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朝睡將軍 第八章 諾言
火盆在雅房角落燒得劈里啪啦響,烘得滿室暖意,祛除了寒冷,卻驅不走凝滯的沉默。卓勒倚在床柱,默不作聲地等待著。
從日出到日落,他動也不動,無視房內照料他的三個部屬。那三人神情慘淡,度日如年,一個個都垂著眼,不敢和他對上眼,像做錯事的孩子般。
這時門板被推開,房內所有視線有志一同地望去一一端著膳食進屋的卜磊被一陣陣強烈的目光嚇到,那一個個仿佛得到解月兌,無比彥悅的眼神教他打了個寒顫。
「頭子,吃點東西吧,待會還有一帖藥要吃。」把木盤一擱,卜磊忍不住摩挲雙臂,刷掉一地雞皮疙瘩。
「副將回來了沒?」卓勒長睫微掀。「……還沒。」卜磊硬著頭皮道。
那三個家伙把他當護身符,真以為他少根筋,什麼都察覺不到?
卓勒沒再搭腔,伸出手,卜磊立刻會意,將藥碗遞了上去。「頭子,雖說吃藥可以讓身子好得快,但要是都不吃點東西的話,你沒有元氣怎麼成?」卓勒一口飲盡了藥,隨即掀被起身。「外袍。」卜磊見狀,雙腳都快要跪下了。「頭子,今兒個的風雪大到連步行都難,你的病還沒好,不能出去。」話落,不斷使著眼色要其他三個躲在後頭的趕快過來抓人。
他們以為副將留他們二個在頭子房里做什麼?
不就是要看住頭子用的!
「全給我退開!」盡管氣息仍虛,但卓勒光是一個陰鷥眼神就足以將他們震懾住。
抓了件外袍套上,卓勒才剛走到門邊,身後終咚咚的聲響令他惱火回頭。「這是在干什麼?[卜磊領著其他三人一道跪下。「頭子,副將說會找到雅姑娘就一定會找到,你就再給副將一點時間,你的身子不能再受風寒,要不在道里出了岔子,沒法子前往長觀城觀禮該如何是好。」卓勒大手抓緊門板,沉默不語。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身負重任前往長觀城,所以他忍,他忍了足足一天了,從早到晚,他沒有辦法再忍!
一想到她獨自在雪夜中那孤單的身影,像是被所有人遺棄了,他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別人不要,他要!哪怕天底下無處容她,他也願陪她一道沉淪。
他要找她,非找著她不可!
拉開門板,他迎著冷冽的風踏出房門,才走了兩步,突覺後頸一陣麻痛,隨即暈了過去。
卜磊快手將他抱進懷里,往後吼著,「杵在那邊做什麼?還不過來幫忙!」其余三人趕忙過來,七手八腳地將卓勒抬回床上,將被子掖好。
「給我听著,你們三個也出去找雅姑娘,動作快!」
「可是副將說……」
「副將不在我最大,還不快去!」他連頭子都敢打昏了,還不夠大嗎?「務必找到雅姑娘,無論如何非找到她不可!」
「是!」三人快步離去。
雅姑娘要是不回來,甚或是更糟的狀況……他閉了閉眼,不敢想象會是怎麼個景況。他就算是被頭子打到殘也無所謂,可是頭子怎麼辦?
要是搞砸了觀禮的任務,那可是死罪!
