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先達陣 第五章
這晚，屠姌姌跟「家人」共進了晚餐，「媽媽」為她畢業終于返家感到開心，特地料理了許多她愛吃的食物．比較嚴謹的「爸爸」則是詢問她畢業後，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屠姌姌刻意保留了打算搬出去的打算，認為還是找到工作以後再說好了。
甄蝶一如往常愛黏著她，吃完晚餐後就找借口，說要到街口買東西，拉著屠姌姌出門作伴。
在正夏的夜光中，姐妹倆一同漫步在人行道。小蝶親密的挽著姌姌，仰首望著她一直很崇拜的姐姐。
「姐，你覺得學長人怎麼樣？」她閃爍明亮的瞳眸寫著雀躍。
呵呵，她就知道，小蝶吃晚餐時那坐立難安，那欲言又止，完全是因為想跟她聊她最喜歡的學長。
那種感覺啊，就是戀愛，因為會忍不住想跟人分享他的美好。
「你說哪一個學長？」屠姌姌故意逗弄妹妹。
「哎喲，姐你好討厭喔。」小蝶搖著她的手臂撒嬌。
「是是是，現在姐姐都很討厭，只有學長最喜歡了。」
「吼，不要鬧人家了啦！」小蝶跺著腳，嬌俏的模樣可愛極了。
屠姌姌是真心疼愛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妹妹。
甄蝶從小身子骨就不好，只要天氣一冷或變化大就很容易氣喘，不然就是半夜猛咳，咳到上氣不接下氣，咳到要半夜送醫，小時候她總是瘦瘦弱弱的，非常惹人疼惜。
即使長大以後，身體逐漸好轉，人也豐腴多了，但大家都已經習慣將她給捧在掌心疼著，不忍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就算如此，甄蝶也沒有因此養成嬌縱的性格，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更惹人憐惜，巴不得將全世界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好好好，不鬧你。」屠姌姌拍拍她的粉頰，很老實的回答她的話。「你的學長很好很棒，又高又帥，算是配得上你。」
「姐姐，學長還不是我的啦！」甄蝶嬌羞極了。
姐姐口中的「你的學長」听起來亂幸福的，她也好希望邢學長能夠發現她的愛慕之心。
「怎麼會呢？他都到我們家來了不是嗎？」屠姌姌誤會邢貫繹出現在甄家的意思。
「那是我硬要學長留下來的。」甄蝶很不好意思，為了多跟喜歡的男生相處，她變厚臉皮了。
「姐，我這樣會不會很不要臉。」甄蝶慌張的問。
「不會的，我想他會願意順著你的意思留下，就表明他對你也是有點感覺的。」屠姌姌安撫著小蝶。
在她眼中，小蝶就像美麗善良的天使，怎麼可能會有男生不喜歡呢。
「真的是這樣嗎？我好怕學長會覺得我很厚臉皮呢！」
屠姌姌佯裝生氣。「誰敢說我們家的小蝶厚臉皮，我跟他拼了。」
「呵呵，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小蝶笑得好美，「其實……學長很受歡迎的，他不僅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更是個資優的高材生，家世好，卻不驕傲。」
「我知道。」
「姐姐怎麼會知道？」
「因力你最近打電話給我時，都在聊你的邢學長，害我都吃醋了。」屠姌姌取笑小蝶說。
「姐，你好愛糗人家喔！」
「呵呵。」
「我是真的很煩惱……」小蝶有著淡淡的情愁，「學校里愛慕學長的人太多了，我是很幸運，剛好跟他同社團，還成為他的社團直屬學妹，才有機會可以親近他。」
屠姌姌拍拍小蝶的手背，無聲的鼓勵她。
「姐，人家真的真的很喜歡學長……」小蝶輕嘆。
「我知道。」屠姌姌的腦海浮現邢貫繹那張俊朗臉龐，再看看小蝶為情所困的神情，也難怪……
