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的俘虜(上) 第二十四章
第九章
我換了手機號碼、把他拋在墾丁的Villa後,便跳上最近一班往東部的火車,坐到痛時,我就下車找旅舍入住。
我喜歡搭火車,愛看那些在各站上下車的人——那個穿著正式的長輩,應該是要去參加婚禮……那一群帶了行李和很多食物的年輕人,是要出去玩耍的……那個一直在接電話的小姐,顯然有個焦慮癥的媽媽……而那個老是被媽媽恐嚇要乖的小孩,顯然是听不懂國語,因為他跑來踢我的腿……于是,我就這麼慢悠悠地搭車前進,在東部的藍天白雲、巨石奇景及氤氳溫泉間過了一周後,才又慢地回到了台北。
台北居大不易,我找了間還算便宜的旅舍先住下,在單人房里把原來電話的SIM卡換回手機。然後,看見了他的未接來電——第一天,三通。
第一天,兩通
第三天,一通。
今天,沒有來電。
明知道這種冷靜,確實是他處理事情的態度,但我還是有點惆悵,多打幾通會怎樣?
果然我們就是不適合。我是火車步調,而他的行事風格就像飛機吧。
我當然知道我這麼一走了之解決不了事情,不過是希望他能正視問題而已。我郁悶地收起手機,決定先洗澡,然後再出門喂飽自己。
洗澡的時候,突然想到他這幾天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他一忙起來,就會變成機械人。我問過他以前的吃飯習慣,他說就是早餐一杯咖啡加營養補給品,營養補給品補充了他的營養,且讓他沒有饑餓感。
我當下一听,頭皮就發麻。他能活到三十二歲,算是老天保佑吧。
那時想著他已經夠冷血了,再不食人間煙火、沒了人味,我一定會被他這塊千年寒冰給凍死的。所以,叮嚀並照顧他的三餐遂成了我的習慣。
「停停停!你都狠得下心來分手了,還管他吃過飯沒?」我在胡思亂想間洗完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發現自己的悲慘——年紀輕輕就遇上了這樣的極品,以後的日子是雯怎麼過啊。
我換上干淨衣服,牙關一咬,再度抽出原來的舊SIM卡。
不能心軟。
我把手機擱在床頭櫃上,大步走出房間,走出大廳門口,听見兩個與我錯身而過的女孩,興奮地低聲說道︰「應該有一百八吧,好像偶像劇里的貴公子。」我頭皮發麻地抬頭往門外一看。那里停著一輛黑色賓士,駕駛座旁邊站著——他。
在茶苑的頭一晚,辛曉白回房刷牙更衣之後,也就差不多把大小姐們的排擠給忘光了。她直接撲向那張鋪著雪白床單的大床,雖然腦中還隱約想著要怎麼面對美姿美儀還有其他未知的課程,可她的眼皮一垂,便又不小心入睡了。
當她再次醒來,是被外頭一下下的打板敲擊聲音給驚醒的。
她睜大眼,瞪著眼前的黑暗,听著外頭傳來陣陣的——「三十分鐘後,餐廳集合。三十分鐘後,餐廳集合。」辛曉白側身,爬到時鐘旁邊看了一眼——四點半?