卓勒半夢半醒之際,一陣沁涼的風伴隨著雅香拂至面前,他毫不猶豫地伸手一抓一一手中滑膩的觸感教他猛地張開眼,對上卓雅錯愕的臉龐。
卓雅身形往後一飄,卓勒立刻喊道︰「有蟑螂!」
「在哪?!」卓雅嚇得跳起,下意識朝他撲去。
他一把將她緊摟入懷,緊密得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卓雅」他啞聲喚著。
「你騙我?竟然嚇我……」
「我不嚇你,你又怎會自投羅網?」他笑了笑,雙手在她身後交握。
卓雅直瞪箸他。要掙開他是輕而易舉的事,看她做不做而已,「身子有沒有好一點了?」她究竟還是忍過不住地問出口。
從他的神色,她無從判斷他的狀況是否好轉,但是這幾天,她一直都待在客棧頂樓上感覺他的氣息,知道他已清醒,亦知道他派人尋找自己。
她想念他,卻不知道該不該見他。
「不好。」他拉著她的小手貼在頰上。f你不在,我不好。」
「可是……」
「說好了要在一起,為何卻趁著我生病時走了?」不是質問,而是尋求一份承諾。
「我沒有辦法照顧你。」她試著抽回手。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冷是熱,更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此貼著自己的手。
她怕一個不經心的動作,都可能會讓他的病情加劇。
「我會把自己照顧好。」他緊握住她,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抬眼直睇著她,啞聲道︰
「卓雅,我不在乎你是什麼,我只在乎你願不願意待在我身邊。」卓雅怔愣地望著他。
「我會把脈,我知道你沒有心跳。」他淡然道,撐著坐起身。
「我並不是你說的什麼巫偶,我比巫偶一一」
「那都不重要,我只問你要不要我?」他打斷她的話。
卓雅好半晌說不出話。她想要,但他還不知道真正的她究竟是什麼模樣。
「我不是人,更不是巫偶,而且我會吸人血,我在北郊驛站已經吸過人血了。」既然他已知她非人,那麼有些事說清楚也好,省得日後瞧見他驚懼的眼神,現在讓他知道,要抽身還來得及,現在痛一點,好過往後她承受不起。
「我知道。」他輕輕地把臉貼在她肩頭上。「我都知道,但又如何呢?那兩人想要欺負你,對吧?對于那種只會魚肉百姓的地痞,你這麼做算是替天行道,你沒有錯。」卓雅怔住,沒料到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卻毫不張揚,她忘了處理的人干許是被人發現,將這事傳到他的耳里,但他怎麼會知道她會吸人血?再仔細想想,他是個心細如發的人,許是猜到那干尸所在之地便是他找到她之處,以此聯想也不為過。
「你不怕這樣的我?」她會吸人血,會取人性命的。
「你會胡亂吸人血嗎?」
「怎麼可能?我吸一次血可以撐上很長一段時間不再飲用,而且我挑的全都是欠人教訊的小角色。」
「那和我是一樣的,不是嗎?身為將軍,我怔戰沙場,所殺之人和你相比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我也不會胡亂取人性命,除非是皇上的旨意。所以,如果你可怕,也許我比你更可怕。」卓雅怔怔地望著他,沒想到他竟能做如此達觀的比喻。「但往後你要是餓了,可以吸我的血。」她不是惡人,他比誰都清楚,比起一些官員貪贓枉法,欺凌百姓,那些行徑作為比她吸人血還戕害更多人。「我會把你吸成人干。」她怯怯地輕撫著他披散的發。
「那我得努力多補點血。」他大手撫過她冰冷的身軀。「冷不冷?」
「不冷,我分不清冷熱。」
「那真是太好了,我怕你受凍。」他笑眯了眼。
胸口有抹酸,帶點苦直往身體深處鑽,她澀了眼,干了喉,說不出話。
卓勒抬眼,撫上她冰冷似雪的頰。「卓雅,答應我,不管如何,你都願意待在我的身邊。」
「我真的可以待在你身邊嗎?」
「當然可以。」
「可如果我害了你……」這幾天她想了許多,思念如潮,幾欲將她淹沒,但是她卻不敢相見,就怕累及他。
「你真把我看得那般脆弱?」
「我聞不到你說的梅香,我無法陪著你品嘗食物。」
「那就陪我一道賞梅就好,我要的是你在我身邊。」她身懷異能,如果她執意要走,他是怎麼也留不住她的,所以他要她心甘情願地留下。
「我連要怎麼幫你敷手巾都不會。」
卓勒笑了笑,拉著她的手覆在他的額上。「這很簡單,你的手就可以替我解熱了。」
「可是我連喂藥都不會。」冷熱看起來是多麼自然的感官感受,她卻根本無法分辨。
「把我喚醒就好,要不……」長指微移著,輕觸她柔女敕的唇。「你可以先含進嘴里再喂我。」
「真的可以?」
「當然。」
「卓勒,我想你。」她環抱住他。「好想你。」卓勒緊緊地擁著她。「往後不許再丟下我,听到沒有?」
「嗯,不會了,不管是誰趕我,我都不走。」她摩挲著他的頸項,像只撒嬌的貓,接著猛地抬眼。「但是你要先告訴我,姑娘是誰?」
「姑娘?」卓勒愣了下。「你怎麼會問起這個?」
