兒拿著一雙赤眸望著安達麗,「妳想威脅朕什麼?」

「說威脅就太過了。」安達麗冷笑一聲,「我只是不巧的听見雲丹大人與蘭御醫的對話,于是不小心知道女皇的肚子里懷了皇嗣,只是這小皇子的父親……」

「妳想如何?」月姬兒緊握著雙拳,忿忿不平的問道。

「如果我將女皇懷孕的事公布出去,恐怕到時候皇左戒定要喪命,倒不如將這名男奴賜給我,還能保有他一命。」安達麗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

她知道月姬兒非常寵愛皇左戒這名男寵,橫刀奪愛會讓她有無比的快感。

「妳敢威脅朕?」月姬兒瞇眸,語氣倏地冷了起來。

「屬下豈敢。」安達麗依然揚著笑容,「屬下只是幫女皇解決燙手山芋罷了。依月國的法律,男寵是不配讓女皇懷孕的。」

「妳管不著朕的事。」月姬兒小臉蒼白,保有最後一絲威嚴。

「想當年,前任女皇也懷了男寵的孩子,但為了保有男寵一命,她狠心將孩子給拿掉了。」安達麗冷冷的笑著,「結果呢?男寵被趕出月國,下一刻便被暗殺了。女皇何必步已故女皇的後塵,讓自己心愛的男人為女皇而亡呢?」

「妳……」月姬兒皺著眉,听著安達麗談論她母後的事情,令她的胸口抽痛一下,「朕的母後……」

「對!她也曾經懷了男寵的孩子。當時事情一泄密,她的王位差點不保,後來是她將孩子拿掉,又將男寵趕出月國,再命御醫發明鎖心藥,為的就是不再混淆皇室血統。可沒想到女皇還是步上前任女皇的後塵。」安達麗訕訕的笑著,充斥著無比的諷刺。

月姬兒抿唇不語。她好想問問母後,當時的她,是如何痛下決心,才舍得拿掉肚里的骨肉呢?

她愛左戒,可是她也愛肚子里剛形成的骨肉……

「女皇,今天我也只是給妳個建議,妳大可以過幾天再給我回復。」反正好戲也才剛上場,皇左戒這個男寵遲早也會屬于她的。

安達麗達到目的之後,行了宮禮便離去。

離開寢宮沒幾步,就見到皇左戒站在外頭,她的嘴角又揚起不懷好意的笑意。

她緩步走向皇左戒。

有些事,當事人不能都被蒙在鼓里才是……

皇左戒一夜未眠。

自他親耳听見安達麗告訴他,月姬兒懷了他的孩子後,他的腦筋里幾乎是一片空白。

回到寢宮見到月姬兒一臉蒼白的模樣,他舍不得現下開口問她的抉擇,只能沉默的像個啞子。

他愛她,很愛、很愛,當然也明白她對他付出的一切。

可是,畢竟她是女皇,他只是個男寵,他無權去過問她的決定。

經過一天,他一張俊顏顯得心事重重,就算他再怎麼將心事往心里藏,依然躲不過她一雙眼。

「戒,你怎麼了?」月姬兒在休養後第三天,已經能夠下床走動,臉龐也恢復原來的紅潤。

才過一天,她就發現他的藍眸藏了許多的心事,他愈是想瞞,就愈是顯得坐立不安。

她太懂他了。

「我沒事。」他守在她的身旁,眼光不由自主的移到她的小月復。

那平坦的小月復里,真的孕育著他與她的孩子嗎?對他而言,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見到他的眼光,今日經常就落在她的小月復上,她深吸一口氣後,與他一同在寢宮外的御花園散步。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了?」她小病初愈,在御花園里曬曬太陽。

他抿著一張唇,沒有回答。

兩人相處太久,她也猜到他的心事了。

安達麗不會放過她和皇左戒,肯定會將這秘密告知他。

因為不管她的哪一個決定,都會直接傷害到他……

「我是有孕了。」她還是沒有對他選擇隱瞞,「我懷孕了。」

他咬著牙,雙手緊握著石拳。

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要表達怎樣的情緒,只知道自己心內澎湃不已,激動得無法言語。

沉默許久,他才開口,「我明白妳為什麼會問我那句,會不會恨妳了。」

她輕咬著豐潤的漾唇,背對著他,「那我現在再重新問你一次,不管我對你做了什麼,你會恨我嗎?」

「我不會。」他沒有任何猶豫,依然是同一個回答。

「你真的不會恨我?」她激動的轉過身,兩道柳眉緊皺成一座小山,

「如果我為了孩子,要殺你,你也不會恨我?」

「不會。」他,心甘情願。

「如果……我選擇和我母後同樣的路……我太愛你,選擇扼殺了我們的孩子,那……你會恨我嗎?」她在他的面前,勇敢與堅強早已一點一點的崩解。

他上前,摟住她的雙肩。

他還沒有回答,她便激動的抬起小臉,將他的俊顏映入自己的赤眸里。

「我會恨我自己!」她的唇,被貝齒咬出了齒痕,全身不停的發抖著,「那是我的孩子……」

他將她摟入懷里,讓胸膛的溫暖傳遞至她的四肢,「不管妳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恨妳。我只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任何能力保護妳……」

是啊!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處理,只能讓她手足無措的獨自去面對這殘忍的抉擇。

「嗚……嗚嗚……」終于,她忍不住落淚。

她的淚,訴盡了無限的無助。

他能做些什麼?皇左戒如此反問著自己,為什麼他只能束手無策的看她無助的哭泣呢?

他好想為她做一些事情,為她分擔肩上的擔子……

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卻只是為她拭淚,無法主動去為她扛起一切。他恨自己無比的懦弱。

「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妳這麼難過……」他緊緊的擁著她曼妙的嬌軀,

「要恨就恨我,是我無能,讓妳承受這麼大的煎熬。」

她側耳貼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令她的情緒平穩下來,他的聲音也撫平了她的慌亂。

「我不會失去你的!」她抬眸,以堅定的語氣告訴他,「不管是孩子,抑或是你,我都會盡我的全力保下來!」

她不會失去他的!

孩子,她也要。

沒有人可以動搖她的決心。

他將她緊緊箝在自己的懷里,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縫隙,只想這樣永遠的擁有她,只期待他和她要離別的日子,永遠都不要到來。

這是他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奢望。

「女皇。」兩人的獨處時間,被一名宮女給打斷了,宮女急急忙忙的來到她的面前行了一個宮禮。

月姬兒離開他的懷里,問︰「何事?」

「龍騰國三王子的世子求見。」宮女低頭稟報著。

月姬兒攏眉,雙眸頓時睜大。

這時候鄰國的世子又來湊什麼熱鬧呢?

月姬兒咬唇,腦袋一片亂烘烘的。

「宣。」她揮手,最後還是先處理鄰國世子的事情。

她與皇左戒之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波瀾,因此撩起不止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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