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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二度上任 第十六章

听完,劉巧薇怔怔地杵在那兒,呆若木雞,其震驚的程度可比擬人類初次發現地球是圓的那樣。

半晌,她終于回過神。「你沒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陳士誠笑了出來,像是听見什麼笑話。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居然害她白白傷心了十幾年。

陳士誠聳聳肩,「他有他的考慮,你等他清醒了之後再問他吧。」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望向病床上的陳士勛。

他依然昏睡著,短時間內應該醒不過來。她遠遠地望著他,突然好想緊緊握著他的手,在他身邊靜靜地陪伴「警察來有說什麼嗎?」她的眼淚就快滾落,趕緊岔開了話題。

「有。」

「說了什麼?」

「開槍的人已經抓到了,听說很囂張,在地檢署門口犯案。」

「有查出動機嗎?」

「這我不太清楚。」他聳聳肩,又道︰「好吧,我也該走了,再不回去睡覺的話,我怕我會先猝死。」

這話逗得她露出了笑容。「快回去休息吧,我再陪他一下。」

他沒答腔,只是笑了笑,揮手道別。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陳士勛的家屬慌慌張張地趕來了,兩男一女,兩老一少,大概是父母親和他的弟弟吧,她想。

原來,那就是他的家人們她其實只有在國中的時候見過他父親,而且只是匆忙一瞥,嚴格來說,她根本沒見過他的家人。

她抿抿唇,轉身悄然離開加護病房。

陳士勛是被生理監視器的聲音給吵醒。

他睜開眼,立刻明白自己大概是躺在加護病房內。他緩緩轉動眼珠子,看看四周,房里靜消悄的,沒有任何人,只有規律的儀器聲。

正當他想動動十指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的左手被人給握著。

他吃力地抬起脖子向下一望I有個女人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而且右手握著他的左手。

那女人不是他媽,也不是他的書記官,他很清楚那是誰。訝異之余,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抽回手,輕輕撫上她的後腦杓。

看她還穿著白袍,大概是趁著工作空檔上來看他的吧。

思及此,心口像是有一股暖流溫柔地滑過,許多情緒頓時填滿了他的胸口,若非此刻幾乎動彈不得,他肯定會爬起來緊緊抱著她不放。

突然,劉巧薇像是感受到他的撫觸,瞬間清醒,整個人彈了起來,她愣愣地看著他,眼神里是一種壓抑的喜悅。

陳士勛不確定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他知道她一定從頭到尾都在等待他醒來。

「你……醒了?」終于,她出了聲。

他覺得她的問題很有趣。

「沒有,」他啟唇,嗓子明顯沙啞,「你現在是在作夢。」

「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先是一愣,接著揉了揉眉心,又道︰「你記得自己發生什麼事嗎?」

「大概記得。」吃了兩顆子彈怎麼可能忘得了。

「我真是受夠你了。」她忍不住開始碎碎念,「一下子被人捅,一下子又被人開槍,你到底是有多少仇人?」因為如果不這樣念,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但即使她極力忍住,他還是注意到她泛著水光的眼眶。

「抱歉,是我的錯,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讓你擔心。」

「你知道就好。」她低下頭,拚命眨眼。

他看了覺得難過,監視器上的心跳頓時快了些。他伸出手踫了踫她的臉頰,道︰「別哭,我已經沒事了。」

可惜這一句話似乎永遠只會造成反效果。

淚水緩緩滑落,她急忙抹去,「我才不是為了你的傷口哭。」

他苦笑,傷口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將手臂放下,「難道我沒死讓你這麼失望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真想往他的傷口捶下去,「不該說的你說不停,真正該說的你卻拚命往肚子里吞。」

他雖然困惑,卻還是打哈哈道︰「有這回事嗎?我有說愛你吧?我也有說過想要補償你吧?我哪有往肚子里吞?」語畢,他咳了兩聲。「咳咳!」

然後她就爆炸了,「難道你就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嗎?!」

雖然明白他仍然虛弱,雖然知道他的傷口一定很痛,雖然她的理性認為應該要讓他好好休息,可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失控地在病房里大吼。