「在胥羅山崖下的山洞里,你病糊涂了,抓著我叫姑娘,要我別丟下你。」她記得一清「而且你說過,你識得一個姑娘,名字也有個雅字,是她嗎?」卓勒笑容綻開,二十年前是想知道真相,所以才抓著她;二十年後則是怕被她丟下,只是他病糊涂,把情境給重疊「說。」卓勒開口欲言,突然咳了起來。
卓雅見狀,趕忙扶著他躺下。「還是先歇會吧,你的病才好些,別又因為我更嚴重了,我可不想再听見年巽央吼我。」
「他敢吼你,我就毒啞他。」盡管躺下,他的手還是緊抓著她的。
卓雅不禁笑出聲。「太夸張了。」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誰都不能。」他握著她的手貼在頰邊,讓那涼意祛走身體的「所以你已經不喜歡那個叫雅的姑娘,心底只有我了,對嗎?」她坐在床沿,與他對視。
「是啊。」他也只能這麼回答。
他不要說出過往,因為他不知道為何她會在二十年後出現在自己面前,又為何有這麼大的轉變,所以他不說,以免造成任何可能失去她的變化。
原本,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重生,但如今他明白了,一定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才會讓他們相遇,所以他的心才會在遇見她的那一瞬間便交給她了;可他又是如此膽怯,就怕尚未走完一生又別離。
卓雅滿意他的答案,縴白長指點著他的濃眉。「睡吧,我就在這兒。」
「上來陪我。」他輕扯著她。
「不成,我的身體很冷,你要是抱著我,病情肯定加重。」這點她還有些自知之明,否則她早就伴著他入睡了。「那不許走,知道嗎?」
「不走。」她湊上前,吻上他的唇。
卓勒笑眯眼。「卓雅。」
「嗯?」
「待胥羅皇帝的登基大典後,咱們回八方成親吧。」
「好,這樣一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告訴每個人,我是你的誰。」她的長指描繪著他的五官。「趕緊睡,你要快快好起來,咱們才能啟程。」卓勒噙著笑閉上眼,卓雅趴在床畔,望著他的睡臉,深深地記在腦海里。
當年巽央面如死灰地回到客棧,準備提頭見卓勒時,就見卜磊笑咪咪地在一樓和掌櫃的閑聊。
「啊,副將,你回來了。」卜磊金光瞥見他,揚手喚著。
年巽央鐵音著臉,大步走近他。「你現在是怎樣,知道我死定了,淮名?遞補我的位置,所以才笑得這麼歡快?」
「副將,你怎麼這麼說話,我是那種人嗎?」卜磊哼了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根本就覬覦我的位置很久了!」想到自己禍從口出,趕走不該趕的人,待會還要洗好脖子任頭子宰割,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委屈。
卜磊翻了翻白眼。「我沒那本事,沒打算坐大位,在這兒等你只是想跟你說,雅姑娘回來了。」年巽央瞪大眼,沉聲問︰「是躺著的,還是站著的?」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同樣決宗他的生死。
「嗯……是坐著的。」卜磊一臉正經地道。
芽巽央心頭一通。「坐著的?」難道說她是以坐姿凍死被抬回來的?-
完了完了!「卜磊-」
樓梯卜.突地傳來叫喚,卜磊趕忙應聲,「雅姑娘。」年巽央聞言,朝樓梯口望去,驚見卓雅完好無缺地站在那兒,整個人神清氣爽。
「卓勒問說早膳好了沒?」她輕聲道。
「來了,馬上就來了。」卜磊喊著,推了推身旁的年巽央。「瞧,雅姑娘一回來,頭子就好好吃飯了。」見他要走,年巽央一把抓住他。「混賬東西,你剛剛跟我說她是坐著的!」
「她是坐著的啊,我早上一進頭子的房,就見她坐在床沿,還示意我噤聲別擾醒了頭子。」他又沒說錯。
年巽央罵也不是,打也不是,悶得自己快內傷,干脆推開他逵自上了樓,追著卓雅。
「雅姑娘。」
卓雅回頭。「這回我會好生照顧卓勒,不會出亂子的。」年巽央欲言又止,搔了搔頭。「不是,我很抱歉,我是太過擔心頭子,才會對雅姑娘出言不遜,還望雅姑娘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道歉就道歉,況且他確實是把話說得太重。
卓雅輕呀了聲,直覺這人真是坦率真性情。「我沒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為了卓勒好,所以我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不不不,希望雅姑娘可以寸步不離地跟在頭子身邊。」最好是晚上也睡在一塊,這樣就什麼事都沒了。
卓雅倒是不意外他的反應,畢竟她可以想象卓勒是怎麼對待他的。「年副將為了找我應該也累極了,回房歇息吧,我也要回房照顧卓勒了。」
「不,我得先去跟頭子領罰。」該來的還是要來。
「卓勒不會罰你的。」
年巽央臉上的笑容很僵。如果頭子不會罰他,那上次對他拳打腳踢,險些把他打成殘廢的到底是誰?