她揉著眼楮,再看一次——真的是四點半耶。
她打著哈欠,刷牙洗臉五分鐘內搞定,然後就晃到行李箱前準備更衣。
該死的,她昨天忘了先問今天該穿什麼衣服?該不會今天又是所有人全都盛裝出席,只有她穿得像是小姐的婢女吧。
辛曉白啪地打了下額頭,然後扮了個鬼臉。
算了,問了也是白問!就算叫她盛裝出席,她也只能舉香跪求灰姑娘的神仙教母現身,因為她的行李里只有四件厚T恤和兩條牛仔褲。
她套上昨天的牛仔褲,再抓了件黑色T恤換上。
看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她決定先出門做個暖身運動。套上大外套,裹上圍巾,確定能抵擋外頭的寒風後,她一鼓作氣地沖出門口。
「哇哇哇!」辛曉白在寒風里又叫又跳當成暖身,小跑步地跑過冷空氣,呵呵呵地吐出團團的白霧。
「走路不好好走路,蹦蹦跳跳地像什麼話。」一聲冷冷斥喝從她身後傳來。辛曉白驀回頭,看見身穿貂皮大衣、頭上戴著保暖帽的雷陳珠。
「老夫人,早安。」辛曉白大聲說道,雙腿卻在原地踏步,以免凍壞。「我不是在走路,是在健行,這里好冷但是空氣好好。」「接下來是不是想說,好想要一輩子都留在這里?」雷陳珠不客氣地冷哼一聲。
「一輩子都留在這里我也沒法子,我還是會想念7-」」和夜市。」辛曉白假裝沒听懂她的諷刺,笑著說道。
「夜市的東西能吃嗎?」雷陳珠不屑地看她一眼。
「應該是沒有昨天的晚餐好吃,但是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吃了心情會變很好啊。」辛曉白邊說雙手邊在空中揮舞著。
「女孩子說話要穩重。」
「一樣米養百種人,有不同的人,世界才有趣啊。」辛曉白聳肩說道。
雷陳珠臉色一沉,認為辛曉白若不是太不懂得看眼色,不知道要討好她,就是根本沒把她擺在眼里。而這兩種可能,她都不喜歡。
「不要站在這兒礙我的眼。」雷陳珠柳眉一沉,冷冷地說。
辛曉白的笑容僵了一下,卻很快地咧嘴一笑說道︰「我去報到了。」辛曉白朝雷陳珠揮手道別,繼續小跑步地向前。
沒關系,她又沒有要出馬競選政治人物,不用每個人都喜歡她。
話說回來,一樣都是不同階級的人,可雷天宇從沒讓她覺得自己不對勁。除了不讓她知道他的生活之外,他待她還真是好到沒話說啊。
辛曉白進到餐廳里,意外發現她是受訓者里第一個到達的人。除了陸婆婆之外,其余站在一旁的都是這里的工作人員。
「大家還沒來,你先用餐。」陸玉蘭招呼她坐下時,低聲她對她說道︰「吃飽-°」「沒問題。」辛曉白對著陸婆婆,咧嘴一笑。
一套被放在木托盤上的早餐送到辛曉白面前。
托盤里有一杯豆漿、兩份音菜、一盤炒蔥蛋、兩碟醬菜和一碗味噌湯,還有——一碗尖得像富士山的白飯。
辛曉白盯著飯碗,心里不無訝異。早餐就吃白飯喔,會不會太飽一點啊?
不過她向來好養,加上早餐有人送到面前,開心都來不及了。更何況,托盤」還有她昨天很愛的蘿卜干,她心頭一樂,便高高興興地吃了起來。
約莫又過了十五分鐘,待她吃到五分飽時,陳心羽進來了。
辛曉白和她打了招呼,陳心羽見四下無人,也對她一笑,但卻坐到了離她最遠的位說辛曉白完全不難過是騙人的,于是只一逕地低頭吃飯。等到她幾乎快掃光一托盤的食物,打著飽嗝時,另外幾名千金小姐這才姍姍來遲。
千金小姐們一看到辛曉白已然在座,臉色全都不怎麼好看,再看到早餐的內容,立刻就交頭接耳了起來。
「有沒有西式早餐?」蘇鈴朝陸婆婆瞥去一眼。
「早餐只有這一種,十五分鐘後就要集合了,請快點用餐。」陸玉蘭面無表情地說。
「那咖啡呢?沒有咖啡我醒不過來。」秋曉珍說。
「山上沒有咖啡只有茶。」陸玉蘭說。
秋曉珍眨了眨眼,像是此時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她低頭喝了一點豆漿,吃了點青菜就算了事。其余幾個女子也都是勉強抿了幾口飯菜之後,便都放下了筷子。
辛曉白其實已經飽到喉嚨,但拼著一股輸人不輸陣的毅力,硬是把最後幾口飯也都咽進了肚子里,接著便在集合聲中跟在大家身後走向大廳。
大廳約莫三十坪,兩旁各擺著十把明式高背椅,中央則立著一座以木頭架起的十五公分高木質平台,上頭鋪著藺草榻榻米,大到辛曉白有種會被叫上去練習摔角的錯覺。
眾人逐一月兌鞋上了榻榻米,辛曉白一派自在地盤腿坐著。
可她左右一瞧,卻見所有人全都以日式跪姿,優雅得像是等待藩主回來的夫人,只有她像個浪人一樣,連忙也學大家跪坐了起來。
「東施效轚。」蘇鈴嘲諷地說。
辛曉白緊握了下拳頭,卻又很快地松開。
她才不跟她們一般見識,她要自得其樂、要氣場強大到讓所有人都羨慕她的逍遙自「西施在哪兒?我想跟她合照一張。」辛曉白自言自語地說道。
有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不要臉。」蘇鈴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