那樣優秀又俊帥的男人，的確是有資格讓女人為他神魂顛倒的，就連對感情不太有所期待的她，在他面前都難免小鹿亂撞一番。
還好，屠姌姌再次慶幸他們再踫面的機會微乎極微。
☆☆☆
世事真的難料，尤其是人跟人之間的緣分。
屠姌姌在畢業的隔天便積極的投入職場，她一邊打工，一邊找尋適合自己調性的工作。
「歡迎光臨，先生請問幾位？啊……是你。」
她在一間「幸福香氣」的咖啡屋打工，午後，有客人上門，一抬碎才看見來客竟是小蝶愛慕的學長邢貫繹。
邢貫繹訝異的程度不會輸給屠姌姌。「姌姌，你在這……」
「打工。」
「那還真巧。」
「是啊。」
原本以為兩人見面的機會很渺小，卻很意外的，在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台北市再次相遇了，而且還是一家位于巷弄，年代甚久的咖啡屋。
「你是這幾天才到這里上班的吧？」
「嗯。」屠姌姌訝異邢貫繹為何如此問。
「難怪，我是這里的常客，一個禮拜若有空的話會過來三、四次。」邢貫繹察覺自己的心正雀躍的跳動著。這代表什麼含意呢？
屠姌姌當下感到遲疑。
她喜歡「幸福香氣」的工作環境，環境幽雅又具特色，幾個老板人也都很好，在找到正式工作前，她希望能夠待在這里打工，但這就表示她會常常遇到邢貫繹羅？
或許她該告訴甄蝶這個「好消息」，她可以佯裝跟學長在「幸福香氣」不期而遇，藉此替自己制造機會……
可是這麼一來，她勢必得結束在「幸福香氣」的工作，藉此避嫌。
基于私心，姌姌她保留了……
不過這絕對跟邢貫繹無關，純粹是她不想離開「幸福香氣」，這個讓人感到幸福的打工地點。
苞屠姌姌一樣，邢貫繹也喜歡「幸福香氣」，在這里他可以享有很隱密的私人時光。
「幸福香氣」不僅有四個性格迥異有趣的老板，咖啡又好喝，里頭的設計也別有一番風格，藏書又豐富，每每來到這里總令人眷戀不已。
所以他有空都會來這里窩上老半天，或是研究功課，或是看看書，或是跟輪班的老板聊天。
今天則是讓他遇到了一個「意外」跟「驚喜」
看屠姌姌高挑的好身材，穿著白村衫系著到腳踝的黑色長圍裙，再配上利落的短發跟亮眼的五官，未妝點的姣好雪肌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屠姌姌為邢貫繹點了餐，回到吧台里忙。
老板之一的程樂樂．同時也是知名的女性主義作家，她仿佛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緩緩踱了過來，嘴角揚著一抹詭譎的淺笑。
「姌姌，你認識貫繹？」
「……認識。」屠姌姌沒想到樂老板會注意到她跟邢貫繹的攀談。「他是我妹妹的大學學長。」
「喔，貫繹是我們這邊的常客，他跟我們都很熟。」
程樂樂倚在吧台邊，看屠姌姌熟練的煮著咖啡，她喜歡這個才剛來三天的小女生，她不僅工作勤奮不偷懶，個性也好。
至于邢貫繹……那個T大高材生，她熟得很……
罷剛看他們之間有點陌生卻又帶點曖昧的互動，她的好奇心被揚起。
「恩，我跟他其實不是很熟，包括今天才第二次見面。」屠姌姌將煮好的咖啡注入造型瓷杯里，極力撇清她跟邢貫繹的關系。
「才第二次啊，可我看你們之間有粉紅色的氛圍在擾動喔！」
「別、別開玩笑了，樂老板。」屠姌姌結巴了。
程樂樂像是抓到別人的小辮子，開心的很。
喔，年輕真好，男女之間曖昧的感覺可說是全世界最復雜的滋味，甜蜜當中帶著苦澀不確定，還有不安焦慮，但那種不安焦慮又不是不可承受的……
總之，她最喜歡看還沒有確定對彼此情感前，那種搞曖昧的男女關系，太棒了。
「這是貫繹的咖啡嗎？來，給我，我端過去。」程樂樂對站在吧台內的屠姌姌伸出手。「順便讓我問問他對你的感覺如何？」
屠姌姌本來已經將咖啡杯遞到程樂樂手上了，但听她這麼一說連忙收回。
「樂老板，你、你、你別鬧了，我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
「是現在沒關系，以後就不知道了。」