「不管怎樣,歇息前還是得先跟頭子打聲招呼。」他很堅持,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該來的趕緊來,省得他老是心神不寧。
卓雅輕點點頭,不再勸說,轉進長廊,踏進房內。
卓勒抬眼,看到卓雅進門笑意微展,但瞧見後頭的年巽央,唇角的笑意便緩緩凝結。
「頭子……」差別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大?一見到他也不用急著變臉嘛。
房內的氛圍瞬間轉變,卓雅不在意地問︰「卓勒,卜磊說膳食和藥馬上就好,除了這些還需要什麼?」卓勒垂斂長睫,還未開口,年巽央已經搶先道︰「頭子,看是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我去準備。」這個時候能搶點功,多少是能以功代過的,總不能真讓卜磊在他面前冒出頭,搶走他的位置吧。
但是千萬別要他去準備自個兒的墓地,這種差事他還不急著干。
卓勒睨了他一眼。「去幫我備熱水,我待會要擦澡。」年巽央聞言,大大的松了口氣。「我馬上準備。」這點小事,他馬上處理。才剛踏出門,就險些和卜磊撞個滿懷,幸好他身手夠敏捷,快速閃過,直沖樓下找店小二。
「頭子,副將在跑什麼?」卜磊不解,進門時腳上一踢,順便帶上門,一點寒意都不給竄進內。
卓勒未答,「卜磊,照料我幾天也累了,下去歇著吧。」
「可是……」
「有我在。」卓雅隨即接過木盤端到床邊,自然地往床沿一坐。「那好,我順便跟綠柳姑娘和魁王爺說一聲,要他們暫時別過來探視頭子,讓頭子可以好好歇息。」
「也好。」卓勒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卓勒,要防備秋知恕。」卓雅淡聲提醒,舀了口粥,吹了好一會才送到他嘴邊。「燙嗎?」
「不燙。」卓雅默記下吹了幾口,接下來都如法炮制著。
「咱們回八方成親,那麼綠柳要留在胥羅嗎?」咽了口粥,他漫不經心地問。卓雅長睫微掀,喂著他吃粥,邊說︰「其實綠柳就是胥羅公主,她只是被我用幻術掩住了真面目,旁人看她是綠柳的模樣,但在我面前她還是原本的胥瑜。」
「喔。」他輕點個頭。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不驚訝?」就好像她在他面前變換發色,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她的氣質不同,怎麼看都不太像一般宮女,況且我先前不曾見過真正的綠柳,所以面貌對我而言不重要,我是看她的舉手投足而猜想的。」卓雅想想也對,于是又說︰「你也知道她的處境,她獨自在八方要如何落地生根,當然是回到自己的國家,搶回屬于自己的一切。」卓勒眉頭微皺。「卓雅,你這種說法像是要擁她登基似的。」
「不行嗎?」
「這……」他正要開口,卻被她強勢喂了口粥。
「卓勒,皇位是屬于她的,她只是拿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並不是強取豪奪,要說搶奪,那秋家兄弟才是該送上絞架的罪人。」卓勒沉默不語。昨兒個魁王爺和綠柳一道來探視時,他盡管體虛,但確切地感覺到兩人走得太近,依綠柳那根深柢固的大家閨秀思想,那些舉止是個不得不防的警訊。