陳士勛被吼得莫名其妙,不,應該是說,他不懂她話里的含意。

「你指的是道歉?」他試探性地詢問。

「對!你是該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害我當了十二年的白痴?!」她愈說愈激動,甚至氣到捶床。

他愣了下,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

劉巧薇沉默了幾秒,瞪著他。「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聲音明顯柔和了些,卻夾帶著一種心有不甘的情緒。

听了這話,他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告訴你什麼?」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為什麼不說我媽去找過你?」

果然。

他倒抽了口氣,心跳上飆,呼吸頻率下降,血氧百分百。

媽的,一定是陳士誠那家伙!

「是我哥說的嗎?」他抬起依然吊著點滴的右手,撫了撫額頭。

「那不重要。」

「好吧,不重要。」他嘆了口氣,指指一旁的儀器,「那,能不能先把這東西關掉?」

「什麼?」

「那個會嗶來嗶去的機器。」

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劉巧薇皺了皺眉,道︰「那是監視生命跡象的東西,怎麼可以關掉?」

「我這樣很沒有隱私……」不管是心跳漏拍還是呼吸加速,都會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陳士勛,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難道她當他是開玩笑?

「我媽當年跟你說了什麼?」懶得理他,她將話題給拉了回來。

「我忘了。」明顯是謊言。

「放屁,最好我會信你的鬼話。」

「會客時間結束了,可以讓我休息嗎?」

「沒差,我是醫師,能夠待到我想離開為止。」

「你這樣是公器私——」

「你快給我講清楚!」她又捶床了。

「好好好,你別這麼生氣,」他真怕她把自己的手捶到骨折,「你是外科醫師,右手是黃金瓖鑽石,不要這麼激動。」

「誰害的?!」她狠狠地瞪著他。

他閉了閉眼,完全投降。「其實她也沒說什麼,大致上就是覺得我配不上你而已。」

「少來了,她是我媽,我還不了解她嗎?」或許是激動的情緒使然,她的眼尾有些濕,「她侮辱了你,對不對?」

聞言,他沒搶著答話或反駁,安靜了一會才道︰「不管她當時用了什麼字眼,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兩個人交往不就是應該互相分擔、互相扶持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我能說嗎?」他打斷了她的話,「我說得出口嗎?讓你們母女對立我有什麼好處?」

「所以你就選擇讓我痛苦?」一滴淚水不爭氣地迸出眼眶,她唇瓣細細顫抖,繼續道︰「你知道當年別人怎麼說我的嗎?我們學校的女生笑說我一定是被你拿了貞操之後就沒價值了;你們學校的男生則說你只是因為沒吃過乖乖牌,一時興起而已。」

往事一幕幕從她腦海里跑過,倏地,像是某個開關被人誤觸,她想起了當年那股心髒被人撕碎的痛楚。

陳士勛先是錯愕,隨即回過神來,伸手拭去她的淚,可卻連句象樣的安慰都說不出口。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化為這三個字。

天知道他有多麼不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痛如絞。

「我不要你的道歉。」

心牆一旦倒下,那些情緒便再也擋不下來。時間仿佛回到了她十八歲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那一刻「你知道嗎?這三天來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醒來的話,我會恨自己一輩子,恨自己為什麼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不了解你,恨我當年沒有看出你的委屈,還有……」

她辛苦堆砌的城牆徹底瓦解,再也忍不住趴伏在他的床邊嚎啕大哭。她想起自己曾經有多麼喜歡他、多麼愛他,以及白白恨了他那麼多年。

陳士勛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溫柔地撫模著她的頭。

半晌,護理人員走了進來,整個人被這畫面給嚇到,傻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陳士勛向對方微笑,伸出手,食指抵在唇下示意。

護理師懂了,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加護病房里依然只有他們倆,這一刻,陳士勛的心跳穩定,呼吸平順,生命跡象再強健不過。然而,他的心窩處卻是酸澀至極,痛苦的感覺襲向四肢百骸。

誰說機器讓他毫無隱私?至少,此刻他的心痛,數據無法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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