屠姌姌好無力，覺得樂老板一定是無聊到發慌，才會找她這小堡讀生開玩笑。
她只好老實說︰「樂老板，拜托你千萬別問，他是我妹妹喜歡的對象，你這麼一問還得了。」
喔，原來是三角關系啊，程樂樂更好奇了。
可是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屠姌姌跟邢貫繹挺配的，雖然她沒看過姌姌的妹妹，感覺不準，但他們兩人明明對彼此都有隱約的好感啊。
曖昧這種玩意兒或許刺激且甜蜜，但若其中還摻雜著第三人恐怕就不好玩了。
看屠姌姌緊張的模樣，程樂樂就饒過她了。
真可惜，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人真的蠻配的。
程樂樂還是接過屠姌姌手中的咖啡。「別緊張，我什麼都不會問的。」
雖然她真的很討厭「順其自然」這四個字，可是在愛情里頭，有時候是急不得的，「順其自然」最重要。
「謝謝樂老板，你真的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問喔。」屠姌姌雙掌合十膜拜，拜托程樂樂。
「好，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說了反而會造成反效果吧？年輕人之間的緣分就看他們彼此的造化羅。
☆☆☆
一如往常，邢貫繹在「幸福香氣」待了一整個下午，他幾乎快要成為「幸福香氣」下午茶時間的活招牌了。
屠姌姌在忙碌之余，分神偷偷瞄了好幾下，她發現店里有些女客人也跟她一樣，都會不時的偷偷大量邢貫繹。
他本身就是一個發光體，就算是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的坐著看書，也能吸引一大票女人的目光。
屠姌姌不難想象他這等人物，在學校肯定是眾多女同學愛慕追逐的對象。
不知道是哪種女生才能獲得他的青睞跟喜愛呢？
想起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充滿隱喻的炙熱，屠姌姌搖頭再搖頭，趕緊甩掉腦海那根本不該有的想法。
「姌姌，下班時間到了喔。」程樂樂提醒屠姌姌。
下午六點整，是工讀生交接斑的時刻。
屠姌姌從廚房忙完出來，下意識的望向邢貫繹所坐的位置。
「他剛買單走了。」程樂樂很「熱心」的幫她解答。
被發現「偷覷秘密」的屠姌姌表情僵了僵。「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她裝傻。
屠姌姌月兌下圍裙，套上自己的外套，背上背包，準備打卡下班。
「我認為身為現代女性，應該要勇于追求自己的所愛。」不愧是女性主義作家，說出來的話的確很振奮人心。
偏偏她感受不了程樂樂話中的鼓舞，因為她不會，也不可以。
「我下班了。」屠姌姌揮揮手，放一臉期待又無奈的程樂樂留在吧台內逕自遺憾。
愛情絕對不是人生當中的全部，況且在她目前的人生規劃中，愛情早遠遠的被她排在最後。
屠姌姌走出「幸福香氣」所在的巷子，拐彎踏上熱鬧的大馬路。
「嗨。」邢貫繹就坐在機車上，筆直的雙腿撐住機車，手里拿著安全帽等著她。
屠姌姌愣了下，她第一個反應是左看看右看看，想確定邢貫繹打招呼的人並不是她。
邢貫繹爽朗的大笑。知道她的動作代表的含意，她真可愛，不過也有點令人小小受傷呢！
原來他邢貫繹的魅力在她面前一點用處都沒有。「我是在等你，也是在跟你說嗨。」
屠姌姌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到他竟在街口等她！
「你怎麼會知道我這時候下班？」這應該不是巧合吧？
「我問老板的。」
屠姌姌壓住懊惱的申吟，難怪剛剛樂老板會用那麼詭異的眼神跟她說那些話。
邢貫繹將手中的安全帽遞給她。
屠姌姌疑惑的瞪著安全帽。
「我送你回家。」邢貫繹解釋說道。
「不，不用了。」屠姌姌退後了一步，仿佛那頂安全帽是會咬人的怪獸。