「卓雅,胥羅的事你別插手。」最終,他只能這麼說。
「卓勒,我所做的每件事會先詢問過你的意見,如果會妨礙到你,你就跟我說一聲,我保證不會節外生枝。」得到她的保證,讓他稍稍寬心,一口一口地吃著她喂的粥,直到一碗八寶臘肉粥見底。
「還要不要再吃點?」見他食您大開,她安心許多。
「不了。」
卓雅也不勉強他,把藥端來,測不出溫度,她干脆先啜一口,他伸出的手還懸在空中,沒料到她突地湊近,吻上他的唇,將藥渡進他的口中。
任由柔女敕的唇瓣貼覆著,他咽下了湯藥,卻不讓她退開,反而繼續纏著她,直到門外傳來聲響,才結束了這個吻。
「年巽央,你要在外頭站多久?」他沒好氣地道。
腦袋非得那麼硬?明知道他會發現,他就得在他出聲之前先出聲,這樣彼此都不尷尬,真不知道要他教幾次。
一會年巽央才推開門,抱著一大桶熱水進房,眉眼不抬地擱在床旁的屏風後頭,又快步退到門邊。
「頭子,我先回去歇息了。」話落,不等他應允,年巽央飛也似地逃了。好半晌,卓勒才啞聲道︰「卓雅,把藥碗給我。」
「嗯。」她羞赧地把藥碗遞給他,隨即朝屏風後走去,準備幫他舀熱水擦澡。
撫著唇,她整個人暈陶陶的,笑得羞澀卻又無比滿足。
卓勒將藥一口飲盡,回頭瞧她走到屏風後頭,急聲喚著,「等等,卓雅!」卓勒一把掀開被子下床,就怕她燙著了手。
剛剛巽央捧進的熱水可是燙得冒煙,要是沒添點涼水,非燙傷手不可。
他跑得急,她走得更快,待他跑到屏風後時已經煞不住腳,撞上了抓起熱水桶的她。
「小心!」她縮起身子護著木桶,不讓熱水濺上他,一手則托著他的胸口。「卓勒,有沒有燙著你?!」
「……你好大的力氣。」他瞪著那桶水。
那桶水巽央兩只手才捧得了,她卻單手抓著桶緣輕而易舉的抬起,還可以騰出一只手托住他。
「卓勒,還是你覺得我應該裝柔弱一點比較好?」是不是應該像胥瑜那般柔弱較惹人憐愛?
卓勒苦笑地接過她手上的木桶,卻見水早已濺上她的胸口,趕忙將木桶一擱,不假思索地拉開她的衣襟,「你被燙著了——」他瞬間噤聲,只因她沒有穿肚兜,一拉開即見她賽雪的肌膚,豐挺的酥|胸,她胸口一片紅,他忍不住探手輕撫。
卓雅微眯起眼,羞澀地垂下眼。「不礙事,一點都不疼。」他的長指不住地在她身上游移,眸色漸深,理智和情|欲拉鋸著。「卓勒?」驀地,他抽回手,將她打橫抱起,她驚呼了聲,下一刻她已經躺在床上,他的唇吻上她的胸前。
卓勒吻著那片被燙紅的雪肌,大手包覆著豐盈的酥|胸,啞聲問,「卓雅,介意尚未成親便先燕好嗎?」
「嗄?」她微眯起貓眼,一時沒听清楚。
「我想要你。」他低喃著。
身在敵陣中,他實在不該縱欲,但他是如此想得到她,想和她有所牽絆,將她綁在身邊,不允她再次消失在眼前。
「好。」她環上他的頸項。她怎會拒絕?
「那你忍耐一下我身上的汗臭味。」
他調笑,吻上她的鎖骨。「我又聞不到。」她沒好氣地道。
「對喔。」他揚笑,在她察覺他蓄意逗人欲抗議之時,封住她的口。
他吻得濃烈,像是要將她吞噬一般,大手沿著她不盈一握的縴腰而上,輕撫過那柔軟的酥|胸,她輕逸出口的輕吟,教他更難自抑。
他以唇舌膜拜著,一手沿著姣美的腿探入裙底之下,「……你沒有穿褻褲?」
「出發前,你差人準備的冬衣並沒有褻褲。」她羞澀嬌喃著。
卓勒無力地閉了閉眼。冬衣是他要巽央他們去準備的,豈可能準備姑娘家的貼身衣物?「待我身子好些,帶你上街買。」
「你陪我買,挑你喜歡的。」她漾著笑意,沉色的陣似琉璃般閃動著光。
只要他喜歡,她穿得丑一點也是可以的。
……