邢貫繹不準備讓她拒絕，他將安全帽直接塞進她的手中。
「上車吧。」
哪有這樣強迫人家接受的？
屠姌姌瞪著他，又瞪著安全帽。
「快上車，這里不能停太久。」邢貫繹催促著她。
在被半強迫的情況下，屠姌姌只好戴上安全帽跨上他的摩托車。
她在背後看不到邢貫繹的表情，此時邢貫繹的嘴角揚起，心情明顯轉好。
屠姌姌坐上去後，雙手不知該往哪里擺，邢貫繹承認自己很壞，他將大手往後抓住她的柔荑，要她環住他的腰。「這樣才安全。」
「喔。」屠姌姌臉紅撲撲的，聲音低悶地說︰「我還沒有要回家……」
還沒要回家……那正好，他可以約她去吃個晚餐。
邢貫繹心正狂喜，以為屠姌姌在釋放善意跟機會。
「那陪我去吃晚飯如何？我知道一間不錯吃的小火鍋店。」邢貫繹正要發動車子，屠姌姌趕緊阻止他。
「不行，我沒空跟你去吃飯，我得趕到下一個打工點。」
「你還有工作！？」邢貫繹感到錯愕，原來他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對，若你不方便載我去的話，我自己搭捷運好了。」說著屠姌姌便要下車。
「我載你去，在哪？」
屠姌姌說出地址跟店名。
那是東區很著名的夜店。
邢貫繹再次停下發動的動作。「你在夜店打工？」
「對。」
「那是很復雜的地方，你一個女生在那里……」
「我已經成年了。」重點是夜店給的時薪夠高。
邢貫繹無言，情緒復雜了起來，他不希望她到夜店打工，可是他又沒有立場反對。
「你已經畢業了，難道不想找正職做嗎？」
「正在找當中。」她一邊打工一邊找工作，不想浪費任何可以賺錢的時間。
「我可以幫你介紹。」
屠姌姌皺起眉。「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我只是好意。」
「謝謝你的好意。」屠姌姌婉拒邢貫繹，她決定不搭這一趟似乎很麻煩的便車了。
邢貫繹怕她下車，只好閉嘴不再發問。
他發動車子載屠姌姌到她打工的夜店門口。
「謝謝。」屠姌姌下車將安全帽還給邢貫繹，她沉默的瞅著他，有些煩躁的扒扒發。「對不起，我剛才口氣差了點，我知道你是好意要幫我介紹工作。」
「呵，沒關系的，是我太愛多管閑事了。」邢貫繹故意說自己不好。
「不，我沒這個意思。」其實邢貫繹也是好心，但她卻口氣急躁的拒絕了他，只因自己太過介意心頭對他異樣的感受。
「沒關系，畢竟我跟你什麼關系都不是……」邢貫繹的黑眸中有著受傷的感覺。
「我們可以當朋友。」擔心他誤會，屠姌姌趕緊下了結論。
對，就是朋友，只要她將兩人的關系界定在朋友，那麼她就無須恐懼自己的心沉淪下去。
朋友？邢貫繹略揚了揚眉，不動聲色。
既然她搶先定位兩人的關系，那麼他就順著她的意接受吧。
沒有人規定現在是朋友就會是一輩子的朋友，未來會是如何沒有人會知曉。
「既然是朋友的話，就告訴我你幾點下班，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不想麻煩你。」
「是朋友的話就無須這麼容氣。」邢貫繹將「朋友」的關系拉近。「幾點下班呢？」
「深夜一點。」
這麼晚他更不可能讓她獨自一個人回家。
「好，我會提前到等你下班。」邢貫繹收過她手上的安全帽。「快進去吧，記得吃晚飯知道嗎？」他叮嚀她說。
「嗯。」屠姌姌點頭。「店里有供應晚餐。」
「那就好，我先走了，掰掰。」邢貫繹將安全帽收好，發動車子先行離開。
屠姌姌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方面︰心頭情緒紛亂。
被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好，讓她的心忍不住好想沉淪下去，但她得理智點，記住現在兩人是朋友關系。
她會劃好界線，提醒自己不可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